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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爬山

作者:小懿同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所有的犹豫和胆怯。与其被动地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惊喜”(或者惊吓),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尤其是在见识过凯撒那种神出鬼没、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之后,我深深觉得,防守永远不如进攻来得痛快。


    正好,内斯又发来了消息,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暖又带着点小心翼翼,询问我这两天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再出去逛逛,这次他“绝对确认过凯撒的行程了,他有整整一天的战术分析会,绝对不会出现!”


    我看着那条消息,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善良的内斯,他大概永远也摸不透他家那位任性的国王到底下一秒会想干什么。战术分析会?对凯撒来说,恐怕想溜就能溜出来吧。


    不过,这次我可不打算再躲了。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我:好啊!正好我想练练体能,老是平地跑步有点无聊了。内斯,你知道附近有什么适合爬的山吗?不用太高,风景好一点的?】


    把爬山和体能训练结合起来,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能达到锻炼目的,又能欣赏风景,还能……嗯,实施我的小小“计划”。


    内斯果然立刻积极响应。


    【内斯:爬山?很好的主意!慕尼黑周边有很多美丽的山丘,徒步路线也很成熟!交给我吧!我找一座难度适中、风景绝佳的山!保证让你满意!(^o^)】


    他甚至还发来了几个链接,点开是不同山丘的简介和路线图,看起来确实做足了功课。


    我笑着回复了确认的信息,然后立刻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我舅舅的。


    【我:舅舅舅舅!救命!计划有变!需要你提前登场了!】我飞快地把我的想法和需要他配合的部分发了过去。


    舅舅回复得很快,带着他一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语气:【哦?终于要对你那位‘家教’下手了?没问题!包在舅舅身上!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时间地点发来!】


    搞定!放下手机,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混合着一种恶作剧般的期待和一点点小小的紧张。凯撒,这次轮到你了。


    出发的那天早上,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认真检查了我的背包:充足的水,高能量的零食,防晒霜,简易急救包,擦汗的毛巾,还有一件轻薄的外套——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这些都是基础必备。看着塞得满满当当、堪称专业的背包,我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成就感。


    约定的地点在市中心的地铁站口。我到的时候,内斯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背着一个看起来也不小的登山包,衬得他身形更加清瘦。看到我,他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爱!早上好!你看起……”他的话音未落,目光越过我的肩膀,表情瞬间僵了一下,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呃,凯撒?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


    我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望去。


    果然!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


    凯撒正慢悠悠地从地铁站里踱出来。他今天倒是没穿那些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休闲服,而是一身看起来就很专业的黑色运动装,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但他身上唯一的“装备”,大概就是鼻梁上那副万年不变的、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以及……手里拿着的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他甚至连个最基本的腰包都没带!一副“我就是来随便走走视察领地”的傲慢模样。


    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和内斯那个也不小的登山包时,墨镜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战术分析会提前结束了。”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内斯的疑问,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懒洋洋的,“爬山?小学徒,你是要去野外生存吗?”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尤其是对比他那一身轻松、仿佛只是去楼下便利店逛一圈的打扮,我这精心准备的行头显得如此……笨拙又多余?


    但是,等等——我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瓶可怜的水,再想想我包里那些充足的补给,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副样子,哪里像是去爬山的?分明就是个去公园遛弯还忘记带茶壶的老大爷!还是特别臭屁的那种!


    “你笑什么?”凯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


    “没、没什么……”我努力憋住笑,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就是觉得……凯撒先生您这身装备,真是……简约而不简单,特别有……前瞻性!”对,前瞻性,等着渴死饿死或者被太阳晒死的前瞻性!


    内斯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拼命对我使眼色,示意我别再招惹这位大爷。


    凯撒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想从我这憋笑憋得痛苦的脸上找出点讽刺的意味,但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率先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废话真多。走了。”


    内斯松了口气,赶紧对我小声说:“爱,你别介意……凯撒他可能就是临时起意……他体力很好的,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内心却在疯狂呐喊:谁担心他了!我是等着看好戏啊!


