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微信里控诉地再怎么义愤填膺,但这群实验班的学生一旦坐在教室里,就立马拿出明天就要冲击清北的劲头来。
暑假之前,他们就已经将高中三年知识点全部学完,现在早早进入一轮复习。
一节课做题、一节课讲题、每节课的课余时间还要背背英语单词和文言文,所有人都趴在课桌上学得旁若无人,昏天黑地,连上厕所都要严格按照规划表来。
唯独孟献是个例外。
孟献坐在窗边,左手拿着笔,在一张空白草稿纸上随意涂抹,右手则不自觉地转动着耳垂上那枚银钉。
他天生体质好,耳朵上穿个孔也没有任何不适,就算现在跟玩似的转着耳朵上这枚玩意儿,也毫无痛感。
甚至,他把这枚耳钉当成了消遣。无所事事的时候、思考题目的时候,都会不自觉上手来两圈。
直到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也惊醒了一室安静。
“孟献,你出来一下。”班主任站在门口喊道。
孟献顶着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左右手各自放下笔和耳钉,起身,朝门口走去。
班主任姓伍名真,今年刚满四十岁,自工作以来带的就是重点实验班,学生们自觉听话上进,对成绩的重视度比他还要用心,所以操的心就比其他老师少一点。
少操心,人就显得年轻。
因此满四十减十的伍老师一直是全校同行羡慕的对象。
人到中年不显老,皱纹少,头发多,皮肤好。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他孩子今年上初中,铁定要给他做媒说对象。
然而这样年轻有朝气的伍老师,这两年终于开始显现老态。
究其原因,孟献是最大祸首。
“你耳朵上是什么玩意儿,我不是让你摘了它,好好的大小伙子干嘛学人家小姑娘,竟往身上戴些叮呤咣啷的东西!你看看谁跟你一样……”
伍老师嘴上批评不够,还要上手亲自帮他摘掉。
孟献眼疾手快,侧身躲过。
“别了吧,老师,我刚打没几天,你帮我拽掉,伤口发炎怎么办,这个洞得好好养。”孟献装模作样求饶,“我打这个洞,受了好大的罪!”
伍老师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看着风度翩翩,时髦值拉满,其实骨子里是个老古板。
从高一开学在网吧逮住孟献那天起,一直到今天,脑神经都在突突跳。
好学生他有丰富的教育经验,后进生也轮不到他来教。
但孟献介于这两者之间,时时叫他头疼不已。
“左边断眉,右边扎洞,我看你还念什么书,干脆去混社会算了!”伍老师脸沉如冰,对他这幅嘴脸实在看不过去。
哪里像个优等生的样。
右耳洞,孟献无话可说。
但左边的断眉,他必须得解释清楚,“我跟您说过好几次了,这疤是别人干的,我是无辜的受害者。”
然而,不论他解释多少遍,伍老师都不相信。
“你骗鬼呢,你长这么大高个,谁能弄得了你。”
“……”
往事不堪回首,十多年前,他长得都没桌子高。
不过孟献懒得跟他说这道断眉的来龙去脉,干脆转移话题,“您叫我出来,就为这事啊?您要说完了,我就回教室了。”
说着,他自行安排,“我回去做卷子了。”
伍老师咬牙切齿,强忍着没揍他一拳,叫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尊师重道。
“你去二十班。”
孟献停下步子,疑惑:“去二十班干嘛?”
二十班是文科班,跟理科班八竿子打不着,叫他去干什么?!
