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有惊无险地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洁世一的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每一个变向、每一次触球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精确,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那两撮V字呆毛却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如同他眼中燃烧的、证明自我的火焰。
玲王则如同在表演,流畅、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掌控感,紫色的发丝在动作间飞扬,偶尔瞥向场边诺亚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自信和野心。
凪……凪的动作依旧透着那股慵懒的“节能”感,仿佛每一步都在计算着最低能耗,但诡异的是,足球在他脚下仿佛有了生命,总是沿着最省力、最高效的路线穿过标志杆,精准得令人发指。他高大的身躯移动起来像一头慢悠悠的白熊,可球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乖巧地绕开所有障碍。这种强烈的反差,反而更显出一种怪物般的本能。
比较让我意外的是洁世一比我想的还要强一点。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力和对每个技术动作精益求精的打磨,让他在高压的计时测试下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稳定性和完成度。他冲过终点线时,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却绽放出纯粹喜悦的光芒,第一时间看向诺亚,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优等生。
父亲像是看出了我的这点意外,凑到我耳边,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低声问:“怎么?是不是质疑老爸我的眼光了?以为我就是随便捡了个小粉丝回来?”
我连忙摇头,差点咬到舌头:“这方面还是不敢的。” 这话脱口而出。
父亲显然听出了这话里微妙的歧义,湛蓝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猫。但他目光扫过不远处安静站立的母亲,后者正用那种温柔却带着无声警告的眼神看着他,父亲立刻偃旗息鼓,只是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转而用更低、更八卦兮兮的语气问我:“那……宝贝女儿,这三个小子,”他下巴朝场地中央那三个风格迥异、却都带着运动后潮红和汗水的少年扬了扬,“你最喜欢哪个?给老爸透个底?”
我的脸瞬间有点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爸!别这么八卦!诺亚先生都看过来了!” 确实,诺亚那双冰冷的金眸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数据记录板上,但此刻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戏般的兴味,扫了我们父女一眼。
父亲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挺直了腰板,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带着点“过来人”的唏嘘:“唉,他看过来怎么了?我跟你说,诺埃尔这家伙,到现在都单身!肯定是因为他这张冰块脸和毒舌,一点魅力都没有,不讨女孩子喜欢!啧,白瞎了那张脸……”
话音未落,一道冰锥般的视线精准地射了过来。
诺埃尔·诺亚缓缓抬起头,那双淬金般的眼眸毫无波澜地锁定在父亲身上,薄唇紧抿,周身的气温仿佛瞬间骤降了十度。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蕴含的无声警告和“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的冰冷压迫感,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杀伤力。
父亲被那眼神冻得一个激灵,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讪讪地闭了嘴,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咳嗽了两声,假装研究起旁边墙壁上挂着的战术图解。
而场地中央,刚刚结束测试的三人正紧张地等待着最终宣判。玲王看似从容地整理着护腕,但微微抿紧的唇线和不时瞟向诺亚的目光泄露了他的在意。凪干脆坐在地上,背靠着缓冲墙,闭目养神,一副“结果爱咋咋地”的模样,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比平时快了些。洁世一则站得笔直,双手紧贴在裤缝边,紧张得喉结不断滚动,眼巴巴地望着诺亚手中的记录板,那专注的样子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我也不禁为他们捏了把汗。诺亚的气场太强,要求太苛刻,他那句“浪费”的评价还言犹在耳。虽然他们的表现在我看来已经相当出色,但在这位世界级前锋眼中,或许仍有巨大的鸿沟。
时间仿佛被拉长。诺亚终于放下了记录板,冰冷的金眸扫过紧张等待的三人。
“御影玲王。”他先点了玲王的名字,声音毫无起伏,“技术娴熟,意识上乘,掌控欲强。把心思用在更直接的路径上。” 评价犀利,直指要害。玲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紫眸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锐光,但很快化为深思,他微微颔首:“受教了,诺亚先生。”
“凪诚士郎。”诺亚的目光转向地上那摊“白色史莱姆”。凪慢吞吞地睁开一只眼。“天赋。纯粹的本能。空间感和触球精度是顶级的胚子。”诺亚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可惜驱动这天赋的燃料是懒惰。如果‘节能’是一种罪,你该被判无期。” 凪没什么反应,只是那只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上了,仿佛在说“哦,知道了”。
最后,诺亚的目光落在洁世一身上。洁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直,几乎要行一个军礼。
“洁世一。”诺亚的声音似乎……比之前缓和了那么一丝丝?至少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基础扎实,态度端正,学习欲望强烈。执行力像精准的瑞士钟表。” 洁世一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脸颊激动得通红。然而诺亚的下一句话又将他稍稍打落云端:“但钟表需要发条,更需要灵魂。你缺了点燃一切、吞噬一切的饥饿感,缺了成为野兽的獠牙。数据完美,但足球场不是实验室。” 这评价,带着一丝遗憾,却也是最大的肯定,因为它指出了通往更高层次的方向。
洁世一先是愣住,随即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热,那不是被打击后的黯淡,而是被点明了道路的兴奋和燃烧的斗志。他用力鞠躬,声音洪亮甚至带着点哽咽:“是!非常感谢您的指导!诺亚先生!我一定会找到我的‘獠牙’!”
