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妖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圆眼一眨就能骗得许多人交付信任。衣袂在半空翻飞,红得刺眼,红得耀目,简直要将灵魂都烧化在这一腔赤焰里。
“早这样不就好了?恭喜恭喜。”她晃着腿,“以后有什么苦衷一定要说开啊,过日子最怕的就是隐瞒,别等错过了再后悔。谨记!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段驰龙原本还惦记着凌云渚的肩伤,眼下被这么一贺,反倒不知进退了。他犹豫片刻,还是道:“他身上的伤,你干的?”
塔妖大大方方:“对呀。”
段驰龙霎时变了面色,眸中杀意一晃而过,临到阵前却被一只手拦住。
凌云渚意识不清醒,但耳朵还能听到声音,很轻地摇了摇头。
“师尊!”段驰龙护得更紧,好让他整个人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凌云渚再次摇摇头,声若蚊蝇:“扯平了。”
于是,段驰龙只能恨恨瞪了眼塔妖,后者耸耸肩,露出一个调皮的笑,惹人火大。
头脑愈发昏沉,连耳边的声音都远去了。或许是失血过多,凌云渚浑身冷冰冰的,站也站不稳,不自觉便往唯一的热源靠去。自从离开福利院后,他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了。手无寸铁,不堪一击,谁都能来踩一脚,像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身旁的段驰龙似乎有些慌张,贴着他耳朵说了什么,滚烫热气冲进来,很痒。他有些受不住,微微往外移了移脑袋。
他还听见塔妖在说话,尖细的嗓音混着笑意,很是含糊。两人交谈了几句,脚下一空,他整个人被利落抄起,匆匆往外去。抱着他的人跑得很急,风刮过,蹭上睫毛,痒痒的,他没忍住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个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动作,连与他最为亲密的段驰龙都没发觉。可已转过身去的塔妖却似有所感,又或许世上总是有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她在那个间隙偏过了头。
于是,凌云渚看到了一幅永世不忘的画面,哪怕时间的大河浩浩荡荡往后奔涌数十年,提起仁心塔,他仍能清晰记起——
长廊扭曲坍圮,被涌动的火舌舔舐干净,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湿漉漉的红纱。四周都是巨响,敲在耳畔宛若天崩地裂,这个支撑起的空间正在飞速瓦解。
一抹红衣突兀又灼烈地钉在视野中央。塔妖,那个连名字都未曾遗留于世的女孩,站在火狱之上,衣袂烈烈,宛若一面被焚风吹卷的旗。
她偏头,侧脸被火光勾勒出一道纤细而模糊的轮廓,垂眼的刹那,一点晶莹骤然闪现。它消失得那样快,以至于让人分不清,那转瞬即逝的究竟是泪,还是某处琉璃反射的星芒即将消融于火海。
视线里的红衣渐渐晕开,黑暗彻底将微光吞没。凌云渚在颠簸中闭上眼,任由思绪无边无际地坠落。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浑身上下都疼,像被重物狠狠碾过。或许是第六感作祟,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不该这般心安理得地沉睡,得快点醒来。
快点,快点,再快点。
鸟鸣第一声的时候,凌云渚打了个惊颤。他双脚用力一蹬,后脑勺在床头磕出个响,敲醒了昏昏沉沉的思绪。下一刻,一只手按在头顶,轻轻揉了揉。
那只手很大,泛着凉意,几乎能将他整个脑袋盖住。凌云渚被摸舒服了,不自觉往那儿靠了靠,视野终于变得清晰。
晕开的赤红逐渐聚拢,入目是双熟悉的血瞳。他刚动了一下,便被段驰龙小心翼翼地扶住,像在对待什么名贵又易碎的物什。低头一看,白绷带缠了整个肩膀,额头的伤也被妥协包扎好,虽然仍泛着疼,却不再流血了。
凌云渚心跳很快,看段驰龙的面色,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尤其当对方开口,这种心慌感就愈发明显了。
“还难受吗?”那嗓音泛着哑意。
“有点。”凌云渚犹豫片刻,“我睡了多久?”
“五六天。”
凌云渚震惊:“这么久?”
“累坏了吧。”段驰龙替他拢了拢发,“没关系,有我守着,想睡多久都行。”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不大,榻前摆张桌,桌上堆着杵臼碾盘一类的东西,还有很多零碎草药。温和的艾草香在空中飘散,径直往人鼻子里钻,连被褥都透着微涩的淡苦。
凌云渚道:“这什么地方?”
