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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春将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淑容的张扬素来写在脸上。


    作为德太妃的女侄,莱国长公主的表妹,夏薰琅虽未能位列四妃,但在宫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秦玉迢这个贵妃。


    她始终偏执地认为,若是没有秦玉迢的出现,这一人之下的位置和摄六宫事的权利,无出其右,非她莫属,却从不思量,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又怎会被人轻易抢走?


    秦玉迢面无表情地凝视夏薰琅。


    她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只是她的美锋利中带着招摇,不止会刺伤别人,亦会刺向自己。


    贵妃不言,宋昭媛也不敢多语。


    一如秦玉迢所说,宫中处处都是透风的墙,只一夜之间,小皇帝留宿斯幽殿的事便传遍了大内,她也就此成了众矢之的。


    夏薰琅迎着贵妃的目光昂首走来,那抹艳色永远穿在身上,她明明在笑,眼中却全是挑衅。


    直到挤开宋云归,她才在贵妃面前换了副嘴脸,满口揶揄,“就是‘拔得头筹’又怎样?秦玉迢,你不要以为这样便赢了,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真有本事继续承恩御前吧?谁又知,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卑劣手段?才换来官家那么一点点垂怜。”


    秦玉迢低眉望去,不动声色。


    夏薰琅抬头厉目相对,秦玉迢头顶的华贵珠冠耀着她的眼,那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秦玉迢想笑她自欺欺人,却还是在张口时镇静道:“无规无矩……见本位不行礼问安,是你今天的第一过,于本位面前搬弄是非,是你的第二过,直呼本位大名,是你的第三过。不过本位今日心情尚好,可以开恩饶你,本位帮你记着,再有下次,不再容你,夏淑容可……”


    “知晓?”


    秦玉迢一如既往地淡然。


    她深知面对眼前人的挑衅,不需回应,无需愤怒,更不用向她证明,只需反击便好。


    夏薰琅被她言语中的威厉压得嘴角微跳。


    “是——”


    “贵妃教训,妾知晓。”


    夏薰琅故意将嗓音拉长,惹得在场之人纷瞧,就好似贵妃故意欺压她这无宠的淑容娘子一样。可丽玉阁的钱氏,雪香阁的余氏,哪个不是身微言轻?


    二人谁也开罪不起,便速速收回目光去。


    秦玉迢绕开夏薰琅,扬声道是:“行了,既然人到齐了,就往慈福殿去吧。”


    钱,余二人拱手附和。


    秦玉迢拂袖离去。


    宋云归回眸瞧了眼吃瘪的夏薰琅,不由得偷笑,可她来到贵妃身侧却又不禁惑然:“娘子就这么放过夏淑容了?是不是有些太纵容她了?”


    秦玉迢却看透了夏薰琅的用意,同宋云归解释说:“不是放过,是不值当。与她多纠缠一分,就多耽搁一分,你以为夏氏真的蠢到这般口无遮拦?她故意寻事激怒,不过是为了拖延上殿的时辰。”


    “你想娘娘日理万机,哪容得我们如此耽搁?到时娘娘责罚怪罪,你们或许无事,但我作为领头之人,必定难辞其咎。她是有意为之,我没必要为了口气,着她的道。”


    宋云归惊诧贵妃的通达,她颔了首:“到底是妾浅薄,还是您思虑周全。”


    秦玉迢却摇了头,“并非是你浅薄,夏淑容说话确实不中听,你我皆凡人,任谁都会生气,若非我有责任在身,今日也不想饶了她去。走了,别为她再伤心神。”


    宋云归眯眼笑,她啊,就是喜欢这样的贵妃娘子。


    与此同时文昭门下,婕妤钱扶香朝夏薰琅拱手拜别,剩下本是莱国长公主身边掌灯宫人的才人余问寒左右为难,久久不敢追随贵妃离开。


    “淑,淑容娘子,咱们不过去吗……”余问寒怯怯地望,她见夏淑容脸色难看,跟着心头一颤。


    夏薰琅远眺秦玉迢的背影,怒火中烧。


    既然动不了贵妃分毫,她便将火气全部转移在了余问寒身上,“望日拜见太后是祖上留下的规矩,不过去?你说这话,是何居心?”


    话音落去,夏薰琅的手狠狠掐上了余问寒的左臂,疼得她眉心一紧,一切都是其想要宣泄的借口罢了,余问寒自知百口莫辩,只能忍着受着。


    更何况,她早也习惯了。


    夏薰琅拿拿她撒完气,转眸恢复如常,夏薰琅冲她丢下一句鄙夷的:“不许与本位同行,真是晦气。”便扬长而去,半分歉意也无。


    时值盛夏,余问寒立在原地。


    厚重的布料从上到下将她裹着,她总与轻衣曼妙的她们显得格格不入,她妄图将所有难言的隐痛都包裹其中,却愈发麻木,愈发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


    每月朔日,望日上殿拜见太后,无非就两件事。


    贵妃领众合分跪拜唱礼,“妾秦氏等,遇兹望日,恭诣太后殿下称贺。”


