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夜,雪花又悄无声息地飘起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渐渐越下越密,纷纷扬扬。
翌日清晨,天放晴。
王麦川起身,第一个发现房门被积雪堵死。
他试着推了推,木门纹丝不动。
“好家伙,门被雪埋了!”王麦川一边回头喊人,一边使劲推门。
木门发出“嘎吱”声,却分毫未动。
江赫言闻声走来,抬手示意王麦川让开。
“言哥,不用你,”王麦川伸手拦住他:“你右肩还有伤,别碰到了!”
“言哥你在后面等着。”秦牧也走近,和王麦川一起双手抵门,二人喊着“一二三”,就要发力。
“等一下!”江赫言及时开口。
二人没理会,连着合力推了三四次,木门仍没打开。
“别推了,也不让我把话说完!”江赫言一脸无语,他叹气:“我没记错的话,这屋门是朝里开的!”
王麦川惊讶的“啊”一嗓子:“这里的门是往里开的?”
王麦川拉住门把手,向内一拉,木门被猛然拉开,积雪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赶忙跳开,积雪纹丝未动。
伸手碰了碰雪墙,雪花扑簌簌落下:“好家伙,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原来如此,估计这种情况在满洲里很常见,”秦牧也扶额:“门向内,可以避免推不动门就出不去!”
王麦川已经回头扫视屋中,最后拿起扫帚嘎达对着立在眼前的雪墙一顿捅,终于露出一条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迈出屋,肉眼可见处已是一片皑皑无际。
院子里的积雪基本上被风吹到了屋门口和窗前。
还是有些地方积雪深及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力地拔腿。
街道、屋顶、远山,尽是白茫茫。
“天啊,”王麦川哈出一口白气,在空气中凝成一片白雾。
“言哥,咱这时间来的不凑巧了,就这路况咋跑车?”他扭头朝身后的江赫言,“我可不敢上路!”
秦牧也站在江赫言身侧,低声附和:“言哥,要不缓缓?反正刚到还没了解本地情况。”
江赫言垂着眼,眉目深邃,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不急,先打通关系再说。”
另外两间房的人也陆续踏出房门。
陈澈最后一个出来,他个子不高,但精干结实,一双眼睛总是眯着。
“陈澈,你带两个弟兄去买早饭,”江赫言抬眼望向陈澈:“顺便去片儿爷那儿看看,顺便递个话,问问今天方不方便上门拜访。”
陈澈应声,抬手随意点了两人,大步走向院门。
他一脚重重踹在门上,积雪“哗啦”一声跌落。
紧接着拉开院门,侧身挤了出去。
王麦川从杂物房翻出铁锹和长扫帚,朝院子里吆喝:“剩下的弟兄,咱先把院里的雪清一清!”
“还以为北方真能猫冬呢!”他一边挥锹一边叹气,看向屋顶,打了个寒战,“这要是不扫了,房顶迟早得压塌!”
秦牧也走进厨房,直接用煤球烧热水,等一下大家忙完可以暖暖身子。
院子里众人忙得正热乎,不少人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说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院门“吱呀”一响,袁荃裹着军大衣走进院。
秦牧也从厨房探出身,一眼瞧见,忙迎上前:“荃哥,怎么这么早?”
袁荃点点头,嘴里呵出白雾:“雪一停,今天肯定更冷,你们注意点,别冻病了!”
“放心吧。”
“我一会得去上班,这是满洲里的地图。”袁荃从挎包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过来,“百货大楼、煤炭公司、邮局......都标好了。你们今天可以转转,有什么需要,等我下班再说。”
秦牧也连忙接过:“麻烦荃哥惦记!”
袁荃摆摆手,笑得爽快:“不说这些,都是兄弟。”说完转身离开。
秦牧也拿着地图进屋,江赫言正自己换药。
他忙把地图往炕上一扔,摘下眼镜,伸手接过纱布:“怎么不叫我?自己弄多不方便。”
一边小心翼翼地缠着纱布一边说:“言哥,这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估计这里冬天很多事都得停摆!”
“你这伤口年前差不多能好全了!”想起什么,他追问,“荃哥刚来了,拿了地图,你说他提的那三股势力......怎么选?”
江赫言沉吟片刻,开口道:“他不是说片儿爷是本地通么?先去见见,看情况再定。”
秦牧也低声:“听荃哥那意思,二愣子和王大胖只要分利合适,倒能合作。但有背景的肚脐眼......反而难搞。估计仗着有靠山没少横行霸道。”
江赫言语气没什么起伏:“只要不碍我们的事就不用理。”
秦牧也收好纱布药品,眼镜上雾气消失,他拿起戴上:“言哥,这边你就安排了荃哥一个?”
江赫言抬起头看向窗外,目光深邃,解释道:“满洲里兵站,以前是正师级,去年刚降成正团级。”
“降级?没听说有什么动作啊!”秦牧也动作一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还是说马上要有大动作......”
“没有,这里兵站的一部分人员已经搬迁到白城办事处!只是军事布局。国家现在要的是稳定,一切为经济让步。”江赫言转过头:“虽然和苏联还在冷战期,但打不起来。”
他拿起暖壶倒了一缸温水,斟酌道:“荃哥升正师肯定没戏,但正团......操作一下不是问题。他本来就有军功,只是运气差了点被人顶了。”
“荃哥愿意留在这吗?”秦牧也若有所思:“再说咱们商业活动归政府管,和兵站职责不同。”
江赫言嘴角微扬:“不求他多做,有什么风声提前知会一声,别让我们做睁眼瞎就行。”
他伸手将炕上的地图摊开,指节敲了敲纸面,“做买卖,什么背景都是辅助。最后看的,还是货。”
秦牧也点头:“苏联主要是缺轻工业和农产品,农产品不能卖,轻工业好办。”
外面传来王麦川的吆喝声:“早饭来了!快出来!”
江赫言收起地图,起身披上外衣。
秦牧也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院子里,陈澈已经回来,在堂屋指挥着几个兄弟摆桌凳。
众人围坐在一起,默默吃着早饭。
苞米粥很稠,馒头很大,就着咸菜,简单管饱。
江赫言虽吃得很快,举止依然从容。
吃完后,他放下碗筷,看向陈澈:“这边太冷了,兄弟们出来一趟不容易,下次买饭别心疼钱,要带肉!”
回头吩咐秦牧也:“多给陈澈那放些钱!”
陈澈忙拒绝:“言哥,我这还有不少呢!”
秦牧也回房取出二十张大团结:“记好账就行。”
待陈澈收好钱,江赫言问:“片儿爷那儿怎么说?”
陈澈咽下口中的食物:“片儿爷说随时欢迎。”
王麦川插话:“靠谱吗?别是个坑。”
秦牧也瞥了他一眼:“他要是想坑人,不用这么麻烦。”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