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渺掀开被褥,噔噔地起身坐在他一侧。
她托着下颌,盯着他清冷的侧颜,“师父就算知道,但也还是没有见死不救。”
赵渺的那些把戏,自然瞒不过谢谨的眼睛。
至于谢谨为何不揭穿她,她想可能是出于他们之间那种钢铁般的师徒情谊。
谢谨义气二字,令她赵渺敬佩。
她冲谢谨抱拳,“多谢师父救徒儿一命。”
赵渺偷偷瞥了一眼谢谨,他淡淡地品茶,不为所动。
她一下就皱起脸,眉头皱成八字。
下一瞬泪水打转,捂着胸口轻轻咳嗽。
我见犹怜,脆弱不堪。
淡蓝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束于脑后,墨发随着窗外的风拂动。
指尖悄悄攥起谢谨的衣袖,扯了扯,“若是没有师父......就没有今日坐在这里的赵渺......呜呜......”
谢谨稍抬手,衣袖就被她攥住了。
瞥过眼,赵渺刚好两滴泪垂落。
她嘴唇颤动,抖成筛子。
谢谨:“......”
他扭头,不再看她,试图将袖子拽回。
赵渺很大,根本扯不开。
他再次看向赵渺。
赵渺埋头默默抽泣,手死死地把着谢谨的袖子。
谢谨:“......”
“师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方才你打着我掌心,现在你也应当痛彻心扉才是,都是我的不好呜呜呜......”
赵渺说完,感动了自己。
哼唧一声,拽起谢谨的袖子。
用它仔细地擦去眼泪。
擦完后她总算放开了谢谨青色的袖口,吸了吸鼻子。
谢谨不可置信地盯着衣袖那一坨诡异的泪水,湿了一大片。
他额头暴起一个井字,强迫自己闭着眼睛。
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赵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湖里。”
赵渺啜泣着站起,扶着脑袋哎呦哎哟地叫。
谢谨杀人的眼神跟着她,他方才就不该救,让她泡死在湖里也好过在他面前碍眼。
“我的头好晕。”赵渺边说边往床榻边上去,“三二一,我晕。”
啪叽一下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随之而来的是谢谨手中的茶杯碎了,看着床上死尸般的赵渺,他气笑了。
打她掌心,却毁了自己一套衣衫。
也只有赵渺敢对他这样。
“你真行。”
谢谨已经受不了自己身上这片污渍,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帮我把门带上哦,谢谢。”
“啪——”
重重的关门声。
-
夜色渐浓,群星闪烁。
罗刹市车水马龙,人影攒动。
五听阁挂上歇业的牌子。
“主上,您猜的不错,太医院少了一味药材。”
掌柜从袖中取出两张薄纸,递给谢谨。
谢谨匆匆扫了上头的字,掌柜在一旁附身道:“弟兄们查到宫里有一位太医在宿值时,曾离开过宫中。”
“东门的侍卫曾收了他好处,看了他牙牌,便让他在两个时辰内回宫。”
“这是他回忆后所写的内容。”
谢谨纸张交叠,问道:“太医是谁?”
“皇后御用的太医,方太医。”
“那方太医出宫后去了哪儿?”
“定国公府。因为他出宫时是宵禁,打更人刚巧见到他入了定国公府。”
谢谨单手撑着下颌,脑海中无数密密麻麻的线交织在一起。
皇后、方太医、定国公。
一个个名字犹如玉珠叠加在一起。
方太医所取的毒药远到了边塞,下在他的酒中,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
那日在灵山寺下,有人预知他提前回京都。
谢谨不信是一个巧合。
掌柜不敢打乱主上的思绪,但有一件事他欲言又止。
谢谨见他颇为迟疑,“怎么了?”
“主上,因为定国公爱书,府中很多藏书需要养护,就在几个月前,有好几个刻书匠曾出入定国公府。”
谢谨听其提及刻书匠,不由念及赵乾府中的两枚图纸。
他指节扣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
定国公,白新知。
他眼睛一撇,无意瞥见柜台上的钱袋。
钱袋静置在柜台上,上边的条纹图案谢谨极其熟悉。
他三步并作两步,拿起那枚钱袋。
“这谁给你的?”
