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凌云渚终于转过头来,冷冷道:“断尘还我。”
“先把这桌菜吃了。”
凌云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拿我的命剑,来威胁我?”
“是你的命剑,但唯独伤不了我。”段驰龙道,“前年年底,你与我切磋剑法,不留神让断尘伤了我,心疼得厉害。那次过后,你就给断尘下了剑誓令,往后余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伤害我。”
剑誓令烙在剑魂里,一旦落成,不管是融剑重塑,亦或是时间倒转,皆无法改变。
凌云渚显然也想起来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攻打长风门并非我本意,但我确实难辞其咎,无相域那边我会处理。”段驰龙道,“隐瞒身份,也是怕你知道后生气。”
凌云渚冷笑:“我什么身份?哪敢生堂堂城主的气。”
段驰龙目光诚挚:“你是我的心上人。”
若在平时,凌云渚不说装聋作哑,也会恼羞成怒地让他闭嘴。可现在,他却只是盯着对方,似嘲似讽:“心上人?”
段驰龙赶紧点头,两眼闪汪汪地看着他,很是可怜。
这招在过去百试百灵,偏偏在今日失效。
“那你告诉我。”凌云渚突然从领口拿出一样东西,狠狠甩了出来,“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三生珞在他胸口剧烈摇晃,闪着细碎的光。不知为何,段驰龙心底突然咯噔一下,跟着晃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不可能的,三生珞的完整记录明明已经全部销毁了,就连他也是幼时从神明母亲口中得知的,凌云渚不该,也不会……
然而下一秒,一道不轻不重的嗓音落入耳畔,将那些侥幸的念头炸得稀碎。
“你从一开始,就用这个在监视我。”凌云渚每个字都像从牙关挤出来的,“整整五年,一点隐私都没留给我。你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他猛然拔高音量,两眼赤红。
“拿个圈子套住我,见我傻傻地接受这礼物,想摘都摘不下来,一言一行都被掌控,你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有成就感?你把我当做什么?一个物件?一个玩意儿?你尊重过我吗?有真正把我当成一个人吗?!”
轰隆!
段驰龙如遭雷劈,大脑嗡嗡作响,面上露出近似震惊的茫然,还有恐慌。
他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他的?谁告诉他的?!
“很惊讶?很害怕?是怕阴谋败露?还是怕往后没法接着瞒下去?!”因为激动,凌云渚浑身都在打颤,他用力吸了口气,心脏闷疼闷疼,“你告诉我,我还能信你什么?我还能信你什么?!”
“初见那天,你说……你说的一见倾心,还有之后的甜言蜜语,刚刚那句‘心上人’,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为接近我才说的违心之言?!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我是你谋划长风门的跳板吗?!”
若是因为他一人,致使长风门这么多条人命尽数折于无相域……
凌云渚撑手抵在床榻,喉咙涌出血腥味,两眼发黑。
“不、不是……”段驰龙浑身僵硬,“我没有,我……”
我什么呢?他该怎么解释?
说,我当初怀疑你和无相域有勾结,是钉在长风门的棋子,才骗你戴上三生珞。说,我从五年前就没再随意监视你了,偶尔想你了才拿出来看一眼。还是说,我骗你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别说凌云渚,倘若身份调换,这些话他自己听了都不信。
段驰龙一把抱住他,颤声叫道:“对不起,师尊,对不起,你别怪我……”
凌云渚啪地甩过去:“滚!”
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段驰龙却趁机埋进对方怀里,死不松手。凌云渚被他死缠烂打的架势逼得发疯,一边挣扎,一边暴躁地扯着三生珞,脖颈被铁链印出红痕。
“现在你满意了?还待在这儿做什么?看我笑话?”凌云渚狠狠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没得到的?!”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对方就是不放开。段驰龙伏在他腿上,他以前最喜欢这个姿势,或撒娇或讨饶,眼下却满目恐慌,翻来覆去地叫他“师尊”,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
凌云渚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疼得厉害。宣泄过后是无尽的疲惫,他卸了力道,闭眼任由段驰龙施为。再睁眼,眸中透出死水般的寂然。
“我不想再看到你。”他轻声道,“你放我走吧。”
段驰龙猝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放我走,从今往后,我们两清,再也不见。”
话及此处,他便看到对方沉了面色,两点赤瞳死死钉在脸上,像要洇出血来。可他丝毫不惧,连语调都没变过半分。
“若十方魔域再次攻打长风门,我会以身殉道,和他们同归于尽。若你再用三生珞监视我,我会杀了你。”
段驰龙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他,半晌才噗嗤笑了出来:“你想跟我两清?”
