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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3

作者:排骨辣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飞机在广州机场落地时,窗外正下着大雨。


    沈晏风不等廊桥接稳,迅速地冲下了飞机。


    刘特助发来的信息在这时候才接收到:[沈总,所有前往海南的交通已全部中断]。


    他没看完就关了,在机场停车场找到那辆提前备好的黑色越野车,没有丝毫犹豫便驶入了狂暴的雨幕中。


    去往湛江的高速几乎都封闭了,沈晏风只能转走国道。车身被大风刮得摇摇晃晃,能见度很低,他只能紧握方向盘,凭借车灯艰难地前行。


    只是没想到,才开了不到一百公里,命差点就丢了。


    在他拿手机想要给关弥打电话时,一声巨响,整个车身猛地一震。原来是路边一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横砸了下来,重重地压在引擎盖上,挡风玻璃瞬间布满无数条裂痕。


    他低咒了一声,没去管身上突然袭来的痛感,猛踩油门,试图把车从枝干中挣脱出来。


    轮胎在泥水中空转、打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车子终于踉跄着冲了出来。车头损毁严重,能开,可只能慢慢地开。


    事后沈晏风在想,当时如果不是想给关弥打电话而稍微放缓了几秒的车速,砸到的可能就不是引擎盖了。


    他现在这条命是关弥留下的。


    直至第二天下午,车子才开到徐闻港,码头上挤满了滞留的车辆,公告牌上写着:因台风外围影响,海上阵风8-9级,所有航线继续停航,复航时间待定。


    沈晏风弃了那台几乎报废的车。他穿过人群,花钱打听了一番后,直接找到一位经验老道的船老大。


    对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后生仔,现在出海是玩命啊!风是小了点,但浪还大得很!”


    “大哥,我今天必须过去。”沈晏风直接开出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价格。


    海上风浪很大,船身剧烈摇晃。他坐在船舱里,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关弥在台风中孤立无援的脸。


    在海口靠岸时,他已疲惫不堪,右臂因之前的撞击而阵阵作痛。


    海南岛内同样满目疮痍。他高价包下一辆本地司机的车,要求对方以最快速度开往三亚。


    “老板,路不好走啊,很多地方都淹了!”


    “绕过去,闯过去,随你便。”他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我只要快。”


    抵达小镇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沈晏风本想直接去关弥住的小区,但从书屋经过时,蓦地瞥见里面亮着微弱的光。他想也没想就下了车,大步地踏过泥泞的路面,积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就在他踩上书屋门口的平地时,那扇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关弥正被门外灌入的冷风吹得后背发凉,准备关门上锁,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那个怀抱带着一身的风雨气息,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却高得吓人。


    他手臂搂得很用力


    ,勒得她有些疼。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又重又急,一下一下喷在她颈边。


    她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用力,像是在确认她真的在这里。


    “你没事吧?”他哑声问。


    她轻轻摇头,垂着的手慢慢地抬起来,环住他的腰。


    就这样拥抱了一会儿后,关弥稍稍后退半步,借着屋内的光线打量他。


    这大概是沈晏风人生中第二次如此狼狈了。比上次去山区剧组找她时更甚,手臂上还添了血迹。


    她蹙眉去撩他右臂的衣袖:“受伤了?”


    “嗯。”他把脸埋得更深,干燥的唇瓣有意无意擦过她肩窝的肌肤,刻意往严重了说:“手要断了。”


    关弥心头一紧,作势要推开他:“脱下来给让我看看。”


    “不在这儿脱,”他收紧了手臂,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去你住的地方脱。”


    关弥觉着这话听起来很有暗示意味。


    回到住处后,关弥点了几根蜡烛,沈晏风很利落地脱了上衣,她仔细检查他的手臂,微肿但没有伤口,反而是他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像是被玻璃划的。


    她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转身去拿消毒水帮他清理。


    沈晏风坐下,结实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靠着沙发背,视线跟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她去哪儿,他都用眼神黏着她。