伍老师:“他们班数学老师今天请假,原计划讲上次期末考试卷子,你去给他们班学生讲讲。”
省三中实验班经常有这样的传统,谁成绩好,就会被老师安排去其他班分享学习方法,讲试卷就是其中一种。
孟献对这种事不藏私,只要班上同学有问题找他,他一概不拒。
但这并不表示,他会主动去找麻烦。
孟献表情难言,“干嘛找我啊,老师,我作业好多,没时间。”
伍老师斜了他一眼,让他别找借口,“你做不做都一样。”
作为班主任,他对孟献的真实水平心里有数。
现在的复习试卷,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孟献想了下,见逃不过,便讨价还价,“我可以去讲题,那你别让我摘耳钉。”
“……”
就是这种明明还没成年,却以成熟大人的姿态,向你发出“大家各退一步,有话好好说”的邀请,让伍老师深感冒犯。
但他已然对这种冒犯习惯,虽有不满,却也只能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过去。
孟献走到二十班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试卷,但他本来就没把事当事,便看着台下众人,“我忘带试卷了,哪位同学可以把卷子借我看看?”
他对文科班不熟,可拦不住别人对他熟。
一见他进教室,几个女生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此刻听他说话,便有胆大的女生按捺不住,扬起桌上试卷,“我的给你,孟献同学,除了试卷,其他的也可以给你哦。”
末尾一个“哦”字百转千回,充满遐思。
孟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有人轻敲了下桌子,语气温和却不失严厉,“李依可,注意班级纪律。”
被点名警告,李依可面露不满,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嘴里低声嘟囔两句,收敛不再多话。
孟献看向敲桌子的人,宋清雨注意到他的目光,将自己的试卷拿上去,“用我的吧。”
孟献觉得刚刚的气氛略显诡异,但他不想掺和进是非里,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后走人。
于是,接过宋清雨试卷,“谢谢。”
宋清雨与他对视一眼,淡声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占用了你的时间,让你过来给我们班同学讲题。”
这番话极富官方色彩,孟献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地跟着认真起来,朝她客气笑了下。
宋清雨的试卷干净整洁,而且错误率极低,孟献几乎是对着标准答案讲解,效率极高。
他看着这套试卷,忍不住想,伍老师简直是吃撑了让他来讲题。
人家二十班明明有大神,非得占用他的时间。
孟献一心二用,边腹诽边讲解,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也在黑板上整齐列好。
任务完成,孟献把试卷放在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一秒也不愿意多留。
他走得快,但宋清雨喊话的速度更快,“孟献。”
孟献即将跨出二十班大门的右脚硬生生收回,毕竟他不是聋子。
“还有事?”
宋清雨朝他走过去,低声道:“你讲得太快了,其实好多人都没听懂。”
孟献下巴点了点搁在桌上的试卷,“你都做对了,你可以给他们讲。”
宋清雨轻笑了下,“可是最后一道大题,我跟你的解法不一样。”
“哦。”孟献又指了指黑板,“你的思路太复杂,这个解题思路在考场上会快点。”
宋清雨脸上的笑僵住,“可我这道题拿了满分。”
孟献不明所以,奇怪道:“我没说你做错了,我是说你的步骤太繁琐。”
说完,见她没有反应,又补充道:“你爱用哪种用哪种。”反正他又管不着。
宋清雨轻吸了口气,僵住的笑容缓缓变软,“我会参考你的思路,对了,能不能加一下你微信,以后找你讨论题目方便点。”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孟献一路追赶夕阳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南知躺在沙发椅上,左手是一盘洗过的水果,右手是放着轻音乐的CD机,此刻正徐徐流淌着轻缓的乐音。
完全看不到被知识污染的压抑紧张痕迹。
孟献放下书包,走过去,从水果盘里顺手揪了两粒葡萄,塞进嘴里,然后将她盖在脸上的画册揭开。
他是故意吵她,但揭开画册,倒让他自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南知根本没有睡觉,画册底下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对着他。
孟献愣了片刻,连嘴里刚塞进去的葡萄都忘了嚼。
从他的角度,看到南知耳垂上坠着两枚粉色珍珠,那晚夜市盲盒里的珍珠耳环。
她的耳洞已经长好,细腻的粉色,缀在白皙肌肤和如缎黑发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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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皱眉问道:“你干嘛?”
