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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疑心病·

作者:迢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微信对话框弹出消息,是闺蜜施可然发来的。


    【施可然:水儿,手臂怎么样?】


    【苏亦水:拆绷带了,好的差不多。】


    【施可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亦水:快了。】


    苏亦水不在的日子,施可然就连去食堂都提不起兴致。


    【施可然:团里来新编导了,你知道吗?】


    【苏亦水:哭笑/刚知道。】


    这不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她的目光无意识看向了角落的运动包,台灯不偏不倚给它打了一个圆形的舞台光,像是来自散漫生活的无形中的暗示。


    【施可然:熟人?】


    【苏亦水:曾经的老师。】


    李文觉算的上是把苏亦水领进门的师傅,笼罩在整个童年的压迫感,至今仍在影响着她。


    【施可然:你老师真的快把我们所有人都逼疯了。】


    苏亦水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施可然对李文觉的怨念颇深,吐槽起来发狠了。


    【施可然:第一天上班,群演跳得不符合她要求,十分钟没到一个人走了,这人不仅对演员狠对道具组更是毫不留情,前些天临开演两小时说假山颜色不对让我重新刷。】


    【施可然:颜料都没干透。】


    苏亦水比他们更早就栽在这位阴晴不定的李文觉手上,整个童年都是如此。


    感同身受中还带着一丝麻木。


    【苏亦水:她来找我了。】


    【施可然:虽然艺术家都带点神经质,但你还是自求多福。】


    苏亦水点开了那个深棕色调展示舞蹈动作的头像,其实艺术家的身上一定也会有自恋的因子。


    【李文觉:周六下午,老地方。】


    【苏亦水:1】


    没有寒暄,没有扯皮,没有毕恭毕敬,两个人只是同事的关系,嫌隙中长出了这段对话。


    崭新的床垫、洁净的床单,所有家具都崭新而冰冷地各就其位,参差不齐但却意外和谐。苏亦水平躺着,目光扫过衣柜、梳妆台、床头柜,最后落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在这个过于整洁陌生的空间里,除了打游戏,网购成了她与外界最热烈的勾连。


    丝绒材质的宝蓝色展示柜,铅色金属置物架,原木质地的衣架,荔枝色的抱枕,杏仁露一般极易弄脏的地毯,各式各样的小件,苏亦水想用颜色来填补空间的冰冷,最后还有一整面墙的镜子。


    两点十三分,这个时间往往是苏亦水的活跃期,她从床上起来,打算收拾东西。


    她从瘫躺的床上起身的那一刻,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头脑发昏,差点栽倒,苏亦水慢慢扶着床坐下,闭上眼睛,与周围的黑暗保持一样的呼吸频率。


    苏亦水扶着墙壁缓慢移动到卫生间,打开壁灯。


    自上而下的顶光,把她的骨骼照得分明,那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惨白惨白,浑圆的额头,挺修的鼻梁,眼睑低垂时,那双澄明的眼睛会被眉骨和睫毛的阴影笼罩,水池的反光照在眉目上,脸侧通体地亮了起来,像一个悲切透明的清晨。


    苏亦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各项机能都在某种程度上退化了。


    肌肉在以一种消极的姿态流逝。


    苏亦水只是轻叹,表情过分安静平和,她从手腕上 取下皮筋,抬手把毛躁的头发抚平,慢慢转圈绑起来,即便已经放缓了动势,惯用右肩还是隐隐作痛。


    舞台光是一束洁白无瑕的天使光,比浴室的顶光更强烈更炽热,直射时画面会生出一层灰金颗粒,主角头上出现一圈发色比较浅的光圈。


    她在台下活动着脚踝让血液提前活跃起来,耳边开场前身边人的鼓舞,编导的叮嘱,还有台下观众进场的活动声,背景音乐响起时,她并不紧张,她登场了。


    脑子里的三条弦,同时进行,动作、音乐、动线,时而交织,时而平行,有条不紊。


    第四幕开场,她轻盈地跃上舞伴的肩膀,那是一个托举动作。


    就在那个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滑脱了,顺着圆周运动带着自身重量,生生从肩关节滑出来了,一个齿轮滚出履带的声音,沉闷又生硬。