    关弥拿着东西走回来,撞上他那道炽热的目光,心口像是被什么给轻轻挠了下。


    她在沙发边坐下,取出一支棉签蘸取消毒水,自然地屈起一条腿垫在身下。


    “头仰起来。”她轻声说。


    沈晏风乖乖听话,只不过是侧着仰,眼睛还在看她。


    关弥倾身靠近,清浅的呼吸交织着他灼热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动作轻柔:“你干嘛非要来,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想见你。”他嗓音低沉温柔。


    “等台风过了再来也不迟。”


    “等不了。”


    她手一抖,抬眸对上他充满着情意的目光。别开脸,严肃道:“别动。”


    沈晏风喉结滚动,忽然向前倾身,目标明确地朝她那微张的唇瓣靠近。


    关弥敏捷地后仰,单手按住他:“别闹,先处理伤口。”


    “我口渴。”他说,“想喝东西。”


    她点头,起身正要走,就被他给拉着跌坐在他身上。


    “不是要喝……”


    他打断她,指着她衣服前襟:“喝这里的。”


    闻言,关弥动作一顿,而面前的男人已经低下头,隔着两层障碍咬住了她左边的雪白。


    她气息一乱,拿着棉签的手微微发颤。


    “继续。”他含糊地催促,温热的吐息透过布料灼烧着她。


    这要怎么继续?他埋在她身前,她只能是向后弓起身子。不过她刚想后退,他就立即追近,再次将那点柔软衔入口中。


    “等等……”她声音断断续续,“脖子上还有血,先弄你……”


    他却低声重复着她的话尾:“先弄你。”


    话音刚落,他把她的上衣推高再褪下。双手捧住那对渾圓,脸随即就贴入其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用手指勾开一边的罩,低头把那颗熟透的葡萄吃进口中,闭眼用舌胡乱搅着。


    关弥毫无招架之力,他也总能让她丢弃抵抗。


    外面的雨又下了起来,雨点疯狂地砸落,掩盖了这间不断在升温的屋子里的各种声音。


    第二天终于出了太阳。


    晨光透过阳台,在关弥脸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她睁开眼,听见窗外鸟鸣。


    看来台风终于彻底过去了。


    她扭头看向沙发旁,那台静止了一天的风扇正在嗡嗡地转动着。


    来电了。


    毯子从肩头滑落,她望向厨房。沈晏风正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忙碌。因为这里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他只能继续穿着那条沾满泥渍的长裤。


    她趿上拖鞋走进浴室。


    刷牙时,她轻轻地拉下领口。果然,上面布满了各种深深浅浅的痕迹。


    昨晚也算是水到渠成,可到最后一步时才发现这里没有计生用品。


    当时两个人已经难舍难分,彼此都想做,但也不能冒险,最后只能是用别的方式进行。


    洗漱完,关弥再去翻了翻衣柜,拿了条宽松的半身裙。


    沈晏风煮了两碗蔬菜面,端出来时见关弥拿着条裙子过来。


    “你把身上的脱下来,放洗衣机里洗一洗,再晾个把小时就能穿了。”


    “好。”他把裤子全脱了,就这样光着往厕所里走。


    关弥叫住他,“穿上这个。”


    沈晏风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裙子,眉头微挑。


    “你让我穿这个?”


    “总比光着强。”关弥把裙子往前递了递,“先凑合一下。”


    他接过裙子,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展开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确定?”


    “随你。”她别开脸,“但别在我面前晃悠。”


    他未着寸缕的地方此刻正精神十足,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沈晏风套上裙子,布料紧绷地裹住他结实的腰臀。裙摆只到他大腿中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和精壮的上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关弥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抿住嘴。


    “笑什么?”他迈步走近,“不是你要我穿的?”