孟献转开眼,把CD机的声音关掉,然后扒开一根香蕉,背对着她,边吃边说:“还能干嘛,看你不顺眼呗。”
“小姑娘,你在家里享受,我还得在学校哼哧哼哧学习做题,好不公平啊!放了学,还得自己走回家,我现在是手疼、脑子疼,腿也疼……”
南知从沙发椅上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他表演。
等他终于表演完,才凉声回了一句:“无聊。”
“哇,你还嫌无聊?”孟献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向她投去谴责的目光,夸张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连无聊的时间都没有!”
南知起身,抱着画册回房间:“我是说你无聊,这种事也要比。你要是羡慕,那就别去上学了。”
孟献站在原地,被她这种奇思妙想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意识转了转右耳上的耳钉,他就抱怨了两句,怎么就直接让他休学了!
孟献对南知的羡慕在每日上学放学追赶公交车中逐步积累,终于在两周后到达顶峰。
晚饭后,他从仓库里搬出了一辆积灰已久的单车。
这辆单车是南知初中买的,但她在院子里骑了半圈,就将这辆车束之高阁,从此叫它不见天日。
孟献运动细胞再发达,每天来回倒三趟公交,还不算步行到公交站的距离。
他觉得明天要是再走一天,两条腿就真要宣告报废了。
孟献看着擦洗的一尘不染锃光瓦亮的单车,心想果然是过惯了好日子,没有车接车送的日子,原来这么难捱。
他忍不住盼望时间快点过去,等正式开学,他就又能蹭上四个轮子的车了。
不过现在没有四个轮子,两个轮子倒也能凑合。
南知从他把这辆车搬出来时就注意到了,见他把车洗干净后,又一个人拿着抹布蹲在旁边,满脸惆怅。
“你干什么?”
孟献抬眼朝她看去,觉得她简直是明知故问,“我在洗车啊,小姐。”
南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车。”
孟献闲闲道:“你又不骑,就让我废物利用一下喽,不要小气。”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南知再提醒他,“这是粉色,而且是女式的。”
孟献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冷呵一声,对着那辆单车故意含情脉脉道:“可我真的好中意你,我也没办法。”
“……”
南知被他一口不标准的粤语雷到,唇角用力抿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转过头,无声翘起。
暑假结束前一周,南知的微信上收到了一起去看演唱会的邀请。
来自同班同学魏妮。
魏妮之前是成遇的铁杆粉丝,对成遇的一切信息都如数家珍,早上醒来和晚上睡前都要在成遇的超话里逛一圈才算完。
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成遇一眼,顺带签名合影一条龙,但很不幸,暑假关于成遇的蓝底白字一出,魏妮的愿望就彻底扑空。
偶像塌方,大部分粉丝的心情都得经历一个过山车的过程。
魏妮也一样,起起落落了一整个暑假,终于在开学前,找到了新的寄托——另一个偶像。
“只要偶像足够多,就不怕他塌得快。”魏妮喝了口饮料,挺着脖子说道,颇有点郎心似铁的意思。
南知对这种移情大法不太理解,但还是配合地笑了下。
魏妮的演唱会邀请发给了好几个人,但除了南知,其他人都因身处异地,不得不忍痛拒绝。
南知对演唱会没兴趣,任由魏妮对着台上劲歌热舞的明星嘶声呐喊,她只觉得周围声音过份吵闹嘈杂。
直到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结束,她和魏妮走出体育馆。
演唱会期间,体育馆全封闭,乍一看到阳光,南知忍不住眯了眯眼。
和魏妮告别后,南知坐上了等在路旁的黑色汽车,白叔点燃引擎,说道:“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家了。”
南知看了眼时间,说道:“去学校吧。”
白叔顿住,转头看她。
南知坦然道:“快放学了,我们顺便接阿献回家。”
这才是她答应魏妮出来看这场演唱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