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这个我用不上,你明天可以喝了试试,这样也不辜负梁昼的好意。”
楚聿灼把之前梁昼给他的养胃药包取出来,放在了程意的桌上。
“谢谢。”
程意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楚聿灼了然:“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嗯,我不希望大家担心我。”
程意补充了一句,他最不希望叶峤南知道自己生病了的事情,幸好今晚没有惊动对方。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体情况,只能沉默。
其他人也未必赞同他这个决定,只是尊重他的意见,没有多说什么。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
心情愈是不好,愈是折腾得厉害。
为了不让他烦心,确认他暂无大碍后,其他人都安静地离开了。
程意躺在床上发呆,一直到很晚,才闭上眼睛。
任由黑夜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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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今天的行程就是泡温泉?”
沈言和谢之齐起了大早,由工作人员送到了一个郊区著名的温泉度假酒店,两个人站在门口对视一眼,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以前也不是没来过。”
谢之齐率先走了进去,节目组给他们预订的是一个套间,里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足以让两个人共浴。
“要换衣服吗?”
沈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他有些紧张,靠发丝滑过指尖的细腻触感来缓解自己起伏的情绪。
“先吃点东西,不怕低血糖吗?”
谢之齐反问了一句,他今天穿得比较简单,纯黑色系,只有领带是红色的。
倒是很像水晶球里面的火山形象。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出来。”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饭,沈言看着他平静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时邀请你参加节目,我都没想过你会同意。”
沈言把桌上的茶杯反复清洗了几遍,他知道谢之齐一向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如果不洗干净,对方是不会喝水的。
进了节目这么久,他们俩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好好聊一聊了。
谢之齐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但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
“我还没问你,自己说要走,又要叫我一起上综艺,什么意思?”
两个人真正决定分开的那一天,和他们过往经历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谢之齐最近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一大早就出了门。
等他忙完回家,发现明亮的大厅里面,沈言已经收拾好了几个行李箱,很平静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谢之齐问他,有点烦躁地扯了扯胸口的领带,深邃的面容上是奔波后的疲惫。
“这些年住在一起,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不便,等我搬走以后,谢先生可以尽情享受独居的生活。”
沈言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四平八稳的语气说完了这番话,直到指甲掐痛了掌心的肉,他才知道自己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伤春悲秋。”
谢之齐皱起眉头,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旁边的管家,自己则换上拖鞋,往楼上走去。
见沈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收回视线。
“要站着就随你吧。”
等他冲完澡出来一看,沈言已经人去楼空了。
再收到联系的时候,就是邀请他参加恋综的介绍函。
时至今日,谢之齐仍然不知道沈言到底为什么提分开的事情,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搬走了,为什么又在离开以后邀请他来参加综艺。
沈言这些时日略微清瘦了一点,气质依然温润,长发披散下来,还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谢之齐看着他沉默垂眸的样子,放软了声音:“你现在回家,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两个人一同坐在温泉旁边的长桌边,灰黑的桌面上摆放了一个圆口的白瓷花瓶,里面盛放了一枝清新的百合。
沈言出神地看着花瓶里净润的清水,觉得自己是被困在蒸笼里面的金鱼,渴望彻底的解脱,又不敢游出太远的位置。
唯有莫名的绝望灼伤着他的情绪。
他和谢之齐的关系,就像一张即将被火焰烧穿的薄纸,所有人都知道纸张单薄,却没有人能阻止火势蔓延。
他终于一字一句地回答:“回家?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家。”
他是无根的浮萍,是福利院出来的养子,是稀里糊涂爬上主人床的臣子。
“你说什么?”
谢之齐素来桀骜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有难以置信,还有被刺痛的受伤。
“那天我都听见了,你和管家说的话。”
沈言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才惊觉原来他没有一刻忘记。
“‘那些卑贱的人,总是贪得无厌地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钱和资源,如果我满足了他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地索取等着我。’”
那是一个情爱过后的午后,沈言累得睡着了,他埋在主卧柔软的枕头里面,隐隐约约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
他撑起身子,旁边的人没有踪影,循着声音找过去,恰好听见了谢之齐轻蔑的发言。
“‘把家里的律师带过去,好好给那些人普普法,不要再干敲诈勒索的事情了。’”
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和可靠,听不出太多的私人情绪:“少爷,可沈少那边,不好交代吧?”
谢之齐轻笑了一声,听不清楚什么情绪。
“这个家里的事情,有必要让他知道吗?”
像一记重锤,一下击穿了沈言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环抱着身体,一步一步退回了房间,慢慢坐在了床边。
是的,他和谢之齐,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卑贱,就是谢之齐对他原本身处的世界,最一针见血的评价。
他于谢之齐而言,也是不知餍足的水蛭吗?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落荒而逃了。
今天,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得见天日,沈言有一种凌迟自我的满足。
他逼着自己抬起眼睛,一定要将谢之齐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谢之齐错愕地看着他:“就为了这个?那些人一次又一次找你要钱,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处理干净,你就为这个闹脾气?”
福利院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打着沈言的旗号,找谢家拿了很多钱,今年捣鼓了一个奇怪的公司,被谢之齐抓到了税务方面的问题,终于将他们收拾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