    太后训着那些早已不知训了多少遍的话,“望尔等和睦共处,尽心侍君,早日为天家开枝散叶。老身便别无他求。”


    往昔小皇帝不入后宫,任谁也强求不了他,太后不过说些场面话,众人也只是走个过场。


    可今时不同往日,夏薰琅竟在太后话音落去斗胆接腔,直冲贵妃而去。


    “娘娘苦心操劳,次次教诲,妾等自当铭记,妾等更想尽心为娘娘分忧——可官家常年不入后宫,妾等又哪有贵妃娘子那般好的福气?看来啊,此等重任,真真要仰仗贵妃娘子一人了。”


    夏薰琅故意将贵妃于众人面前抬了上去,宫中应是无人能比她更会挑拨。


    彼之,魏雰稳坐高殿,却选择隔岸观火,在火势蔓延之前,她并不打算做声,她实在想瞧瞧秦玉迢的反应。


    宋云归于剑拔弩张间望向贵妃,一瞬,更多的目光向秦玉迢投去。


    秦玉迢却轻抬眉宇。


    她素来是个体面的人,并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失了方寸,她就这么无视着众人的目光,于太后座前拱手再拜,“这是妾作为嫔妃的责任,妾自当尽心做好妾的分内之事,请娘娘放心。”


    安分守己,绝不逾矩。


    魏雰认可贵妃的态度,便在夏薰琅刚想反驳秦玉迢时,抬手阻拦,“好了,你们知晓自己的责任便好,老身还有奏折要看,尔等无事就退下吧——”


    太后发话,无人再敢多言。


    纷纷应声散去。


    殿上的事告一段落,宋云归跟着贵妃出了慈福殿,她见贵妃状态不佳,就没再去提夏薰琅分毫,以免火上浇油,惹其不悦。


    她只问:“娘子今日可要到从玉阁听琴?爹爹寻了两首好曲子送来,妾想请娘子赏鉴赏鉴,娘子也好换换心情。”


    若搁往日,秦玉迢大抵会应,但昨晚和某人折腾了一夜,今早又碰上这么多麻烦,实在叫她力不从心。她现在连与人交谈的心情也没有,更别说听曲了,便婉拒了宋昭媛,“改日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躺着。”


    “也好,那娘子慢行。”


    宋云归没多强求,与之分别在殿外的小道上。


    -


    秦玉迢回去屁股刚坐定,朱柿那小女郎就端着早膳跑进殿来,“娘子您回来啦——”


    秦玉迢托着下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瞄了瞄整洁如新的床铺沉声问:“官家几时走的?”


    “辰时初。”朱柿如是说。


    秦玉迢点头无言。


    朱柿伸手将早膳摆上桌案,“哦对了,官家让我转告您……”


    “转告我什么?”秦玉迢拾起餐盘里的汤匙惑然。


    朱柿却磨磨唧唧半晌,几度欲言又止,愣是说不出口来,秦玉迢见她不言,垂眸舀起汤羹饮下,眉眼里竟没有半分好奇,这可叫朱柿惊诧不已,“娘子就不在意官家说了什么?”


    秦玉迢撕下半块糕饼搁在嘴里嚼了嚼,“在意什么?有什么好在意的,小皇帝于我能有什么好话?无非是让我离他远点罢了。”


    “娘子当真聪慧,怎么什么都知道!”朱柿不可思议,眼中的崇拜愈发浓烈,“官家就是让我转告您,叫您最近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刻,不,半刻也不想见到您。”


    “……”


    还真是啊——秦玉迢只是想诈一诈小女郎,没成想,还真被她猜中了。


    可她闻言单是哦了一声,便再未多说些什么。


    朱柿看着贵妃如此泰然,不免疑惑,“官家说出这话,娘子就半点不难过,半点不发愁?”


    秦玉迢微微抬眸,就差把与我何干写在面上。


    她道:“何故难过?何故发愁?官家的心思,又不是我能左右,愁也无用。况且我该办的事,已经办完,剩下的就随他去吧——行了行了,我没什么胃口,你将东西撤走,顺便把垂寿叫来。”


    自家娘子心眼真宽!宽上天了!


    朱柿望着桌上被贵妃用得不多的早膳,一边摇头,一边拿起剩的糕饼往自己嘴里塞,“这就不吃了?您忙活了一大早,竟不饿吗?”


    秦玉迢见朱柿叽叽歪歪,并未恼怪她分毫,只面带微笑地催促:“不吃不饿,快些去吧。”


    朱柿闻言晃晃脑袋,“好好,奴婢这就给您叫人去。”


    -


    垂寿来时,贵妃已半歇了在一旁的连榻上,他见贵妃翻阅折子倦怠不堪,张口相劝:“宫廷事务琐碎,递来的折子怎么批也批不完,娘子不若先歇歇,莫要累坏了身子。”


    “你来了。”秦玉迢将折子拿在手中望向垂寿。


    垂寿拱手,“您有事找奴?”


