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原微微颔首。
苏亦水看着他尴尬地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僵作一团。
物业小哥注意到对面的两个人都非常好看,男人很年轻,表面上温润如玉,只是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有些刺人。女人看上去不修边幅,却因为一瓶水的关系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梁崇原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推门。另一只手拳着,腕侧因扎带用力过度,渗出了血。
门后,是一片寂静。
所有日用品都镀着一层冷银色,黑色的百叶窗漏出锋利成型的光,割在沙发上,像为铅灰色的墓碑贴上封条。
回到房间,苏亦水仍心有余悸:她是不是早就被盯上了?不久便会惨遭毒手?应该……还不至于被做成标本吧。自己现在这个身材还不是最理想的状态,体脂率过高,肱二头肌都萎缩了,就算做成标本起码也得等她练出肌肉再说。
她不再胡思乱想,从冰箱取出刚冻不久的预制披萨。苏亦水不会做饭,搬家这几天,她几乎尝遍了附近能点到的所有外卖,味道却都一言难尽。与其吃外面的预制菜,还不如自己动手。
对她来说,最有用的家电就是微波炉和空气炸锅。她并非狂吃不胖的天选之子,而且还是个挑食又嘴馋的吃货。苏女士至今还存着她四岁初学舞蹈时穿粉色体操服的视频——那小肚子弹润,简直就是鸡翅包饭。沈女士常调侃,要不是一直学舞,苏亦水的体重恐怕早就失控了。
但是学舞蹈,也意味着落入了另一个极端,一个对抗身体本能饥饿反应的极端。
苏亦水生病前,每天都要排练,要是碰上巡演季训练强度更大,在这种情况下她维持着一日两餐的进食方式,在团里吃食堂的菜堪堪维持生命体征,忙起来就不太能感觉到饥饿了。
住院后,每天咂磨些寡淡无味的营养粥,整个人像一张砂纸被打磨了,半月之内,磨得骨头上盖了一层薄皮,她才恍然:自己之前十几年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那只一直被拴在石磨前的驴被卸下了挽具。
苏亦水再也不去计算一口冰激凌的热量。
-
窗外蓝色,蓝的很彻底,没有沉淀物,她坐在那个L型的飘窗上,陪天色隐入黑暗。
苏亦水缓缓拉上窗帘,排灯通电,揭下镜子上覆盖的那层薄膜。
她选择租这间房子还有这个条件:宽敞到足以容纳一整组跳跃动作,而且这木地板很有弹性。
这间房间是原房东的衣帽间,只装了一面墙的柜子,空间很大。
苏亦水把瑜伽垫铺在地上,正准备热身。
手机收到了无数条消息。
她还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咸鱼37596:可小刀吗?】
【挪威修行海带条:这么便宜,正版吗?有购买记录吗?】
【邪恶水瓶冥王星:正版?这么白菜?骗子吧。】
苏亦水皱着眉从头往下刷,基本上都是对价格的质疑。
除了一条头像是像素点的账号发出的消息。
【永不接关:诚心出?】
苏亦水随意挑一个回复【嗯。】
【永不接关:5700?】
【地上水循环:可以小刀。】
苏亦水上面的定价就是5700,苏砚景当时光运费就不止这些,她还在主页详情写着:明显使用痕迹。
价格低到一定程度让大部分买家怀疑是假货。
【永不接关:8999?】
【地上水循环:你认真的吗?】
她看到消息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极轻微地摇头,重新观察这条荒谬的消息。旋即,点进那人的主页,除了一个ip地址什么都没有。
【永不接关:19999?】
苏亦水第一次遇上这种不砍价还加价的买家。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走大运了?同时遇到一个帮忙收拾垃圾的,一个上赶着送钱的。苏亦水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诈骗?
【地上水循环:停停停,宝子,你很着急吗?】
那人没了动静,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地上水循环:5700不包邮。】
【永不接关:已付款等待发货/】
苏亦水又算错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永不接关:可以接受上门取件吗?】
苏亦水就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它的诈骗金额,哪儿有什么天降横财。
【地上水循环:不可以。】
【永不接关:转账5700】
真有?
