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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作者:池峥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前都是他为她编辫子。


    还真是流光易逝。


    “啊?这有什么没想到的。”


    冷翠烛理所当然地说:“你住在我家里,还帮我做这么多事,我自然拿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呀!给孩子编头发是应该的。”


    “整天披头散发的做事也不方便吧?我就给你编个稍低些的辫子,不伤头皮的。”


    “……孩子?”


    “对呀。”


    她哄着男人坐在铜镜前,用篦子给他梳头发:“当然是孩子。”


    “我应该要比你大一轮吧?你属什么的?”


    尤恩扭头看她,眨巴眼眸,又闷声低下头。


    “不太知道。”


    “哦,”她点点下巴,“忘记你是个古人了。反正我肯定比你大,你看着就很年轻。”


    “编好辫子要不要在头发上簪花啊?你的发色簪花肯定好看。”


    “一切全听夫人的。”


    他扭过头,唇梢微翘:“可以簪梅花吗?”


    “可以的。”冷翠烛自是答应他的请求,毕竟尤恩一直以来都很听话。


    “正好院子里的梅花开了,那等会儿,我出去给你采些红梅来。”


    “还是我去吧……”


    男人柔声提醒:“夫人,你的身子还未大好。”


    “没事的,我多裹衣服点就行,你仔细看着头发。”


    冷翠烛给他编好麻花辫,嘱咐他拿好辫子别让其散掉,披上披风出门去给他采梅花。


    撞见在窗边打瞌睡的护卫。


    青衣护卫见状扭头就跑,她喊了声:“你是谁?”


    “……是官人派来的?”


    护卫倏地停下,转身面对她。


    他似乎在这个地方站了很久,鼻尖冻得通红,肩头还积了盈盈雪花。


    常跟在尹渊身边的那个护卫?


    冷翠烛恍然,笑道:“没想到,还真是他派来的。”


    “娘子救命啊,老爷非让我从您身边揪出个男人来,揪不出就要把我拿去顶罪。”


    护卫拱手而降:“娘子,您一看就是好说话的,可千万别告诉老爷我已经被你发现这事……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呢。”


    “他问您什么,您就全回不知道!求您了……我呢就随便编一点,不会编太多的!到时就说那个神秘男子是您远房表叔,只是来看看你,嘿嘿。”


    “真的求您,别告诉他。”


    “不会的。”


    她垂下眼帘:“不会告诉他。”


    她原以为,尹渊离开这几天自己能喘息几日,竟还是一刻都不得喘息,时刻活在他的注目之下。


    令人胆寒发怵,快要窒息。


    那日遗发一事,她承认自己的确有错,不该动那种歪心思,不该为了一夜的温存就摒弃原则。


    可尹渊呢?他难道就没错?


    他如此不信任自己,就连只是离开几日也放不下心,还要找护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快被他阴暗的窥视欲折磨疯。


    他就喜欢看她崩溃求饶的模样。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让他独自安逸享乐?


    要疯,就该一起疯啊。


    入夜,她歇在床上,脑中还不断回荡尹渊的恶心模样。


    僵如死尸般,抱住她,问她那些无意义的问题。


    真可恶。


    冷蓁采药还未回来,她帮他将灶上熬的药熄了火,估摸着应该是给她熬的,就装进碗全服了下去。


    今日的药,似乎有些不一样。


    比原先的都要甜。


    或许是冷蓁帮她换了方子。


    她越想尹渊越难受,砸吧干涩的嘴,起床找水喝,在昏黑的屋子里一路摸索到桌边,摸到只手。


    五指纤细修长,皮肉紧致,却不干瘦。


    黑暗之中,她下意识抓紧那只可以依赖的手,那人也不反抗,任她拉着。


    “谁啊?”


    她顿了声:“我是说不会告诉他,可你也不能进来偷窥呀。”


    “你走罢。”


    她抬手推男人,正巧外头冷风将窗户吹开,月光流泻进来,洒在男人一边肩头。


    她识得男人身上所穿衣物。


    是她为尹渊裁制的外袍。


    她瞪大眼。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巴掌扇在男人肩头。


    “登徒子……”冷翠烛低声骂道,“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好恨你。”


    “如果这是你对我的爱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份爱。”


    “十几年了啊。”


    从前她好怕尹渊厌倦自己,想尽办法去讨好他,忧心自己的容颜老去,终日战战兢兢疑神疑鬼。


    到头来,全作镜花水月。


    人被凝视,就会变成鬼。


    他把她从一个寻常的烟花女人变成了恨海难填的女鬼。


    她脖颈发僵,缓缓仰头,望着男人面庞。


    月光之下,那张脸惨白,唯一双眼眸漆黑不见底。


    “恨我?”


    “那十几年前,你又为什么会爱上我?”


