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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缚心

作者:千灯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昭从回忆里抽身,忽然觉得可笑。


    母后……你有没有真正在意过我?


    还是你从头到尾,都只把我当成皇兄的替代品,把我当成你争宠和巩固后位的工具。


    曾经那么信任的人,方才却用如此恶毒的话诅咒她。


    她还可以信谁?


    她谁都不会再信。


    眼眶渐渐酸涩,却听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进寝宫,随后一只手轻轻拉开她遮眼的手。


    “陛下,臣来寻您。”


    一股清浅的药香涌入鼻腔,陆衍手里端着盏温热的药,试了试温度,喂到她唇边,“喝一口,好不好?”


    沈昭没接,也没抬眼,只是轻轻摇头,她的声音哑得厉害,“……苦。”


    陆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真正指的是什么。


    她以往喝惯了吃惯了的小食,在一切败露之后成为了穿肠的刀,苦到极致。


    “那就不喝。”陆衍把药放回案上,转而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陛下,你听臣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臣曾教过陛下,帝王之术要驭心,但不止于臣子,还有你自己的心。”


    沈昭睫毛颤了颤,终于抬眼看他。


    “今日没有杀杨秋华,是因为您念旧情。”


    陆衍温热的指腹一点点擦过她掌心的纹路,像是在安抚,“陛下不杀她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您还没学会如何把感情当刀用。”


    “帝王多情,是自掘坟墓;帝王无情,是孤家寡人。可真正的帝王,该把情用在该用的地方,把恨留在该恨的人身上。”


    他抬手,指尖点在她掌心,语气温柔得像幻觉,“心不是用来疼的,是用来算计的,陛下若学不会让它冷下来,往后每一步,都会比现在更疼。”


    沈昭看着他,眼底不自觉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可朕还没学会。”


    陆衍看见她眼中的泪,轻叹着低头,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磨蹭,“臣会教陛下。”


    他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玉牌,递到她掌心。


    玉牌温润,雕着一只衔尾的蛇,蛇眼嵌着一点朱砂,诡谲又瑰丽。


    “身边空了,总得有人补上,这是臣影卫的调令,从今往后只听命陛下一人。”


    沈昭没接,只是看着他,“陆衍,你就不怕前脚刚给朕,后脚朕就捅你一刀?”


    陆衍笑了一下,桃花眼潋滟的眼尾弯起,泪痣在灯火下像未落的泪,“怕,但更怕陛下一个人撑不住。”


    他伸手,把玉牌塞进她掌心,合拢她的手指,“陛下,你要记住,帝王没有退路,也没有依靠。”


    “陛下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


    沈昭总觉得他似乎欲言又止,隐约猜到了什么,但陆衍到底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臣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用不用,怎么用,都随您。”


    其实他是想说的,一直都想说。


    想让她信任自己,倚靠自己,或者……心悦自己。


    但他也很清楚,她不会。


    以前不会,到如今经历了信任之人的背叛,以后更不会。


    陆衍眸色沉沉,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眉心。


    “陛下,臣只希望……”


    希望什么?


    陆衍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吻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轻柔的吻像羽毛一般,拂过她的眼睑、鼻尖、唇瓣、脖颈,然后轻吮。


    沈昭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居然没想着推开他,微微仰头,承受他的亲吻。


    希望……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和陆衍的关系究竟算什么?她同样不知道。


    陆衍的薄唇微凉,吻在脖颈上,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处,激起她心头涟漪。


    陆衍每次吻她的脖颈都很轻,避免留下印子,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久了,那些似有若无的偏袒,明目张胆的暧昧,沈昭不是不懂陆衍的心意,不是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但她不会接受,更不会信他。


    信任算什么?


    她现在还能信一个人吗?


    沈昭闭上眼,无声地叹息,或许是被背叛的痛来得太过迟缓,或许是孤身一人的背负太过沉重,她难得地想纵容自己一次。


    就这样沉沦吧,沉沦在陆衍的温柔和占有里,哪怕这时间未免太过短暂。


    最晚明日,沈昭在心底告诉自己,她得抽身了,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要趁自己没有陷的更深,早些断了较好。


    陆衍感受到沈昭的顺从,唇角牵起一个浅笑,轻轻衔住她柔软的唇,更深入地亲吻。


    将人单手抱起,一路缠绵至榻上,沈昭被吻得呼吸不畅,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轻喘着推身上那人,“不……不行。”


    竟连声音都是颤的。


    陆衍喉结难耐地滚动几下,浑身燥热,却还是起身,最后在沈昭唇上轻咬一下。


    “阿昭,愿你好梦。”


