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开在街头巷尾的小店着实不匹配南知的气质,孟献拦不住她,只能劝说:“你改明换个地方吧,让商姨带你去,医院或者是那种spa店,别在这里……”
但南知决定的事情,任谁来劝说都不能更改,包括孟献。
见她距离饰品店只有一步之遥,孟献抢先一步,整个人挡在门口,苦口婆心道:“这里打耳洞不安全,疼是小事,万一染上病怎么办?”
他站在人家店门口说这话,纯粹是砸场子。
门后的老板立时不乐意了,粗着嗓子道:“放你妈的屁,谁家的店不安全,监管部门昨天才来老娘的店里!怎么,你这么有能耐,你是领导他爹啊!”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孟献有些懵。
这种粗暴野蛮、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骂人语录,孟献已有十多年没听过。
冷不丁听见,有种从文明时代穿越到远古蛮荒的荒诞感。
南知倒是比他平静,眨了眨眼,将他往外推开,跨进门槛时,不忘劝道:“不然你报警吧。”
不识好心人。
被自己人背刺,比陌生人的痛骂还要来得憋屈。
但孟献不能跟这个“自己人”决裂,还得跟在“自己人”后面,屁颠屁颠地往里走。
饰品店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一脑袋的爆炸头、黑色皮夹克、烈焰红唇,再配上一双同色漆皮红高跟鞋。
孟献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太潮了,他不敢看。
老板却紧紧盯着他,阴阳怪气道:“呦,怎么进来了,不怕染病啊!”
说着,还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一瓶酒精,唰唰唰地往他身上喷,“你是领导他爹,来,给你消消毒,省得回去给自己儿子告状!”
孟献有苦难言,顶着一身的酒精,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表面上当爹,其实比孙子还孙子。
还是南知叫停了这场闹剧,淡声说:“老板,我要打耳洞。”
老板的火气散尽,放下酒精,拍了拍手,瞥了她一眼,“打呗。”
说完,又朝孟献斜去刀子一样的眼神,凉声道:“谁不让你打,就弄死谁。”
孟献:“……”
虽然饱受生命威胁,但孟献还是不太放心,距离老板一步之遥,看着她拿出一套穿耳工具。见都是一次性的,才放下心来。
“不会很疼吧?”孟献又问道。
老板对他已有偏见在前,现在听他说话就烦,不耐烦道:“关你屁事,又不打在你身上。”
孟献看了眼南知,后者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穿耳针,面色冷静到了极点。
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疼痛毫无畏惧,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打耳洞。
孟献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就算明白这个事实,他还是没法纠正掉这种没着没落的心思。
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南知这个人,天生就不该受到任何伤害。
感冒发烧不行,被吓到不行,被刀划伤手不行,现在用针给耳朵上穿个孔也不行。
“给我先试试。”孟献说。
刚拿出酒精棉片的老板,以及坐在椅子上的南知都看向了他。
孟献朝她嫌弃地笑了下,“我试试疼不疼,省得待会你哭起来没完,讹人家老板怎么办!”
南知蹙眉,“我不会。”
孟献一屁股坐下来,扬声道:“这谁说的准,你要是哭了,人家老板可赔不起。”
说完,他向老板使了个眼神,让她给自己穿耳。
“老板,刚才是我说错话了,现在就当是我赔礼了。”他反手指向身后的南知,“要是她待会讹你,我给你当人证。”
老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男生全身都散发着浑不在意的气息,女孩微蹙着眉,表情愠怒,看起来极不开心。
老板见多识广,瞬间领会孟献的意思,冷哼了声,骂了句“小王八蛋”。
孟献对打耳洞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和意见,等老板问他穿左耳还是右耳,耳垂还是耳骨,皆是摇头不知。
问到最后,老板彻底放弃,“我看着办了。”
南知不知何时站在了孟献身后,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下了定论,“穿右耳,耳垂位置。”
老板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个位置好看。”
孟献下意识摸了摸右耳,反驳道:“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刚才跟个哑巴似的一问三不知,现在舌头又重新长出来想说话了,老板的暴脾气一点就着:“你有什么意见?”
