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成觉得这两双鞋眼熟,他眸色肉眼可见地变深,暗色翻涌不止。
他迈开长腿,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径直往里面走。
浴室亮着灯,水声不休。
他停下脚步,望着浴室的玻璃门,水雾缭绕,花洒喷洒下的水流顺着玻璃花纹向下淌,隐约能看到一个女人的倩影。
他快速转过身,背对着浴室。
一瞬间的画面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四肢,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单薄的后颈和脊背上。
脸很小,鼻梁挺翘。
只是一个剪影,他喉咙有些痒,喉结迫不得已滚动几下。
“谁?”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女人惊呼一声。
周津成眉头一皱,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偏偏女房客在浴室洗澡。
他没吭声,低头走远。
郁瑾关上花洒,拽下雪白干净的浴巾围在自己的胸前,在腋下塞好浴巾一角。
轻轻推开门,一只手按在胸前,五根手指紧紧地抓着浴巾。
她探出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水润透亮,饱满的头颅简直就是小景的放大版。
湿透的长黑发贴在脑后,脸颊上还沾着几根坠着水珠的碎发。
“有人吗?”
明明听到了脚步声,怎么外面没人应声。
难道是房东先生回来了?
她不敢走出去看,她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浴巾根本遮不住她的身材,一低头就能看到胸前的春光乍泄。
等了一会儿,客厅里没有任何声音。
她终于走出来,很快的脚步,穿过走廊,跑进卧室,把身后的门反锁上。
不知为何,她心跳的剧烈,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五百多平的房子里,只有她和小景,说不害怕是假的,就算有什么人住在这里,不想让她发现,还真能办到。
她没去书房和主卧看过,那里不是她租下的地方,是属于房东的,她没权利进去。
她深呼吸,平定不安的情绪。
坐在床边,拿出行李箱里的吹风机,调到最高档的热风,把头发快速吹干。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屏幕亮起,弹出一条信息。
她瞥了一眼,像是被什么吓到,浑身一动不动,吹头发的动作也骤然停下。
头皮疼痛感袭来,她才回过神来,把吹风机丢到床上,用手揉了揉被热风烫到的脑后。
她起身,摸过手机。
“地址。”
“我答应了小景给她讲完故事。”
信息是谁发来的,她心知肚明,甚至不用看备注上的“周律师”三个字。
她不能再让周津成见到小景,小景现在已经对他印象很深了,再接触下去,早晚会被他发现,小景是他的女儿。
“不用了,我已经给小景讲完了。”
不就是三只小熊的故事吗,她又不是不知道。
“你讲完了?”
周津成的信息是秒回的,就好像人就在她旁边,等着她回复信息。
“嗯。”
郁瑾简短敲下一个字,正准备放下手机,又来了一条信息。
“故事是我编的,你怎么知道后续情节?”
隔着屏幕,她似乎看到周津成漂亮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好样的,他还真是什么都会,连童话故事都能自己编。
“地址给我。”
见她迟迟没回信息,周津成又发来一条。
“房东是女大学生,男人来家里不方便。”
“有时间你把故事发我邮箱里,我讲给小景,一样的。”
她关上手机,丢到床上,将吹风机收进行李箱里。
等她洗完衣服,又用烘干机将衣服全部烘干,叠好收起来,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
郁瑾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看一眼,对话框里没有新信息。
什么意思,他究竟答不答应,也不回复。
小景总惦记着三只小熊的童话故事也不是个事,她都不知道周津成之前给小景讲了什么,怎么往下编。
她打开邮箱,邮箱里也是空的,一条未读邮件也没有。
看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了,说不定周津成这会儿是跟盛黎在一起。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确实今晚不方便。
郁瑾坐在床边,只开了一盏小灯,灯光冷白,照在她的侧脸上,清清冷冷。
长睫毛上似乎还沾着几滴未干的水珠,定睛一看,泛着潋滟的水光。
轻轻抽动一下鼻腔,紧抿着唇角。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她在监狱里五年,周津成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
盛主编是个不错的人,上次她在夜店差点被老男人强奸,就是盛主编让人报的警,裴相山才带人过去的。
可以说,盛主编好心救了她。
算着时间,周津成过完年就二十八了,早该结婚了。
说不定,两人早就见过家长了。
她的记忆太陈旧了,总觉得这五年什么也没改变。
监狱里的日子日复一日,每天都一样,就连饭菜一周七天也不变样子。
她的思绪依旧停留在五年前,她被警察从校门口带走的那天,还记得那日,她跟室友们一起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盒日式抹茶点心,很好吃,她特地多买了一份想要给周津成。
那天他在参加全国辩论校联赛,只剩下两只队伍的决赛,他一定会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还没等到他的比赛结果,她就被带上了警车。
至于那盒日式抹茶点心,应该是丢在路边了,或许已经被环卫工人打扫进垃圾桶里了。
清晨。
她睡了没几个小时,天蒙蒙亮,就起来给小景做早饭了。
陈主任说小景刚做完手术,回家要多补充营养。
厨房里香气弥漫,奶香气混着香甜软糯的南瓜味,还有山药的淡淡清香。
她端着一碗南瓜山药羹放到餐桌上,又将厚厚的两片芝士牛鸡蛋吐司从烤箱里拿出来,放到小盘子里。
小景刷完牙,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从卫生间走出来,乖巧地坐到餐桌前,两只手拿着吐司大口大口吃。
郁瑾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和半碗燕麦。
她扫视一眼客厅,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件西装外套,昨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小景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回头看过去,嘴上沾着芝士碎渣。
“妈妈,是周叔叔的衣服!”
她伸出食指,粉嫩的小手指油油腻腻,眼睛亮了又亮。
郁瑾也觉得像,但仔细一想,这种西装外套,深黑色的款式,太常见了。
“不是你周叔叔的衣服,是房东叔叔的。”
她笑着跟小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