结果,是好的。虽然都被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不足,但无疑都得到了这位严苛考官的认可。尤其是洁世一,那“瑞士钟表”和“需要獠牙”的评价,简直是诺亚式最大的肯定和期许。
***
我们在拜塔慕尼黑又停留了几天。行程被父亲安排得满满当当:观看一线队的非公开训练赛,近距离感受那些世界级球星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和压迫感;参观更深入的青训学院,了解他们如何将一个个天赋各异的孩子塑造成符合拜塔体系的零件;甚至还有一堂由诺亚亲自简短讲解的战术分析课——虽然他那冰冷的语调让课堂温度始终维持在冰点以下,但内容之精辟,让玲王和洁世一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凪则大部分时间在神游,或者在训练基地的休息区寻找最舒服的沙发打盹,偶尔被玲王强行拖去进行“感受顶级氛围”的散步。
几天后,我们离开了慕尼黑。父亲挥舞着他那密密麻麻的行程单,宣布下一个目的地——西班牙!
“先去巴塞罗那!让你们见识见识FC巴查的‘tiki-taka’是怎么把对手催眠的!然后转战马德里!REAL!银河战舰!感受一下什么叫巨星云集,什么叫华丽进攻!” 父亲的兴奋溢于言表,仿佛他自己才是要去朝圣的少年。
车子驶离萨本纳大街,洁世一趴在车窗上,久久回望着那座训练基地,眼神里充满了浓烈的不舍。拜塔的红黑色,诺亚冰冷的身影,梯队少年们风驰电掣的攻防转换,还有那句“需要獠牙”的箴言,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里。对他而言,这几天的经历,无异于一场改变人生轨迹的朝圣。
飞机降落在巴塞罗那埃普拉特机场,热情的地中海气息扑面而来。FC巴查的训练基地“甘伯体育城”又是另一番景象。与拜塔的严谨高效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艺术般的气息。强调极致的控球,追求精密的短传渗透,将球场视为巨大的棋盘,每一个传球都是一次精妙的落子。看着那些球员在狭小空间内如同穿花蝴蝶般的传切配合,玲王的眼神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对另一种足球美学的强烈兴趣。洁世一也努力吸收着,笔记本记得飞快,试图理解这种与德国足球截然不同的哲学。凪……凪看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连续传递,眉头少见地蹙了起来,半晌才嘟囔了一句:“……传这么多脚,不累吗?” 对他来说,可能一脚解决问题才是最节能的。
马德里,伯纳乌球场和REAL的训练基地则带来纯粹的巨星冲击力。奢华、张扬、充满王者之气。球员的个人能力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明星的光环。玲王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如鱼得水,他欣赏那种将个人才华与团队结合到巅峰的魅力。洁世一则被另一种风格的顶级所震撼,笔记本上又增添了新的战术符号。凪在参观REAL的超豪华荣誉室时,对一座镶满钻石的金球奖杯多看了两眼,玲王立刻凑过去低声说:“看到没?拿一个这个,够你躺平几辈子。” 凪的眼神似乎波动了那么0.1秒。
行程密集得像在打仗。巴塞罗那的高迪建筑还没来得及细看,马德里的火腿博物馆也只是匆匆路过。从一个训练基地赶到另一个训练基地,从一个机场奔向另一个机场。阳光、汗水、草皮的气息、战术板的线条、不同语言的解说和惊呼……各种感官信息爆炸式地涌入。白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晚上回到酒店还要应付父亲兴致勃勃的“复盘讨论会”。
身体积累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沙袋。在结束了马德里REAL基地的参观,终于抵达当晚下榻的酒店时,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勉强支撑着办理完入住,拖着行李箱走进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全。行李箱倒在门边也顾不上了。房间宽大舒适,落地窗外是马德里璀璨的夜景,但我此刻只想拥抱那张看起来无比柔软的白色大床。
意识几乎是沾到枕头边缘的瞬间就开始模糊。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像沉入温暖的海水。紧绷的神经一根根松懈,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父亲洪亮的笑声、玲王兴奋的讨论、洁世一唰唰的笔记声、凪懒洋洋的哈欠,以及绿茵场上此起彼伏的哨音和呼喊……但这些声音都迅速远去、模糊,最终被一片深沉而宁静的黑暗温柔吞噬。
我睡着了。睡得毫无知觉,像一块被疲惫彻底融化的橡皮泥。连梦都来不及做,就沉入了黑甜乡的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是沉船后缓慢上浮的碎片,一点点从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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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挣扎着浮现。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极其微弱而均匀的送风声,如同静谧海洋深处的背景音。然后是嗅觉。陌生的、带着点消毒水清洁后留下的淡淡柠檬香精味的空气,混合着高级床品柔软剂的气息。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视野模糊。昏暗的光线下,只能辨认出天花板上简洁的几何吊顶轮廓,以及从厚重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属于异国夜晚的微弱天光。
我在哪里?