孟献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可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左边右边,耳垂耳骨,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头顶老板死亡视线,孟献轻咳了下嗓子,老成道:“那就听她的吧。”
酒精棉片撤离耳垂的瞬间,留下冰凉触感。
然后,一丝极细微的疼痛传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等老板的手离开后,孟献的右耳便留下了一枚银色的耳钉。
耳钉是孟献自己选的,没有任何设计,简单朴素。
但就是这枚烂大街的款式,愣是被他戴出了妖异性感的味道。
老板将他看了半天,最终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混球王八蛋底子可真好。
嘴巴沾了毒,可脸蛋招摇,现在还穿了个耳钉,走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小姑娘扑倒。
“造孽。”老板忍不住啐道。
她看向南知,劝说道:“小姑娘,你要不把他踹了吧!”
南知正观察着孟献的崭新造型,听见这话,看向老板,眼里露出疑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孟献也抬眼看去。
老板当面说孟献坏话:“这王八蛋长成这种鬼模样,指不定哪天被其他小姑娘勾引走。哇,你再看看他这张脸,纯种渣男样,到时候你哭都不知道去哪哭……”
南知眨了眨眼,没有做声。
孟献却听不下去了,打断这种不着四六的话,“我哪里像渣男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又不是我妈,怎么知道我是什么人?对了,坦白告诉你,你就算是我妈,也不知道我是哪种人……”
他说到中途,一瞥南知,见她一脸深思,拽住她的胳膊,“喂,凭良心讲话,你不会真觉得我是渣男吧?”
他脸色黑沉,语气严肃认真,也不知是被老板的话气的,还是以为南知真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南知扫了眼被他拽住的手臂,语焉不详道:“我怎么知道。”
不等孟献再开口,她转移了话题:“轮到我打了。”
孟献郁闷到极点,看着她选耳钉,又跟老板比划着耳洞位置。
再一转头,看见店铺墙壁上的镜子,镜子里露出他刚打好的银色耳钉,经由灯光照射,不时闪烁着璀璨光芒。
孟献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好心帮她试试疼不疼,结果一眨眼,就被扣了顶渣男帽子。
耳朵上还戴了个不三不四的玩意儿。
爆脾气的确有爆脾气的资本,这家老板的技术的确很拿得出手。
南知全程没感觉到疼痛,不到一分钟,两只耳朵上就各挂上了一枚晶亮耳钉。
耳钉小小的,但造型精致,更加衬得南知气质脱俗。
老板将偏心发挥到了极致,一边给南知叮嘱穿孔后的注意事项,一边嘀咕着“便宜那个小王八蛋了”。
孟献站在一旁,全程生无可恋。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令商打来的,询问他们在哪里,该回酒店了。
孟献跟那边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南知也接过了老板赠送的耳洞养护套装,对刚挂完电话的孟献吩咐道:“付钱。”
“……”
孟献付完账,一秒都不想多留。
但南知却叫住了他,她将头发全部别在耳后,将整张脸连同耳朵露了出来,像机器人似的下达指令,“好看吗?”
