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凌云渚浑身僵硬，一卡一卡地将身子转过来，见段驰龙正垂着眼看信，面色平静。
那信纸几乎被烧了个干净，只遗留下几个句不成句的零碎字眼儿，应当瞧不出什么。
好险，好险。
凌云渚放下心来，谁料一口气没松到底，对方突然出声：“长风门的？”
他这么问，便是已经有了答案。凌云渚镇定地“嗯”了一声。
“想接你回去？”
“嗯。”
“下边伺候的人递进来的？”
这回凌云渚“嗯”不出来了，他拧起眉，相伴多年的经历让他瞬间看出了段驰龙的杀意：“你别迁怒他们！”
“我哪有这么滥杀无辜。”段驰龙微微一笑，“这样吧，你告诉我是谁传的信，我只罚她一个。”
他口中的罚，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断脖子断肉。
凌云渚像被噎住了嗓子，左右为难。
“不说？”段驰龙一挑眉，“也行，那就一个个杀过来，总能轮到对的那个。”
“别。”凌云渚扯住他衣角。
他不会求人，更不会示弱，只能蹙眉看着他，无声透露出自己的坚持。
这般难得的景象，段驰龙却只瞥了一眼，他极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那你说点好听的，把我哄高兴了，这事就过去了。”
好听话？什么算好听话？！
凌云渚暴躁地想，心里白眼翻上天。
每次都这样！话说一半其余全要自己猜！他又不是段驰龙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想听什么好话！
凌云渚闷声不语，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对方衣袍，沉思半晌，憋出一句“吉祥如意”。
段驰龙：“……你故意的？”
“你就说好不好听吧？”
段驰龙哑口无言，两指夹着那信纸翻了个面，目光陡然停在某处，敛了笑意。凌云渚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一心只想销毁证物，伸手去夺：“别看了，没写什么——嘶！”
手腕一疼，被对方狠狠攥住，凌云渚瑟缩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段驰龙面上的神情不像无所谓，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当即闭嘴，轻轻动了动腕，意料之内地没挣开：“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人怎么能喜怒无常到这种地步！
微小的火苗晃了晃，将段驰龙半张脸照得忽明忽灭。手上用力，在残破的信纸上烙出折痕，良久，才重复道：“怎么了？”
他抬头，目光平和：“师尊，你告诉我，除了想接你回去，这信上还写了什么？”
凌云渚顿了顿：“太白玉和无相域。”
“嗯，还有呢？”
“还有……”凌云渚心有不忍，却还是诚实道，“昭野往你头上泼脏水。”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正常人定然得接着追问。段驰龙却丝毫不感兴趣似的，嗓音低了低：“还有呢？”
“没了吧。”凌云渚冥思苦想，肯定道，“没了。”
段驰龙淡了笑意：“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此话一出，凌云渚整个人都不对了。
他绞尽脑汁，又重新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漏也没有隐瞒，怎么还得被刁难？可他又往上瞥了一眼，还是没敢将质问说出口。
段驰龙从没露出过这副表情，至少没在他跟前展露过。
眉目很沉地压着，没有焦点，没有情绪，方才还算平和的眸色，此刻像淬了冰的铁钩，直直锁在他面上，不是怒视，却无端让人心生胆寒。这种死寂太吓人了，像暴雨前聚在头顶的黑云，明明没打雷，却逼得人喘不过气。
凌云渚一动不动，心口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感觉。仿佛平日逗他玩乐的人只是对方披上的一层皮，眼下揭开的，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端坐城主之位数十年，生杀予夺的掌权者。
“不说？那我给个提示，或者换个问法。”段驰龙轻描淡写，“寄信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凌云渚喉结滚动，哑声道：“一个普通弟子。”
“……”
又是长久的死寂。
红烛燃了许久，烛泪滚下来，火苗快烧到头。段驰龙对着信纸看了一会儿，终于舍得转过来，嗓音透着极尽压抑后的扭曲。
“那你告诉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凌云渚赶紧眯眼去看。
灰扑扑的信纸上，很多墨渍都模糊了，只能勉强看清几个词。
含龙，吐珠，吞纳。
电光火石间，凌云渚猝然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不是！”
