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裴相山向来听她的,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手指,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看到裴相山走进卫生间,司徒遂年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去。”
他不熟悉郁瑾家各个房间情况,自然是跟着郁记者的哥哥走。
她哥哥又是警察,反侦查能力出众,藏身肯定藏得很好。
浴室里有一片遮光帘,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着。
“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身上有汗味。”
“你乱叫什么?”
“你身上还一股子消毒水味呢,更难闻。”
公寓太小了,墙也不隔音,郁瑾站在客厅里吼了一声:“不要吵。”
她走向门口,手放到门把手上,轻轻一推,打开门。
周津成立在门框里,背着光,身形轮廓冷硬。
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里外三件套,肩线削直,腰身收得利落。
沉着脸,没有表情,薄唇抿紧。
郁瑾对视他的眼睛,吞了吞口水,他的眼神很冷,像冰层下的水,视线平直地投在她的脸上。
“家里有客人?”
她磨蹭了许久才开门,楼下还有辆破车占了他的车位。
郁瑾垂下眸,眼珠一转。
“没有,我在家一个人吃饭呢。”
周津成越过她,走到客厅里,停在餐桌前。
“你一个吃饭,蒸这么多螃蟹。”
郁瑾提前把碗筷收起来了,但是桌子上的螃蟹太多,她来不及处理。
“好吃,爱吃,多吃。”
她走到周津成旁边,手搭在桌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周津成凝视着她的脸,喉结滚了滚,坐到餐桌前,就是她刚才坐过的位子。
“周律,你来吃饭的?”
郁瑾一直没看手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三个都往她家里跑。
“没看见消息?”
周津成语气和缓些,原来不是不回,是没看见。
郁瑾木讷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惊愕地微张着唇,瞳孔瞬间放大。
只有四五条信息,却是三个人发过来的,时间相差不过几秒。
她赶紧将手机放回包里,走到周津成面前说:“发圈我没用,太贵重了,你拿回去退掉。”
周津成沉默不语,心里无声拒绝,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场。
“在卧室,我给你拿出来。”
她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富有磁性的男声。
“我跟你过去。”
“不用!”
郁瑾立刻转身,用身体挡住他,语气很急。
她有点担心,卧室里有人。
“家里真有人啊,还是在卧室里,我作为你的律师,不能见?”
周津成居高临下盯着她,目光冰冷,眼睑细微的眨动变得缓慢,有种刻意压制的滞涩感。
郁瑾心扑通扑通跳,放在身后的手,手指拧成麻花。
她无意间瞥见浴室里好像有身影,一晃眼不见了,看来他们是藏在卫生间里了。
“怎么会呢,你跟我进来吧,我们现在去卧室。”
她声调抬高,不知道还以紧挨着她的周津成耳背。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偏偏她忘了把东西放哪儿了。
她觉得这些发圈太贵重,专门找了个地方收起来,越是刻意越是不记得了。
大晚上,卧室的飘窗拉得很严实。
“需要我帮你找吗?”
郁瑾打开衣柜,胡乱地翻找着,脑袋从一堆衣服里拔出来,扭头看他。
“不用,不用。”
“我自己来,你千万别动,你一个男人翻女人的房间不礼貌。”
周津成斜靠在梳妆桌旁,单手抄裤兜,目光落在窗帘上,搭在桌上的手轻敲桌面。
“去把窗帘拉开。”
“我记得这栋楼外面是沪江,夜景很美,不看可惜了。”
郁瑾转过身,思虑了一下,缓缓走向窗边。
她伸出手,缓慢地拽开窗帘,风吹进来,低头一看,有几个袋子堆在
飘窗角落里。
窗帘拉开一半,她探身,伸长手臂去够袋子。
她一抬头,对视上司徒遂年的眼睛,浑身血液僵硬,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郁瑾进退两难,眼神问他,为什么藏在这,这里也太明显了。
司徒遂年做了个拿枪的姿势。
看来是裴相山把他从卫生间赶出来的,人家身上带了枪,他只能乖乖换个地方躲起来。
郁瑾没眼看,闭了闭眼,一把将飘窗上的袋子捞出来,另一只手瞬间将窗帘拉上。
“我找到了。”
她脸色发白,看向身后的周津成,眼神飘忽不定。
周津成眉眼压得很低,他处理过那么多官司,有的当事人喜欢隐瞒关键信息,就会露出她这种表情。
他接过郁瑾递上来的袋子,随意扫了一眼,说:“少了一个。”
没等郁瑾反应过来,他迈开长腿,走到窗边,大手抓住窗帘,用力一拉。
夜景很美,河上有船。
凉爽的晚风一股脑涌进来,吹得郁瑾鬓边的发丝乱飞挡住眼睛。
司徒遂年站在飘窗上,仿佛被人点了穴位,他静止不动,目光落在郁瑾脸上。
“周律,又见面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也是发圈,还没来得及给郁瑾。
她刚才太着急了,漏了一个。
周津成抬手托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清冷目光扫过他,稍作停留,看向一旁的郁瑾。
“你的待客之道似乎不太合适。”
他转身离开,显然不想跟飘窗上的人打招呼,更不想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郁瑾冲着司徒遂年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啊,司徒医生,今天的事我之后跟您解释。”
“你没事吧。”
司徒遂年冻得够呛,唇色有点发白,郁瑾关心他有没有事,这还是她第一次关心他,他心里暖暖的。
至于刚才那个周律师,也不是陌生人,他见过。
这人脾气很差,郁瑾肯定是怕这个男人对他冷言冷语,才让他躲起来的。
郁记者人好,周律人坏。
“我没事。”
他递给郁瑾一个安慰的眼神,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腰背,走出卧室。
横竖大家都是朋友,周律又不是郁记者的男朋友,他没什么好尴尬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餐桌前,周津成已经落座了。
他靠在餐椅上,姿势慵懒,左肘支着扶手,右臂搭在另一侧扶手上,手掌摊平,五指舒张。
右腿架在左膝上,膝弯折成锐角,大腿前侧的西裤布料绷紧,薄底皮鞋踩在脚下,皮面锃亮。
他看向郁瑾,视线冷沉,轻笑一下。
“就他自己?”
“还有的话一起叫出来,螃蟹再不吃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