    苏亦水的右手手臂脱臼了。


    舞伴似乎也感受到了手臂的不对劲,像棉条一般,他只好临时把连续的托举动作给改了。


    苏亦水全然失去了痛觉,她各处的线条走动看不出丝毫问题,身躯依旧优雅,庄严安静地陈列在舞台上,一呼一吸,如同未曾改变,未曾位移,未曾更迭。


    场幕闭合。原本她要面向四方鞠躬谢幕,这次是苏亦水从业生涯中唯一一次错过,因为她被送进了医院。


    “呜——”高亢的长鸣穿透噪音,穿透玻璃窗,街道上的救护车正好开过。


    苏亦水愣了愣,又重新躺回床上。


    隔日下午,她是被快递电话吵醒的,从家里寄出的快递已经送到了。


    苏亦水点完外卖顺带出门把快递都拆了,结果快递多到她连门都打不开,就快把整个楼道都占满了。


    这个时候她纤细的身材就充分发挥优势。


    除了家里寄出的还有网购的,她刚搬家的这几天就光顾着拆快递了,拆完的快递盒都堆积在门口。


    苏亦水对打扫卫生兴致缺缺,奉行极简的懒人哲学。每次快递盒快堵住电梯口了,她才懒散地伸出脚,把它们一个个踢回自家领地。


    每次想要打扫卫生时,内心总会出现两股势力的缠斗:一个说“现在打扫完了可以舒服干净一段时间”,另一个说“算了,再攒攒吧,攒多一点去打扫更划算”。


    总之,眼下这间房子已经看不出一点崭新的痕迹,满地都是泡沫纸和附赠的小卡片,苏亦水才想起来,自己家连扫帚都没有,她只好立即在网上下单扫地机器人,一边看着动漫一边感叹,科技造福人类。


    “好重。”这个快递盒是用木箱打包的很是贵重,她早就忘记里面装了什么。


    苏亦水用泡沫纸垫在下面单手拉着木框拖进家门,家里也没羊角锤,只能拿剪刀一点点把钉子撬开,苏亦水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光是拆快递把家具组装在一起,手臂上都涨回一点点肌肉,就是辛苦左手了。


    打开一看,她居然把苏砚景最喜欢的那个等身手办给一起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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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手办是他大学时期从日本买的周年限定典藏版,一共只发行了十套,走了许多海关程序才托运回国的,放在书房,看得比命还重。这几年他工作忙起来,没时间照顾手办,就把这些交给苏亦水和她的娃娃一起保养。


    苏亦水的脸上根本藏不住笑,是一种比得逞更狡猾的笑,笑得整个人前仰后翻。说起来她和这个动漫还有些渊源,番是当年和哥哥一起追的,她推的一个女角色被作者剧情刀刀死了,自此苏亦水彻底粉转黑,房间里禁止出现和那部动漫相关的产品。因此,这个手办被她放进了地下室,快递只有可能是苏与琮寄的。


    她绕着手办拍摄了一整圈,各个角度的高清照片。还没把照片发给苏砚景,她就收到噩耗。


    【苏砚景:你藏在床边的零食都给你处理掉了,居然还有吃了一半的虾片。】


    【苏亦水:不是?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里面不是还有没吃过的两盒脆香米吗?你全扔了?】


    【苏砚景:你要留着?供起来?】


    果然没有好事。那可是整整两盒还没开封的脆香米!哪怕是喂狗也行——单指苏砚景这条。居然全扔了,气得她直冒火。


    【苏砚景:我上次放你那儿的手办呢?】


    苏亦水敲敲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嗤笑两声。


    【苏亦水:卖掉了。】


    【苏亦水:低价出。】


    【苏亦水:很赚哎。】


    苏砚景看着三个三个蹦出来得字,心绞痛,他甚至能想象到苏亦水欠揍的表情。


    苏亦水原本就想把手办挂网上出掉的,经苏砚景这么一提醒,手那么一抖就发布出去了。


    她对丝绒羊毛这些质地有着特殊的偏爱,买了很多布艺装饰,拆完快递满地狼藉,她就把扫地机器人才电池仓放了出来,这只机器人脑子不大聪明,总是习惯性绕远路,苏亦水看不惯它那磨磨叽叽的性格,甚至把垃圾都堆在了一起,蹲在地上,看着机器人工作。


    “喂,笨蛋,这边啦。”苏亦水温柔地挥挥手,寄希望于它能听懂,无聊到一定程度的她都开始和非自然生物对话,“算了,今天把快递箱都拿到楼下去吧。”


    苏亦水还给机器人取了个及其普遍的名字:“喂,你在家好好工作哦。”


    她在睡衣外裹了一件卫衣,踩着人字拖正打算出门,立即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您好,是住在2102的苏小姐吗?”


    “我是,怎么了?”


    苏亦水瞬间警觉起来,她还没点外卖,怎么会有人打电话,可以说她搬进来的这几天唯一打过交道的就只有外卖员了。


    “嗯,我是温水湾三号的物业,冒昧打电话过来,请问您是刚搬到这里的吗?”物业的态度很和善,“2101的业主托我联系您,您的快递盒已经影响到他的出入了。”


    苏亦水:“?”


    她把门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有新的快递盒了。


    电梯口同时打开,一个身量很高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走了出来。


    空气一道被闭紧的电梯门抽空,隔着纸箱垒砌的楚河汉界,两个人陌生又沉默地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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