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陛下想要虎符,想要权,想要臣死,但是啊……”陆衍轻笑着又饮尽一杯酒,姑苏雪清冽的醇香沁人心脾。
“臣可不想死。”
沈昭冷眼看着他,“那就把虎符和权,都还给朕,朕饶你一命。”
陆衍不答,似笑非笑地看着棋盘,指尖敲了敲案台,“陛下,您输了。”
窗扉半掩,江风灌入,吹乱棋局。
陆衍突然失笑,衣摆一扫,将整个棋局打乱,然后他伸手,将混在一起的黑白子全部推到沈昭面前。
“陛下想和臣做交易,臣乐意之至。只要陛下想要,无论是什么,臣都愿意给。”
或许陆衍说得对。
在这个时候,沈昭居然走神了,她想起那晚上他的话。
“可惜陛下您……并不聪明呢。”
或许她真的没那么聪明,她真的看不懂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懂他。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这么认为,陆衍的目标在皇位,在万人之上,在权倾天下。
但为什么,每次咄咄逼人的是他,最后让步的还是他。
他似乎永远都在退让,就像这盘棋一样,于她而言,分明是输已成定局。
但他却轻飘飘地放弃了胜,反而把所有的棋子都奉了上来。
“陛下可想好了?”
他低沉带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沈昭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波光涟漪,泪痣如同朱砂般含着春意。
“摄政王要什么?”
沈昭知道这是场交易,他也不可能心甘情愿舍弃原有的一切。
代价必定……
“不如陛下主动亲臣一下如何?”
沈昭愣神,整个人彻底僵住,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忧心代价惨烈,他就这么说了出来。
一个……什么?
吻?
陆衍举着酒盏,饮尽最后的姑苏雪,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配上那张脸,简直称得上风华绝代,摄人心魄。
“陛下觉得如何?臣想要的,只是陛下的一个吻。”
外面还是阴雨霏霏,听雨楼里却是升腾着暧昧的暖意,沈昭觉得这里面热得难以忍受,耳尖不受控制地泛红。
“陆衍,你到底……”
话音未落,窗外破空声骤响,三支冷箭破窗而入,直取沈昭后心!
雨声未停,箭啸破空,比雨更冷。
沈昭只觉后颈一寒,腰间照夜已本能出鞘,但陆衍比她更快。
“铛——!”
他左手抄起案上酒壶,“砰”地一声掷出,壶身与箭镞相撞,瓷片与酒液齐飞。
同一瞬,他整个人已欺身而上,右臂环过沈昭肩背,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带。
沈昭只觉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然后是天旋地转,陆衍带着她翻身卧倒在地,扯过棋桌挡在身前。
巨大的响声掩盖住一声闷哼。
陆衍一只手夺过沈昭掌中照夜,反手掷出,刀光如电,破窗而出。
窗外黑影坠水,江面发出“咚”的一声。
短短一瞬,生死轮替。
沈昭却清晰地听见陆衍的心跳,隔着衣料,急促如鼓,与他方才落棋时的从容截然不同。
他的手臂仍箍在她背后,力道大得几乎勒疼她,却也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侍卫们破门而入,却被陆衍侧目一瞥定在原地。
那一眼里全无笑意,只有淬了冰的戾气和怒火,“封楼,捞人,留活口。”
“是!”
门再次阖上,灯火被风压得极低,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缠绵在地上。
沈昭这才发现,自己竟紧紧攥着陆衍的衣襟,指节发白。
她猝然松手,却被陆衍握住手腕,指腹擦过她掌心。
“陛下可伤着哪?”
声音居然是难得的颤抖。
沈昭下意识摇头,然后反应过来,用力想推开他。
陆衍却是毫无动静,甚至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将棋桌扶正,可惜棋子却是撒了满地,星星点点地散落。
沈昭悬在半空,突然腾空的不适应让她下意识找依靠,慌乱地搂住陆衍的脖子。
“陆衍!把朕放下来!!”
