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把钟小艾,划分为自己榨取情绪值的猎物后。
另一边。
江燕的脸色也早已由欣慰自豪,转为了凝重和惊疑。
江燕看着女儿那副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
再看看那边春风得意的赵立春父女,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江燕的心脏。
江燕不明白,局势为什么会急转直下。
女儿的表现,堪称完美,彻底放下了身段,展现出了一个顶级“贡品”该有的一切特质。
可为什么,祁公子却……
就在这时。
赵立春的介绍终于告一段落。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祁同伟,像一个等待老师评判成绩的小学生。
祁同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再看赵立春父女一眼,仿佛刚才那番饶有兴致的互动,只是一场随性的消遣。
放下茶杯,祁同伟的目光,终于从赵家父女的身上移开。
钟小艾和江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他要看我了!
钟小艾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然而。
祁同伟的视线,却再一次精准地越过了僵在原地的钟小艾。
最终,落在了她身旁,那个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的江燕身上。
他的嘴角,重新勾起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
“钟夫人。”
江燕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祁公子,您……您吩咐。”
听到钟小艾江燕的话。
祁同伟用一种仿佛在讨论天气般随意的语气。
问出了一个让整个钟家如坠冰窟的问题。
“钟夫人,你说,一个花瓶般的舞者和一个有经商头脑的佳人。”
“哪一个更好啊?”
祁同伟那句轻飘飘的问题,像一根淬了冰的针,扎进了江燕和钟小艾的神经末梢。
花瓶般的舞者!
有经商头脑的佳人!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评判。
祁同伟当着所有人的面。
给钟小艾方才那场赌上一切的表演,下了一个冰冷无情的定义——花瓶。
一个仅供观赏,易碎,且随时可以被替代的物件。
江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抹刚刚因女儿“懂事”而浮现的欣慰与自豪。
此刻像一个可笑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烙在她的脸上。
江燕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无从选择的死亡问答。
说舞者好?
那无疑是承认自己的女儿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承认钟家的格局仅限于此,只能献上这种肤浅的东西。
说佳人好?
那更是亲手将女儿推下深渊,等于当众承认钟小艾的价值,远远不如那个刚刚崭露头角的赵小惠。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对钟家的羞辱。
祁同伟根本不是在问问题,他是在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用最随意的语气,执行一场公开的处刑。
江燕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可思绪却乱成一团麻。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讥讽,有幸灾乐祸。
她引以为傲的交际手腕和沉稳心性,在祁同伟这绝对的权力面前,被碾得粉碎。
而站在厅堂中央的钟小艾,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如果说,之前被祁同伟无视,是让她从云端坠落。
那么此刻这句“花瓶般的舞者”,就是将坠入深渊的她,又浇上了一盆冰水,从骨头缝里冷到了灵魂深处。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钟小艾眼中那场玉石俱焚、悲壮决绝的献祭。
在祁同伟看来,不过是一场花瓶的杂耍。
钟小艾所有的破碎,所有的重组,所有的卑微迎合,都成了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像潮水般将钟小艾淹没。
那双刚刚熄灭的眸子,此刻连最后一丝余烬都未剩下,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钟小艾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
旁边赵立春投来的,那毫不掩饰的、胜利者般的得意目光。
“钟夫人?”
祁同伟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
江燕浑身一颤,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干涩的字眼。
“祁……祁公子……我觉得……各有各的好……”
江燕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充满了卑微和讨好,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回答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果然,祁同伟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似乎根本没听到江燕的回答。
答案是什么。
对于祁同伟来说根本不重要。
祁同伟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收获钟小艾的情绪值而已。
【叮咚,检测到特定人物钟小艾产生自我怀疑,情绪值+100】
【叮咚,检测到特定人物钟小艾心中难受至极,情绪值+200】
【叮咚,检测到特定人物钟小艾心灰意冷,情绪值+500】
……
一连串的情绪值入账提示音,在祁同伟的脑海中悦耳地响起。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心中很是满意。
这个钟小艾,果然是个情绪宝藏。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那看似坚固实则一触即溃的心理防线,都是催生顶级情绪值的绝佳温床。
仅仅是简单的无视和言语上的轻蔑,就能榨取出如此丰厚的回报。
“不错不错!”
“看这样子,我对钟小艾的开发,还是不够啊!”
“我可不能让钟小艾就这么彻底躺平,也不能让她这么快就心如死灰。”
“这事我得像一个高明的渔夫,时而收线,时而放线,让鱼儿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挣扎,那样才能收获最大。”
想到这里。
祁同伟的目光,再度动了。
祁同伟再一次,如同穿透空气般,越过了僵直的钟小艾和面如死灰的江燕。
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始至终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的女孩身上。
陆亦可。
祁同伟记得,之前在门口时,这个女孩也为自己贡献过一波不大不小的情绪值。
既然钟小艾这边需要“冷却”一下,不妨开辟一条新的战线。
于是。
在整个厅堂死一般的寂静中,祁同伟那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陆小姐。”
祁同伟顿了顿,似乎是在享受着自己每一个字掷地有声的效果。
“可否,介绍一下自己?”
嗡!
而被点到名字的陆亦可。
则像是课堂上走神被老师突然提问的学生,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和无措,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堂哥。
陆亦可的堂哥,那位一直埋着头的陆行舟。
此刻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瞬间弹了起来。
他的反应比刚才的赵立春还要夸张,脸上全是被突然点名的狂喜。
“祁公子!祁公子您问她!她叫陆亦可,是我的堂妹!”
陆行舟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我妹妹她……她也争气!她……她毕业于汉东政法大学!”
说到这里。
“祁公子!您也是汉东政法大学毕业的!她……她算是您的学妹啊!”
“学妹”这两个字。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刚刚钟小艾的母亲也是用同样的说辞,试图拉近钟小艾和祁同伟的距离。
但是江燕的话最后起到了反效果。
陆行舟说完“学妹”两字后,顿时想起了江燕和钟小艾的下场。
这一秒。
陆行舟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
“祁家太子爷好像不喜欢有人用‘学妹’这样的话语,跟他拉近关系。”
“嗨呀!”
“我真特么蠢啊,怎么一慌张就说错了话。”
想到这里。
陆行舟看着祁同伟,面露惊慌之色。
然而。
让陆行舟意外的是。
听到“学妹”二字。
祁同伟脸上的漠然,终于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陆亦可那张惊慌失措的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真正的,带着温度的笑意。
“哦,是吗?”
祁同伟的声音,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而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温和。
“学妹你好。”
祁同伟看着手足无措的陆亦可,轻轻颔首。
“能在这里相遇,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轰隆——!
这句温和的“学妹你好”。
这句轻柔的“挺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