    前往山脚下的公交车程大概四十多分钟。一路上,内斯尽职尽责地给我介绍着这座山的特色和沿途风景,试图活跃气氛。凯撒则全程戴着墨镜靠着车窗,一副“莫挨老子”的闭目养神状,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


    终于到了山脚下。抬头望去,郁郁葱葱的山峦起伏,几条清晰的徒步小径蜿蜒向上,消失在林荫深处。空气果然比市区清新许多,带着草木的清香。


    “我们选这条路线吧?”内斯指着一条标识为“中等难度,风景优美”的路径,征求我们的意见,“坡度比较缓和,沿途有几个很棒的观景点。”


    “我没意见。”我表示同意。


    凯撒无可无不可地抬了抬下巴。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内斯显得干劲十足。


    刚开始的一段路确实比较平缓,我们并排走着,还能轻松地聊天。内斯的知识面很广,无论是植物还是地质,都能说上一二。我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附和几句。凯撒依旧沉默地走在旁边,速度不紧不慢,呼吸平稳,那瓶水还剩下小半瓶。


    但渐渐地,坡度开始变陡,台阶也多了起来。我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加重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包虽然经过了精心准备,但重量是实打实的,压在肩上,感觉越来越沉。


    反观凯撒……他居然还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怎么变!那轻松的姿态,仿佛脚下不是陡峭的山路,而是拜塔训练基地平整的草皮!这家伙的体能果然是个怪物!


    内斯注意到了我的吃力,体贴地放慢了速度,跟我保持着并肩,时不时关切地问一句:“爱,还好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或者我帮你背一会儿包?”


    “没、没事!”我咬咬牙,努力调整呼吸,“我可以的!这点程度……小意思!”怎么能在他面前认输!


    “哼。”前面传来凯撒一声极轻的嗤笑,虽然他没回头,但那声音里的嘲讽意味简直拉满。


    可恶!更来气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前方路边出现了一个指示牌,上面标注着一个观景台的距离和方向。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和舅舅可能埋伏的位置,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我猛地加快脚步,超过内斯,几乎追到了凯撒身后,然后故意用一种带着挑衅的语气大声说:“喂!光是走路太无聊了!敢不敢比一比?看谁先到那个观景台?”


    凯撒的脚步顿了一下,终于回过头,墨镜转向我,即使看不到眼睛,我也能感受到那后面投来的“你没事吧”的目光。


    “比这个?”他的语气充满了荒谬感,“小学徒,你是爬山把脑子也累坏了吗?”


    “你就说敢不敢吧!”我仰起下巴,努力做出气势十足的样子,“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激将法对凯撒这种傲慢到骨子里的人,效果总是出奇的好。


    他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激我?你会后悔的。”


    “谁后悔还不一定呢!”我嘴硬道,然后不等他再说什么,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喊一声:“开始!”


    喊完,我就铆足了劲,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沿着台阶拼命向上冲去!我能听到身后内斯惊讶的呼声,还有凯撒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我拼尽全力冲了大概不到五十米,就感觉肺部像火烧一样,腿也像灌了铅,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而身后,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轻松地接近,然后,那个黑色的、令人绝望的身影就毫不费力地超越了我,甚至还在经过我身边时,极其欠揍地侧过头,用那气死人的慵懒语调说:


    “加油哦,小学徒。我在山顶等你。”


    说完,他甚至还加快了点速度,几个起落就把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那身影轻松得仿佛不是在爬陡坡,而是在坐电梯!


    混蛋!怪物!非人类!


    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脚步一乱,差点绊倒。


    “爱!小心!”内斯及时从后面赶上来,扶住了我的胳膊,语气充满了担忧,“你没事吧?别跟凯撒比这个啊……他的体能……”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那是非人领域的怪物,你跟他比纯属自取其辱。


    我看着凯撒几乎快要消失在山路尽头的背影,虽然气得牙痒痒,但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计划通!他果然上钩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终点”!完美!


