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郯这两日总是频繁地往宫外跑,而周沛总是趁他不在来找柳祈。
第三次见到周沛时,柳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闲?天天往这儿跑。”
周沛义正言辞道“我这可不是闲,我来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
周沛左右环顾,压低声音问“听说你前两日下棋赢了我二哥?”
柳祈好奇“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可是皇宫,哪有什么瞒得住的消息?就算是东宫里死了一只蚂蚁,也会立刻传遍整个皇城。”
皇宫应该最是森严,可偏偏最容易走漏风声,说到底还是因为争权夺利。
胜负未分之时,人人都想在桌上下注。
柳祈挑眉,知道他几次三番找来也许另有所图“你来就是为了问个明白?”
“当然不是。”周沛犹豫了片刻,接着说“我来是想找你学棋,我也想赢我二哥。”
“为何要赢他?”
“他们都说我二哥棋艺精湛谋略过人,没有人能赢他。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本事能和二哥相提并论,可我也想和他下一盘棋,看看我到底够不够格做他的对手。”
周沛的神情与以往有一丝不同,他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像漆黑的夜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犹豫着要不要搭上柳祈的肩。
仅靠这一瞬而过的神情,柳祈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太了解周沛的野心了,因为他曾经也像周沛一样,誓要做成一件撼天动地的大事。
“只赢一盘棋有什么意思?做旗鼓相当的对手对你而言并无好处,不妨再大胆一些。”
周沛十分严肃地看着柳祈“柳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柳祈不打算在这件显而易见的事上绕圈子“我可以帮你赢下一子,帮你攻破周郯的棋局,可你能给我什么?”
“柳公子怕不是误会了。”周沛惊讶于柳祈的直白,试图找补“我只是想和二哥下一盘棋而已,没有柳公子想的那么复杂。”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知道我与周郯是否同盟吗?你不也觉得我这个前朝皇子的身份很有价值吗?”
被看透的周沛十分不自在,就像冬夜里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他藏了这么久的心思竟然轻易就被戳破了。
他紧闭双唇,几番挣扎,终于开口“那柳公子与我二哥是否同盟?”
柳祈坦言“你二哥确实邀我入盟。”
周沛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慌张。
柳祈又说“可我不喜欢你二哥给的条件。他想要将我永远踏在脚下,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此专断,我何不为自己重新找一个可靠的盟友?”
周沛的神色缓了几分“柳公子为何选我?”
“因为你足够聪明。在这皇宫你是最不足以威胁到周郯的人,所以他信任你,这也是你最大的优势。”
柳祈说得没错。
他的母亲是这后宫之中最普通的人,既没有家族背景做靠山,也没有钱财打点关系,那些皇子也自然没有将他当成过对手。
他就是仗着这一点在周郯身边安稳度过了这么久。
可他并不想和他母亲一样,一辈子都被当作墙角的一块砖,没有丝毫的地位。
周沛目色一沉“你希望我给你什么?”
“我说过,我不想被人掌控,我要和你平起平坐。”
“王位上可坐不下两个人。”
柳祈轻轻一笑,眼尾又弯了起来“我不坐邾国的王位,我要当帝师。”
帝师?他可真敢想。
周沛原以为找了把称手的刀,可没想到这把刀反而想要驾驭他。
“你不必犹豫,若你答应,那你还有机会争一争那个位置。可若你不答应,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难。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交易。”
“可我也不想当一个被左右的傀儡。”
“你放心,只要你不过河拆桥,我又何苦亲手断掉自己亲手铺好的路呢?”
周沛似乎动摇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皇宫之中没有瞒不住的消息,可这些消息绝不可能落进我的耳朵里。我要你把你能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好让我们有更多的机会。”
“你想知道什么?”
“周郯这几日在做什么?”
“他总是往父皇那儿跑,但是我也不清楚他去做什么。昨日他好像去了宫外,听说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病了一场,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了执御司。”
“执御司。”柳祈不断地捻动手中的茶杯,杯中茶汤翻涌,他的眼中似黑云遮日“他将她安插在执御司是为了给自己铺路,早晚有一天执御司会是他来接手,他想要在其中早早地布下自己的人脉,以防意外。”
这么说来,要想钳制周郯,执御司一定是一个突破口。要想报复沈韫,执御司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柳祈的眉眼展开,问周沛“你有办法带我出宫吗?”
“你要去做什么?”
“周郯都给自己安插人手到执御司里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周沛当然知道,日后若是想要掌权,执御司就是底气。
可周郯怎么可能给他机会接近执御司?
“我没办法接近执御司,更别谈安插人手了。”
柳祈反驳道“我们不能明着来,但也不代表我们必须什么都不做。你说执御司最近在查陈台案,你可觉得有何蹊跷之处?”