这这这……这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
含龙吐珠是机关，吞纳是启动方法，温阑不过是顺口提了嘴长风门最近研究出的结界阵，砍掉几个字怎么就这般不堪入目了！
一时间，凌云渚又急又慌，满脑门都是这火真会烧。甚至因为太过焦急，半句话都组织不出。当然，他这时再解释，对方也根本听不进去。
哗——
灵流在掌心炸开，信纸灰飞烟灭，段驰龙咬牙冷笑：“温阑，敬上。”
他耳畔嗡嗡作响，脑中不住冒出阴暗的念头。有根据的想象是最可怕的东西，一旦猜到凌云渚可能爱上别人，他整个人就要疯了。
他们私通信件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展到哪一步了？在玉霄阙的这段日子，凌云渚一直想着逃离吗？他渴望的，他没做过的，最亲密的事，他们……
段驰龙死死掐着自己，眼中血丝遍布，有点神经质地转了下眼球。他们，他们……
他绝望又懦弱地发现，自己压根不敢想下去。这念头一旦冒点尖，他便克制不住地想将“温阑”捅个对穿。
凌云渚看他状态不对，一把反握住：“你先深呼吸，这就是个误会，冷静下来听我解释行不行？”
可段驰龙什么都听不见，自从凌云渚说过恨他之后他整个人就像绷住的弦，一点小动静都会让弦慢慢拉长，到达临界点，距离断裂只差个契机。他眼睁睁看着凌云渚嘴巴一张一合，先入为主地断定对方在给旧情人求情。
红烛烧到了头，虚弱地摇晃一下，终于灭了。霎时，目之所及皆为黑暗。
啪！
段驰龙大脑嗡地一声，弦终于断了。
积攒多年的爱恨苦怨，求不得、放不下的执念，蚀骨噬心的嫉恨，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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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脑儿喷涌而上。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扛起。
凌云渚一道惊呼，小腹被硌得难受，险些呕出来。他撑手抵在床榻，眉关紧拧，阻挠的话还没说出口，嘴便被捂住了。紧接着，身上一沉，对方抓住他手腕，用灵流咔哒拷在了头顶。
金链还锁在脚踝，一动便哗啦啦响，像浮起的浪潮。凌云渚呜呜两声，疼得两眼湿汪汪的，偏要睁大了瞪着他，企图唤醒对方理智。
他当然能用灵力和段驰龙硬碰硬，可看现在的情况，打起来恐怕停不了。更何况，对方也没真正伤害他，不如先按捺不动，见机行事。
侥幸的念头刚冒出个尖，便被“刺啦”撕了个干净。胸膛袭来大片凉意，凌云渚敏感地一抖，大脑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方才段驰龙撕的是自己衣服。
刹那间，凌云渚顿时明白过来对方想干嘛，像条离开水的死鱼一样蹦跶起来，张嘴咬在他掌心。血腥味涌入口腔，太阳穴被刺激得突突跳。段驰龙不仅不松手，反而更兴奋了，混着难以言喻的憎怒。
“你咬我？凭什么！他能和你做的事，凭什么我不行？！这六年，你不知道我压抑得多辛苦，克制着不越界，不碰你，有三生珞也不敢随便看，就怕你生气！他温阑凭什么？！”
凌云渚拼命摇头，想施诀，手被扣住了，想念咒，嘴被堵住了。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什么见机行事见机行事，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刺啦——
耳畔又传来布帛撕裂声，这回更厉害，亵衣连着亵裤全被拽下，毫不犹豫地丢到了帐外。凌云渚豁然闭眼，羞耻盖过愤怒，一股脑儿冲到头顶。
链子被撞得砰砰响，和心跳共振。凌云渚整个人都冒着热气，坚决不睁眼，于是下一刻，他感觉嘴上的桎梏一松，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覆了上来。
是段驰龙在吻他。
炙热的吻咬住舌尖，顺着皮肤用力碾过，像夏日骤降的暴雨。凌云渚细细颤抖着，浑身僵硬，思绪却愈加活跃。一会儿抱怨喘不上来气，一会儿埋怨身下的席子太凉，一会儿又嫌弃手被锁得发痛，想着想着又委屈起来，段驰龙怎么还真让他疼到了……
他被亲得浑身燥热，难耐地挺了挺腰，脑中天人交战。混乱中又听见对方贴着耳朵说话，一会儿叫他“师尊”，一会儿叫他名字，嗓音也湿漉漉的，像威胁，像祈求。
“和我试试吧，我技术不比他差。”
“你睁眼看看我，恨我也没关系，别不理我。”
“我当你的情人，好不好？”
他说得极尽卑微，动作却放肆得厉害，一边亲吻一边游离。凌云渚被亲得昏昏涨涨，猝然感到下边传来的热意，猛然攥住对方头发，短促又慌乱地惊叫一声。
齿牙摩挲着软肉，段驰龙抬眼，含糊道：“舒服吗？答应我好不好？”
乱套了，一切都乱了套了！
凌云渚难耐地别过脸，浑身战栗，却在心底叹出一口气，像最后的妥协。
六年啊。
他瞳孔虚焦地盯着天花板，漫漫地想。
谁的六年不是六年呢？
“……要弄就快点。”他哑着嗓子，“技术差你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