白衍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石头无声汲取着他的体温。呼吸渐渐平稳，他用指尖轻轻按压伤口的边缘。
血从开裂的伤口中渗了出来。
岩壁缀满水珠，把那点光拆成无数细碎的亮斑，像无数窥视的眼。
“这里太安静了……”白衍低声说道，视线扫过通道的尽头。
姜清黎手上手电光柱抖了一下，杂草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像一排枯瘦的手指在墙上抓挠。
“你觉得这条路通向哪里？”她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荡开回声。
白衍摇了摇头，他伸手，指腹掠过一条凹槽，触感先是冰凉，继而变得黏滑，仿佛沾上了未干的血。
“不清楚，但它们肯定不会欢迎我们。”
话音未落，一阵声音刮过耳廓。似是风啸，却夹杂着耳语般的窸窣。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身体紧绷，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的黑暗。
“听见了吗？”姜清黎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手中手电筒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青年点了点头，手指在墙面上轻轻滑过，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止是风声……还有别的东西。”
手电筒的光束微微晃动，光线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无数条蛇在地上游弋。
“我们得往前走。”少女咬了咬牙，手指紧紧握住手电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他没反驳，只沉默点头。他从墙上直起身子，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稳稳地站住。
他们并肩朝通道深处走去，手电光劈开黑暗，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压迫。
空气越来越稠，像被塞进湿冷的棉花。
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伴随着彼此的呼吸声。
“你有没有觉得……变得更冷了？”
姜清黎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手电筒的光束在空中停滞。
白衍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
确实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两人摸索前行，脚下的碎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白衍的手再次触到墙上刻痕，那些扭曲的线条在他指下似乎有了脉搏。
通道深处传来的絮语突然变得清晰，那是无数蛇信吞吐空气的嘶响，混着骨头被绞碎时的咯咯声。
“白衍，那里有东西。”手电筒突然发出电流过载的滋滋声，本已昏黄的光线诡异地熄灭了三秒。
光重新亮起，却已暗淡飘摇，随时会咽气。
她颤抖了一下，接着把手电攥得更紧。
“你能感觉到吗？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她喉咙发紧。
白衍的呼吸变得轻微而急促，他能感受到空气变得粘稠潮湿，像是有无形的手在皮肤上滑动。
——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头顶。
“不只是温度。”白衍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有声音…它们越来越近了。”
两人的声音在潮湿中变得沉闷。
姜清黎的手电筒光束缓缓移动，光线划过墙壁上的古老符文。那些符号在光的照射下仿佛在扭动，像是某种生物在挣扎。她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压得更低：
“这些东西……好像活了。”
白衍将目光放在符文上停留片刻，瞳孔微微收缩。
通道深处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缓缓挪动，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等等，还是不要再往前了。”白衍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得找别的路，前面有东西。”
姜清黎的手电筒光线转向他，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
“可我们已经走到这儿了，退回去也没其他路可走。”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迫，“如果前面真有东西，那也只能硬闯过去了。”
白衍沉默了一瞬，目光再次投向通道深处。
那种如同巨兽蠕动的声响愈发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不能贸然行事。”他低声回应，手指不自觉地在腰间摸到了那把匕首。
姜清黎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我的技能还在冷却，而且你的状态也不太好。”
白衍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的石壁。
“先看看这些符文是什么意思，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线索。”他说着，走近墙壁，光束打在那些扭曲的符号上。
姜清黎也凑了过来，仔细端详着。
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线条扭曲交错，像是无数条蛇纠缠在一起。白衍的手指又一次轻轻触碰上去，想象中的触感却并没有传来。
——温暖的、柔软的，像一块血淋淋的肉。
“好像是某种文字。”姜清黎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但看不懂。”
白衍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那些符文。指尖传来脉搏般的跳动感觉。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你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个符号，“像不像蛇的图腾？”