    秦玉迢转而打一众折子中,抽出一本写着观音殿事的折子朝他递去。


    等垂寿接过折子,她才开口说:“观音菩萨成道日将至,娘娘素来敬重佛法,你往春锦阁传个话,叫夏淑容到观音殿诵经三日,为娘娘和官家祈福,至于她愿不愿为二位祈福,又要不要违抗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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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的命令,你让她自己掂量。”


    秦玉迢虽身居高位,权势在握,却从不愿为难任何人,她知宫墙幽幽,尽管众人位份有别,但处境不尽相同,她们都是一样被困在这高墙下的人。


    所以许多时候,秦玉迢皆是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大家日子过得安稳些。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领她的情。


    夏薰琅心浮气躁,屡次冒犯,她便想着让她到观音殿去静静心,就是静不下心,也能叫宫中安静几日。


    “娘子放心,奴这就去办。”垂寿明白秦玉迢的意思,连忙躬身应下。


    秦玉迢点点头,默许他离开。


    垂寿走下殿门外的台阶,正巧碰上镜芳领着二三宫人到访,他便拱手问:“司记大人。”


    “贵妃娘子可在殿中?”镜芳侃然正色,女官的幞头袍衫穿在她身上总显威肃。


    垂寿说在。


    镜芳立刻领着人动身而去,垂寿见势没急着往春锦阁赴命,而是暗自跟去,就为提前让殿中的贵人听见他的声音,好有个准备,“娘子,司记大人来了——”


    垂寿殷勤掀帘,同镜芳赔笑。


    镜芳看也没看他一眼,抬脚就往屋里进,她个连御前都自由出入的人,来到这斯幽殿自然畅通无碍。


    秦玉迢自榻上坐起,正纳闷慈福殿那头能有什么事找她,镜芳便站在她的面前问安。


    秦玉迢敛容回应:“司记何事?”


    镜芳无甚虚言,招呼过宫人将东西呈上前,直截了当道是:“臣奉殿下之命,过来给贵妃娘子送立生汤。”


    立生汤?


    她又没病,何故送药?


    秦玉迢迟疑无解,她刚起身拜谢过娘娘恩典,一碗温热的汤药就立刻端在了她的面前。


    “现在就要喝?”秦玉迢茫然。


    镜芳垂眸作解,“这是殿下亲自赏赐的助孕汤药,殿下还特意嘱咐一定要看着娘子饮下才可安心,还请娘子不要为难臣,您把药喝了,臣也好回去给殿下复命。”


    助孕的方子……


    秦玉迢接过药碗,碗中散发出的浓郁气味,让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既是太后赏赐,她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饮了下去。


    随后将药碗归还,秦玉迢用宫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好了,司记可以交差了。”


    “多谢娘子体谅。”


    镜芳依命办事,从进门起就一直绷着张脸,没有半点笑颜,或许这就是太后重用她的原因,秉公办事,一丝不苟,后宫中哪怕是司宫令,也得给她个六品司记让道。


    “不妨事。”秦玉迢摆摆手,心口的苦味,让她忍不住犯恶心。


    镜芳视若无睹,她在临走前朝秦玉迢特意恭贺声道:“愿娘子早诞龙嗣,为宫中添丁,也好让娘娘享天伦之福,娘子好好休养,臣等告退,莫送。”


    镜芳来得干脆,去也果断。


    秦玉迢看着镜芳远走,默而无言。


    朱柿躲在帘外,一瞧见威风凛凛的司记大人,立刻缩了脑袋,直到一行人走出殿外,她才趁机溜了进去,“天呐,司记大人这派头,哪里是来送立生汤的,倒像是来——”


    “娘子怎么皱着眉?”


    朱柿话说一半,望着怏怏不悦的贵妃,忽而发问。


    秦玉迢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难以逃离,她举目望着静止的竹帘,暗自揣摩,太后赏赐?早诞龙嗣……一切都不太对味,以她的身份,娘娘真会愿意长子从她的腹中生出来?


    “娘子?”朱柿歪着头,“您到底怎么了?”


    秦玉迢回过神,把所有猜疑都压在心底,她只淡淡道了声:“没什么,是药太苦了。”


    -


    小皇帝回到御前,就与政事堂的那些老家伙告了半日假。


    前朝后宫联系紧密,老臣们听后也未多言。


    只是李首然自打进了福宁殿,就躲在浴堂不肯出来,显敬来来回回问了三次,都被其搪塞回去,众人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候在门外,随时待命。


    没过肩头的水早已不再温热,李首然却还是顶着一块小小的方巾,泡在浴池中央。


    他的脸颊绯红,


    脑海中还会时不时闪过贵妃旖旎的模样。


    李首然摇摇头,试图将杂念摇走,哪成想,竟愈发迷茫,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本打算留给七娘的贵妃之位被秦玉迢夺走不说,如今居然连自己也被她无情占有,如此,等七娘守孝结束,他还有何颜面求娶七娘?


    他的姻缘,他的情爱,都被秦玉迢给毁了!他绝不会放过她,绝不——


    李首然愤懑不平地起身,激起一池波澜。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就被另一件事夺去,只见小皇帝半穿袍衫忽而低头发呆,他在思量,自己那方面该不会……


    真有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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