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村子仍被山雾笼罩,四下寂静无声。邓昭轻轻合上柴门,与郭嘉蹑手蹑脚地挨近邓结的草庐门外往里探听动静,确认过她还在熟睡,这才放心离开。
两人牵着马往村外走,经过精舍时,发现里面亮着灯,于吉正盘腿坐在苇席上闭目存神。
邓昭上前行礼道:“仙长起得真早。”
于吉睁眼,见是他们,微微点头:“两位放心去罢,老朽自然会照看好结儿。”
邓昭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于吉:“舍妹吃不惯乡野粗食,还请仙长多些照顾。”
于吉接过掂了掂,终究没推辞,揣入袖中点头。
二人不再耽搁,翻身上马,直奔山脚。
到了林子边缘,树枝荆棘愈发张牙舞爪,山路渐渐被挤窄,马匹难以前行。
二人下马,轻拍马臀,让它们自己回村。
村里还有邓结的马在,它们多半不会走错路。
郭嘉展开昨夜绘制的舆图,就着熹微晨光,对照山势怪石辨着方向。
两人沿着小径一路往上爬,竟连着一个平台,台面连接东西两侧方向的路。
东侧是条宽阔的大路,按于吉的说法他们当继续往西侧小路走。
出于好奇郭嘉还是往东侧去探了探这么大的路会通向哪里。
“这路不像是村民走的。”郭嘉的脚踩着地上的痕迹,虽然印迹有些模糊,但显然这是车辙。
邓昭跟上来随着郭嘉蹲下细看,郭嘉掸开土层,看见车辙边缘有一些金粉,两人皆是眉头一皱,这显然是鬼金的粉末。
但眼下他们得先找硫矿。源头之事,待徐闳那边定下后,再请陆府君带人来这里查罢。
郭嘉起身后在舆图上补了几笔,又添上注释。
二人折回西侧,地势渐陡。行至一处山涧,正与图中标注对得上,郭嘉趁机又修正路线的绘制,邓昭则借着郭嘉绘图的机会查看土层。
“这边土层浅,往那走有岩层裸露,可能靠近矿脉了。”邓昭指了指北侧的方向。
正说着,岩缝里窜出一条蝮蛇,昂首吐信。邓昭反应极快,立刻抬手射出袖箭,将蛇钉在石壁上。郭嘉路过时抬脚看了看:“蛇喜硫气,看来方向没错。”
二人继续前行,竟闻到空中飘来一股刺鼻的硫烟味。
“这种地方也有人烧矿?”邓昭神色一凛,“会不会就是硫矿?”
郭嘉加快脚步:“味道从那边传来的,快去看看。”
可当他们穿过这片岩地时却没了硫烟。
二人绕了许久,硫烟时有时无,始终没有找到源头,眼看日头西斜,郭嘉再次展开舆图对照着:“不能再耽搁了,先找到矿洞再说。”
邓昭点头,两人加快脚步,沿着岩层的走势往下寻。
然而越往前走,地势与于吉描述的差距越大,逐渐也找不到他所说的那几个标志物。
郭嘉眉头紧锁,不断在舆图上补充路径,嘴里低声念叨着方位。
直到夕阳被山峰遮住了身影,天空连带着山林被染上了深沉的水蓝色,他们才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矿洞。
洞口不大,岩壁上泛着硫磺特有的黄绿色结晶,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就是这里!”邓昭快步上前,用刀在矿块缝隙处撬下几块矿石,郭嘉裹着布将它们装好,系在腰间。
邓昭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到了这边却只能带这么些碎块。“来,给我也装点!”他又凿了几块,郭嘉也为他包好系上。
两人收好矿石后,用酒液冲刷手上沾染的硫磺粉,便按来时的方向折返。
然而夜色深沉,山路崎岖,他们很快迷失了方向。火把的光照范围有限,他们再也找不到来时路上的那几个标志物,郭嘉抬头望望天,松了口气,“还好星空晴明。”
邓昭为他举着火把,郭嘉一手托着星盘,仰头对照星辰方位,一手对着修正过的舆图继续寻路。
“往那边走。”他指向修正好的方向,语气多了份笃定,“那边是山脊,顺着这里下去,应该能回到先前的岔路平台。”
两人按着郭嘉的指示,果然没过多久,脚下的路渐渐平坦起来——只不过竟然阴差阳错地回到了白天发现车辙的那条大路上。
“无妨,至少这里已经离山脚不远了。”邓昭松了口气,这前面的路他还记得。
郭嘉的脚重重碾过车辙,“不对……”郭嘉收起星盘和舆图,神色凝重,他拿过邓昭手里的火把,蹲下去细看:“这车辙是新的,今天这里有车经过。”
邓昭脸色微变,脑海里回响起昨夜于吉的提醒:这带最近有山越出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村头也发现了车辙,两人心头一紧,发足狂奔,冲进村子的刹那,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浑身发冷——
精舍的门板被砸得稀烂,香炉倾覆在地,香灰混着粘稠的液体凝成不祥的泥泞。
