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惊慌失措，指着许芳晴，腿一软直接吓瘫在地。
许芳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连连退后几步。
眼中尽是仓皇，无数视线涌来。
她扭头冲众人道：“不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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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管弦之声悠悠，乘着花香酒气熏人。
赵庭昀微挽素白锦袖，缓缓将玉酿倒至杯中。
带着淡淡的浅笑，浅尝辄止。
坐在他一侧的秦风奕，仰头灌下一口酒，持着骨扇扇风。
吹走了一些热气，他主动凑上前搭话，“庭昀兄，渺渺平素喜欢些什么物件？例如折纸、纸鸢之类的？我实在不懂她的心思，你帮我出出招？”
赵庭昀莞尔一笑，放下酒杯。
注视着秦风奕，声音温润如水，“不用送。”
“那哪儿行？”秦风奕合起扇子，一敲掌心，“这扇子便是渺渺赠予我的，想来我也许久未赠她些新奇玩意，供她解闷。”
秦风奕歪着脑袋，扇子抵着额头苦思冥想。
赵庭昀注视着他手中的骨扇，笑意淡了几分。
小桃慌不择路地跑来前厅，眼神匆忙扫过厅中贵人。
她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面带焦急。
会上觥筹交错，不是她一个侍女可随意进出的。
赵庭昀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小桃，认得是渺渺院中的侍女。
他让人带着小桃领人到跟前，小桃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
她声泪俱下，“大公子，小姐出事了！”
她嗓门很大，足以让在场的众人听见。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看来，厅中安静了一瞬。
赵庭昀端着酒樽的手骤然顿住，杯中酒液洒出了一些。
“小姐被许家二小姐推下湖了。”
“什么？！”
出声的是秦风奕，忽地直起身，凑上前盯着小桃。
“小姐、小姐她......”
小桃哭哭啼啼，小脸皱成一团。
赵庭昀顾不得被酒沾湿的衣衫，在厅中朝定国公附身行礼，定国公挥了挥手让他快去。
他双手交叠退后两步，转身立刻赶往后院，秦风奕也紧随其后。
长廊湖畔，众人翘首，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打破了桃园的幽静。
赵渺墨发飘散，长坠胸前。
水顺着她的发往下滴，淡色的衣衫湿透，若隐若现地勾勒着窈窕的身线。
她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理石，捂着胸口咳嗽。
咳得眼尾殷红，娇弱的手腕青青紫紫，不知磕到了何处。
谢谨站在离她不远处，背对着她和诸位女郎。
里间墨色衣襟领口大开，暖黄的锦衣衣摆处滴着水。
谢谨拧着袖子，大片水滴在地上。
阿城给他递上帕子，谢谨眉头紧锁，潮湿的黏腻让他不适。
“渺渺，你怎么样了？”赵庭昀半蹲在她双膝前，“告诉哥哥，哪里不舒服？”
赵庭昀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只手撑着石板，低喘着小口吐息。
一双被吓坏的眼神犹若受惊的小鹿，害怕躲闪着，迟迟不回话。
她脑袋宕机，不知脸上是泪还是未擦干净的水滴。
他的心被针扎着，挡住旁人窥视的视线。
让赵渺靠在他的肩上，手臂揽着她的肩，安抚地轻拂。
秦风奕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披上。
“渺渺你先披着，我差人去取了袄子。”
许芳晴吼道：“夫人，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在距离谢谨几米处，许芳晴跪在定国公夫人面前，急于解释。
她指着赵渺，全然没有在园中的从容温婉，用声音嘶吼着自己的冤屈。
许芳晴面临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没人信她。
众人方才来到后院廊中时，正好被她们撞见许芳晴和赵渺在争执。
许芳晴推搡着赵渺，赵渺一个不留心便撞到身后的围栏，从廊上翻了下去。
好在谢将军赴宴来迟，刚巧经过此间，救上赵渺。
若是在定国公府出了人命，她们在场的一个都逃不了。
她们亲眼所见，许芳晴还在狡辩，令人厌恶至极。
“方才就是她嫉恨赵渺同她穿一件样式的衣衫，虽颜色不同，但我认得是锦绣流芳仙裙。”
“我听见赵渺还在同她解释，未曾想她一个反手将人推进湖里，真是狠毒。”
“你们是没看见赵渺都哭了，还主动要脱下给她呢。许二姑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装得连自己都信了。”
“......”