    她后退半步,却被他揽住腰。


    “很适合你。”她强忍着笑意说道。


    沈晏风轻哼了一声,眼底带着纵容。


    “实在不乐意你就拿毯子围着。”


    “乐意。”他低头凑近,“我宝宝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关弥感觉到他故意顶了顶她,连忙推开:“你今天准备做什么?我要去收拾书屋。”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最后眉眼一弯,语调懒散道:“我现在啊,就只想围着你转。”


    上午的时间全用在了收拾书屋上。


    沈晏风虽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干起粗活来也毫不含糊。他挽起袖子,把被台风掀翻的书架挨个扶正,接着清扫满地狼藉,又一桶接一桶地提水冲洗着地面。


    快到中午时,日头毒辣起来,他整片后背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洇透。


    关弥整理完咖啡台,走过来要拿他手里的水桶,“歇一会儿吧,等衣服干了就去医院。”


    “你坐着,脚抬起来。”沈晏风侧身避开她的手,把清水哗地泼在地上,“再冲两遍就干净了。”


    “你手臂不疼吗?”


    他直起腰,“还没到要哼哼唧唧的程度。”


    关弥心想,是谁昨晚说快要断了的?


    她联系好安装防爆玻璃的师傅,准备出门买午饭。


    沈晏风提着空水桶拦住去路,“这边太不安全了,一起回北京吧。”


    关弥抬眼看他,答得坦诚:“我还不想回去。”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更何况他现在只有“床伴”这个身份,根本没立场要求她听从。


    他清楚地知道,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强迫关弥,那样只会激起她更强烈的反抗。想要真正赢得她的心,就必须从尊重她的选择开始。


    “我想留下来。”他放下水桶,“风博有麦方泽在打理,不至于离了我就运转不下去。”


    关弥默了默,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道:“你要留下来就留吧,正好我店里也缺一个……”


    “我愿意。”他道。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愿意上了?”


    沈晏风看着她笑,也情不自禁跟着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徐曜为什么会在这里?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对方走进来时那副熟稔自在的模样。


    “晏风?”徐曜惊讶地看着站在书架前的男人。


    关弥这是被找到了?而且看这架势,还和好了?


    关弥拎着午饭推门进来,看见徐曜独自站在玻璃墙前。


    她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目光在书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在靠里的书架旁找到了沈晏风。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平静的眼神,不算热情,但也不冰冷。


    嗯,有进步。


    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一见她身边出现异性就恨不得当场变身。


    第52章


    徐曜转过身,看着关弥的侧脸,轻咳了声:“今天能喝到咖啡吗?”


    关弥收回视线,闻言指了指整洁的咖啡台:“可以的,还是和之前一样?”


    “之前”这俩字准


    确无误地飘入了沈晏风的耳朵里,他用力捏紧抹布,阴恻恻地从书架间穿过,来到咖啡台前,握住关弥要舀咖啡豆的手,“我来吧,你去把饭吃了。”


    “我来就行。”关弥低声说。


    她不知道沈晏风这又是闹哪出。


    沈晏风接过咖啡勺,嗓音诡异的温和:“你告诉我怎么做。”


    他抬头,看向徐曜,“不介意吧?”


    徐曜靠在桌边笑了笑:“当然,只要能做出那个味儿来就行,谁做的都一样。”


    沈晏风虽然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敷衍,从称豆子开始就很专注认真地操作。


    当浓郁的咖啡香渐渐弥漫开来时,关弥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徐曜倒也是个明白人,喝完咖啡便识趣地告辞。


    关弥把餐盒在桌上依次排开,沈晏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她。


    这个场景熟悉得令人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是关秘书的那些日子。


    她拿筷子时,动作微微一顿,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从几年前开始,每次和沈晏风吃饭前,他总会这样看着她。


    “你……”话到嘴边,她忽然就换了个话题,“我挺好奇你是怎么领养到Becky的。”


    提起Becky,那时沈晏风在朋友圈发完寻猫启事后的第二天晚上就又更新了条:猫找到了。


    他是耐心等了一天一夜,但关棠那边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便明白关弥是铁了心不会现身。


    当时心里还在想着:他很确定关弥很爱Becky。如果关弥已经看见他说猫丢了,但碍于当时的情况不能出现,那么她肯定会一个人干着急……他想象着她那副样子,有些不忍,于是发了后面那条朋友圈。


