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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学猫叫

作者:赤脚地气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燕清对着铜镜扒开右眼皮,睫毛上还沾着点脂粉。


    “都跳三天了,邪门得很。”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烦躁地把银簪子往发髻里一戳,珠花掉在妆奁上叮当作响。


    窗外的老槐树被秋风揪掉最后几片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刮着窗纸,发出砂纸磨木头似的声响。


    王燕清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那个在猪圈里捡到的男人,如今不见了。


    走了也不吱个声,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二小姐,夫人催您用晚膳呢。”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打颤,这丫头最怕她阴晴不定的脾气。


    王燕清把发间的珠花全薅下来,随手扔进妆奁:“知道了,催命似的。”


    饭厅里早摆好了八仙桌,红烧肘子油光锃亮地卧在白瓷盘里,糖醋鱼的甜酸气混着米酒香,把空气搅得黏糊糊的。


    王县令端着酒杯抿了口,山羊胡上沾着点酒渍。


    周氏正用银签子挑鱼刺,鬓角的珠花随着手腕起落晃悠。


    王皓则把脸埋在肘子盘子里,油星子溅得新做的锦袍上到处都是。


    “姐,你再不来,这只肘子就跟你说拜拜了。”


    王皓含混不清地嚷嚷,油乎乎的爪子正往最后一块肉上抓。


    王燕清在他旁边坐下,刚拿起筷子就被周氏拍了下手背:


    “多大的姑娘了,吃饭前不知道净手?跟你弟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野相。”


    她悻悻地缩回手,丫鬟赶紧递上铜盆。


    温水里飘着片玫瑰花瓣,王燕清盯着水面晃悠的影子,脑子却全是那档子事情。


    她的孩子、那个人、还有顾明昕的计划......


    “啪嚓——”


    青瓷碗坠地的脆响像道炸雷,惊得王皓嘴里的肉沫子喷了半桌。


    白花花的米饭混着鸡汤在青砖地上炸开,几粒米溅到周氏的马面裙上.


    “诶呀!”


    周氏猛地蹦起来,银钗子差点戳到王皓的脑袋,


    “管事婆婆教你的规矩呢?吃饭也三心二意。”


    王皓正忙着把嘴里的肉咽下去,闻言笑得直打嗝,油汪汪的手指着王燕清:


    “姐肯定是想男人了。”


    “你放屁!”王燕清的脸腾地烧起来,在桌底下找准王皓的脚踝,高跟鞋跟狠狠碾下去。


    “唔——”


    王皓的脸瞬间涨成紫茄子,嘴张老大了,硬生生把后半句疼呼咽了回去。


    他想瞪眼睛,又怕周氏瞧见,只能歪着嘴揉脚踝,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逗得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全低下头,肩膀抖个不停。


    王县令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酒液溅出些在桌面上,


    “行了,多大点事。”


    他冲候在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再拿副碗筷来,让下人把这儿收拾干净。”


    婆子们手脚麻利地跪地上擦米粒。


    “发什么呆?”


    王县令夹了个油光发亮的鸡腿,稳稳地落在她新换的白瓷碗里。


    王燕清慌忙摇头,筷子刚碰到鸡腿,就听王县令慢悠悠地说,


    “过些日子,刘知府刘大人会来,他会带他儿子过来,那小伙子一表人才,听说念书不错是块好料子,且与你同岁。”


    她的手猛地一抖,筷子哐当掉在桌上。


    鸡腿滚到桌底下。


    “爹……您说什么?”


    王燕清的声音发颤,后槽牙咬得发酸。


    爹这意思是要她和刘公子联姻?


    周氏赶紧捡拾起地上的筷子,用帕子擦了又擦:


    “傻孩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不嫁!”


    王燕清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县令把脸一沉,山羊胡翘得老高,“你姐姐当年要是听话,现在……”


    “姐姐就是被你们逼的!”


    王燕清的眼泪突然涌上来,“你们害了姐姐不说,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反了你了!”


    王县令一拍桌子,酒壶都震得跳起来,“来人啊,把二小姐压下去!


    从今天起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他甩着袖子往外走,袍角扫过门口的铜盆,水花溅了周氏一裙子。


    王皓缩着脖子啃肘子,假装没看见,周氏指着王燕清的鼻子,半天没骂出一句完整话。


    “你啊你啊!诶!”周氏也急忙跟在后面安抚王县令去了。


    这一闹,王燕清就真的被禁足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头。


    送来的饭菜凉了都不曾碰过一口。


    丫鬟都担心坏了,“小姐,好歹您也吃一口吧,这么下去身体坏了可怎么是好呀。”


    王燕清生无可恋,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这样。


    难道自己的人生连选择也做不了吗?


    她是县令的二小姐,出生怎么说也不算太差。


    从小衣食无忧、不愁吃穿,读书习字、琴棋书画,这些父母都舍得给她请老师教导。


    可是为什么就是主导不了自己的婚事呢?


    为什么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呢?


    到底什么时候,女子才能自行婚嫁,她不想和一个素未相识的男子共度一生。


    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余生都是浪费,亲个嘴都下不去。


    王燕清正对着铜镜发呆,窗外的风跟疯了似的往屋里灌,桌上的两条长命锁啪嗒掉在地上。


    她盯着长命锁,黯淡的眸光突然变得清明。


    趁着看守换班的空档,她跟只偷油的耗子似的在丫鬟的帮助下溜出后院。


    奕王府的偏门黑黢黢的。


    王燕清深吸一口气,捏着嗓子学猫叫:


    “喵~”


    这声叫得比猫发情还瘆人,墙头上突然喵呜回了一声,比她还响亮。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温热的液体哗地浇在脸上,又骚又腥的味道直冲脑门。


    是只油光水滑的黑猫正蹲在墙头,尾巴还翘得老高!


    “你个挨千刀的死猫!”


    王燕清抹着脸上的猫尿,气得直跳脚。


    她正想找块砖头砸猫,偏门吱呀开了条缝,那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看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王二小姐这是刚从茅厕里打了个滚?”


    “废话少说,银子在这里,我要的东西呢?”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月光撒下来,正是顾明姝芙蕖苑伺候的杏儿。


    她接过银票后递给王燕清一个包袱。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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