    冷翠烛竟答不上来。


    当初,就像是一开始便设定好的那般,她满心满眼只有尹渊,从未想过要离开这个冷淡的男人。


    或许从前,她与尹渊没那么爱自己一样,她也没那么爱他。她只是依赖他,甘愿被他豢养,慢慢就离不开他。


    “娘子,回答我,好吗?”


    男人向前逼近她,她后撤几步,摔在床上。


    “我不爱你,我只是恨你。”


    男人俯身贴在她耳畔:“没有爱,恨又从何而来?”


    他身形高大,两只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圈住。


    她被逼得快要窒息,唇瓣咬得绯红:“是。”


    “或许从前,我是爱着官人,期盼与官人长相守。”


    “现在不再有爱了。”


    “不再有?”


    “嗯,”她瞪着他,眼珠看得干涩直流泪,“不再有。”


    “这十几年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就像是……”她猛地抱住男人脖子,张唇咬了上去。


    那是还他的。


    还给他……把她所受的痛苦还给他。


    她这具瘦弱之躯使出了全部力气,咬破男人脖侧肌肤,血腥气充斥口腔。


    她眸中热泪,滴在男人肩头,濡湿一方布料。


    滚热的血自脖颈伤口流出,淌过肌肤,蓄在颈窝。


    男人仰长脖颈,抚弄她脊背,轻声低语。


    那些细腻的话语贯耳而过,冷翠烛听不清,舔舐着唇边血渍,从没有这么快活过。


    之后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也忆不起,第二日醒来,浑身轻盈。


    指尖还有昨晚她抹拭到的血迹,看来昨晚之事确确实实发生过。尹渊莫名出现在她面前,她还咬了他……


    好生畅快。


    她换好衣服,悠闲地去庖厨给公鸡添水。


    冷蓁正好也在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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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熬药。


    他站在灶台边捞锅里的药渣子:“娘,我昨天的药呢?”


    “啊,我喝完了的。”


    “你喝了?”


    冷翠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怎么。”


    冷蓁叹了口气:“那是我新编的药方子,准备熬好自己试药的,下次别随便喝了。”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他怎么问起尹渊来?


    冷翠烛攒眉:“……过几天吧,他陪尹夫人下乡去了。”


    “说起来,你们好像好久没见。你平时会去尹府见他吗?”


    她搞不清楚他们二人的关系,时好时坏的,不知发展到什么地步。


    但经过上次的大打出手,两人之间应该好不了吧?任她年轻时身怀多少风流韵事,伺候过过多少不安分的男人,做了母亲,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老老实实过一辈子,最好连烟酒都不要沾。


    情爱的话,如果冷蓁真是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只要他喜欢的那个男人不是他父亲,是个正经人家的男子,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冷蓁是从她的身体里出来的,唯一鲜活的东西,她定然是不喜欢他长出翅膀飞走的。


    所以她挣扎着退让,磨钝自己对他的希冀。


    “不会呀,”冷蓁笑着咕哝了声,“我哪有资格去见他。”


    “尹府多闷啊,那么宽敞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不敢抬头不敢大声说话的下人,像蚂蚁一样走来走去。”


    “一群蚂蚁当中走路慢悠悠的主人,就是蛆。说不定尹府就是个腐烂的头骨,凿开就会发现头骨里只有蛆和蚂蚁。”


    冷翠烛:“……你有在认真喝医师给你开的药吗?”


    她放心不下冷蓁的精神状况,给他多塞了几块栗子糕,盼着他吃了甜的心绪能安宁些。


    至少别老是说奇怪的话吧。


    自从咬了尹渊,之后的几天尹渊都未曾来找过她,她自是极为舒畅的。


    初七她照常提竹篮去买菜,推开宅门迎面撞进男人怀中。


    男人披着狐裘,冷翠烛待在他怀中很暖和。


    他身上穿戴,一看就稀贵,不似寻常人家。


    抬眸看清男人面容,果如她所料。


    是尹渊。


    她立马后撤几步,理理衣衫:“奴方才未看见,才撞到官人的。”


    “嗯。”


    尹渊将她全身扫了一遍,问:“去哪里?”


    “奴要走了。”


    她抓紧手中竹篮。


    尹渊仍挡在她身前,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


    “我才来,你就要走?”


    “……你很烦我?”


    “对。”


    她气到发笑:“官人既知晓,又为什么非要缠着奴家不放?”


    “我又不烦你。”


    男人接过身边下人递来的笼子,打开,从里抱出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


    他摸摸兔子脑袋,塞进冷翠烛怀中:“它驱过虫。”


    冷翠烛看着怀里白毛红眼的兔子,又看着尹渊闷声进了院门,身后几个下人也赶忙跟上,原本畅快轻松的身子一下子沉重起来。


    用一只兔子换她一晚上?


    尹渊到底拿她当什么?


    满足他阴私欲望的工具?


    还是当作一只软弱小兔?


    被咬脖子很爽?


    她还会咬别的地方呢。


    反正有与没有没多大区别,那就没有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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