大脑空白了几秒,记忆如同卡顿的录像带,断断续续地开始回放。巨大的机舱,油腻的德国烤猪肘,诺埃尔·诺亚冰冷的金色眼眸,拜塔慕尼黑训练场上风驰电掣的少年,巴塞罗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传控,马德里REAL基地耀眼的星光……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父亲挥舞着行程单的兴奋面孔上。
西班牙。马德里。酒店。
身体的感觉也渐渐清晰。是那种深度睡眠后,肌肉彻底放松又带着点慵懒酸软的舒适感。每一寸筋骨都像被熨帖过,沉甸甸地陷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垫里,温暖干燥的羽绒被轻柔地覆盖着身体,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之前积累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似乎被这场酣睡冲刷掉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舒适的倦怠。
好舒服……不想动。
我满足地喟叹一声,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准备放任自己再次沉入那片安适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小石子,从房间门口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
“……真的还在睡?都……”
“嗯……她累坏了……”
是玲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猪……”
这个平板无波、言简意赅的单音节词,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谁口。
紧接着是玲王带着点警告意味的低语:“喂,凪!”
然后是洁世一那特有的、带着点紧张和歉意的声音,同样压得低低的:“那个……我们要不要先下去?让清田同学再多休息一会儿?清田先生和伯母好像在餐厅等……”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但我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心里划过一丝微妙的暖意,又有点好笑。这三个家伙,在我门口开小会呢?还有凪,居然敢说我是猪……虽然好像……也没说错?这一觉确实睡得天昏地暗。
我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手臂有点发软,但精神却出奇地好。正想开口回应他们,一个念头却像狡猾的小鱼,毫无预兆地溜进了脑海。
我动作一顿,重新放松了身体,甚至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它听起来更加均匀绵长。
房间里依旧昏暗而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我闭着眼睛,像一尊沉睡的雕塑,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门外的一切细微动静。
短暂的沉默后,是门把手被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拧动的声音。金属部件摩擦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咔哒”轻响。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走廊里明亮得多的光线,像一道金色的利刃,瞬间劈开了房间内的昏暗,斜斜地投射在地毯上。几道被拉长的影子,也随之悄悄地探了进来,投射在门内的地板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目光,带着不同的温度,小心翼翼地落在我的方向。
玲王的目光,应该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或许还混杂着点“看她睡得多香”的小得意?凪的目光,大概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可能带着点“果然还在睡”的“不出所料”?洁世一的目光,肯定是充满了真诚的关切和“千万别吵醒她”的紧张……
他们没进来。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像几个守候在城堡外的、蹑手蹑脚的骑士。
时间仿佛在昏暗中被拉长、凝固。只有地毯上那几道安静的影子,和门外那几乎屏住的呼吸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
我闭着眼,感受着这份无声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守护。身体陷在柔软的云端,心底却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润着,暖洋洋的。旅途的疲惫,异国的疏离,在这一刻都被门外那几道小心翼翼的影子和呼吸悄然驱散。
终于,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可能只有十几秒),门外传来玲王刻意压得极低、如同气音般的声音:
“……走吧,让她再睡会儿。我们下去跟伯父伯母说一声。”
然后是脚步声被地毯吸走的细微摩擦声,以及门被轻轻带上的、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走廊的光线消失了,房间重新陷入温暖的昏暗。
直到确认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我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我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无声的、大大的笑容。
真是一群……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