“不、不是这样的。”
身侧之人怒吼着，谢谨只觉得聒噪，稍皱眉头。
他将擦好的手帕给阿诚，离开桃园往前厅而去。
赵渺瞥着那抹暖黄的身影渐渐淡出视野。
许芳晴从泥泞的地上站起，一个健步就往赵渺冲去，“赵渺你说啊，你方才不是很能说吗？”
就在她想拽起赵渺之时，秦风奕挡在赵渺身前。
他厉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连你也不信我......”许芳晴心如死灰，扫视着众人，“她把你们都骗了！”
赵渺攥着胸口的衣衫，褶皱了几分。
她看着许芳晴，呼吸急促，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晕红。
赵庭昀最先察觉，“渺渺，你怎么了？别吓哥哥。”
赵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脑袋挨在他怀里。
秦风奕转身便正好看见这一幕，赵庭昀打横抱起她，小心地护着脑袋。
定国公夫人见状，镇定地指挥着下人，“快带她到偏院歇着，叫上大夫给她看看。”
下人在前头带路，赵庭昀抱着赵渺，秦风奕身侧护着，快步离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许芳晴措手不及，定国公夫人阴沉下脸来。
“来人，许小姐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府歇着，送她出去。”
“夫人，夫人——”许芳晴被人架出去。
见到许芳晴被赶出去声嘶力竭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低声嗤笑。
定国公夫人神色稍稍缓和些，让众人莫被这一段小插曲给扰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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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赵庭昀把赵渺小心放置在床上。
大夫来得很快，经过一番探脉后，只说是受惊了，身上并无大碍。
赵庭昀握着她冰凉的手，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捂着。
秦风奕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儿，只不过与自己分离了几刻钟就成了这般。
他指尖刚想触及赵渺的额间墨发，就被赵庭昀挡了回来。
赵庭昀长睫稍垂，眼眸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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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掩住心中的思绪，他抬眸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秦风奕手腕被缚着力道，对上赵庭昀的视线。
赵庭昀轻声道：“风奕，此处有我守着就好，你先回前厅赴宴。”
二人视线相撞，秦风奕神色稍稍波动。
绵中带针，不着声色的拒绝，也让人挑不出错处，赵庭昀运用得炉火纯青。
秦风奕视线向下垂落，见着赵庭昀的手覆在赵渺上。
秦风奕稍扬眉梢，轻挑笑意，许久才出声：“也好，那我便先去，若是渺渺醒了，我再来看她。”
房门关上，敛去外人投往里间的视线。
赵庭昀看着秦风奕的背影消失，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的视线转移到床榻上的人儿，变得柔和。
把赵渺冰冷的手捧在掌心里，口中轻轻地呼气，让她尽快暖和起来。
此间就他和赵渺二人，偏院僻静，赵庭昀很喜欢这样。
没有任何人打扰，就像儿时的他们一样。
“赵公子，老爷有请。”屋外的下人声音传来。
他离席过久，在府上发生的事定国公也已然知晓。
定国公此刻叫他过去，也应是为了方才渺渺落水一事。
赵庭昀将她的手放置在被褥里，把被往上移了些。
他才安心地出门，往前厅走去。
半晌，窗户被人打开。
从窗户翻进一人，视线盯着床榻上的赵渺。
“人都走了。”谢谨盯着一动不动的赵渺。
他坐在一旁的梨花椅，单手撑着脑袋，视线在她身上逡巡。
赵渺迷迷瞪瞪睁开眼，扶着脑袋。
眼前模糊，忽然聚焦到一侧的谢谨身上。
“欸......师父你怎么来了。”赵渺扶额起身，“嘶——头好痛。”
谢谨倒一盏茶，抿了一口，茶香蔓延。
他没有施舍给赵渺一个目光，漫不经心道：“落水，头疼什么？”
“那我该哪儿疼？”
谢谨转向她，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看着自己。
“伸手。”
谢谨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赵渺听话地将双手摊在他眼前，谢谨大手拍在她掌心上。
“师父你做什么？”赵渺当即收回发疼的手，对着红红的掌心呼气。
她怨愤地看着谢谨，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怎么能有人这样，骗她伸手然后打她掌心的？
当她三岁小孩吗？
“该打。”
赵渺回怼道：“你无缘无故打我作甚？就算是师父也不能这样虐待徒弟。”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赵渺呼气的动作停下，怔了怔。
第一回是在灵山寺，她砸了头。
第二回便是在这儿，她故意落水。
这些谢谨都知道，那他也看出自己方才在园中做戏。
谢谨也没有拆穿她。
赵渺暗惊，想知道谢谨的态度。
谢谨换下落水的衣衫，现今干净的青衫穿在他身上正正好。
衣摆底部描摹着翠竹，光影落在他的发丝，透着亮光。
他的神情和以往并无不同，坐在梨花椅上，双腿交叠着。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