    那时的他内心充满矛盾,既气她的决绝,又不愿让她在躲藏的日子里还要为此心神不宁。


    沈晏风盯着关弥看了一会儿,看出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那年圣诞夜遇见过他了。


    本就在为刚才徐曜的事不爽,此时这种心情又加剧了一些。他忍耐着,唇角轻扯:“巧合。”


    “其实我在你领养Becky的前一天也捡到一只橘猫。”关弥眸光晶亮,“我现在百分百确定那只猫就是Becky。”


    沈晏风淡淡道:“是吗?”


    关弥微挑了下眉头,然后“嗯”了声,沈晏风似乎对此事兴致缺缺,那她就不说了。


    他是在为徐曜的出现生闷气吧?


    她低头安静用餐,不打算主动解释。


    午饭后安装玻璃的师傅准时到来。店门敞开着,几位熟客陆续来点咖啡,看见沈晏风时都不约而同向关弥投来探究的目光。


    杜湘进门时,更是惊讶得连眯眯眼都睁圆了。


    趁沈晏风正与师傅交谈,她急忙拉着关弥到一旁低声问:“蜚蜚姐,这位帅哥不会就是你新招的员工吧?”


    “嗯……对。”关弥应道。


    杜湘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这得上哪儿才能招到这样的啊?”


    要是她也能招到这么一位,店里的生意怕是早就红火起来了。


    关弥笑着说是在路边捡的。


    傍晚的书屋恢复了正常营业。恰逢周五,客人有些多,一直忙到八点多才渐渐清闲下来。


    十点半准时打烊。


    关弥递了杯鲜榨果汁给沈晏风。他默默忙了整个晚上,始终一言不发。


    接过玻璃杯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冷着眉眼问她:“徐曜为什么在这里?”


    “来这边采风。”她说。


    “来很久了?早就知道你在这里?”


    “一个多月了。”后面的那个问题,她用点头代替。


    沈晏风气极反笑:“他每天都来你店里?”


    “差不多。”


    “他到底什么居心?”


    关弥抬眸看他,“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徐曜顶多算认识,连朋友都谈不上。他来店里就只是喝咖啡。”


    “非得到这儿来喝?”沈晏风语带讥讽。


    关弥沉默下来,把桌上的杯子拿到水槽边仔细清洗。


    沈晏风一直在看着她。


    洗完后,她擦干手,说:“我中午还以为你在改变。可没想到我身边出现异性你还是会变得如此不理智。”


    “我没办法做到理智。”沈晏风嗓音发紧,“我无名无分,得不到你的爱,你随时都可以从这段让人不甘心的“床伴”关系中抽身。你那颗心可以有别人,我却只能渴求着你的垂怜,还要嫉妒每一个和闻励同类型,并且被你温柔对待的男人。”


    关弥注视着他,冷静道:“你不觉得自己有些狭隘了吗?这个世上和闻励同类型的人数不胜数,难道每出现一个,你都要吃醋,都要和我计较吗?”


    她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如果还是这样,那我们连床伴的关系也不必继续了。”


    沈晏风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关弥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继续收拾东西。


    她仔细锁好仓库,熄灭最后一盏灯,确认店门落锁。转身时,却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斜倚在旁边的墙边。


    她脚步微顿,然后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沈晏风唇间衔着根没点燃的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月光铺满了整条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水泥路上轻轻摇曳着。


    关弥开家门的锁时,身后传来沈晏风沉冷的声音:“我不要在外面过夜。”


    她没接话,开门后没关,换好鞋后直接走了进去。


    沈晏风在楼下抽完那根烟,回来后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没一会儿后,水声停了,他手机也响了。


    他起身开门,从刘特助手中接过行李箱。箱子里除了他的换洗衣物,还有关弥留在北京的所有证件。


    关弥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沈晏风把证件推到她面前。她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进卧室吹头发。


