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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缄语

作者:千灯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摄政王府后园有一间久闭的暖阁,名唤霁月阁。


    霁月阁临水,窗下遍植海棠,花千树,风一吹,散落如雨。


    陆衍抱着那只受伤的赤狐推门而入,那小东西蜷在他臂弯里,后腿的伤口已被他简单地上了药,用白绡缠紧。


    它一双黑眼珠湿漉漉地盯着陆衍,像是随时要咬人,又像随时要哭。


    “给它取个名字。”陆衍轻描淡写道。


    寒赋跟在后头,手里提着药箱,眼神里带着少见的好奇。


    陆衍指腹轻拨狐耳,那耳尖颤了颤,蓬松的尾巴不安地扫过他的腕骨。


    “寒赋,你说叫她‘阿昭’如何?”


    寒赋手一抖,险些把药箱摔在地上,“……殿下,这可是大不敬的罪。”


    陆衍没答,只是将小赤狐轻轻放在软垫上,却又忽然笑,“大不敬吗?寒赋,你说她会不会有一天,连恨都懒得给我?”


    寒赋瞳孔微缩,连忙垂首,不敢答。


    陆衍低笑两声,声音却哑,“罢了,她若是知道,大约会先剐了我。”


    他垂眸,看小狐狸因疼痛而轻颤的后腿,语气忽然温柔得不像自己,“可它咬人时的眼神,同她一模一样。”


    寒赋瘪了瘪嘴,不敢再接话,只默默剪开染血的绷带,给小狐狸重新上药包扎。


    药粉落在伤口,小狐狸疼得直哆嗦,脑袋不停蹭着陆衍的手,却只是发出细碎的呜咽,没有真的张口再咬。


    “倒是比她乖一些。”


    陆衍屈指弹了弹她的鼻尖,换来小家伙一记恼羞成怒的轻啃。


    包扎完毕,寒赋直起身,迟疑片刻,还是问,“殿下要把她留在府里?”


    陆衍将小家伙抱起来,声音极轻,“留着吧,本王挺喜欢她,你说到底叫她什么好?”


    寒赋不敢答话,生怕自家阴晴不定的殿下又取些和沈昭有关的名字。


    “罢了,毛发赤得光洁,叫你小红如何?”


    陆衍伸手轻轻逗弄着小狐狸,小狐狸想扑腾他的手指,却被他耍的团团转,急得细声叫唤。


    “寒赋,去拿羊奶,温热的。”


    陆衍随口道,寒赋应声而去。


    “怕什么?”陆衍的声音低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伸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小狐狸耳后,轻轻挠了挠。


    小狐狸僵了僵,软软的耳朵慢慢塌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细的咕噜,像是妥协。


    寒赋端来羊奶,热气氤氲。


    陆衍接过来,先以唇试了温度,才凑到小狐狸嘴边。


    它起初不肯喝,陆衍便用指腹蘸一点,凑到它鼻端,奶香一激,它终于伸出粉色的小舌,卷住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舔。


    寒赋看得呆住。


    他跟随陆衍这么些年,见惯了他谈笑风生间杀人,也见惯了他醉后兀自独坐,却第一次见他这样。


    像抱着易碎的月光,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声音极轻,温和地逗弄,“要不还是叫你阿昭?不过她若真的知道了,大概会先剐了我,再剐了你。”


    他莫名其妙轻笑一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耳朵,“寒赋,到时候你可得带着她跑的远远的。”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软软地“呜”了一声,把脑袋埋进他掌心乱拱。


    霁月阁灯火暖黄,映出一人一狐的影子,蜷在软毯上,像两团互相取暖的火。


    “小红,你可得好好陪着我。”


    *


    坤宁宫偏殿,纪成玉身后跟着端着药碗的侍女,一行人进来时,沉璧正靠在廊柱上,对着月色发呆。


    少年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没有落点地散在空中。


    “药苦,忍一忍。”


    纪成玉屏退下人,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沉璧从侍女手中接过,看着其他人纷纷退下,才一饮而尽,眉心皱也不皱。


    “多谢皇后娘娘。”沉璧轻手将药盏放回托盘里。


    纪成玉笑得温和,“你是陛下的人,不必同本宫客气,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坤宁宫里养伤吧。”


    沉璧眼神一黯,声音沙哑,“皇后娘娘,陛下……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纪成玉轻抿薄唇,温婉的眼里透出几分难过,“陛下……只是现在有些难受,如果不出现在她面前可以让她好过一些,那听着便是。”


    她笑了笑,安抚瞬间失落的沉璧,“或许等陛下缓几天就好了,过几日我替你去试探试探陛下的口风。”


    她朝沉璧眨眨眼,笑得眼尾弯起,像一轮新月。


    沉璧微怔,耳尖泛红,连忙垂头避开她的视线,半晌才闷声道,“多谢皇后娘娘。”


    殿里除了他们没有旁人,纪成玉倒是笑得随意,“不必客气,好好养伤,你受的伤太重,他们大理寺的人下手真重。”


