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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34章

作者:叶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姐!”云凝与祝今宵见状,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几乎软倒的祝祈愿。


    祝祈愿眼泪像是开了某种关隘,一个劲儿地掉。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仿佛下一刻便要昏厥过去。


    云凝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一边强忍着心慌安慰道:“姐,你先别急。兴许……兴许姐夫当时不在矿洞里,或者侥幸逃出来了呢?姐夫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一片慌乱中,唯独“萧季”还保持着镇定。他起身上前一步,沉声向祝村长问道:“村长,可否详细说说具体情况?”


    “哎呀!作孽!”村长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具体的,俺也不甚清楚。只是方才县衙来了差役说,今日午后,矿下深处突然起火,火势猛的很,从底下升起的黑烟把洞口都封住了!!!据说……据说里头的人,是一个也没能逃出来!”


    这话无疑坐实了最坏的猜想。祝祈愿闻言,整个人彻底脱了力,瘫软在弟弟妹妹的臂弯里。


    苏玹眸底掠过一片暗芒,继续追问:“那村长可知,矿洞中因何起火?”


    “听说是不小心燃着了矿中堆放的火药……”老村长回忆说,“今日后晌,山那边的确传来一声闷雷似的巨响……俺们当时还只当是老天爷打旱雷呢,谁曾想……”


    “唉……造孽啊……”老村长重重摇头叹息,面露悲戚,“俺还得赶紧去别家报信,就先……先走了。”说罢,老人佝偻着背,步履沉重地转身离去。


    家中只剩啜泣声。


    苏玹目光在姐弟三人悲痛的脸上扫过,沉声道:“我们要去县衙,人是死是活,只有见了才知道。云凝,你掺好大姐,今宵,你去推上鸡公车,天色已经暗了,我们需尽快动身。”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在一片混乱中投下了一块定心石。


    ……


    他们到县衙时,天色已然彻底暗下来。无垠的夜幕里,没有一粒星子,只有门口挂着的两盏白灯笼,在夜风中晃着昏黄的光。


    衙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矿场工人的家属,人群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哭声和零星的安慰,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祝祈愿倚在云凝身上,肩膀轻轻发抖,默默垂泪。


    云凝抬揽着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夜风渐起,吹得县衙大门上那两盏灯笼不住摇晃,投下幢幢鬼影。


    忽然,县衙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名衙役走出来扬声喊道:“家属都进来吧,按顺序认,别乱挤,每具尸体都标了号,仔细看!”


    祝今宵赶紧把手里提着的油灯举高了些,昏黄的光勉强能照清脚下的路。他在前面引着路,云凝在后面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祝祈愿。


    还未踏入院内,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便混杂着焦糊味和火把的烟味扑面而来。


    祝祈愿当即弯下腰干呕起来。


    “姐,”云凝看她脸色惨白,额上还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疼地轻拍她的背,声音发涩,“里面……不干净,你还怀着身孕,要不,你别进去了。”


    祝祈愿却用力摇了摇头,手指死死攥着云凝的袖子,指节泛白。用袖口擦去了嘴角的污渍,她直起身,道:“我得进去。我得亲眼看见……不然……不然我不放心。”


    说罢,她扶着云凝的胳膊,先一步挪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二三十具焦黑的尸首整齐地排列在地上,大多已被烧的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已有人认出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弟弟……他们匍匐在尸体旁大声痛哭着。


    偌大的院子,俨然已化作修罗地狱。


    云凝心中不是滋味,手藏在袖子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屏住呼吸,随着祝祈愿一具一具尸体仔细看过去。


    这具,不是。


    另一具,也不是。


    每确认一具尸体不是许一横,那丝微弱的希望便仿佛亮了一分。


    只要姐夫不在这里,他就可能还活着。


    云凝暗暗祈祷着,姐夫千万不要在这里……他们家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姐姐怀有身孕的喜讯,也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他……


    就在这时,走在云凝身侧的祝祈愿忽然顿住了脚步,整个人开始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了不远处的一具焦黑的尸体身上,那具尸首与其他的并无二致,面容被火焰燎伤的已看不清原本模样,身子蜷缩成一团焦炭。


    祝祈愿却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心神,她推开云凝试图搀扶她的手,踉跄着,一步步地朝那具尸体走去。


    她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只能看到那具尸身一般,云凝瞧着她的动作,心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祝祈愿在尸体旁缓缓蹲下来,她颤着手,伸向尸体焦黑的脖颈处,在一团乌黑中,摸出了一个什么物件。


    她的手剧烈颤抖着,却倔强地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擦拭去粘附在上面的灰烬和血污。


    灰烬和血污被擦去,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枚被烧的变形,边缘处有些发黑的长命锁。长命锁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锁身的一侧,甚至还能模糊地看出镌刻着的“一横”二字。


