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祁同伟那句，轻描淡写的“赵书记，轮到你们了”之后，被彻底冻结。
偌大的厅堂。
奢华的灯光。
觥筹交错间的衣香魅影。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油画。
而钟小艾明明站在了这幅画中央，却被处于审视位置的祁同伟直接忽略。
无数个为什么的念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钟小艾的脑海中反复拉锯。
可祁同伟，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祁同伟的目光，就像穿透一层可有可无的空气那样，穿过了钟小艾，落在了别人身上。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要来得更加残忍。
祁同伟否定了钟小艾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蜕变，否定了钟小艾赌上一切的献祭，否定了钟小艾作为“贡品”的全部价值。
钟小艾刚刚用尽全力从废墟中重组起来的信念。
在这一刻。
被这祁同伟无声的漠然，再次击得粉碎。
这一次，碎得更加彻底，连拼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钟小艾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
一个在舞台上用尽浑身解数，以为即将迎来满堂喝彩的小丑。
等来的却是观众席上的一片死寂，和那个最重要的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羞愤、迷茫、恐慌……种种情绪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钟小艾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就在钟小艾的神魂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撕扯得七零八落时。
另一场截然不同的风暴，正在赵立春的心中掀起。
狂喜！
赵立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电流，整个人瞬间从那种如坐针毡的鹌鹑状态中弹射而出。
赵立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光，那笑容瞬间绽放。
“祁公子！您……您想了解小女？”
赵立春的声音激动，充满了受宠若惊的颤抖。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只是淡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赵立春看来，不亚于天底下最动听的圣旨。
得到祁同伟的指令，赵立春像是推销一件稀世珍宝般，急切地介绍自己的女儿赵小惠。
“祁公子，这是小女赵小惠。”
“她……她从小就懂事，读书也争气，从藤校毕业的……”
赵立春的语速很快，生怕浪费了祁同伟一丝一毫的耐心。
“主修的是财务，一路读到了博士。”
“您别看她年纪轻，已经很有商业头脑了，自己开了个小小的财务公司。”
“因为小惠刚起步一年也就几十万的营收。”
赵立春每说一句，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同伟的表情。
而祁同伟也给足了赵立春面子。
当听到“藤校毕业”时，祁同伟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是来了兴趣。
当听到“财务博士”时，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而当赵立春说到“年收入几十万”时，祁同伟更是直接出声，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厅堂。
“哦！？”
“刚刚起步就几十万营收了！？”
“令千金在商业方面确实有些天赋。”
“不错！”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不错。”
这两个字，像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钟小艾的耳膜上。
然后一路灼烧进钟小艾的心里。
“凭什么？”
“凭什么我那么努力都换不来祁同伟眼神一丝的停留？！”
“为什么那什么赵小惠，仅仅是普通的背景介绍，就获得了祁同伟青睐。”
“我不服啊！”
“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钟小艾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那么努力，那么决绝，献祭了自己的尊严、清白，乃至灵魂，跳了一场舞蹈，换来的却是祁同伟的视若无睹。
而赵小惠呢？
她什么都没做！
赵小惠只是站在那里，由她的父亲念了一段枯燥乏味的履历，就轻易地得到了祁同伟那句千金难求的“不错”？
这强烈的反差，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钟小艾的心捅了个对穿。
委屈，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钟小艾。
不过钟小艾不傻。
这一秒钟小艾也就明白了。
这是惩罚。
这是祁同伟对自己之前那些不敬言辞的，最冷酷、最彻底的惩罚。
祁同伟不是看不到她钟小艾的献祭。
祁同伟看到了，但他不在乎。
祁同伟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钟小艾。
“钟小艾，你说的不错，人生的分水岭就是羊水”
“你钟小艾的所有挣扎、所有取悦，在我这里，都毫无意义。”
“我让你跳，你便跳，我不让你停，你便不能停。”
“而你的表演是否能得到评价，评价是好是坏，全凭我的心意。”
“我想让你有价值，你就有价值。”
“我想让你一文不值，你就连地上的尘埃都不如。”
“钟小艾，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一出生就是骡马。”
想通了这一层。
钟小艾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和愤怒也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和绝望。
她怕了。
她是真的怕了。
她怕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最后却因为惹怒了祁同伟，让钟家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泡影。
如果真是那样，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将彻底沦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
“不可以！”
钟小艾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在主位上那个男祁同伟的身上。
钟小艾那双刚刚还燃着毁灭火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摇摇欲坠的烛光。
她不敢再有任何不甘和怨怼，眼神里只剩下最纯粹的哀求。
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雨夜里的小兽，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无声的祈祷。
“祁同伟，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
“看我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对您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只求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给我，给我钟家一个机会。”
【叮咚，检测到特定人物钟小艾心中茫然失措，获得情绪值+100】
【叮咚，检测到特定人物钟小艾心中极度不忿，获得情绪值+200】
【叮咚，检测到特定人物钟小艾心中慌乱至极，获得情绪值+300】
……
一系列情绪值的到账。
让祁同伟很是满意。
他故意表现出对赵立春女儿赵小惠的兴趣，就是为了进一步刺激钟小艾。
更多地收获情绪值。
现在看来，祁同伟这一薅钟小艾羊毛的操作效果斐然。
想到这里。
祁同伟更加确定了自己薅羊毛的方案。
对于钟小艾这个羊毛大户。
他祁同伟必须圈养起来，慢慢玩弄。
一点点榨干钟小艾的所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