    我喘着粗气,对着内斯摆摆手:“没、没事……我就是……激他一下……让他先上去……”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一半是真累,一半是装的。


    内斯哭笑不得:“你啊……何必呢。”但他还是陪在我身边,减慢了速度,配合着我的节奏,时不时递水给我,或者问我需不需要休息。


    剩下的路程,我故意放慢了速度,一边调整呼吸恢复体力,一边和内斯闲聊着,欣赏沿途的风景。内斯是个很好的同伴,温柔又体贴,会在我喘不上气的时候耐心等待,会在我看风景的时候安静地陪在一旁,还会在我差点滑倒的时候及时伸出手。


    和他一起爬山,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也没那么累了。


    终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平台的轮廓,甚至能隐约看到凯撒那个黑色的、抱臂而立、显得极其不耐烦的身影。


    我深吸一口气,对内斯说:“我们快点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内斯点点头。


    我们加快了脚步,最后一段台阶,几乎是小跑着冲了上去——


    就在我的脚踏上平台平坦地面的那一刻——


    “嘭!嘭!”


    两声巨响突然炸开!彩色的纸屑和亮片如同天女散花般,从平台一侧的树丛后喷涌而出,劈头盖脸地朝着平台入口处、也就是凯撒站立的位置洒落下去!


    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凯撒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转过身来的瞬间!


    只见凯撒整个人都僵住了!哪怕隔着墨镜,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骤然收缩的瞳孔和脸上那罕见的、措手不及的震惊表情!他那一身黑的运动装上,瞬间沾满了五颜六色、极其可笑的纸屑和亮片,甚至还有几片顽皮地挂在了他金色的发丝和墨镜架上!


    而他面前,我舅舅举着两个已经空了的礼花筒,从树丛后跳了出来,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极其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Surprise!欢迎登顶!这位……呃,造型很别致的先生!”


    空气死一般寂静。


    山风呼呼吹过,卷起几片彩纸,气氛尴尬又诡异。


    内斯彻底愣住了,嘴巴张成了O型,看着满头彩屑、气场瞬间跌至冰点的凯撒,又看看笑嘻嘻的舅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我能感觉到凯撒周身的气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降低,那紧抿的嘴唇和绷紧的下颌线无不昭示着国王即将爆发的怒火。


    就是现在!


    我猛地向前一步,抢在他发火之前,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快速地解释道:“这是我舅舅!他刚好也来德国出差!听说我来爬山就说要给我个惊喜在这里等我!他不知道你会突然转身!真的!他看你站稳了才放的!绝对没有故意吓唬你的意思!就是普通的欢迎仪式!真的!”


    我一口气说完,差点背过气去,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眼睛死死盯着凯撒,生怕漏掉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凯撒的视线缓缓地从一脸无辜(假装)的舅舅身上,移到了我的脸上。墨镜阻隔了眼神交流,但我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审视。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极其嫌弃地弹掉了肩膀和头发上的彩屑。


    每弹一下,周围的空气就更冷一分。


    内斯终于回过神来,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打圆场:“舅、舅舅您好!我是亚历克西斯·内斯!这、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欢迎……凯撒他……”


    “幼稚。”凯撒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不爽和嘲讽,“清田爱,你几岁了?还玩这种三岁小孩的把戏?”


    来了!预料之中的毒舌!


    但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因为计划成功了一半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我仰起头,迎着他冰冷的视线(虽然看不到),理直气壮地回怼:“没办法嘛!老师你平时超级欠的!这只是个小小的‘回礼’!”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果然,凯撒周身的寒气更重了。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老师?”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种极其危险的、玩味的探究,“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完了!