    沈晏风收回看她背影的视线,从包里拿了套衣服走向浴室。


    关弥吹干头发,在电脑前处理了快两个小时的翻译工作后就去睡觉了。她没再出去客厅,也没有反锁卧室门。


    次日醒来,客厅和从前一样,空荡安静,唯一的不同就是桌子上摆着一份早餐。


    沈晏风一大早就来到老爷子这里。他进门就把鹦鹉放出笼子,让它在挑空客厅里振翅盘旋。


    沈老太太天微亮就去海边打太极,打到一半,有人来告诉她沈晏风来了,于是就提前回来了。


    她接过佣人递来的茶,看了眼满屋乱飞的鹦鹉:“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总之不是沈家。”沈晏风漫不经心地逗着在他肩头停着的鹦鹉,“人都把我赶出门了。”


    “该你的!”沈老太太轻啜一口茶,“你为那姑娘闹得全家不宁。现在人都找到了,还不知收敛,居然把文


    秘书带了回来,你爸怎么可能不生气。”


    沈晏风散漫一笑:“当初要不是他们把关弥送走,也不会生出这些事。”


    “你都快三十了,”沈老太太放下茶盏,“整天就惦记着你那个秘书。什么时候能收收心,做你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我心里确实有想娶的人。”沈晏风神色认真起来,“奶奶,我是真心想要和她结婚。”


    沈老太太不用猜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你怎么就这般固执?非要找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她并不寻常。”沈晏风笑笑,“如果她算寻常,那我除去沈家的身份,或许还不及她。”


    沈老太太长叹一声:“从你执意要找到她那时起,我就看明白了。你这倔脾气,是改不了的。”


    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那姑娘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神魂颠倒。”


    “她哪肯给我灌什么汤,”沈晏风唇角泛起一丝自嘲,“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追着人跑,一次又一次往她身上栽。”


    沈老从房间里出来时恰好听见了这句话,冷哼了声:“就这么点出息,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沈晏风望着眼前这两位在沈家中他最在乎的亲人,喉结轻轻滚动:“哪天她愿意和我结婚了,您二老能见见她么?”


    “我们见她做什么?”沈老在藤椅上坐下,“你老子是沈闵岩,你的事该他管。”


    “他从来就没真正管过我。”沈晏风拍了拍鹦鹉的羽冠,它便乖巧地飞进了笼子里喝水,“如今我有了自立的能力,更不需要活在他的掌控下。”


    他转身正视两位老人:“我在意的,是二位的态度。”


    该说不说,后面这句话果然说到了两位老人心坎上。


    这小孙子,果然没白养。


    /


    这是乔秋英第三次在家门口看见沈晏风了。


    自从知晓了这个年轻人的家世背景,乔秋英心里便存了畏惧,生出许多说不清的顾虑。她实在不愿让女儿与这样的人家走得太近。这样的高门大户,关家如何高攀得起?


    可她又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男人,终究是帮过关家太多的恩人。


    把人请进家门后,乔秋英连忙取出关达前两天买的上好茶叶。


    她一边烧水,一边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沈晏风,心中百感交集。


    也不知关弥究竟是命好还是命苦,怎么尽遇上这样门第悬殊的人家。


    沈晏风双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小心放下。


    “沈先生,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乔秋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要是不急着走,晚上就留下吃个便饭吧。我让小弥爸爸回来时多买几个菜。之前小棠的事,我们还没好好谢过您。”


    沈晏风颔首淡笑:“阿姨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沈或者晏风就好。”


    “这怎么合适,”乔秋英连忙摆手,“我们这样的家庭,实在不敢这么称呼您。”


    沈晏风听出这话里的疏离,明白关家人已经知晓了他的家庭情况。


    “阿姨,您那样称呼我,反倒让我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他沉吟片刻,“在关弥这里,我从来就只是沈晏风。”


    乔秋英听着他这番话,心头微微一动。


    这孩子明明有着那样的家世,此刻却如此诚恳地坐在她面前,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想起很多年前当家教时接触过的富家子弟,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始终谦和有礼。


    “那我就喊你晏风吧。”她笑笑道。


    待关达回到家,沈晏风郑重地向他们表明来意。


    关达听后陷入了沉思,“你想和小弥结婚?”


