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漓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打车将人送到小区就走了。
回到家,郝淑雪还在客厅看电视。
她对方知漓的这份工作其实不太满意,“总是这样加班,时不时地被叫回去,多累啊。”
方知漓倒了一杯水,脸色恹恹,“没办法。”
电视斑驳的光线折射在她疲惫的侧颜处,郝淑雪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心疼道:“朱闵那孩子不是发展的挺好的?挺说也是开了公司,要不妈厚脸皮去问问你朱叔叔,能不能给你找个自在轻松点的岗位,你就把这工作辞了。”
朱闵是朱大爷的儿子,刚搬过来的时候,还有心撮合过他和方知漓。
两人都没什么想法,倒是成了同频的朋友。
“我这工作挺好的。”
方知漓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更何况,朱闵压根没开公司,而是在某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开了家民宿。
前些年他投资失败,没敢告诉父母,跑去那地方散心,结果突发奇想转行,接手了那家近乎倒闭的民宿。
朱大爷他们估计还蒙在鼓里,见她不听,郝淑雪是真的急了,“好什么呀?”
“天天加班,时不时地要被叫走,你这些年都累成什么样了?刚去公司的时候还被欺负,你以为妈妈不知道吗?你的包里,现在都是各种的药,漓漓,你也想想妈妈,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不好。”
换工作这件事,郝淑雪这几年明里暗里的提过几次。
但方知漓格外的执拗,口不择言地反驳,“轻松能抵饭吃吗?是我不想找轻松又有钱的工作吗?难道您想回到从前那段没钱的日子吗?要一辈子租房子,一辈子面临会流浪的风险吗?”
“您这辈子没有出门工作过,能不能别这么想当然。”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方知漓就后悔了。
电视里的背景乐温馨,可空气似是结了一层冰,郝淑雪怔愣地看着她,唇瓣翕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方知漓攥紧了手上的杯子,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晚了,妈,您也早点睡吧。”
她逃回了房间,却没有进浴室洗澡。
两人刚从方家离开的时候,过得很拮据。
郝淑雪一毕业就结婚,没有工作经验,过惯了富太太的生活,面对无望的人生,她状态很不好,每天以泪洗面。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方知漓要兼顾学业,除了兼职,还要时刻注意郝淑雪会不会自杀。
会回到这里,是因为郝淑雪在一个深夜,梦到了方知漓的外婆。
她说,外婆外公对她很失望。
他们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也是那时候她才记起,已经很多年没去探望过父母了。
方知漓和妈妈去墓地探望了外婆外公,就此决定搬回这个城市。
过了那么久漂泊的日子,方知漓明白,郝淑雪还是向往安定的生活。
所以她一直努力,想要买一套好点的房子,她也不想一辈子流浪了。
但她没想到,郝淑雪会知道她在工作上受到欺负的事。
那会儿她刚进S.L,跟的第一个领导还不是庄敏,是特别会谄媚上级的姚凯。
应酬的时候,方知漓被灌了很多酒,也被那个客户刁难了很久,姚凯就那样冷眼旁观,可最后项目负责的名单里,却没有她的名字。
她那会儿受不了气,跑去质问,姚凯只是嘲讽地说,“觉得不服?那就别干了。”
“这世上从来不缺人干活,只有人缺工作。”
方知漓不能没有工作,她选择忍了下来,姚凯却没放过她。
他在部门只手撑天,带动整个部门孤立她,冷落她,意图逼她自己离职。
而后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方知漓接到一个棘手的项目,被客户甩了一巴掌,姚凯只是刻薄地说她没用。
她把工作证砸到了他脸上,说她不干了。
可走出公司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没有工作,她该怎么护着妈妈。
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道去了楼梯间。
离开方家的时候,她没有哭。和孟嘉珩放狠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生病的时候,也没有。
在那时,她的情绪崩溃到难抑。
后来她听见楼梯口有动静,下意识的想跑,却没想到走进来的会是庄敏。
方知漓不知道郝淑雪是怎么知道的,只记得那段时间,她瞒着妈妈每天跑出去面试,直到有一天庄敏给她打了电话。
姚凯和一个客户的老婆有不正当关系,被对方找上门,公司将人开了。
庄敏成了新的总监,她问方知漓,还愿不愿意回去。
姚凯说的那话虽然刻薄,却也没错。
工作永远不缺人做,她都辞职了,庄敏为什么会忽然来找她回去?
她也从不相信幸运会降临,她只相信有利可图,可是她身上还有什么“利”?
