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外部看来,这栋楼只有三层高,但程澄此时却觉得没有真实感,她仰头望去。
视线内是数不清的长阶,如游龙盘绕,螺旋着向上伸张。
她紧紧跟着青衣男子的步伐,不知走了多久。
一开始她还乐意通过数阶来判断自己身在几层,数到第五百阶的时候,她停止了猜想。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原定数目太多了,从楼外看,是三层的酒楼,但此时,根据换算,自己这已经快上到第三十层了。
忽然,身前的背影停了下来,程澄抬起头,迎面是一道气派的朱门,高大宽阔。
她觉得自己像迷你人误入大人国,仰着脖子想观察这扇门,视线里却只能装下它的一角。繁复的金色纹路似蟒般在一片朱红中攀沿、卷曲。
青衣男子静立于旁,微微垂首,七尺高的身材被这堵朱门衬得身材娇小。
视线粘在自己身上,不知在对谁说话。
“迎客——”
伴着吱呀的长声,朱门从里侧打开,露出一条缝,但那门过于庞大,以至于仅仅是一条缝,也足够两人并肩进入。
青衣男子走在前面,程澄紧跟其后。
纵使有着丰富的游戏经验,接下来的画面,还是让程澄瞠目结舌
——美男……遍地都是美男。
进门后,一阵温风裹挟着些许花香涌了过来,整个房间的概况尽收眼底,一片莺雀啼鸣,柳绿花红。
而那溪流柳下,万花丛中,古亭回廊中——稀落的男子身着各色各式的服饰,或吟诗作赋,或观流饮酒……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衣着松散,肉色裸露,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
程澄默默地转过身去,在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之后,她的心底蹦出一个想法。
这通天的阶梯,大概就是为了掩盖这处巨大的青楼罢。
“客官若看到感兴趣的,都可以享用。”
耳侧传来低沉的男声,语速轻缓,尾音似夹着细钩,染着些许旖旎的意味。
程澄头也不转,声音夹着些愠恼。
“我要见他们。”
青衣男子的身影离自己的后背越来越近,他的阴影叠在自己身上,似夹杂着些热气,烫得脖颈发热。
“当然,你且进屋等候片刻。”男子轻笑道,“人很快就来。”
她直直地穿过一片山水青色,这几步路的功夫,她觉似进了蛇窟,气息渐有些短促,好似无数道目光爬在自己身上,粘腻难耐。
程澄飞快进了间宽敞的屋子,几息间,她调理气息,驱动法阵,想在房内设下结界。
可那灵气刚凝结成阵,下一瞬,又好像蒸汽似的飘散了。
她端坐在红木雕花椅上,双手撑在膝上,眉间紧蹙,眼皮不停地向上扯动。
她好像有点困了……
一柱香后,她已经无法觉察尖锐的痛觉,更无法保持清醒了,她的身体似脱骨般,瘫倒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悠悠地从外部打开。
程澄拼着劲,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先是一双黑靴,而后是木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
“少主,怎么处理她?”
意识的尽头,那道悦耳的男声说道。
“你们出去,我留这。”
……
程澄是被一束阳光照醒的。
她愣愣地望着这陌生的天花板,自己身上陌生的被褥,大脑宕机了一会。
身旁还有一个小男孩,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小嘴微张,然后好似忽地明白了什么,踏着小碎步冲了出去,扯着嗓子喊道:
“师尊——师尊,她醒了。”
自己这是在哪里?
程澄耳朵被刺得发疼,她拨开被褥,站起身,门外的竹影打在窗纸上,随风摇曳。
随后便听到几声急切的脚步,一个男子推门而入,小男孩跟在身后,怯生生得抱着腿,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是?”程澄似是很久没说话,声音夹着些沙哑。
面前的男子,看着好面熟……这身白袍,这个相貌,自己在哪里见过。
“禾呈——程,霜雪的霜,我叫程霜。”男子温声说道,“姑娘身子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他话音落地的那瞬,程澄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她穿越进来,住的第一家旅馆里面的拦路客,身着白袍的那个。
刚刚他说,他叫……程霜?
“你就是程霜,万剑宗的那个?”程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男子下颚轻点,即使说的话被无视了他也丝毫不恼,英气的眉宇间,落着一双黑曜石般沉默的眸子。
眼前的女子好似陷入了什么沉思,眉头紧蹙,似是有些惊讶。
他看这个女子,虽是身材瘦小,手掌细嫩,但动作间,不似是个平民百姓。
更何况,被魔神那小子盯着的人,更不可能是普通人了。
他的脑中闪过今早的画面。当时,他正在房内处理总务。
“师父——宗外有人叫您。”大宝扯着嗓子,声音穿过门窗,全宗人都听了个响。
程霜没有理会,继续翻着手里的书页,他今天没有约客人。
“师父师父,你快来吧!”大宝还不作休,拍着木门,继续喊道:
“那人进来了——实在是凶悍,师兄他们拦都拦不到!”
程霜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摔在案上,拂袖出门。
走出门的瞬间,一束利风袭来。
几缕乌发飘飘然坠地。
霎那间,宗内寂静无声,旁边的弟子躲在鼎后,不敢动作。
程霜随手召来本名剑,眉间黑云紧迫,而那边的人正悠悠顺着台阶往上爬,怀中似乎还抱着个人。
“师兄,别来无恙。”熟悉的男声从对面悠悠传来。
程霜瞳孔巨震,他猛地抬起头。
视野里,自己那个辱师毁道的同门师弟,不,是同门师弟的少年版,满面血光,冲着自己,温和地笑着。
“你敢动我万剑宗的弟子,俞铮——我今天非与你鱼死网破!”