周沛仔细想了想“这个案子原本是提刑司在办,听说就快结案了,可执御司突然接手,我觉得这件案子也许牵扯众多。”
柳祈放下茶杯,杯子落在石桌上,发出嘭的一声,柳祈的声音随之落下,干净利落。
“那我们就先去查陈台,查一查这背后是否有我们能用之处。”
半炷香后,一辆马车从皇城出去,车里坐着周沛、周澄如和柳祈三人。
马车是高贵妃的,周澄如求了她许久,她才松口答应让周澄如出宫。
“你这次可欠我一个人情。”周澄如对周沛说道。
周沛对她的言外之意了然于心“说吧,想要什么?”
“等我想好告诉你。不过,这次你们出来要做什么啊?”
周澄如的目光在周沛和柳祈之间周旋。
柳祈应对自如地接过话“我来永都这么久了还没去过永都城,正好他今日来找太子殿下,我就托他带我出来玩玩。”
这样随便的话周澄如竟然深信不疑。
“你来了是有好几日了,都在东宫呆着一定也憋得慌。”她十分热情地介绍着永都城好玩的地方,话多到周沛都忍不住打断她。
“你不是还要回去看望你祖母吗?你恐怕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去玩了。”
“好啊周沛,我说要去看祖母也是因为想帮你出来,你倒好,想撇下我自己去玩?我回去就跟父皇说你偷偷跑出来!”
周沛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脸霎时气得通红,嘴里还要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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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了,柳祈急忙出声安抚“你刚才不是说永都的夜市才好看吗?我们等你看望祖母之后一起去夜市赏灯,如何?”
柳祈眸光若水,十分温柔地看着她,很难有人对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说不。
周澄如立马收好表情,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好。”
马车在高府停下,柳祈和周沛趁着她离开的功夫去了陈台的家。
他的家在城西,家中似乎没有多少人,就连来开门的家丁都已经是年迈的老人了。
“二位找谁?”
“我们曾受过陈大人恩惠,此番听闻陈大人出事,想来看看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
老者将他们二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年纪轻轻,难掩贵气,说是受过大人恩惠,可分明看起来不是需要救助之人。
“二位请回吧,近日我家夫人身体抱恙,不便迎客。”
柳祈猜到他在疑心什么,在门将要合上之时,柳祈抵住了门。
“我们并非官府之人,更非是来落井下石的。我们与你家大人交集虽浅,可却坚信陈大人的为人,那首诗一定是栽赃陷害。既然陈大人有冤,为何不愿为他伸冤?”
老者无话可说,在那扇未被打开的门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你为何觉得我夫君是被冤枉的?”
老者回头,似乎得到了门后之人的肯定,于是将门彻底打开。
一位气质不凡的妇人站在其后,她哭红了眼,可却依旧仔细梳好了妆,她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疲惫,可脊背却挺得笔直。
柳祈二人躬身朝她行礼。
“陈夫人,你我都知道陈大人是谏官,一个谏官向来有什么便说什么,何必要大费周折去寺外写下造反诗呢?”
陈夫人听后竟笑得双肩颤抖,眼角的泪滴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是啊,人人都想得明白的道理,可为何偏偏官府的人想不明白?我夫君冒着杀头的风险谏言,如此忠心耿耿之人为何要写下那种诗?”
柳祈往前走了一步,跨进府内“陈夫人可知道陈大人在朝中得罪过谁?”
陈夫人摇了摇头“我夫君从不和人拉帮结派,他甚至连一个可以交往的知己都没有,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得罪谁。”
不站队,不拉帮结派,这样的清流在党羽之争的朝堂中可站不稳脚。
柳祈的双眸一闪,有了几分猜想。
“我可以看看陈大人的诗文吗?”
陈夫人差人拿出了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的是陈台写过的所有诗文。
“这就是所有了,他们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诗也在其中,可夫君写下那些诗的本意不是他们所妄断的那样。”
“出事前,夫君就增加赋税之事向陛下谏言,陛下执意要增加荆州峪的税赋,夫君对此竭力反对,可却遭到陛下斥责。正是因为此事,诗文一出便有人弹劾夫君,陛下对那些弹劾深信不疑,以致夫君百口莫辩。”
先是谏言遭拒,后是诗文挑衅。
这一切巧合得太可疑。
柳祈开始好奇,执御司接手此案会不会正是因为对幕后之人有了猜测?
朝堂之上相争的只有周郯和周显,那一心想要剔除中立之人的会是周郯,还是周显?
如果是周郯,那沈韫进执御司的目的一定不止人脉这么简单。
如此一来,他得找个机会再见一见沈韫,摸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