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咳嗽顿时压抑下去,随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阿麦过来开门了。
他推开门,朝许蔚和楚聿灼挤了挤眼睛,一边故意用惊讶的声音问:“许哥?你怎么来了?”
“我和同学来青沙市旅游,顺道来看看你和麦爷爷。”
许蔚知道他的意思,顺着阿麦的话音往下接。
“快进来吧。”
阿麦忧愁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救的欢喜,刚刚上初中的少年肩背很单薄,即使努力挤出笑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眉心也依然扭出一个小漩涡。
进屋后的情形尽收眼底。
屋内很闷,大约是因为在顶楼,墙体又比较薄,被太阳晒得好似一个蒸炉。
主人们舍不得开空调,便用一个老旧的风扇放在桌上吹,“吱呀吱呀”的,对着阿麦爷爷佝偻的背影。
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带着上了年纪人特有的迟缓,见客人已经进屋,捏着纸巾的手掌握成一团, 将纸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几个人都眼尖,看见了纸巾上的血迹。
阿麦的神色骤然变化,“爷爷,你又吐血了,我们快去医院吧!”
阿麦爷爷摆摆手,用力压住了自己的咳嗽,憋得脸色通红,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往茶柜走过去:“你这孩子、咳,也不知道给客人倒茶。”
阿麦往他身边走了几步,正要接过水壶,爷爷的身体突然晃了晃,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许蔚快步上前,迅速将老人的头往旁边偏过去,避免咳出的血液倒流入气管,引发其他恶果。
旁边的阿麦已经快急哭了,掏出手机之后整个人一直在抖。
楚聿灼在他们身旁蹲下,已经拨出了急救电话,他沉着准确地描述了刚才的事情后,将话筒递过去,示意阿麦说出详细的地址。
他们不敢随意搬动老人的身体,等待救护车过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煎熬。
直到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阿麦迅速跑下楼,帮助护士把担架抬了上来,然后几个人合力一起将病人送下楼。
随行的护士看了他们三个未成年一眼,询问:“你们的家长在哪里?”
阿麦含着眼泪说:“我爸妈都不在了,就我和爷爷,他们都是我朋友。”
“上来吧。”
到了医院,一群人围着担架,急冲冲地把人送进了急救室。
阿麦虚脱一般地靠在墙边,伸手抓握了几下头发,许蔚陪他办理了一些基本的手续,交了初步的费用。
“许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真的。”
他语无伦次地想说着话,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太崩溃了,需要找一个情绪的出口,“这些钱等我之后取了还你,我爷爷,我爷爷说不能欠你们太多。”
“没事,别说这个了。”
许蔚握住他的肩膀,抿了抿唇。
他将视线投向楚聿灼,也带了一点轻微的歉意,以及微不可察的脆弱。
楚聿灼靠着墙,比普通的中学生要高上不少,挺拔的身形和沉着的神色,让紧绷的氛围稍稍和缓下来。
过了一会儿,急诊室的门推开,护士说阿麦爷爷暂时脱离危险了,只是他身上有基础病,情况依然不太理想,后续还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进行保守治疗。
“是什么病?”
阿麦急切地问。
护士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同情:“患者的肺部有肿瘤,已经向其他器官扩散了。”
护士还说了点什么,对于阿麦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愣在原地,肩膀抽了抽,捂住脸,是控制不住的抽噎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三个未成年能做决定的了,其中两个和老人还没有血缘关系。
拖延不得,许蔚安抚了一会儿阿麦的情绪,决定打电话向院长求助。
下午,院长带着一个福利院的员工,还有一位穿着体面的西装的女士一起赶到了医院。
从小受到了院长的很多照顾,阿麦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压抑的泪水彻底控制不住,说话的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孩子,你爷爷的情况,不能怪你。”
院长姓樊,大约四十来岁,衣着朴素,头发打理得很干净。
他低声安慰了一会儿阿麦,又伸手按了按许蔚的肩:“辛苦你了。”
随后将视线投向楚聿灼:“这位同学,我也谢谢你,愿意陪着这俩孩子。”
樊院长语调温缓,是一个很斯文、很有教养的人。
那个福利院的员工眼睛转了一圈,挤上前来,“哎呦呦,先别哭了,小麦,你家里的事,有着落了。”
他弯了弯腰,向众人介绍站在他身后那位西装女士:“这是千许集团的总监,她们企业响应政府号召,履行对社会的承诺,成立了互帮互助的爱心基金会,为需要帮助的社会弱势群体提供医疗援助。”
楚聿灼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在福利院的员工说话时,他注意到了樊院长轻轻皱了皱眉,随后又松开,恢复了那副儒雅的模样。
阿麦年纪还小,遭遇这种变故,整个人都有点呆呆的,听到这段话,也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许蔚。
那位西装女士很干练,她主动上前,朝阿麦伸手:“你好,麦同学,我们企业的基金会愿意为你爷爷支付医药费。”
随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份协议,里面大概介绍了此次捐款的相关事宜。
阿麦的爷爷被选为了救助对象,在救助过程中,需要阿麦和爷爷配合他们做一些宣传,可能会接受采访以及其他影音模式的访谈。
听起来像天上掉馅饼了一样。
前脚爷爷刚刚住院,需要大笔医药费,后脚就有慈善基金会主动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