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楚聿灼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水，他还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不变的从容，还抽空夸了一句姜云的衣服好看。
许蔚紧张地坐在他旁边，手放在膝盖上，局促到不知道该看哪里。
怎么办，他们刚刚那个姿势被楚聿灼父母撞了个正着！
光是回忆起来那个画面他就尴尬到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幸好姜云超乎想象的温柔，很体面地打了圆场，留给他一点整理衣装的时间。
“爸妈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们。”
楚聿灼瞥了一眼许蔚的坐姿，往他身后塞了一个靠枕，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
姜云低头抿了一口温水，笑意盈盈地问：“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呀？”
许蔚马上抬起头，像个小学生那样坐得端端正正地答话：“阿姨我叫许蔚，今年十八岁，是楚哥的同班同学，大学准备报在燕市。”
他语速特别快，噼里啪啦地介绍了一箩筐，偏生人长得又好看，哪怕是紧张到不敢动了，也让人眼前一亮。
姜云倒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脸上不自觉就挂上了慈爱的微笑，她注意到许蔚身上穿的衣服是楚聿灼的，却没有点破，而是用家常的语气和他闲聊：“好孩子，生得也太俏了，你妈妈肯定很疼你。”
许蔚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裤腿，低声回答：“阿姨，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姜云和楚天宇都按捺住了眼底的惊讶，将这个话题轻飘飘带过：“喜欢吃巧克力吗？阿姨这次带了一大盒回来呢，老公，去给他们取一下。”
楚天宇便起身去找行李箱，还叫上了楚聿灼一起。
客厅顿时就剩下了姜云和许蔚。
“小许，你过来坐，阿姨和你聊两句。”
许蔚僵硬地坐在他旁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的手被温柔地握住。
“你们恋爱多久了？”
这个问题更是让许蔚抬不起头，他稀里糊涂地亲过楚聿灼后，两个人好像自始至终没有正式确认过恋情。
在楚聿灼的母亲面前，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点难堪。
“我们......还没......”
他低下头，像垂头丧气的小猫，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少年青涩，让他的身板显得格外单薄，像翠竹，皮肤白得像钢琴的琴键。
看起来水灵灵的，笑起来很招人疼，不笑的时候就勾着人心疼。
他声音越来越小，姜云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傻白甜，见他这样，自然也明白这俩孩子现在还是暧昧不明的状态。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房间，看得出很多用品都是双份的。
“阿姨不干涉你们的感情，只是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你们一点小小的建议。”
她另一只手也握上来，轻轻拍了一下许蔚的手背。
“你们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要提前了解清楚了再去做。”
许蔚懵懵懂懂看了她一眼，眼神干净得像雏鹿。
见状，姜云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知道这俩孩子的进度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快，脸上的笑容也更轻松了一点。
“相爱是需要顺序的。”
她也不再过多讲道理，就这样蜻蜓点水地收了尾。
恰好去拿巧克力的楚家父子也一同回来了，她取出巧克力，撕开包装给许蔚递了一块。
吃着东西，气氛慢慢松弛下来，姜云主导了谈话，聊了聊她和楚爸在国外遇到的一些趣事，时不时关心一下楚聿灼和许蔚在学校里面的生活。
聊到最后，才抛出了他们回国的真实意图，姜云温柔地放下杯子：“聿灼，爸爸妈妈这次回来是想问你，大学想在哪里念？”
“你成绩还是比较不错的，在选专业上，也会比较自由。”
楚聿灼能听懂他们若有若无的暗示，父母是在试探他想不想出国。
“我考得还不错，想去燕大。”
他伸手将桌上的水果剥开，给另外三个人都分了一点，然后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也长大了，爸爸妈妈相信你的判断。”
楚天宇和姜云对视一眼，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
“这是我们送你的毕业礼物，等你把驾照考出来，再给你提一辆车，什么时候看好了，就和我们说一声。”
楚聿灼接过卡，他弯了弯唇，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爸妈，我爱你们。”
许蔚惊讶地回头去看他，没想到楚聿灼是会和父母表达爱意的类型。
姜云看着儿子，心软软的，起身抱了抱：“好啦，我和你爸还要和朋友去吃晚饭，到时候直接住酒店了，不用等我们。”
楚天宇已经把行李箱拉到了门口，楚聿灼起身送妈妈，许蔚也跟在他身后。
姜云出门前，又抱了抱楚聿灼，看着在后面的许蔚，招手把他叫过来一起揽在怀里，摸了摸他温顺的头发。
许蔚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有多么茫然无措，这样的温馨时刻让他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又是羡慕，又是暗自神伤。
他目送着姜云挽着楚天宇洒脱地离开，一种油然而生的空洞紧攥住他的胸口。
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的界限被模糊，他在真空的校园环境里面构造出了乌托邦，象牙塔似的幸福让他沉沦了好久，今天如梦方醒，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深不见底。
他和楚聿灼是不一样的。
此刻，这个念头无比鲜明。
他曾经以为他和楚聿灼是抱团取暖的小兽，是世界上相似的两个人。
可今天他才发现，楚聿灼什么都有，家庭给足了他底气，金钱给了他选择的余地，让他不畏惧任何失去和离别，也不担忧任何风雨，可以从容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许蔚不是这样的人，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教他，人情世故生疏，为了金钱疲于奔波，从小到大也没有半点心安的时刻。
这样的他......
真的能和楚聿灼并肩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