    我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心跳骤然失序,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山风吹过,扬起他发间残留的彩色亮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滑稽又诡异的光芒。


    平台上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以及我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过……我很快就把自己调理好了。还好,他的调侃我已经逐渐免疫了!甚至还能梗着脖子回敬一句:“只、只准你叫我小学徒,不准我叫你老师吗?哪有这种道理!家教老师也是老师!”


    凯撒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像平时那样充满嘲讽,反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他微微倾身,隔着那该死的墨镜,我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视线落在我发烫的脸颊上。


    “呵,伶牙俐齿。”他慢悠悠地说,语调拖长,像羽毛轻轻搔过耳廓,“不过,小学徒,在逞强之前,建议你先找个镜子照照——你脸红得快要冒烟了。”


    被他一语戳破,我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只能硬着头皮嘴硬:“这、这是刚才爬山跑的!剧烈运动后脸红很正常!才不是因为你!”


    “哦?”他挑了挑眉,极其敷衍地耸了下肩,“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顿了一下,忽然用一种更加缓慢、更加清晰的语调,吐出了四个字:


    “小、爱、同、学。”


    这称呼被他用那种带着德国腔调、低沉又刻意放缓的嗓音念出来,莫名地带上了一种黏腻又戏谑的质感!像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怪异药丸,不知道是在恶心我还是在回击我!


    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跳起来:“不许这么叫!难听死了!”


    “怎么?”他好整以暇地反问,“老师不能这么叫学生?还是说……”他刻意停顿,嘴角的弧度越发恶劣,“你更喜欢‘小学徒’?”


    “……臭脾气老师!”我气得跺脚,搜肠刮肚地想找出更恶毒的词汇反击,却发现词汇量贫乏得可怜。


    “臭脾气?”凯撒像是听到了什么褒奖,嗤笑一声,“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快突破极限了,小爱同学。换个人这么不知死活地在我面前蹦跶,早就被我一拳揍趴下了。”


    “暴力老师!”我立刻给他贴上新的标签。


    “我就这样。”他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甚至有点理所当然,“不服气?行啊,换个‘温柔’老师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被那些半吊子练废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哼!吓唬谁呢!我扭过头,决定不再搭理这个自大狂。目光转向旁边一直处于石化状态、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减少存在感的内斯。


    我一把拉住内斯的手腕——他的手腕细瘦,皮肤温热,被我突然抓住,他吓得整个人一颤,梅色的眼睛惊慌地看向我,像只受惊的小鹿。


    “内斯,我们走!不理这个坏脾气又暴力的家伙!”我拽着内斯,不由分说地就朝着舅舅之前暗示过的、平台另一侧那片看起来格外葱郁的树丛走去,“我舅舅准备了野餐!有很多好吃的!”


    “啊?诶?爱?等、等一下……”内斯完全没料到战火会突然蔓延到他这里,被我拽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凯撒,脸上写满了“对不起凯撒我不是自愿的”和“怎么办凯撒我要死了”的绝望。


    凯撒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直接上手拉走内斯,他站在原地,没动,墨镜的方向对着我们拉扯的方向,嘴角那点玩味的笑容似乎淡了下去,周身的气压又有点降低的趋势。


    我才不管他!拉着内斯,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树丛后的小径。


    果然,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被树荫环绕的小空地上,铺着一张格纹野餐垫,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三明治、水果沙拉、香肠、还有好几盒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糕!舅舅正笑眯眯地坐在垫子旁,对着我们招手。


    “哟!来得正好!我刚摆好!快过来快过来!”舅舅的目光在我和内斯身上转了一圈,又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我们身后树林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怎么样,登顶的‘惊喜’还满意吗?”


    我松开内斯的手,扑到野餐垫前,拿起一块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抱怨:“舅舅!你那个礼花放得太是时候了!差点把他吓跳起来!”


    “哈哈哈!那是!你舅舅我出手,时机必须精准!”舅舅得意地大笑,然后看向还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内斯,“这位就是内斯吧?常听爱提起你,说你是最温柔最好的表哥!快来坐!别客气!”