庄敏其实没有回答,她只是平淡地说:“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回来。”
方知漓只是犹豫了一秒,坚定地说:“我要回来!”
“嗯,十五分钟内到公司,否则就算迟到。”
也是因为这件事,庄敏跳槽后,诽议不断,只有方知漓相信她。
洗完澡,方知漓主动去郝淑雪的卧室,她果然没睡,只是闪躲的眼眶泛红,明显哭过。
她挤进被窝里,主动抱住郝淑雪,如同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身边,“妈妈,对不起.....”
郝淑雪没忍住,掉下了眼泪,“都是因为我,困住了你。”
“如果我不是你妈妈就好了。”
方知漓故意道,“你想让我变成没妈妈的孩子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漓漓,我心疼你。”
“我不怕苦的。”方知漓轻轻蹭了蹭妈妈,衣袖不自觉地往上滑,露出的雪白手臂上,有斑驳丑陋的疤痕。
郝淑雪心底一阵酸,又回想起以前的日子,痛苦与懊悔渐渐扎深。
如果她以前没那么怯懦就好了。
方知漓似是没注意到伤,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她依偎在郝淑雪的怀里,声音渐轻,“妈妈,我说过会护着你的,相信我好吗.....”
郝淑雪忍着眼泪,过了好半晌,才低低嗯了声。
-
虽说不提工作的事了,但在健康方面,郝淑雪依旧唠叨。
方知漓月经不调的问题一直拖着没去看,上次来例假疼到她招架不住,郝淑雪催了很多次,她终于记得约上号。
这老中医还挺有名气的,问了一些问题后,给她开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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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漓耐心等着,这期间,办公室的门从外头被推开,一个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
“哟,你回国了?怎么是你来,你妈呢?”
方知漓在听见老中医说话后才抬起眼,却没想到来人是孟嘉珩。
视线于冷薄的空气相撞,他神色淡淡,仿佛遇到一位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和我爸去外省参加会议了,正好今天得空,就顺便过来。”
方知漓已经垂下了视线,谭灵明天过来,两人正在商讨着要不要去看画展。
“调理身体是长期的事,要按时吃药,除此之外生活习惯要好,少喝冰的东西.....”
对于医生的话,方知漓放下手机,听得认真。
孟嘉珩睨着她双手放在腿上,难得乖顺的模样,不由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他最开始,的确是讨厌她的。
她和她家里人一样,虚伪,贪婪,满口谎言。
她明明同样厌恶他,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靠近他。
她厌恶他的高傲,他不屑她的虚伪。
可在某天他去医院探望孟老爷子时,遇到了一个人来医院的女孩儿。
她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双眼不像平日那般明亮,耷拉着,恹恹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呆软的一面。
孟嘉珩压根不是好心的人,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擦肩而过。
到后来他被老爷子骂了一顿,心情不虞地离开,又一次见到了她。
捧着药,厚重的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笨拙的像企鹅。
也许是想着看热闹,他就这么鬼迷心窍跟了上去,她也一直没发现。
准备打针的时候,她肩膀轻轻抽动,孟嘉珩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不会是哭了吧?
别说,他还挺想看看她哭起来是什么样的。
他换了个地方倚着看,她都没发现。
护士还以为小姑娘是一个人来打针害怕哭的,安慰了几句之后,孟嘉珩发现她抽泣得更厉害了。
有点笨,有点滑稽。
他看得兴致很足,谁料女孩抽抽嗒嗒地问护士:“高烧不退,真的会让人变蠢吗?”
她呜咽着,可怜巴巴地仰着头,“姐姐可以给我多打几针吗,我不想变成笨蛋,我们家只有我一个聪明人了呜呜。”
草。
好蠢啊,蠢笨的企鹅两眼汪汪,傻傻的。
孟嘉珩那会儿当即笑出了声,也压根没有要装礼貌克制点的意思,甚至嚣张到很是欠揍。
而她终于注意到他,雾蒙蒙含水的眸子就这么撞进他的眼里,呆愣两秒,又错愕瞪大。
她似乎不愿意被他看到,扭头就想跑,却被护士抓住手脸连哄带威胁的:“跑什么呀?不打针小心真的变成笨蛋哦。”
“.....”
孟嘉珩当时忽然觉得,她这耷拉的蠢样,比平时虚伪的样子鲜活顺眼多了。
自那天后,孟嘉珩似乎找到了乐趣,特别喜欢激她,和她吵架。
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会被气到想伸手捂住她的嘴。
方知漓一起身,就撞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
神经。
她的眼里写满了莫名其妙,孟嘉珩唇角一动,还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