姜清黎顺着白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古老的符文中发现了一个形似蛇头的图案。
两点猩红宝石嵌在眼窝，在昏光里妖异闪烁。就在这时，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白衍！别看它的眼睛——”
姜清黎喊到。
然而为时已晚，整面墙壁上的符文都开始蠕动起来，就像是无数的蛇在蜿蜒爬行。
宝石突然淌下血泪，整面石壁如同分娩般剧烈蠕动。符文脱离了石壁，化作实体般的黑色烟雾，在空气中凝结成形。
身后的通道不知何时已经被血色的雾气封锁，隐隐约约能看到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我们被困住了。”姜清黎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她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又一场恶战。”
白衍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额头渗出冷汗。
那些黑烟聚成人形，身躯扭曲怪异，像是被人强行拧断后又拼接起来。
——脖颈诡异地扭转270度，关节反折着爬行，下颌骨脱臼般耷拉着。
它们的面孔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双双血红的眼睛，透着无尽的恶意和饥渴。
腐肉混杂铁锈的腥臭在鼻腔炸开，那些扭曲的人形开始缓慢地向他们逼近，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咔咔”声。
“这些……到底是什么？”白衍握着匕首的手关节发白。姜清黎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冷静。
“白衍！后面——”
匕首破空声与姜清黎的喊声同时炸响。白衍的刀刃精准刺入最近怪物眼眶，暗红浆液喷溅在石壁上，腐蚀出青烟。
怪物踉跄后退，伤口喷涌黑雾。浓稠如沥青般的雾气翻涌扩散。
“再生？”白衍旋身避开怪物伸来的利爪，匕首在掌心转出冷光。
四具扭曲人形轰然倒地，又扭曲地挣扎着起身时，白衍忽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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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尸骸碎末正被地面符文吸收。
那些蛇形刻痕鼓动着，如同正在吞咽的食道。
深处响起咕叽咕叽的水响，仿佛有条看不见的蟒蛇，正把洞里的空气一口口吸进肚里。
手电筒光线忽明忽暗间，他们看见那些被吸收的尸骸碎末正在石壁上重组。
半张人脸从符文中凸起，眼眶里游动着蛇瞳。
“白衍。”姜清黎突然跃到白衍身后，扯着他的袖子，“有不得了的东西，你看那边……”
手电筒光束艰难撕开的黑暗深处，盘踞着某种正在呼吸的轮廓。
半腐化的蛇尾层层缠绕在石笋上，黏腻的鳞片开合间渗出血水。骨茬摩擦，发出细碎的金属刮擦声。
光束扫过它青灰色的类人身躯时，倒伏的鳞片便突然齐刷刷竖立，露出皮下无数蠕动人体组织。
那东西原本垂在胸前的头颅正缓缓抬起，颈椎发出朽木断裂的声响。皮肤下密密麻麻嵌着上百颗人眼，此刻正齐刷刷转向他们的位置。
腐烂大半的脸庞上，绿色的竖瞳突然暴睁，死死盯着两人的方向。
白衍耳道里突然灌满嗡鸣。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还有姜清黎身上试管相撞的叮当声。
身后传来指甲刮黑板似的刺啦声，越来越近，有什么东西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带着沼气的酸腐味。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掐着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怪物缓缓抬起的头颅上，腐烂的肌肉和组织随着它的动作簌簌掉落，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它的嘴角裂开到耳根，仿佛在用一种极为扭曲的方式微笑。
绿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像两团鬼火，凝视着他们的灵魂。
“我们必须走。”白衍拉着姜清黎后退。
怪物那些竖立的鳞片下，暴露出的血肉像是在呼吸，随着怪物的心跳起伏，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它腐烂的头颅完全抬起，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仿佛骨头已经腐朽不堪。
“要过来了……白衍，你理智值能挺过去吗？”姜清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白衍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每一次都像是一次撞击。他的手心已经湿透，汗水沿着手腕滑下，浸湿了袖口。
姜清黎站在他身旁，呼吸急促，手中的手电筒光束已经开始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和铁锈的味道，令人窒息。
那只半人半蛇的怪物缓缓地向前爬行。
随着它的移动，通道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蠕动，试图挣脱束缚。
“我们不能正面硬抗，估计打不过。”白衍低声道。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几乎嘈杂的耳鸣淹没。
他目光迅速扫视四周，试图寻找一条逃脱的路径，但通道的尽头已经被血色的雾气封锁，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姜清黎的手电筒光束再次一闪，终于彻底熄灭了。
周围影子般的怪物散去，黑暗中只剩下怪物的那双绿色竖瞳。
像两盏鬼火，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该死！”姜清黎咒骂了一声，手指在手电筒上疯狂拍打。但很显然，这不会有任何反应。
她从腰间里夹出一根试管，晃了晃，里面出现了黑色的药剂。
白衍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是一种类似于液体流动的低沉“咕噜”声，像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吞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