    内斯的脸唰一下红了,紧张地鞠了一躬:“您、您好!先生!我是亚历克西斯·内斯!给您添麻烦了!”他的礼仪周到得让人心疼。


    “哎呀,别这么见外!叫舅舅就行!来来来,尝尝这个,慕尼黑本地一家老店的火腿,味道相当不错!”舅舅热情地招呼内斯坐下,塞给他一个堆得满满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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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斯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树林小径那边瞟,显然还在担心某个被独自留下的国王陛下。


    我心里那点小小的报复快感过去后,看着内斯坐立不安的样子,也有点过意不去。而且……我也没真的打算饿死那个家伙。


    我磨磨蹭蹭地挪到野餐垫的另一边,那里放着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包装很精致的食盒。我偷偷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舅舅特意准备的、从日本带过来的各种口味的烤面包边!甚至还细心地分成了原味、微咸、焦糖等几个小袋子,烤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我拿起那盒面包边,又抓了几瓶水和几个看起来顶饱的三明治,塞进一个纸袋里。然后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的表情,朝着树林小径走去。


    刚走到小径入口,就看到凯撒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双手插兜,背对着我们,望着山下的风景。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种“全世界都欠老子钱”的孤傲感。彩色的纸屑还有几片顽强地粘在他黑色的运动服上,随着山风微微抖动,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


    我甩甩头,把“可怜”这个可怕的词赶出脑海。走上前,把纸袋直接递到他旁边。


    “喏。”我没好气地开口。


    凯撒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过来,缓缓转过身。墨镜已经被他推到了额头上,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他垂眼瞥了一下我递过去的纸袋,没接,只是挑了挑眉,用眼神表达询问。


    “剩、剩下的!”我扭开脸,不看他,声音有点硬邦邦的,“舅舅准备太多了,吃不完浪费!反正你什么都没带,饿晕在山上了还得麻烦救援队!”


    他的目光在我强作镇定的侧脸和那明显是精心分装的面包边上扫过,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接过了纸袋。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指,带着山风的微凉,让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他打开纸袋,看到里面那琳琅满目的面包边时,动作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抬起,再次看向我,那里面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我看不懂的光芒,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玩味。


    “……从日本带来的?”他忽然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怎么知道?!我猛地转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别扭表情肯定暴露了什么。


    他低笑了一声,没再追问,而是从袋子里拿出一根原味的面包边,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得干脆利落。他咀嚼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那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宝藏。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又开始升温,丢下一句“你慢慢吃!”


    转身就想逃回野餐垫那边。


    “喂。”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咀嚼食物的含糊,却依旧清晰。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味道还行。”他淡淡地评价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听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丝……勉强算得上是温和?


    “谢了。小爱同学。”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猛地漏跳了一拍。脚下不敢停留,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跑回了野餐垫,一屁股坐在内斯旁边,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试图压下脸上那莫名其妙、来势汹汹的热意。


    内斯看着我通红的脸和慌乱的样子,又偷偷瞄了一眼树林方向,梅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好奇,小声问:“爱……你没事吧?凯撒他……没再说什么吧?”


    “没、没事!”我用力摇头,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度,“他能说什么!就是给了他点吃的堵住他的嘴而已!”


    舅舅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悠哉游哉地啃着苹果,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凯撒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没坐下,就靠在旁边一棵树的树干上,一手拿着水瓶,一手从那纸袋里拿出面包边,咔嚓咔嚓地吃着,像只挑剔又矜贵的猫在享用专属零食。他倒是没再说话,也没再看我,只是望着远处的风景,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山风吹起他金色的发丝,几缕挑染的蓝色格外显眼。他安静吃着面包边的样子,竟然难得地褪去了平日里的尖锐和攻击性,显出一种近乎平和的……帅气?


