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驿馆,侍女轻轻敲响了南思雨的卧房的木门。
“公主殿下,摄政王府送来了一个木盒。”
一个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盒里,由摄政王府的侍卫面无表情地送达,侍女接手。
南思雨还在因白日受辱而愤懑,听闻陆衍竟主动送来礼物,心头那点怨气顿时被惊喜冲散大半,甚至生出一丝得意。
看,他终究还是在意她的,白日沈昭的阻拦,定是那皇帝心怀不轨,嫉妒作祟。
她迫不及待地屏退侍女,亲自打开木盒。
盒内并非她想象的珠宝首饰或缠绵情诗,只有一件东西。
一截染血的手。
手指纤细,指甲上还残留着艳丽的蔻丹,显然属于女子,手腕断口处血肉模糊,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断手下面,垫着一方素白丝帕,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
“公主送来摄政王府的人,本王便收下了,这是回礼。”
“啊!!!”
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瞬间划破驿馆的宁静,南思雨像见了鬼一样,猛地将盒子打翻在地,那截断手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她惊恐万状地连连后退,撞翻了桌椅,华丽的裙摆也沾染上灰尘。
南思雨浑身抖如筛糠,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柱子干呕起来,精心描画的妆容彻底花了。
“疯子!陆衍!他就是个疯子!!”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驿馆瞬间大乱,南影安闻讯赶来,看到屋内的情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蹲下身,用帕子包起那截断掌仔细查看,眼神阴鸷狠厉。
“思雨,这是你的婢女翠浓吧。”他认出了指甲的颜色,阴狠地瞪了过去。
“哥!哥!陆衍他就不是人!!”南思雨猛地扑过来,抓住南影安的衣袖,尖声哭喊。
南影安猛地甩开她,“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怒火,“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安分一点安分一点,我们的目的不在那一两个人身上!”
“你倒好,看看你干的好事!惹到了陆衍,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还给他送女人,你要是真有胆子,怎么没敢自己去摄政王府!!”
南思雨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我……天下男人不都一个样吗!我没想到他真的……真的像传闻中一样不近女色啊……”
南影安被她哭得心烦,一巴掌扇了过去,“闭嘴,你太吵了。”
南思雨被打懵了,别过脸去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僵硬地转头,眼神错愕。
“哥?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她和南影安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南王子嗣众多,加之母后早逝,两人缺乏管束。
南影安性情暴虐,在南国荒淫无度,但对南思雨这个妹妹却是一等一得好,以至于把她养成了这样娇纵蛮横的性子。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南影安第一次打她。
南影安细眸一眯,伸手轻轻抚摸南思雨浮起手印的侧脸,语气重新变得温和。
“思雨,别怪哥哥打你,这次你做的……确实让哥哥很苦恼。”
南思雨用力别开脸,又被掐着下巴转了回去,直直地对上南影安没有笑意的眼。
“妹妹,与其和哥哥置气,不如我们现在好好想想,该怎么样从陆衍手上扳回这一局。”
南影安倾身,凑到南思雨耳边,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尽管陆衍这是明晃晃的挑衅,但你还是对他很感兴趣,不是吗?”
南影安抬手,轻轻抚摸妹妹的发顶,声音温柔,“乖妹妹,哥哥不该打你,不如这样,明天我们入宫,借这个机会,逼沈昭赐婚。”
南思雨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哥哥?!”
南影安微微一笑,“乖妹妹,不要去想哥哥怎么能做得到,现在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他没理会南思雨的言语纠缠,眼神示意侍女服侍她,然后径直走到门口,缓缓将门关好。
“妹妹,今夜好梦。”
*
次日一早,鸟雀呼晴,叶上初阳,御书房内熏香余韵尚在,却气氛压抑。
沈昭看着坐在一旁,一脸愤怒的南影安,以及他呈上的那个装着断手和血书的托盘,眉头紧紧蹙起。
陆衍却是一派从容,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倦意,他站在殿中,玄色蟒袍,玉带束腰,更衬得他身姿清俊挺拔。
面对南影安的指控,他满脸都写着“无所谓”三个字,唇边甚至还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四皇子此言差矣。”
陆衍的声音低沉,语气轻佻,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本王昨晚一直在府中处理公务,从未踏出府门半步,至于这截断手……”
他目光轻飘飘扫过托盘,仿佛那只是什么寻常物件,“还有这血书,一看便是有人刻意构陷,意图离间,其心可诛啊。”
陆衍摊了摊手,似是随口一提,“本王对开阳公主只有敬重,何来警告?更遑论如此残忍的手法。
“四皇子,莫不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一旁的严琢。
“陆衍你简直血口喷人!”南影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衍,“人证物证俱在,堂堂摄政王,你敢做不敢当吗?!”