郭嘉的脚不慎踢到一个硬物,郭嘉抬脚拿火把照,不禁一阵恶寒。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都是村里的青壮男人,有的手边还散乱着锄头镰刀,显然反抗过。
草庐被掀翻,粮仓大门洞开,里面的存粮也被洗劫一空。
“阿结——”邓昭声音发颤,冲进邓结昨晚住的草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叠好的被褥被歪斜丢在一边。
郭嘉在村子里搜寻,发现地上除了血渍外还有新的呕吐物。
看那吃食的残渣与昨日村内的大不一样,这些倒像是饿极了啃食的树皮和草茎……
郭嘉正低头细看着,听到草垛里传来微弱的啜泣。
他快步扒开干草,老张正蜷缩着瑟瑟发抖。
老张浑身是伤,见到他们,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
“山、山越来了……”他哆嗦着,“他们午后冲进村子,见人就抓……村长、仙师都被带走了……壮丁敢反抗的就杀,剩下的也被绑走了……”
邓昭一把抓住老张头的肩膀,大吼着:“我妹妹呢?我妹妹呢!”
“也被带走了,都抓走了……”老张眼泪不住地流,话语也随着哭腔含糊,“仙师想护她,一起被抓走了……”
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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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郭嘉感到自己此刻也是天旋地转的晕,但是他必须冷静、必须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到。
那些新的一滩滩的呕吐物、白天在山里闻到的硫烟味、于吉、车辙、金粉……一条条线索在他脑海里重合。
“元明兄。”他声音低沉,“山越的据点,很可能就在那条大路尽头。”
邓昭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村外走,被郭嘉一把拉住:“等等!我们可只有两个人!要准备充分。”
邓昭吹响哨子,看马匹是否还在。
不一会远处传来马蹄声,三匹骏马披着月光而来,邓昭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幸好山越没发现它们,邓昭动容地摸了摸它们的头。
两人在废墟中翻找,将可能用上的工具都搜罗上——短刀、火石、油布、绳索。
郭嘉本着确认邓结被掳走前是何状态的心思回到邓结的茅屋里搜寻有关她最后的消息,竟在苇席下翻到一只绣着橘猫的药囊,里头装的是新配的药草。
他心头猛的一紧,想起前夜邓结在自己房内的动静,料想是那会她不愿送出的物什……
他不禁攥紧了药囊,定要保她无恙!
他咬紧牙关,收好药囊冲出茅屋。
搜到空荡荡的粮仓时,发现这里还有个隐蔽的地窖,掀开后是一小坛一小坛的酒,他喊来邓昭,将这些酒坛尽数搬进竹筐里。
临走前,郭嘉看到家家户户门口堆着的竹节,眯了眯眼睛。
“走!”邓昭翻身上马,眼神冷厉如刀。
郭嘉紧随其后,两人三马沿着车辙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车辙的痕迹一路延伸,将他们引向半山腰的一座寨子。远远望去,寨门处晃动着几点火把的光亮,隐约可见只有一名山越守卫,似乎在朝寨子里面看。
二人熄灭火把,下马近前。他们将身形没入路边的树林,邓昭将马交给郭嘉,先行去查探。
郭嘉摸了摸马颈,低声道:“好伙计,别出声。”那马喷了个响鼻,摇晃脑袋,随即安静下来。
不多时,邓昭从寨子侧面的阴影中折返,眼中闪着冷光:“后面有三座冶金炉,栅栏被烧坏了,没人看守。”
两人安抚着马绕到寨后,果然见三座巨大土炉相连,炉膛内尚有暗红的余烬,空气中刺鼻的硫味还未散尽,看来白天的烟果然是从这里烧出来的。
两人巡视土炉,边上堆着一车车鬼金,黄金券的浇筑模板也赫然在列。
邓昭搜到草垛下的木箱,掀开一看,里面堆满了制作好的金券。
“果然是他们……”邓昭咬牙。
郭嘉目光陈冷,环视四周:“元明兄,趁现在没人,我们得先做准备。”
两人折返至栓马处,将马背上驮着的火油和酒坛搬来,小心地堆放在冶金炉附近。
郭嘉用绳索将这些坛子相连,邓昭前来帮忙,看了眼地上的坛子和偌大的寨子,抬眼问郭嘉:“这么点……够么?”
郭嘉只勾了勾嘴角,依旧带着他那份心有谋划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