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正厅里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是白舫。
摔掉一个茶杯,制造出了些动静。
他气得脸都红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难以想象,在自己不在王府的日子里,他的幺儿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可光是看到楼衾如此无礼的样子。
他便能窥见一二。
原来,他的幺儿没有骗他。
王若兰对她,确实不好。
不仅仅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虐待欺辱。
“王爷,别听孩子瞎说,她那个时候还那么小,懂什么?”
白舫原本是低着头的。
在听见王若兰这种自欺欺人的解释后,他缓缓抬起头。
眼睛满布红血丝地看向对方,“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们将她关在柴房里,折磨她?”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王若兰拉了拉楼衾的衣袖,他跟着撒谎,“王爷,是误会。”
“我当时就是和西瑶妹妹玩捉迷藏呢。她找不到我人,被吓哭了而已。”
白舫懒得去查验从前的真伪。
他只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抬起一只手,冷声道:“既如此,那本王也同你们好好玩玩。”
“来人,将他,关进柴房里。”
“今年这年,你便在里面,好好过吧。”
说罢,两个下人二话不说,直接将楼衾给拖了下去。
王若兰还想要求情。
却直接被白舫的一个眼神吓退,“怎么,你也想去?”
“没有,王爷,没有。“
王若兰只能压抑着心里的不爽,退到了楼娉婷的旁边。
白舫看她没有离开。
再次抬起手,“今日过年,是好日子。”
“本王不想看见不相关的人,在此饶兴。”
下人们立刻识时务地,将王若兰请出了正厅。
楼娉婷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转身便要跟上去。
照今日这架势,指不定她回了院子,又要受磋磨了。
没想到,她的表妹突然开口了,“表姐。“
“这里只有我和爹爹,过年不热闹,要不,你也留下来呗?”
楼娉婷诧异地看了一眼郭夕瑶。
又看向了白舫。
直到对方下令,“幺儿既然喜欢你,你便留下来吧。”
......
饭桌上,只有郭夕瑶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
不止是为了缓解尴尬。
更是她难掩心中的愉快,“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真是难得啊。”
白舫默默点了点头。
上一次和幺儿同桌吃饭,已经是四年前了。
像她现在这样,能口齿伶俐地说话,那时间就更久了。
“王府里的厨师今天肯定是拿出看家本领了啊。”
“平时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楼娉婷默默点了点头。
平日母亲为了让她保持身材,很少给她吃饱。
更何况是像今天这样的大鱼大肉,她想都不敢想。
郭夕瑶说话间,还时不时地往外面看。
她明明邀请了姜凌川。
可人却没有来。
难不成,他真的会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就安静地赏月吗?
那样也太...孤单了吧。
“幺儿,还有菜吗?”
“没有了啊。”
“那你怎么总往外面看,是约了什么人吗?”
郭夕瑶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爹爹,我能约什么人啊。”
“我就是看看,外面什么时候能放燃竹。”
楼娉婷一听,眼睛也亮了。
白舫不是个古板的人,看见两个孩子表情期待的。
他便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除夕守岁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
“放完燃竹,好好给我熬个夜。”
说罢,人便离开了。
长辈一走,两个小辈也露出了调皮的模样。
郭夕瑶拉着楼娉婷的手,迅速回到了玉柳院。
“我房间里,存了好多的燃竹,听卖货的人说,都好看得很,你快跟我一起去。”
她拿上燃竹,拿上香,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郭夕瑶的视线,落在院子中那棵大树的后面好几次。
第五次的时候。
楼娉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在找姜校尉?”
“什么话,我找他干什么?”
“这府中和你相熟的,不是只有他。刚才吃饭你就一直在看。”
“回来放燃竹也不专心。”
“你手里的燃竹,快要灭了。”
被她这样揶揄,郭夕瑶也不敢再看过去了。
只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周围,放着燃竹的地方。
卖货的人,果然没有骗她。
即便她是从现代来这里的,也不得不承认。
这些转瞬即逝的璀璨光芒,确实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金色的光点砸在地上,又跳了起来。
像是一颗颗小虫子,在她的脚边跳跃着。
直到,楼娉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想见的人,来见你了。”
她说完,将自己手里剩下的燃竹,通通放在她的手里。
又看着郭夕瑶笑得狡猾,“姨夫说的守岁任务,就交给你咯。”
然后,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郭夕瑶抱着一堆燃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视线不敢看过去。
倒是姜凌川,踱步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不重吗?”
“不是说,要找一个风景美的地方,独自一个人赏月吗?”
郭夕瑶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抱怨。
过于暧昧了。
姜凌川轻笑一声,接过她手里的燃竹。
悻悻道:“正看着呢。”
郭夕瑶抬起头的瞬间,撞上了那簇炙热的,寓意复杂的视线。
他说的月亮,是自己?
可郭夕瑶不敢张口问,只能低下头,假装忙碌地提着脚边的碎雪。
“不问问?”
“问什么?”
姜凌川说话间,已经将燃竹点燃,还不忘放到她的手里。
声音,被霹雳吧啦的燃竹掩盖。
可她还是听到了。
“你今天,很美。”
“从未见过你穿红色,很衬你。”
姜凌川始终盯着她,但凡她回眸,必能四目相对。
每一次都是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姜凌川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燃放着手里的燃竹。
等到郭夕瑶将准备好的所有燃竹都放完。
她壮似无意地说了句,“爹爹说,要让我守夜。“
“燃竹放完了,你先回去吧。”
姜凌川却拉起她的手腕,将一个精致的簪子,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那个簪子,是那日她采买偶遇姜凌川时,看到的。
当时她违背心意,选了另一个。
却从没有戴在头上的想法。
如今这个最合心意的簪子再次出现。
郭夕瑶心里的锣鼓,莫名其妙的,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