他手中剑光一闪,挽着剑花,足尖轻点,下一瞬,整个人都如箭般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强风。
嘶拉一声,一片青色布绸摇曳风间。程霜怒气横生,斜睨一眼,那人已瞬移至身侧。
轰隆隆——几道霜白的雷电如龙般于云间翻滚,霎那间,天地变色。
“今天没有时间和你玩。”俞铮语速轻缓。
下一瞬,他的嘴角绽开温和的笑容,眸光落在怀中,似闪过些许柔情。
“让她在你这里待着。”
程霜的目光扫过他怀中的人,那个身影被他掩得太过严实,但从衣服的式样,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魔神除了对师父,竟然还有别的在乎的人?
他点了点头,无声地应下了他的要求。倘若真重温起他抢溯灵镜的那日,恐怕宗内弟子都要遭难。
溯灵镜……
程霜的脑内闪过一丝猜测,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明白了什么。
……
“程宗主,我同行的两个人在哪?”
“在旁边的房间。”
“是谁送我来的?”
程澄有些疑惑,自己意识的上一瞬还在青楼,怎么下一秒就在万剑宗了,这其中的曲折,属实让人好奇。
“一个男的,比你小一点。”
比自己小一点的男性,程澄心下明晰,是俞铮送她来的,那看来两人都还比较安全。
只是——为什么俞铮能把她弄出来呢?
疑点太多,程澄心下决定等会亲自去问。
“他们还好吗?”
程霜点点头,“那个女子身上有几处伤痕,但也已经治疗完毕了。”
“我带你在宗门里转转吧,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来。”程霜侧身让出一条路,垂眸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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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那群藏匿的宗门弟子如雨后春笋般,一波接一波地聚集在广场,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
“大宝,你说——宗主怎么好像和那姑娘很投缘的样子?”一个弟子摸了摸大宝圆溜的脑瓜,悄声问他。
“我怎么知道,那泼小子威胁宗主,宗主还对那女子仁至礼尽,要让我——趁那小子休息,一窝子全都仍下山。”
被叫大宝的小男孩挤眉弄眼道,童稚的声音里满是气愤。
那人又凑过身子,“大宝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告诉别人啊。”
大宝听笑了,打量起眼前弟子装神弄鬼的神情,笑道:“啥事这么稀罕。”
那人将他扯到一边,看着他,暗声说道:
“大师姐他们下山那么久,是不是还没个信?”
大宝目光落在广场上的众人,一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那个小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宗主立马就遣人去山脚下搜救。你猜怎么着?”
大宝皱了皱眉,肉鼓的脸挤成一团,像个发酵失败的面团。
“怎么了?”
“找着了——”那人单手捂在嘴边,悄声说:
“大师姐还有吴师兄他们一行人,就躺在那人说的地方,整整齐齐,身子都埋进了土里,跟种菜一样。”
大宝瞳孔紧缩,音量键似被误触般忽地拔高。
“什么!你听谁……”
剩下的话被那人捂在嘴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那几个寻人的师兄,他们回来跟失了魂似的,饭也吃不下了。”
“师姐他们现在怎么样?”大宝又急声问道。
“活着呢,但是——”那人的语速极慢,像是一部卡死的留声机。
“脉息愈来愈弱了,我刚刚听药房的人说的,等会要禀报掌门。”
……
“你们许是遇上山贼了。”程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这一带山贼众多,野草似的,剿也剿不尽。”
“不,不是山贼。”程澄笃定地说道,那片森林并不正常,那栋忽然出现的酒楼,更是蹊跷。
只不过她在想,这究竟是鬼神之作,还是什么秘法。她玩游戏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招式,或是此类鬼神副本。
思索之余,程澄的脑海又闪过那个给自己递茶的男子,记忆截断的地方,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察觉到身旁人探究的视线,她转过头去,正对上程霜打量的目光。
程霜见偷看被发现,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细声问道: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程澄。”
程澄无所谓地告诉了他,程霜应该认不出她,毕竟他和俞铮和自己是电子师徒的关系,只认识自己的网名,和游戏皮套。
程霜扬了扬眉,语调间仍是平平无起,好似一湾静水,只是有些许沙哑。
“哪个程?”
程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
“还挺巧的,和宗主您是一个姓氏。”
话音落在地上,身侧人迟迟没有回应。
两人漫步于竹林隙径,四周有燕雀啼鸣,大风一吹,这鸟雀成群地,就从这个枝条蹦到那根树梢。
几日前雨雪连天,今日就入了春。
扑通一声,大片的积雪落下,带起一片鸟雀叽喳。
身侧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程澄疑惑地侧目望去,那男子唇侧牵着笑意,眉目间似冰雪消融。
“哦?禾呈程,那后面的字是?”
“澄澈的澄。”
他又好似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朗声笑道
“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程澄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望着地板缝,声音干巴巴的。
“哈哈,是啊,宗主的名字也不错。”
说完她就觉得有些别扭,毕竟程霜的名字也是她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