沈昭急得眼尾微微泛红,不停挣扎,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被人掌控,要依附于某个人。
陆衍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抱着她走到案前,把她放上去。
“陛下受惊了,臣的人已经去找刺客了,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蹲下身一点一点把棋子捡起来放回棋盒,刚刚的颤抖,仿佛只是沈昭的幻觉。
“是什么人?你的吗?”沈昭坐在案上,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道,手紧按着乌木台面。
陆衍捡棋子的手顿都没顿一下,“若是臣的人,不会只射三箭。”
他端着收捡好的棋盒起身,放回案上,垂眸看她,声音很轻,“更不会在陛下背后。”
窗外雨声忽大,打得外面挂着的灯罩噼啪作响。
沈昭这才意识到两人距离近得过分,她甚至能看清陆衍纤长的睫毛,垂下时像一卷小帘,以及他眼底那抹未褪的猩红。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后挪,
陆衍却弯腰,二人间的距离更近,呼吸可闻,他从乱子中拾起一枚黑子,指腹摩挲片刻,忽然轻笑,“陛下方才是不是想问,臣到底想要什么。”
他将那枚黑子递到她面前,棋底朝上,赫然刻着一个小小的“昭”字。
“臣要的,从不是这盘棋。”他声音轻得像雨丝,缠绵,交织,粘稠,落在耳中却无比清晰。
“臣要的,是执棋之人。”
陆衍极轻地叹息一声,“陛下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这盒棋里面,每一枚上都刻了字,都是臣……一个人,慢慢刻上去的。”
沈昭指尖一颤,心头像是久无波澜的湖面,滴入了一滴水,泛开极小极小的涟漪。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卫低禀,“殿下,落水者已捞到,服毒自尽了。”
陆衍眸色一暗,拂袖起身,“尸身送大理寺,查。”
他语气恢复一贯的散漫,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失态只是灯火晃了眼。
可当他再次看向沈昭时,她分明瞧见了眼底残留未褪的墨色,“今夜这局,有人想借刀杀人,臣不喜欢被人利用。”
“更不喜欢……陛下受伤。”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却像雨里的一道闪电,劈开所有伪饰。
沈昭忽然明白,这场刺杀或许与陆衍无关,却与他脱不了干系,有人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者干脆就是杀了她。
而陆衍,并不打算如那人所愿。
“听雨楼不安全。”陆衍转身,背对她望向窗外雨幕。
“雨势太大,臣还要去大理寺,只能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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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陛下回宫,这几日不太平,还请陛下好好待在宫里。”
回宫的马车上,沈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一直算错了一件事。
陆衍想要的不止是权,也不止是她。
他要的,是她只能向他一人求援,只能在他掌心里挣扎,却偏偏不许别人伤她分毫。
沈昭握紧掌心里的一枚黑子,那是离开听雨楼时,陆衍不容拒绝地塞进她手里的。
她摩挲着底部那枚刻字,似乎能想象到陆衍手里握着小刀,在灯下刻字的模样。
他确实生了一副极其漂亮的眉眼,笼罩在灯火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温柔,鼻梁勾出柔和的一道弧线,眼尾微垂,似倦鸟收翅,右眼的泪痣像未落尽的一滴泪。
棋局已终,棋子未冷,雨尚未停。
心却乱了几分。
车帘外,雨声忽紧忽慢,恰如心声仓皇。
沈昭阖眼,仍听见那三声箭啸回旋耳际,更听见陆衍那句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的话。
“臣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陛下受伤。”
她摊开掌心,温润的琥珀棋已被体温焐得微热。
“昭”字刀刻极细,笔锋却深,像一道不肯愈合的旧伤,结着痂。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懵懵懂懂地问母后,为何取名为“昭”。
母后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细细描影本里的“昭”字,声音温和,“阿昭,日明为昭,你要活得像日头一样。”
可她分明,永远都不可能以真容示人,永远要戴着一层假面。
里面的束胸和外面的龙袍,束缚住的不仅是少女的身躯,更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不是那太阳,也做不成那太阳。
她如今活得像一枚棋子,被人捏在指间,又被人放进匣里,反反复复。
马车骤停,停在阑珊处,未央宫朱门大开,在雨幕中透出灯火,显得朦胧又遥远。
沉璧被提前放回,候在阶下,见车帘撩起,忙迎撑伞上前,“陛下……”
沈昭抬手止住他的话,只低声吩咐,“今夜起,听雨楼一案,交由都察院,由都察院全权负责密查,凡事不允许大理寺插手,更不必过摄政王之手。”
大理寺里全是陆衍的人,说是查案,最后查出来的,全是陆衍想让她知道的结果。
她踏过湿阶,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宫门在她身后阖上,铜锁“咔哒”一声,把风雨关在门外,也把那句低语关进心里。
沈昭将黑子放进枕下,凤眼中满是冷意。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陆衍……陆厌深……你想得美。”
*
夜漏三下,摄政王府却灯火如炽。
陆衍脊背笔直地坐在榻沿,墨色中衣被汗水和干涸的血浸得透湿,贴在肩胛上。
箭创本只划破皮肉,可那箭矢上淬的却是一种不温不火的毒,三刻入脉,一个时辰乱息,两个时辰入心。
几名太医跪在阶下,为首的太医声音抖得不成调,“唯有以银刀剜去腐肉,再以火酒逼毒,但此法恐……恐伤及经脉。”
陆衍低笑,唇色乌青,似笑非笑地瞧着那群人,仍是平日那副温吞腔调,“怕什么?本王又不靠脸吃饭。”
他抬眼,目光穿过窗棂,雨已停,天边泛起蟹壳青。
“只是今夜,别让宫里听见任何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