“人证?”陆衍不禁挑眉,语气轻佻,“谁?四皇子您吗?还是您那位受惊过度的妹妹?至于物证……”
他更是嗤笑一声,“这栽赃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本王若真想警告谁,何须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本王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他这番三言两语便颠倒黑白的言论,让殿内众人目瞪口呆,连沈昭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光明磊落?他陆衍要是光明磊落,这世上就没有暗室亏心之人了!
严琢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摄政王残忍嗜杀,视人命如草芥,今日敢杀使臣侍女,明日就敢戕害忠良!”
“此等狂悖之徒,若不严惩,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严琢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一副忠臣良相不顾权奸迫害,也要秉笔直书的模样。
沈昭一言不发,单手支额,另一只手兀自轻敲着御案,发出清脆的响声。
昨日派去守着驿馆的人传回暗信,驿馆偷偷送出去的信最终进了丞相府,说明两方现在大概率搭上了线,是合作关系。
只是这合作关系,稳不稳固,还要另说。
沈昭微微垂眼,心头平静。
所以严琢才会突然和以前支持的陆衍反目,选择和南影安合作?
曾经的严琢之所以站队陆衍,是因为他认定了陆衍会篡位坐这个位置,而他表忠心,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从龙有功,爬得比现在更高。
但沈昭有一点想不通。
严琢为人自负,她实在是想不到,南影安能给出什么条件让严琢动心,甘愿放弃跟随了这么久的陆衍,去走这么一条独木桥。
轻敲御案的指尖一僵,几张脸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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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江南贪墨,除掉的那几个人,严琢埋了这么多年的棋子。
原来如此,沈昭心里嗤笑。
原来这个条件是她呀。
不过她还是不相信,不信严琢会为了区区一个她,放弃这么多年的筹谋。
还有什么,是能够打动他的条件?
或者说,南影安还说了什么,让严琢认定,背叛了陆衍,他会得到远远高出预期的收益。
沈昭指尖越敲越快,垂眸不语的模样在别人眼中,就是她越来越不耐烦的表现。
“诸位。”
沈昭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变化,瞬间压下了殿内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陆衍,清晰地说道,“虽查无实证,但摄政王陆衍,引动两国纷争,致使朝野不安。”
“既然不安分,那便禁足摄政王府,无朕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看着下面众人的神情变化,沈昭微微一笑,眼底却是冷淡至极。
“此事,朕会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务必查明真相,给南国使团一个交代,还请诸位安心。”
“不过此事的确是委屈了诸位,前几日,地方新供了上好的秦淮春,四皇子与开阳公主若是喜欢,朕即刻派人送到驿馆。”
“另外,严相忠言秉直,体恤朕心,自然也是要赏的,朕知晓严相精通茶艺,不若赐君山银针?想必严相……”
“陛下!”
“景英帝!”
严琢和南影安几乎同时出声,打断了沈昭的话,对这个不痛不痒的禁足显然极度不满。
沈昭微微眯眼,眼底瞬间闪过不耐的寒光。
被指认的陆衍却笑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看着绷直了身子的沈昭,笑容带着一个邪气的弧度。
他撩起衣袍下摆,姿态优雅地跪地,叩首,声音低哑,“臣遵旨。”
沈昭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双熟悉得过分的桃花眼。
“既如此,都退下吧。”
她拂袖转身,声音很冷,下了没有转圜余地的逐客令。
陆衍被禁足,如同困兽入笼,但谁都知道,这头猛兽绝不会安分。
严琢和南影安的联盟,只会因这次的受挫更加紧密。
而沈昭,端立在风口浪尖上,亲手将潭水给烧沸了。
想要她的命吗?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
摄政王府的大门在陆衍身后缓缓关闭,沉重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王府内气氛凝滞,仆役们纷纷垂首屏息,行走无声,生怕触怒了心情不佳的主子。
连伤好后变得活泼的小红都似乎感受到了压抑,只敢趴在霁月阁窗边的软垫上,用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衍。
陆衍却不见丝毫颓唐,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在风中摇曳的海棠,唇角甚至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边月。”
那个眉清目秀,带着点少年跳脱气的暗卫立刻从阴影中闪出,“主子有何吩咐?”
陆衍指尖轻敲窗棂,眼神幽深,“去给寒赋传个信,就说……一切照旧。”
边月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属下明白!”
边月离开时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小红,他走后,陆衍伸手,稳稳接住了从软垫上一跃而起,扑进他怀里的赤狐。
“小红你看,他们都对你很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