掌柜的想了想,回道:“几日前有位姑娘托五听阁查东西,这是给的定金。用的是江湖暗令,应是江湖中人。”
谢谨盯着他的钱袋,脑海中浮现一人倩影。
赵渺。
-
经过昨日的百花宴,许方晴在京都彻底出名。
皇亲贵族,京都里的贵女夫人无不议论此事。
她的名声彻底臭了,连续好几日许芳晴都不敢出门。
许府因为她的事也是一地鸡毛,她被关在卧房里抄写女戒。
赵渺听到此事笑得前俯后仰,加上小桃绘声绘色地演绎,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桃边帮赵渺簪发,边恶狠狠地说:“叫她欺负小姐,恶人有恶报。”
“好在小姐你在宫中躲过了她的暗害,这才没失身。现在只是让她失了名声,太便宜她了。”
小桃还是觉得惩罚许芳晴太轻了,就该让她经历一遍小姐经历的事。
“好啦,不气不气。”赵渺见小桃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河豚。
惹得赵渺不停地笑,擦着笑出的泪,差点将眼尾的脂粉也一同擦去。
她看着镜中的簪发,不再挑首饰,“我觉着这样就挺好的,咱们走吧,不然定国公夫人该等久了。”
百花宴过后,定国公夫人与赵渺一见如故,定要今日邀她去府上吃荔枝。
赵渺自然知晓并非请她去吃荔枝这么简单,昨日之事于定国公府的名誉有损。
定国公夫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进而缓和与丞相府的关系。
赵渺方一进定国公府,步入厅中,就被定国公夫人热络地迎上。
“渺渺见过夫人。”
“昨日你走得匆忙,身子骨好些了吗?”
定国公夫人微扶起她,见着她气色相较昨日红润些。
赵渺恭敬回道:“多谢夫人昨日腾了个地方让渺渺休息,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昨日之事只是个意外,也莫让诸位夫人小姐受惊了才好。真是连累夫人了,让夫人为我劳心。”
定国公夫人见她不卑不亢,懂礼节知进退。
她瞧着赵渺的话语句句戳在自己的心坎上,三言两语将定国公府上的事揭过。
“赵丫头,你这是哪儿的话。”定国公夫人佯装嗔怪,“今日就在这儿用过晚膳再回去,我特地托人做了美味珍馐,你可得尝尝。”
“对了,将荔枝呈上来。”定国公夫人朝身侧婢女道。
下人剥好荔枝摆在青花瓷盘中,一粒粒的晶莹剔透,水光嫩滑。
定国公夫人将荔枝递给她,让她尝尝。
“这些啊是皇后娘娘分了些给我,今晨才到,我也就好这口。”
赵渺执起一枚,冰凉凉的。
荔枝对于北方京都来说是稀罕物,今晨的荔枝,夕时可食。
皇后娘娘与定国公夫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果真不错。”赵渺尝了一个,汁水茂盛。
爽朗可口,没有一点儿腐烂。
“喜欢的话,你回府前再带些回去,我这儿还有呢。”
赵渺在定国公府呆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就暗下来了。
天光被月色笼罩,墨色攀上晚霞。
赵渺与定国公夫人唠家常,见着时候不早,她便要辞别夫人回府。
“多谢夫人今日款待。”赵渺俯身说道。
定国公夫人还记着荔枝的事,她差人将荔枝装进食盒里,里边放置着冰块。
“凝儿,送送赵丫头。”
“不用了,我识得路,也不远。”赵渺与定国公夫人辞别,出了庭院。
赵渺沿着长廊,穿过小院。
在右侧的一处书房中,走出来一人。
赵渺正好见到谢谨从定国公的书房出来。
定国公站在里间,负手而立。
书房灯火亮堂,衬得他眉眼温和。
谢谨朝定国公拱了拱手,就在谢谨转身间,二人都见到长廊里站着的女郎。
赵渺随即俯身半蹲,“渺渺见过定国公,谢将军。”
定国公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着,做了个请起的手势。
“我便送到这儿了。”定国公说道。
谢谨垂首:“国公爷留步。”
定国公关上了书房门,谢谨朝赵渺走来。
赵渺说:“师父,真巧,在此处又碰到了。”
“欸师父,明日我们能不能学些别的功法。五禽戏我已经会了,教我些攻击力强的。”
谢谨蹙着剑眉,有些心不在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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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种厉害的暗器术,我可以学的。便于携带的匕首或者飞镖,这些我觉得比佩剑实用些,你觉着呢?”