“客栈。”段驰龙起身,“药快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凌云渚“嗯”了一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说实话,互通心意后他们的相处也没多特别,该有的情话和肢体接触之前也没少过。这一切主要归咎于自己耳根子太软,加上段驰龙太会得寸进尺。
床榻贴着窗,伸手就能推开木棱看到外边。这是他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得先瞧一眼窗外的景色,段驰龙记住了。
天是森冷的蟹壳青,偶有灰翼候鸟掠过,转瞬即逝。底下不是热闹的街市,也并非清溪河畔,只有望不到头的梧桐,小屋像藏在森林深处。
时逢凉秋,大部分叶片都飘散零落,铺了满地金黄,少部分坚强地蜷缩在树梢。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曳,透出一股萧瑟之感。
心脏紧了一下,凌云渚撑着身子想下地,身侧突然伸来一只手,将他压回了床榻。
段驰龙端着碗:“先把药喝了。”
那碗一凑近,药味直冲天灵盖。凌云渚被熏得大脑空白,反条件想作呕,硬生生咬牙忍住。
他猛撇过脸:“不喝!”
段驰龙抿了一口,顿声道:“是有点苦。”
“但这里没别的药材了,不喝怎么好得快呢?”他把药递了递,很可怜的样子,“师尊忍忍吧,弟子熬了好久呢。”
凌云渚这才把脑袋转回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要我喝可以。”
“这么说话,一般后面都会跟个‘但是’。”
“你很聪明。”凌云渚夸赞。
“师尊教得好。”段驰龙弯起眼,“想让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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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做什么?”
“做事算不上,我要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段驰龙应得痛快,又把手往前一递,“师尊先喝药。”
这点他倒是很坚持,凌云渚也不扭捏,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早在接过碗时便将头扭向另一边,任他如何面目狰狞,段驰龙都瞧不见自己的狼狈样。
泛着腥味的苦涩将精气神都激了出来,凌云渚啪地把碗放下,冷声道:“你说实话,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段驰龙面色不变:“没有,能出什么事。”
“是吗?”
“是啊。”段驰龙自然道,似乎真的问心无愧,“别多想了,等你把伤养好,我们先回长风门,灵玉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越这么说越有问题,凌云渚勾起唇:“从长计议?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找灵玉虽然麻烦,但对于鬼城城主来讲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他想,天罗地网撒下去,顶多七天就可以拿到线索。办事素来这么嚣张的人,如今竟然会和他扯什么从长计议?
“灵玉毕竟是太白玉之一,又天性胆小,不好找。”段驰龙一边说一边洗碗,“你伤势未愈,我也不放心。”
“哦——”凌云渚道,“是这个原因吗?”
段驰龙背对此处擦手:“是。”
“是你不想找灵玉,不是不能找,是吗?”
“是。”段驰龙在床头蹲下,将微凉的指尖搭在凌云渚手背上,“师尊,你今天好奇怪,一直问这些做什么?”
凌云渚没说话,也没将手移开,只垂眼看着他。
不知为何,一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段驰龙陡然升起一股心虚,好像对方早已看出他拙劣的伪装,只因着好玩陪他演戏。
“师尊,怎么不说话?”他又凑上去,想借撒娇将此事轻轻揭过,未料后边的话还没出口,凌云渚陡然俯下身来。
眼底落下一片阴影,那长睫陡然逼近,细细扫过鼻尖,像蝴蝶将震未震的羽翼。紧接着,下唇传来柔软又湿润的触感,被轻轻咬住,一碰即分。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吻,像朵静静飘过的绵云,不留痕迹。却在段驰龙心底,激起了狂涛海啸。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没确认关系之前,更激烈的也不在少数。但确实是凌云渚第一次主动,也是第一次,他被亲得大脑空白。
凌云渚拍拍他半边脸:“喜欢吗?”
段驰龙喜欢得快晕过去了,一个劲儿点头。
“还想要么?”
“想要。”他喉结滑动一下,像是觉得这话不够表达出急切欲望似的,又重复道,“想要!”
凌云渚如其所愿,一把将他拉过来,低低道:“你不去找灵玉,是不是十方魔域出事了?”
段驰龙毫无防备,下意识点头,下一刻,他猛然回过神来,浑身一僵。
再看凌云渚,冷笑着一把将他推开,哪见方才勾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