他眼窝很深,眉目又很锋利,被昏暗的光一照,寒瑟瑟的,跟鬼魂一样。悠悠开口的时候,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因为压抑,以至于五官都显得病态扭曲。
凌云渚有点吓到了,一时忘了说话。
“其他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个,不行。”段驰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与我划清关系。”
凌云渚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僵持半晌,他道:“你执意如此,我会恨你。”
段驰龙很明显地晃了一下。可最终,他还是说:“好啊。”
“你恨吧。”他低低道,“我宁可你恨我,也不想你离开。”
“凌云渚,你永远别想摆脱我。”他捧住对方的脸,一字一顿,“活着当我的囚鸟,死了做我的鬼妻。”
凌云渚定定望着他,颓然倒在床榻。
他被锁住了。
若放在以前,凌云渚死也不相信自己会遭此对待,强取豪夺这种事只发生在话本里,与他扯不上一点关系。
可事实就是事实,再不信也得认。
一根金链子锁在脚踝,另一端扣在床沿,活动范围只剩小小一个玉霄阙。当然,即便没有锁链,他也出不去就是了。
经历三生珞风波后,凌云渚几乎对任何事都免疫了。清早醒来看到自己脚踝的金链,以及坐在床沿握着自己掌心的段驰龙时,他只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就接受度良好地任他去了。
毫无自由,毫无选择,这和坐牢也没什么区别。段驰龙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每晚与他同床共枕,吃穿用度都按最好的来,仍旧喊他师尊。
所以,极偶尔的瞬间,凌云渚也会恍惚,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他还是忘情峰峰主,段驰龙也仍是他名义上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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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用甜言蜜语哄他开心。
攻打长风门的事他托人查过,的确不是段驰龙所为。但那枚三生珞,也的确成了他心中难以跨过的鸿沟。
暑去冬来,又是一年。直到一封书信,打破了风平浪静的局面。
玉霄阙布了密不透风的结界,灵流制成的传音纸鹤绝对进不来。因此,信借由一位侍女的手传递,为了能进到鬼城服侍,她忍辱负重了一年。
凌云渚八风不动,借着夹菜的动作,极其自然地将信藏入袖口。这段日子,段驰龙对他的掌控越发强势,整日疑神疑鬼,生怕他不告而别。若让他知道了这封信,恐怕又得大发雷霆。
当天夜半,凌云渚趁段驰龙熟睡,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挣脱。蹑手蹑脚爬到桌前,点亮红烛,艰难地看起来。
是长风门送来的信,署名温阑。
凌云渚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温阑是谁。
上回宗门大选拜入忘情峰的弟子,为寻救命恩人来到此地,和谢九州私交甚笃。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找到人没有。
信写得很简便,大致可概括为以下内容:四大宗门不愿坐以待毙,决定开启天山云墟境与十方魔域决一死战。目前阳玉已到手,阴玉在段驰龙手中,灵玉位于天山,预备前去搜寻。无相域送来口信,放言攻打长风门是城主的决定,他们不得不遵循,愿两方放下成见,共抗城主。最后,温阑让他保重,必定尽快接他回去。
信尾还附着他先前送给谢九州的私印,独一无二,假不了。看日期,也就这几天的事。
凌云渚攥紧指尖,盯着上边的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脏砰砰响。
“昔日兵戈相向,实乃城主独断,非我无相域本意。我等受制于人,亦是身不由己。今观时势,愿捐弃前嫌,共讨城主。无相域诚心与君等协力,盼君应允。”
少顷,凌云渚直接气笑了。
段驰龙?攻打的长风门?什么脏水都敢往他身上泼!
是仗着自己不在场,无法说出真相?还是自以为是地以为他是随波逐流的蠢蛋,没有半点思考能力?
更荒唐的是,长风门那边竟然同意了!
昭野也是好计谋,一边骗他进攻命令是段驰龙下的,逼他口不择言,被锁在玉霄阙。转头去了长风门,又把脏水往段驰龙头上泼,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倘若谢旧时问她如何证明,她只需将自己往前一挡。
凌云渚都能想到她会说什么。
看啊,你们凌峰主都被掳去鬼城了,可见幕后黑手就是段驰龙!
他为了长风门,被锁在玉霄阙,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你们真的忍心无动于衷吗!
不信?不信的话,随便找个人去打听,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火苗跃动,昏昏明明地照在脸上,凌云渚几乎是冷笑了。
他是怨段驰龙,也还没消气。但决不允许任何人,借他的情感,对段驰龙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知死活的东西。
凌云渚沉着面色,将纸放在火上一点。瞳孔中跳跃的红光,像把淬了火的刀。
信纸慢慢地烧,原先被遮蔽的视野露了出来。凌云渚打了个颤,冷不丁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一抬头,见镜子里的段驰龙一身黑,站在背后直勾勾盯着自己,鬼魂一样。他吓得手抖,信纸掉落,被对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