    “是。”沈晏风回答得毫不犹豫。


    关达直白道:“可你的家人,怎么会容许你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


    “请您放心,我能解决这些的顾虑。”说完,沈晏风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台面摊开。


    “阿姨,叔叔,”他仔细翻动着文件页,“这些是我名下的全部资产证明。”


    乔秋英的视线扫过那些数字,震惊得说不出话。她活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如此庞大的财富。


    “我和关弥在一起,不需要依靠沈家。”沈晏风沉稳道,“这些足够证明,我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乔秋英忍不住问:“小弥她……知道吗?你要和她结婚的事。”


    这话把沈晏风给问着了。


    他苦笑着摇头:“她还不知道。我们之前有些矛盾,现在……我还在重新追求她。”


    关达和乔秋英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复杂的情绪。


    “叔叔阿姨,如果这些还不够消除二位的顾虑,”沈晏风唇角微扬,“我愿意入赘关家。”


    /


    关弥度过了非常充实的一天,直到打烊时,沈晏风的身影才重新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客厅里那个他让刘特助送来的行李箱还静静立在原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会回来?


    回到家,箱子果然还在老地方。


    她慢悠悠地踢掉鞋子,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随手扎起头发走进浴室。


    一夜无梦。


    第二天依旧烈日炎炎。


    关弥一早就去买了几本杂志,回到书店后就开始专注翻译工作,偶尔起身为客人煮几杯咖啡。


    晚上八点多,店里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今天她想早点收工。


    她拿出手机,点开沈晏风的微信,她觉得和他应该要好好聊一聊,不要再这样没意义的耗下去。


    刚在对话框里敲下[我们谈谈],门口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抬头,浓浓夜色中,沈晏风抱着一只橘猫站在门口。


    是Becky!


    第53章


    Becky在沈晏风怀里不安地扭动着,琥珀色的瞳孔紧张地缩成一条细线。


    它盯着不远处的女人,竖起耳朵,粉色的鼻头轻颤着向前探去。


    关弥扔下手机,快步走到门口。她伸手想摸Becky,又怕吓到它。


    “Becky……”她轻声唤着。


    Becky耳朵抖了抖,试探着从沈晏风臂弯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嗅着关弥停在半空的手。


    当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时,它突然激动地“喵”了一声,整个身子从沈晏风怀里挣脱,迫不及待地扑向关弥。


    关弥连忙用双手接住它,再往怀里一按,不停地抚摸着它。


    Becky毛茸茸的脑袋使劲蹭着关弥的手腕,尾巴高高翘起,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沈晏风解开牵引绳,看着在关弥怀里肆意撒娇的Becky,他的眼神里含着藏不住的羡慕。


    同样是久别重逢,他当初可就没享受到这般热情。


    他伸手理了理被Becky抓皱的衬衫前襟,然后朝关弥张开双臂。


    也抱抱他呗。


    结果关弥看出他的意图,抱着Becky侧身避开,低头继续抚摸着猫咪,面无表情地嘀咕了句:“无故旷工。”


    沈晏风看着她刻意板起的小脸,心头一热,手一伸,不管不顾地把她和Becky整个圈进怀里。


    “以后我要是再敢一声不吭玩消失又这样突然回来,”他把脸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你就拿铁链把我拴起来。”


    关弥被他突如其来的强行拥抱给牢牢禁锢在怀中,Becky不满地“喵”了一声。她正要挣脱,却听见他低声补充:


    “一定要栓在床上,顺便把我的嘴也堵上,不许我再说一句会让你不开心的话。”


    怀里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好热,松手。”


    等他稍稍松开力道,她顺势退出他的怀抱,用着命令的语气说:“去锁好仓库门,然后关灯回家。”


    沈晏风挑眉一笑:“好的,关老板。”