    不止是今夜,是日日夜夜。


    *


    次日清晨,未央宫外,沉璧跪在廊下,背脊笔直,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却固执地不肯离开。


    今日没有早朝,沈昭披衣而出,站在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沉璧,你走吧。”


    沉璧抬头,眼里血丝未散,倔强执拗,“属下不走。”


    “我让你走。”沈昭的声音极冷,“杨秋华是我乳母,跟了我十八年,都尚且能下毒。你呢?你跟了我多久?七年?八年?朕缘何要信你。”


    沉璧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陛下,属下……没有下毒。”


    沈昭的指尖缓缓掐进掌心,语气却平静得可怕,“朕知道。但沉璧,朕不需要第二个杨秋华,你刚才没看见吗?侍卫拖下去的两人,正是春华秋实。”


    春华秋实,是杨秋华之前为沈昭寻的侍女。


    沈昭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跟随自己多年的暗卫都舍得抛弃,更不用说这两个侍女。


    沉璧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陛下别赶属下走!属下愿以死明志!”


    “那你就去死。”沈昭的声音没有分毫起伏,指尖却陷得更深,“死在朕看不见的地方,别脏了朕的眼。”


    沉璧彻底僵在原地,半晌,缓缓直起身,眼里有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属下……明白了。”


    沈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闷疼,她同沉璧的情谊不浅,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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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是她曾经的救命恩人,可她真的不敢再赌。


    如果不知道信谁,不知道谁可信,那就谁都不要信了。


    只信自己,就永远不会被背叛。


    沈昭强迫自己的声音更冷,“沉璧,若朕没有记错,当年你拿着母后信物进宫时,你师傅身体健朗,才不过十年,你不若回山里看看,”


    沉璧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坚定,“属下不会走,属下就在宫外守着,无论陛下何时需要,属下一直都在。”


    “陛下不知道,师傅前年年关未曾来信,已经是仙逝,属下现在唯一的主子就是陛下。”


    沈昭看着他,眼底终于浮起一丝波动,却很快被她压下,她转身背对着他,“随你,你要跪那就跪吧,跪不住就赶紧走。”


    殿门阖上,沉璧跪在廊下,低垂着头,笑得苦涩,“反正属下也不是第一次被扔下了。”


    沉璧出生便是孤儿,被父母舍弃的生活可想而知得艰难,大街小巷中摸爬滚打,被人骂过被人揍过,挨过饿受过冻,甚至险些死在凛冬。


    幸运的是,快被冻死时,沉璧被他后来的师傅捡到了。


    在山间小屋的床上醒来后,沉璧想着再怎么都不会比以前风餐露宿更糟糕,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了捡他的老人为师。


    这一拜,就是十个春夏秋冬。


    从稚嫩的六岁开始学医,再到十六岁,师傅为他谋差事,将庄懿皇后的信物交给他让他入宫。


    自那之后,他便一直陪在沈昭身边,如今相伴,已经是八个年岁。


    他见过沈昭对朝臣狠辣的样子,对陆衍的矛盾,见过她对在意之人的温柔,也见过她夜深人静时哭泣的脆弱……


    在她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这个节点,若就让他这么离开,他怎么舍得?


    情同兄妹,她又怎么狠心?


    沉璧咬牙,长叩而下,“陛下无论说什么,属下绝不离开,当年入了宫,属下就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未央宫里无声无息,他不知道沈昭有没有听见,但他打定主意就不会再改。


    师傅曾笑他终日沉默寡言,却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性子。


    记不住药典上的千百种药材,那就挑灯夜战,整夜整夜将散发着苦香的药,和书卷里的图一点点比对。


    一开始练功时身体极差,硬是拧着一股劲,顶着酷暑骄阳、天寒地冻,一招一式拆开掰碎了练。


    沉璧认定的事,认准的人,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说不走,哪怕是死,也不会走。


    身边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沉璧欣喜地抬头,却发现不是沈昭。


    是纪成玉。


    她一身素白色襦裙,不施粉黛,看着沉璧跪在地上,声音柔和,“你先起来吧,本宫去劝劝陛下。”


    沉璧知道纪成玉是好心帮他,可她连未央宫的殿门都没能进去。


    在殿门口听了沈昭的话,纪成玉无奈地笑了一下,走回到沉璧身边。


    “陛下是刀子嘴豆腐心,没赶你走了,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叫你,你先和本宫走吧,等陛下……自己缓缓。”


    沉璧抿紧嘴唇,仰头看着纪成玉唇角的笑,最后还是答应了。


    未央宫里,沈昭听着外面的动静平息,终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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