    我赶紧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


    呸!一定是山顶空气太好,让人产生错觉了!


    野餐的气氛因为某个人的加入而变得有些微妙。内斯依旧有些拘谨,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口吃东西和乖巧地回答舅舅提出的各种关于德国足球青训的问题。舅舅则一如既往地健谈风趣,时不时把内斯逗得脸红。


    而我,则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安静的背景板,尽量减少存在感,只是埋头苦吃,偶尔附和两声。


    凯撒始终靠在那里,既不过分融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吃光了那袋面包边,喝完了水,然后就抱着胳膊,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那存在感却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直到野餐结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下山的路似乎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饱餐一顿补充了能量,或许是因为心情微妙地放松了一些。内斯和我并肩走着,偶尔聊几句。舅舅走在稍前一点的地方,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


    凯撒依旧坠在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到半山腰一个岔路口时,舅舅忽然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工作上的急事。他挂了电话,有些抱歉地对我说:“爱,公司那边有点急事需要我立刻回去处理一下。我得直接从这里抄近路去另一个方向的停车场了。你们顺着原路下山就好,没问题吧?”


    “没问题舅舅,你去忙吧!”我赶紧点头。


    舅舅又嘱咐了内斯几句,然后对着后面的凯撒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剩下我们三个,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式。


    沉默地走了一段,内斯试图找话题:“爱,你看那边的云,像不像一只小狗?”


    “啊?哪里?”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明明像兔子。”凯撒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插了进来。


    内斯:“……”


    我:“……”


    好吧,看来沉默是金。


    终于回到了山脚下,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折腾了一天,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车厢里摇摇晃晃,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靠在椅背上,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脑袋失去了支撑,歪向一边,却意料之外地没有撞到冰冷的玻璃窗,而是碰触到了一个带着温热体温、有些坚实的“物体”。那“物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但并没有移开。鼻尖隐约萦绕着一股清冽的、混合着阳光和淡淡汗水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点……安心?


    我实在是太累了,模糊地咕哝了一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彻底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内斯轻轻摇醒。


    “爱,醒醒,我们到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几乎整个人都歪到了旁边内斯的肩膀上!而内斯正襟危坐,身体绷得笔直,脸颊通红,一动不敢动。


    “啊!对不起内斯!”我赶紧弹开,尴尬地道歉,“我睡得太死了……”


    “没、没关系!”内斯连连摆手,声音细若蚊蚋。


    我下意识地往后座瞥了一眼。凯撒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正站在站台下,双手插兜,背对着我们。阳光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额前的发丝似乎有些凌乱,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下山,换乘,回到市区。抵达我酒店楼下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内斯!”我真诚地向内斯道谢,忽略掉旁边那个大型冰山。


    “我也很开心!”内斯笑着回应,眼神温暖,“下次再一起去别的地方吧!”


    “嗯!”


    道别后,内斯和凯撒转身离开。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刚走出几步,凯撒却突然停下,转过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抛给了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小包独立包装的、印着德文的薄荷糖?看包装好像还是……加强醒脑提神款?


    我愕然地抬头看向他。


    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冰蓝色的眼眸在傍晚的暮色中显得有些深邃,嘴角勾着那抹熟悉的、让人火大的嘲弄弧度。


    “下次打瞌睡,记得提前吃这个。”他语气懒洋洋的,意有所指,“免得再随便往别人身上倒。”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便重新转过身,双手插回口袋,潇洒地走了。内斯赶紧对我抱歉地笑了笑,快步跟上。


    我捏着那包突如其來的薄荷糖,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嚣张又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脸颊又一次不争气地,慢慢烫了起来。


    这个混蛋老师!


    总是有办法,在稍微让人改观一点的时候,又立刻变得无比讨厌!


    可是……


    我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包糖,又想起山顶他吃着面包边时罕见的平和,还有公交车上那个模糊的、温暖的“依靠”……


    心跳,好像又有点不听话了。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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