【地上水循环:宝子,你这么着急嘛?等我打包好发货不是一样的。】
而且她们好像在同一个IP,顺丰发货一天就够了。
苏亦水一边欣赏这精致手办,一边等待对方回复。没想到退坑还能赚上一笔,真是全靠苏砚景嘴贱。
对面又没动静了,这次时间停了一分钟。
这人难不成是对她的称呼不满?“宝子”对苏亦水来说不算亲密关系的称谓,已经完全可以日常化,代换成淘宝客服的“亲”了,她只是出于社交礼貌。
又过了半分钟,对面回复。
【永不接关:如果濒危动物灭绝了,那还需要保护吗?】
这回苏亦水尬住了。
等身手办在搬运过程中很容易受到破坏,对面大概率是这部动漫的真爱粉,一种纯粹虔诚的喜欢,生怕自推受到一点伤害。苏亦水尊重买家的意愿,做出妥协。
【地上水循环:如果是上门取件,时间我定。】
她们一生都太过提心吊胆了。
夜晚、马路、街边、小区、商场、餐厅、电梯。
苏亦水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她害怕把信息暴露给别人。
也许是多想,但是在这些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刷新出的血淋淋的经验,告诉她们,需要比平常更认真、更谨慎。
是她们的问题吗?
要知道真正的豺狼可从来不会遵循“狼来了”的故事节奏。
【永不接关:感谢理解。】
他熄灭手机屏幕,走进浴室。
水流砸在玻璃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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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滑过水雾,灯光透进来,发稍湿漉漉向下淌着水,渡鸦羽毛一样的墨黑。他单手支撑在盥洗池上,右手持着锐利的剃刀。
苏亦水把头发用干毛巾包好,穿着比她脚后跟大半截的拖鞋,骨盆前倾,外八字迈开,松散且放肆地撂在了沙发上,两腿交叠斜靠着软垫。除去一个人打扫、做饭、洗衣服这些麻烦,独居就只剩下爽这一字了!
苏亦水在家里虽然也是随心所欲,想玩手机到多晚就玩到多晚,但是总有个盯梢的,处处和她做对的苏砚景。
眼下她想泡几包螺狮粉就泡几包,就算做成香皂也没人管。
抱着这盆螺狮粉,喝着波子汽水,角落里的黄色台灯聚焦在茶几边,空调开到二十一度,毛绒绒的毯子把全身裹到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苏亦水就想维持这样的生活,哪怕旁边死了一个人也不管。
就保持这个安静的姿势,千万不要有人来打扰。
事与愿违。
她的电话响了,苏女士打来慰问的。
苏女士:“崽崽,最近睡得好吗?吃得好吗?门窗有没有锁好?需不需要叫哥哥过来陪你两天?”
她没打视频,是为了遮掩着自己担忧的表情。
“不用,妈妈,我一个人过得可舒服了!”苏亦水看动画片看得入迷,她最近正在重温蜡笔小新。
耳机那头其实还有趴着偷听的沈先生,听到苏亦水的声音后,他略感欣慰,但眼中难掩失落,这就意味着:女儿好像不需要他们了。
苏亦水是苏迩三十八岁那年出生的,高龄产妇,早产诞女,她刚出生时太孱弱像只粉粉的小老鼠,在保温箱里呆了半个月才出来的,几乎全家人的心都系在这个小娃娃身上,由于小时候长得过分软糯可爱,导致大家都忘记她是一个多动症宝宝。再长大一点,就会走路了,出门从不让人牵,但是一转身,你就抓不住她,苏亦水是一款在地性很强的旋风小陀螺。
这也是她小名“闹闹”的由来。
挂断苏亦水这边的电话后,夫妻俩辗转难眠。
没心没肺的苏亦水正在某个乙女游戏里当牛马刷素材攒积分。情人节限定卡池将至,她手气太烂,回回都要保底才出。氪金只是手段,肝才是习惯。连续两小时卡在同一关,气得她反手充了648。
平板盯久了,眼睛模糊发涩,苏亦水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带有斑驳暗纹的墙面面上。
不知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晦暗的墙面向外渗透寒意,这是和邻居共有的墙面。
整面墙都贴上墙纸,近似香云纱材质,上面的橄榄枝暗纹无孔不入到像无数只阴恻恻的眼睛,透过墙面,盯着她看,让人毛骨悚然。
苏亦水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墙,测试一下隔音效果。
实心的,隔音很好。
看久了她的眼睛有些失焦,墙面早上还是散发热带气息绿色,一到夜晚就成了福尔马林罐子里的颜色。
橄榄绿,薄脆的,如同一张纸般的墙面,她忍不住过度揣测:
他是否也会像这样,贴墙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