    Becky这趟来三亚,什么时候能回北京,全看关弥什么时候愿意回去了。


    他们今天是坐私人飞机来的,行李准备得很充分,显然是打算长住。


    回到住处,关弥第一件事就是把阳台和窗户都关严实。外面每天都有鸟叫,她担心Becky会被吸引,万一为了追鸟而不小心跳下去就糟了。


    屋子里满是关弥的气息,Becky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在飞机上憋了一路的它,看见沈晏风打开猫罐头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吃饱喝足后,它熟练地在猫砂盆里解决完大小便,随后便黏在关弥


    脚边,她去哪儿都跟着,像个毛茸茸的小尾巴。


    关弥把Becky的粉色软垫放在沙发上,然后拍了两下。它果然还记着这个指令,立刻就跳上来端正坐好。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沙发坐下,对刚把猫碗洗好出来的男人说:“你先去洗澡,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沈晏风擦干手走过来,俯身看向屏幕。果然如他所料,关弥一直在做翻译兼职。


    他没打扰她,转身进了浴室。


    奔波了一天的Becky在关弥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关弥一边抚摸着它,一边专注地处理着译文。


    掌心里传来柔软触感,还有键盘敲击声伴着猫规律的呼噜声,就好像她在北京时留宿沈晏风家的每一个夜晚。


    这种久违的心安感,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


    洗完澡的沈晏风直接进了关弥的房间。沙发归Becky了,隔壁房间连被子都没有,他今晚睡这里也很正常。


    关弥忙完工作回到卧室,发现沈晏风已经躺在床上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她对他这种不请自来的举动并不意外,早就料到这人不会老实睡在客厅。


    等她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香回到床边,她注意到床上的男人睫毛在颤动着。关掉床头灯刚躺下,一双温暖的手臂便握着她的肩,把她给转过来按进他的怀里。


    她埋在他的胸前,能听见沉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正要闭眼入睡,头顶突然有声音落了下来:“今晚可以履行床伴的义务吗?”


    她仰起脸:“你买套了?”


    沈晏风顺势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我现在去买。”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别去了,下次吧。”关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今晚没什么兴致。”


    “真的?”沈晏风的手掌在她腰间轻轻摩挲,借着用手臂按着她贴得更严实,“可是我很有兴致。”


    关弥什么都清晰地感受到了,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要。


    “可我只想睡觉。”她干脆翻转身,背向着他。


    沈晏风立即贴了上去,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故意在她耳边长叹一声,“弥弥,你就是存心折磨我。”


    关弥被他灼热的气息给烫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往后缩时不小心撞到了他。听到他分不清是痛是爽的闷哼。


    没去捂着,看来不是痛。


    她凉声说:“谁让你那天要对我发脾气?”


    “我哪儿敢对你发脾气?”沈晏风等着那阵酥麻感过去后,仔细回想着那天自己的语气。


    不冲,倒是委屈得很。


    正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半撑起身子,借着月光凝视她的侧脸,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意我的态度,才会这样?”


    关弥睁开眼看他此刻的表情:“你好像很开心?”


    “嗯。”他低声承认,“这说明我已经能牵动你的情绪了。”


    虽然他早就相信关弥对他并非无情,可直到刚才亲耳听见她带着睡意的嗔怪,才真正尝到被在意的滋味。


    关弥心头微微一动,没料到他会为这样细微的牵动而欣喜。


    “以后我不这样了,你有交朋友的权利。”他闷声道。


    她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发丝擦过他的下巴:“这种话你可说过好几次了,哪次能做到?我很难相信你。”


    沈晏风收拢手臂,笑着说:“睡吧。”


    他心知肚明自己永远做不到坦然面对关弥身边的异性。


    他就是这般狭隘,就是如此小心眼。


    除了关父,他看每个接近她的男人都带着防备。倒不是他以己度人,实在是关弥太美好,好到他总觉得全世界都想从他身边抢走她。


    关弥“嗯”了一声,闭上眼,过了会儿又轻声说:“这几天找人来把阳台和窗户都封上吧。”