她的语气表情也跟机器似的缺乏情绪,毫无期待感,仿佛她询问的对象是游戏里的任意一个NPC。
孟献咧咧嘴,“特别难看”这四个字就要冲出来,但舌头抵着牙齿,临时变了卦,顺从心意道:
“好看。”
南知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NPC和机器人的一问一答结束后,两人提步朝店外走去。
这时,门外恰好传来声音,又有新的顾客进来了。
南知低头跟在孟献身后,注意力不打算分给任何人,但新顾客却主动朝他们打了招呼。
确切的说,是朝孟献打了招呼。
“孟献!”语气惊喜又雀跃,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意思。
孟献顺着声音看去,一步之遥,眼前的女生略微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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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宋清雨。
南知在心里默念道。
回酒店的一路上,令商对他们两个忽然冒出的耳洞颇感新奇。
“怎么想起打耳洞了?”令商看完南知的,又去看孟献的,“阿献也打了,疼不疼?怎么不说一声就打了……”
从一上车,南知就觉得疲惫。
对令商的问话也没力气回答,于是,最终解释权便落到了孟献身上。
孟献将今晚的夜市行程简要概括了下,从夜市小吃摊讲到盲盒飞镖,又讲到饰品店的老板脾气爆躁,讲至末尾,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及偶遇到的同学。
“我也没想到,原来大家都在一个岛上,但我们这么多天,完全没有见过面。真是神奇,她跟我一样,明天也要离岛回学校上课,所以今晚来夜市闲逛……”
孟献其实早就忘了暑假前,宋清雨把他拦住,说的那番要跟他考一个大学的话。
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几近于无,但南知在旁边不说话,要是他也沉默,令商岂不是跟空气聊天。
这种气氛,想想就要尴尬死了。
南知靠在椅背里,隐没在阴影中,目光轻落在他脸上。
令商笑着说:“那她也是实验班的,阿献,你们很有缘分哦,假期结束前最后一天也能碰上。”
“是吧,商姨,你也这么觉得。”孟献随口附和道,“学校那么多人,偏偏我们遇见了,还都选择来这里度假。”
“……”
“……”
南知听着他们的聊天声,忽然觉得吵闹。
但她无法让他们停止这场聊天,因为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外一片漆黑,唯有远处灯塔散发着暖黄光芒,指引着迷失在大海里的人寻找方向。
夜色极为幽静深沉,南知洗完澡,穿着睡衣趴在窗口,望着夜色里那点微弱的黄。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南知转头看去。
“你睡了吗?”孟献在门口喊道。
里面没有动静,孟献等了一会,听不见任何声音,便要打道回府。
“咔哒”,下一秒,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孟献下意识转过身,南知穿着睡衣,仰头看他,“干什么?”
她面目冷清,长发垂在胸前,在这个深夜,颇有一番鬼气森森的味道。
孟献抽了抽嘴角,把手上东西递给她,“你没拿护理包,刚打完耳洞,记得每天用生理盐水冲一冲,别让它发炎。”
说完,他还有些不放心,下意识伸手,想要撩起她头发,看看耳洞情况,但手刚伸出去,又硬生生撤回来,欲盖弥彰道:“长了手,自己就看着弄。要是不会弄,就等着变大耳朵图图。”
南知没有在意他抽象的动作,瞄向他的右耳,那枚银钉还悬在上面,“你用盐水冲过了?”
孟献才不在乎这些,手指摸上去,准备将耳钉摘掉,“我冲它干什么,我等它自个儿长闭合。”
南知见他要摘,连忙拦住,“不准摘。”
孟献愣住,因为南知此刻的表情,失去了平静,堪称失控。
南知和他面面相觑片刻,忽而从他的眼神里,后知后觉自己的情绪变化。
她放下拦住他摘耳钉的手,淡声说:“别摘。”
孟献呆滞地哦了一声,接着一种离奇的诡异感袭上他的心头,叫他口不能言,眼不能动。
一段长时间的空白,走廊声控感应灯即将熄灭的前一秒,孟献忽然出声问:“为什么不能摘?”
南知直直地看向面前这人,他左边的断眉出自她手,右耳的孔洞是她精心挑选的位置。
这个人,原本就是来与她作伴的。
她付了钱,对方结了帐,钱货两讫,这个人就应该完全是她的所有物。
既然是她的,那么凭什么,要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缘分抢夺走。
毫无道理。
声控感应灯还是不出意外地熄灭。
此刻,两人的光源,唯有各自身后房内的灯光。
南知说:“我付了钱,你挨了骂,历尽艰险打的耳洞,来之不易,好好珍惜。”
手上的护理袋被拎走,面前房门被合上,一半光源被撤走。
孟献愣住片刻,继而愤声道:“钱是我付的!抠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