    这是去年许一横生辰时,祝祈愿亲自为他求来的长命锁。


    这一刹那,所有的侥幸和强撑,轰然崩塌。


    祝祈愿再也坚持不住,跌倒在那具尸体的身旁。她紧紧握着那枚长命锁,抵在自己的胸口前,锁身尖锐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掌心,血液顺着她的拳心,一滴一滴落在许一横焦黑的尸首上。


    “一横……一横——!”她哭得破碎,浑身痉挛着,几乎喘不上气。


    云凝和祝今宵冲上前,看到那枚长命锁的一瞬,也都明了了。


    祝今宵扑通一声跪在祝祈愿的身侧,试图把大姐扶起。


    云凝也捂住嘴,眼泪涌出来,踉跄两步,还好有“萧季”及时扶助,才没有跌倒在地。


    ……


    他们从县衙往回走时,已近三更。


    “萧季”推着鸡公车走在前面,车板上盖着块粗抹布,底下是许一横的尸体。


    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渗人。


    祝祈愿哭晕了过去,祝今宵背着她。云凝跟在一旁,手中提着灯笼,投下惨淡的光。


    到了家门口,祝今宵先把祝祈愿抱进了东厢。云凝一个人去门口挂起了白灯笼。


    回到房间时,祝祈愿还在昏睡着,她眉头紧紧蹙着,嘴里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呓语,反复念着许一横的名字。


    云凝听得鼻尖发酸,找了块干净的布,蘸了温水给她擦脸。


    院子中点着石灯笼,“萧季”回来后也并未歇息。


    云凝为祝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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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捋顺了额前的碎发,又掖紧了被角,走出东厢门时,正见男人站在院中临时搭起的板床边,带着一双手衣正俯身检查许一横的尸体。


    他眉峰微蹙,神色专注,察觉到她靠近也并未抬头,继续熟练地拨开死者的口鼻部位查看。


    云凝看着他,心中升起几分奇怪。


    寻常人若是见了尸首,不是害怕打怵,便是觉得晦气,避之不及,可他不仅没有半分惧意,甚至还动手验尸,动作比镇上的老仵作都要熟练。


    “你在做什么?”心下好奇,云凝问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才直起身,抬起头。


    写着“奠”字的白灯笼也夜风下轻摇晃动,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了他眼底的一片阴翳。


    “许公子并非死于火灾。”他道,声音低沉而冷静。


    “什么?”云凝愣了一愣。


    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云凝靠近些看。


    “你看。”他指向尸首面部,道,“若是因矿井走水而死,死者生前必然会吸入大量烟尘炭末。但是他的口中、鼻腔中甚是干净。”


    接着,他又轻轻托起尸身的后脑,示意云凝借着灯光看去,“再看此处,死者颅后有明显钝器重击的痕迹,此处骨骼甚至有几分塌陷。这便意味着……”


    他顿了顿,放下尸身,慢条斯理摘下手衣,看向云凝,道:“意味着,在大火燃起之前,他便已遭受重击,很有可能当时就已丧命。是有人杀了他。”


    “怎么会……”东厢的门忽然被撞开,祝祈愿跌跌撞撞冲出来,她头发散乱,面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痕。


    显然,方才“萧季”的一番话,她都听到了。


    她踉跄着来到许一横的尸体旁,握住他黢黑蜷曲的手,缓缓蹲下,无助得像个孩子:“一横性子内敛,从不与人交恶,怎么会有人杀他……怎么有人害他啊!”


    “姐……”云凝矮下身,想要将她扶起。


    姐夫许一横的性格她也了解,说他“唾面自干”亦不为过,他在镇上、村里都人缘极好,也没听说过在矿场和谁结过仇……


    听着祝祈愿的话,苏玹敛下眸底的冷光。


    这场祸事,绝非与人交恶这般简单。


    看来是他低估了广阳郡府和燕王府的狠辣手段了……


    这一夜,无人安眠。


    天色蒙蒙亮时,祝家村老村长再次登了门。老人面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歇。


    他递给祝祈愿一个布包,道:“祈愿丫头,这是铁矿派发下来的抚恤银。你……收下吧,我看着这银子也不少……日子总还得过下去。”


    听到“抚恤银”三个字,祝祈愿像是被烫到一般,昔日里总是温婉的女人,这一刻狠狠地将那一包银子砸在地上。


    她当着村长的面,歇斯底里地吼着:“我不要这银子!这是要用银子买我丈夫的命吗!横郎他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害死的!有人杀了他啊!”


    村长被她的话惊得后退一步,面上写满了错愕:“丫头……你,你这话可不兴乱说!你,你得拿出证据来……这无凭无据的……唉!”


    他又将地上的银两捡起,递入祝祈愿的手中,顿了顿,道:“若是,若是这人死的真有什么蹊跷,你得报官,得去跟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说呀,俺最多也只能帮你把话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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