    沈晏风把脸埋在她发间,手从她的睡衣探进去,应了声“好”。


    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中午,工人就带着材料和工具上门了。


    当晚关弥回到家里,推开门便顿在原地,客厅的窗帘换成和原来同色系但更厚实的材质,沙发变成了防抓绒面料,还有各种家电都换了新的,厨房里多了很多厨具,沈晏风说以后的每天都是他做饭。


    等走进卧室,发现连床都换了张更大更软的。她从小就喜欢软床,躺在上面像被云朵包裹,能睡得很踏实。


    换了新床,自然是要试验这床稳不稳固。


    当她被压进柔软的被褥时,床垫随着相拥的身影安静地起伏着。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整个人都轻轻颤抖着,仰头望着上方朦胧的光影,呼吸在晃动中愈发紊乱。


    沈晏风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关弥。他已经快半年都没有好好感受过她的温暖,她的容纳度了。


    从前她就很会绞,此时更是比以往还要厉害。


    他俯身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让她放轻松,打开点。


    这半年的思念,他像是要一夜讨回来,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在她的求饶声中停止。


    /


    沈晏风在三亚一待就是半年,从初夏待到初冬。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去书屋报到,熟练地煮咖啡、整理书架,晚上系着围裙给关弥做饭,夜里会很努力地尽着“床伴”的义务。


    公司的事务大多通过线上处理,倒也没耽误正事。


    进入十一月,小镇迎来旅游淡季,天气总是灰蒙蒙的,见不到多少阳光。


    在沈晏风越来越厉害的床上功夫的攻势下,关弥终于松了口,答应随他去北京小住些时日。


    飞机落地,她抱着系好牵引绳的Becky站在私人停机坪上,感受着北京冬日稀薄却明亮的阳光。


    沈晏风打完电话后走过来揽住她的肩,温声道:“让刘特助先把Becky送回家,我们去吃点东西。”


    让关弥意外的是,来接他们的人竟是沈存亦。


    关弥和这位沈家大公子并不是很熟,过去几年间的对话屈指可数,记忆中他总是不苟言笑,身上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严肃。


    等坐进车内,才发现文斯怡也在。她安静地坐在车后排,原本清秀的瓜子脸圆润了些许,气色红润,身上多了几分柔美的韵味。


    文斯怡转过身,对着关弥笑道:“好久不见。”


    关弥也回以微笑:“好久不见。”


    直到路上闲聊时,关弥才知道文斯怡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


    她轻轻抚着小腹,语气很平和:“是意外有的,我年龄也不小了,就打算生下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让许多事情都悄然改变了轨迹。原本沈陆两家的联姻计划,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搁置下来,大概也无后续了。毕竟这是沈家二老期盼多年的曾孙,他们断不可能允许孩子有任何闪失。


    如此一来,原本稳固的家族阵营就出现了微妙的分化。现在整个沈家,只剩沈闵岩和邵歆还坚持原先的立场。


    沈存亦打算等文斯怡胎象稳定后再去领证。如今他已搬出沈家老宅,在通州区置了处安静的居所。


    那是栋很低调的小洋楼,院子里满是沈存亦亲手种植鲜花绿植。屋内布置得温馨舒适,再不见沈家老宅那种疏离的奢华,处处透着寻常夫妻过日子的烟火气。


    晚上回到清陶苑,关弥坐在沈晏风身上,明明是是她占据主导,他却更卖力。


    她在昏昏沉沉中忽然按住他,泪眼模糊地问:“你该不会是想戳破,让我怀孕吧?”


    沈晏风顺势坐了起来单手,托着她,嗓音低哑:“我哪次不是这样用力?套的质量很好,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


    “我只是想让你更满意,”他吮吸她的耳垂,“好让我早点从‘床伴’转正。”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想起了两个人的初次,那时莽撞的他被她引导着,她当时那勾人而不自知的样子,早就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作者有话说:后面基本没什么剧情了,就是些普通小日常,正文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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