“嗯。”
“哪种哪种?”
“嗯。”
赵渺见着谢谨低垂着眉眼,走路稍低着头。
赵渺顺着他的目光,地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问谢谨什么,他就只会发出一个音。
赵渺戳了戳身侧之人,语音拉长:“师父——”
总算将谢谨的思绪拉了回来,赵渺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些公事。”
二人行于定国公府门前,跨过门槛。
她站在原地,“那我不管,你方才可是答应了。”
谢谨一头雾水,“我应了什么?”
“你别想赖啊,师父要讲诚信。”赵渺得逞一笑,“你答应教我一拳撂倒十个大汉。”
谢谨负手,往后退了两步,隔出了一段距离。
视线打量着她的小身板。
他难以言喻地看着她,表情古怪。
他诚心建议道:“换个师父,你能一拳撂倒十八个。”
谢谨踏上马车台阶,掀开帘子进去。
赵渺尔康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她冲着马车喊道,“师父——你咋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喂——”
啧啧啧,谢谨傲骨凌霜,也有自卑的一天。
“走吧小桃,明日我一定要让他教我匕首术。”她摩拳擦掌,“遇上我是他的劫难。”
-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
赵渺迷瞪着双眼,从床上爬起来。
飞一般地洗漱,而后赶到将军府吃早膳。
赵渺垂着脑袋,头都要埋到碗里。
“不想吃现在就开始训练。”
赵渺胡乱地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粥,“我吃......”
她困死了,现在任何包子粥她都提不起兴趣。
谢谨端坐在她对面,缓缓吹着勺中热汤,与赵渺形成鲜明对比。
见她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谢谨蹙起眉头。
赵渺耷拉着眼皮,索然无味,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师父,有没有提神的办法。你们行伍之人每天起这么早,一定有方法。”
她昨日回去太晚,翻来覆去又睡不着。
她也不知为何昨夜这么渴,连续灌了几壶水。
好家伙,连续起夜,更睡不着了。
后果就是第二天,她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的困鬼。
谢谨放下汤匙,对着阿诚扬了扬下巴。
阿诚心领神会地去取了一碗东西来,他放在赵渺面前。
困得天地不知为何物的赵渺,也没看是什么,直接一口闷下。
咳咳咳。
“辣、辣辣椒水?!”赵渺一直在咳嗽,脸都咳红了。
“师父......太狠了。”
赵渺颤抖着手,上气不接下气。
“醒了吗?”
“不止醒了,已经直接升天了。”
辣椒水真喇嗓子,赵渺哐哐哐地大灌好几口汤。
还是去不掉口中的辣味,她直接端着大汤碗,一口气喝得精光。
阿诚见她豪迈的模样,一时汗颜。反观谢谨看着空荡荡的碗,觉得她恢复正常了。
赵渺中气十足,腾的一下直起身,“师父,咱们开始吧,不能白浪费那碗辣椒水。”
她站得笔直,遮住了日光。
谢谨埋头淡淡一笑,抬眸漫不经心。
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挂着浅笑,而后视线透过她,注意到她身后,眼眸渐渐变得冷漠。
阿诚见之,神色骤变。
赵渺身后闯入两列士兵。
步伐整齐,腰间佩剑,杀气凛然。
墨色的鳞甲闪着日光,眼神目不斜视,齐齐踏入厅中。
阿诚呵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将军府。”
为首的将领在谢谨面前垂首,“将军,劳烦跟我们走一趟。”
赵渺看着列在两侧的士兵,方才他们进来时没有人通报。
估计整个将军府都被围住了,不然不可能无人警觉。
“哦?为何?”
将领取出手中敕令,展现在三人眼前。
阿诚骇然一惊,此黄色的敕令是由皇上亲手所批。
谢谨神情淡然,在见到敕令的那刻眸子微缩。
“昨夜定国公于书房中被人刺杀身亡,而他见过的最后一人便是谢将军您,您有很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