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苏岩面前,枯瘦的手指搭上苏岩的腕脉,眉头瞬间紧锁成一个川字,“胡闹,强行引动死气反噬,燃烧生命本源,经脉断裂近半。小子,你能活着走到这里,简直是个奇迹。”
他嘴上斥责,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与凝重。
如此重伤,换作常人早已死透十次,此子竟还能凭一股意志撑到现在,其根基与韧性,实在骇人听闻。
“前辈……清漪她?”苏岩最关心的仍是此事。
“碧磷蛇毒已解,调理一段时日便可无恙。”沐春秋淡淡道,“倒是你,若再晚来几日,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不再多言,示意苏岩坐下,取出金针,刺入苏岩周身大穴。
同时又让柳殊谣取来数种珍稀无比的药膏和灵液,内服外敷,并以自身精纯无比的真元,助苏岩疏导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安抚躁动的神魂。
回春谷的医术果然通神。
在沐春秋不惜代价的救治下,苏岩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虽然距离恢复实力还差得远,但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那肆虐的死气也被暂时压制下去。
又是几日过去。
楚清漪很快便能下床行走,她看着苏岩那一头白发,心中酸楚难言,深知他为自己、为楚家付出了何等惨重的代价。
柳殊谣的医术进步神速,在沐春秋的悉心教导和药灵体的天赋加持下,已能独当一面。
她日夜不休地帮忙照料苏岩和楚清漪,看着苏岩的白发,心疼不已,暗中发誓要炼制出能恢复本源的神丹。
就在回春谷气氛稍稍缓和之际,一只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信鸽,竟穿透谷口灵雾,精准地落在了正在调息的苏岩肩头。
苏岩微微一怔,沐春秋则认出这是徐州沈家特有的“凌云鸽”。
他注意到信鸽直奔苏岩袖口处的玉簪方向而来。
这玉簪似乎被沈莹以特殊手法祭炼过,能与沈家的信鸽产生感应,用于紧急联络。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袭来。
苏岩迅速解下信鸽腿上的细小竹管,倒出一卷薄绢。
薄绢上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带着绝望与急切:
“苏兄亲启:莹归家后,本凭登龙台之功,渐掌权柄,然家族长老勾结洛阳王氏,逼嫁联姻,莹拒之,彼等竟软禁于我,欲废修为,夺权柄。莹今已危在旦夕。乞苏兄念及昔日情分,万望施以援手,沈莹绝笔!”
字迹至此,略显模糊,似有泪痕或血迹。
洛阳王氏。
中原四大门阀之一。
恶毒沈家长辈竟为权名逼嫁沈莹,令其联姻,甚至软禁废功。
苏岩脑海中瞬间闪过沈莹那明艳飒爽的容颜,想起徐州分别时她赠簪时的盈盈笑意……
一股怒火瞬间冲垮了刚刚恢复的一丝平静。
“岩哥儿,怎么了?”李虎闻声赶来。
公悦和楚清漪也察觉到异样,围拢过来。
苏岩将绢信递给她们,声音冰冷而决绝:“沈莹出事了。我必须立刻去徐州!”
“什么?沈姑娘她?”李虎一看信,顿时炸了,“娘的,什么年代了,竟还玩逼婚?废修为?沈家那帮老不死的混蛋!岩哥儿,俺跟你去!”
公悦柳眉倒竖:“洛阳王氏?好大的威风!竟行此卑劣之事!苏大哥,我星云派弟子行侠仗义,今日亦与你同去。”
楚清漪看完信,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但她深知苏岩性情,劝阻无用。
她沉吟片刻道:“沈姑娘于你有恩,此事绝不能坐视。但苏公子你伤势未愈,沈家如今必是龙潭虎穴,更有洛阳王氏的影子,需从长计议。”
她看向沐春秋:“沐前辈,苏公子的伤势……”
沐春秋冷哼一声:“胡闹!他如今伤势,能走出回春谷已是勉强,还想与人动手?除非他想彻底废掉!”
苏岩却目光坚定地看着沐春秋:“前辈,救命之恩,苏岩永世不忘。但沈姑娘危在旦夕,我绝不能见死不救。纵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一趟!还请前辈成全。”
沐春秋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神执拗,最终叹了口气,扔给他一个玉瓶:“这里面是三颗‘通络丹’,能让你在半个时辰内恢复正常战力,但药效过后,伤势恢复会十分缓慢,慎用!”
他又对柳殊谣道:“徒儿,去把为师新炼的那瓶生生造化膏拿来,或许能吊住他的命。”
“师父。”柳殊谣急道,但在沐春秋的眼神下,还是咬牙去取了。
楚清漪道:“苏州局势已暂稳,楚家需要我回去坐镇。我便让嬷嬷护送我回苏州,重整家业,亦可为你们筹措物资银钱,打探徐州消息,提供支援便利。苏公子,李虎,公姑娘,你们一切小心!”
片刻之后,回春谷口。
柳殊谣将药膏塞给苏岩,眼圈红红:“苏大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沐春雨也抽噎着:“苏岩哥哥,等你回来,我给你调最好喝的凝露。”
……
徐州,地处中原腹地,交通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豪族林立之所。
沈家作为徐州本地的军事世家,虽比不得中原四大门阀,但凭借历代镇守徐州的功绩和经营的势力,也算得上根基深厚,树大根深。
与那青州卫家等世家大族,相差无几。
然而,如今的徐州城,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城门口盘查的兵士数量明显增多,对往来行人,尤其是江湖人士,盘问得格外仔细。
城内街道上,不时有身着沈家服饰的护卫队巡逻而过,步伐整齐,煞气凛然。
苏岩三人低调入城,寻了一处偏僻的客栈住下。
连续赶路让苏岩本已压下的伤势又有反复,脸色愈发苍白。
“他娘的,这徐州城怎么跟如临大敌似的?”李虎透过窗户缝隙看着街上的巡逻队,低声骂道。
“不错,现在都会使成语了。”苏岩冷不丁吐槽一声,许是为了缓解压抑气氛。
公悦神色凝重:“看来沈家内部争斗已趋白热化,大长老一系完全掌控了局面,这是在防备外敌,更是在震慑内部那些还心向沈莹的人。”
苏岩盘膝坐在榻上,强行运转《大衍归一诀》调息,闻言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沈莹在信中提及‘危在旦夕’,耽搁越久,她越危险。”
他取出那枚沈莹所赠的玉簪,指尖摩挲着。
这玉簪不仅是指引信鸽的信物,靠近沈家核心区域时,竟能微微发热,并与沈莹之间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感应。
这或许是沈莹留下的后手,指望苏岩能凭此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