    面对纪成玉温柔的善意,沉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不敢抬头看她。


    他没解释这是陆衍和寒赋打的,大理寺的人碰都没碰过他,而是默认了她的误解。


    纪成玉看出他的不自在,没再多打扰他,只温声说了句“你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沉璧等纪成玉转身后才敢抬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离开。


    看着她带来的那些伤药,沉璧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用力摇了两下头,才把脑海中的那些杂念甩了出去。


    *


    御书房内烛影摇红,沈昭折子刚批了一半,指节已僵。


    窗外更鼓数叠,宫灯半残,案头上的折子里夹了一封未署名的素笺。


    笺纸极薄,带着苏逸之惯用的松烟墨香。


    折子里中规中矩写着关于江南水患的种种事项,苏逸之和晋云的效率奇高,尚在前往的路上便已然拟订了治水安民的草案。


    而便笺里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离京匆忙,还望陛下恕臣未能亲自告别,江南多雨,臣一路平安。


    水患之骨,现如今已初现端倪,此剑将直指贪墨一事,愿此举可替陛下除去部分心患。


    陛下勿念夜寒,臣自带炉暖茶,倒是臣思虑陛下龙体,还望珍重。


    若此去功成,愿有朝可与陛下共赏十里荷花,若此去不返,愿以一身白骨替陛下定乾坤。」


    落款处,还是那个清隽有力的“逸”字。


    沈昭缓缓托腮,看着那些尽显温柔的字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苏逸之……胆子倒是比陆衍还大。


    但沈昭不以为意,吃过这么多次亏,她倒是明白了一点。


    既然真心分文不值,那她伪装真心、利用真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苏逸之这次真的能为她带来预期,甚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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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超预期的效益,她倒是不介意和他做做假戏。


    只是……


    那一瞬间,沈昭脑海中划过的,竟然是陆衍的脸,那张俊美似妖的脸,波光涟漪的桃花眼,还有眼尾那粒泪痣。


    只是……他会很生气吧。


    烛火轻跳几下,沈昭渐渐回神,扯了扯嘴角,将苏逸之的素笺放在烛火旁,看着火苗逐渐吞噬那些清俊的字迹。


    灰烬纷飞,如同春去冬来的枯木。


    罢了,他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吗?


    沈昭垂眸,纤长的羽睫不自觉轻颤,泛白的手指翻出下一本折子,慢慢翻看。


    半晌,她烦闷地扔了折子,极其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


    这时,殿门外内侍尖细的声音传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沈昭微微眯了眯眼睛,笔尖微顿,头也未抬,声音平淡无波,“宣。”


    纪成玉缓步而入,温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沈昭终于抬眼,目光落在纪成玉身上,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何事?”


    她并非猜不到纪成玉的来因,无非就是为了沉璧,或者为了安慰她,所以她直接省去了寒暄。


    纪成玉笑得温婉,姜红色裙摆曳地,手上还端着一只托盘,“陛下,臣妾炖了……”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皇后有事不如直接说。”


    纪成玉的笑难得僵了一下,她将手中的木盘放在案上,无声地叹了口气,“臣妾只是担心陛下。”


    沈昭冷下脸,“朕很好。”


    纪成玉却不答,而是用银勺舀起一勺燕窝银耳汤,不容拒绝地喂到她嘴边,“陛下,吃点吧,臣妾亲手熬的。”


    沈昭缓缓抬眸,眼神极冷地看着她,“是不是朕还没跟皇后说明白,朕很好,朕不喝。”


    现在是私下连“成玉”都不叫了,一口一个“皇后”,显得极尽疏离。


    可在纪成玉眼中,沈昭那故作冷漠的眸,透着几分湿漉漉的狠,更是没什么威慑力。


    这人分明较她年长,经历得比她多,每天走在悬崖峭壁上,可她还是没学会要放过自己。


    她轻叹一声,声音无比柔和,“陛下,您何必和自己较劲,杨氏的事……”


    纪成玉想说杨乳母的事不是她的错,被下毒被背叛不是她的错,可却被毫不留情地厉声呵止。


    沈昭脸上面无表情,可她却不知道,她的眼尾都已经泛红,声音有几分哑。


    “纪成玉,朕是不是太过纵容你,让你分不清什么是尊卑?”沈昭站起身,她的身形清瘦,却偏高,垂眸俯视着纪成玉。


    “什么时候你的胆子竟这么大,敢随意猜测朕的想法。”


    纪成玉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垂眸避开她冷冽的目光,“陛下,是臣妾失言了。”


    沈昭看着纪成玉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自在,其实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她喉间像被什么堵上一样,说不出一句道歉。


    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补救,纪成玉就屈膝行礼,没有看她,“陛下,臣妾确实失言,但臣妾的本心是希望陛下可以放过自己。”


    “过去的那些苦难,不是因为陛下自己做错了什么才需要经受,是因为歹人心有歹念,陛下是受迫之人,何必把自己逼到这个逼仄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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