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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作者:旋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孟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屋子里很安静,孟献以为其他人都休息了,正要上楼回房间的时候,却看到后花园里透出来的光亮。


    南知手里提着一只喷水壶,按顺序沿着一排排的浅坑浇水。


    清水顺着壶口喷出,一大半浇给了坑里的花种,一小半洒在了她的裙子上,裙摆濡湿,贴在小腿皮肤上有些不舒服,但她浑然未觉。


    正浇到一半,手上忽然一轻,喷水壶被人拿走,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浇什么水!”孟献说,“准备改行当园丁啊。”


    南知偏头看他,花园旁边的夜灯瓦数太小,他的脸部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亮地出奇。


    孟献接过那只喷水壶,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壶往前走,身形落拓慵懒,水雾沿着他的行走轨迹,淅沥沥落下,浇湿了白日干燥的泥土。


    南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等给所有的浅坑浇完水,一壶水也刚好洒完。


    孟献拎着那只空壶,走到她面前,说:“浇完了,回房间睡觉去。明天我会记得给花种浇水。”


    南知仰头看他,“你喝酒了。”


    孟献挑眉,偏头闻了闻领口,是有一股淡淡的啤酒味。


    但这味道很淡,风一吹就散,孟献也不知道她怎么能闻出来。


    “喝了点。”孟献坦白说道。没想骗她。


    南知问:“为什么喝酒?”


    孟献笑了下,又摸了下鼻尖,大概是觉得她的问题有些无聊。


    “想喝就喝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比南知高了一个头,此刻低下头,恰好撞进她的清亮瞳孔里。


    那双瞳孔平静无波,这么多年,从初见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


    孟献忍不住揣测,当这双眼睛里有了波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南知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只等来了他的走神。


    他直勾勾地看过来,灯光投在他的脸上,让白天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并且增添了些许神秘。


    南知眉心微蹙,不高兴地提醒他,“你走神了。”


    孟献回神,眨了下眼。脸上并没有什么尴尬难堪的神色,反倒笑着说:“还不是因为我们小知长得太漂亮了。”


    可南知并没有因这句话产生高兴的情绪。


    因为他的语气很随意。


    这是他随口想出的一句话,然后又这么随便地说了出来。


    这句话的主语换成其他人,在孟献这里同样成立。


    南知静默片刻。


    孟献笑了下,搭上她的肩膀,带着她回房。


    “回去睡觉……”


    可他的手臂刚放上去,南知就往外撤离一步。


    孟献的手臂落了空,连同还没说完的那句话。


    气氛忽然凝滞。


    南知看着孟献,说:“你妈妈给我打来了电话。”


    孟献愣住,落空的手臂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她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孟献的黑眉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皱了起来,连带着整张脸都泛起了阴郁。


    许芳华的电话是在晚饭时间打来的,南知那时候在吃饭,电话是白姨接听的。


    南知并没有听清许芳华说话的声音,但可以根据白姨的话语推测对方说了什么。


    其实内容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是一些普通慰问,连带着对令商夫妻俩的感激。


    感激他们接走了孟献,并且还让孟家从一贫如洗的清贫变成了幸福美满的小康之家。


    本想直接告诉孟献通话内容,但看着他的表情,南知心底忽然有了另外一个念头。


    不是只有他能够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施予这些恶趣味,南知同样可以将这些通通奉还回去。


    她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慢慢说道:“你觉得呢?”


    她询问孟献,将他的一颗心高高提起,“你觉得你妈妈打电话过来是要做什么?”


    孟献看着南知脸上的笑,果不其然地想差了。


    不怪南知说的话有迷惑性,而是孟献对许芳华的选择有几分了解。


    在孟献没有被南家接走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地带。


    那里的天空常年阴暗,楼与楼是隔着手就能相触的距离,即使是最晴朗的天气,他们也看不到任何阳光。


    随处可见的垃圾,大人小孩口中无休止的谩骂争吵,到了年龄也因为户口不能入学的幼儿……


    孟献一家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是这个环境的一份子,也彻底融入了这里。


    本以为能够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可因为天降大运,因为一个寺庙和尚说的话,他们就彻底脱离了这个环境。


    虽然代价是送走亲生儿子。


    不过这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也算不上牺牲。


    甚至孟献还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连同他的父母,都真正地看见了阳光,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和这个城市的普通人一样,过上了平淡且幸福的生活。


    孟献如此明白这个事实,但脑海里偶尔也会捕捉到一些细枝末节。


    这些细枝末节很微小,连一粒灰尘的重量都不如,可有时想起,还是会让他有种脖子被箍紧的窒息。


    譬如在南知第一次用刀划破他的脸时,他那天晚上偷偷跑回了家,可还没等天亮又被许芳华夫妻送了回来;


    譬如孟献在来到南家的第一年,孟越洋就出生了;


    譬如当某天孟献跨进那道门,孟越洋询问许芳华,这个陌生的哥哥是谁;


    譬如那个家一开始给孟献留的房间,渐渐变成了无人居住,常年积灰的杂物间;


    又譬如,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许芳华在电话里让他好好照顾南知的叮嘱,那些声音热情过头,又夹杂着讨好……


    孟献每每想到这些细枝末节,都时常会有种错觉。


    仿佛,许芳华夫妻的新生活都从他的离开开始。


    他们不再留恋那些暗无天日的旧时光,他们极其珍惜此刻的幸福日子。


    可孟献包含在那些旧时光中,所以,也被他们一并抛在身后。


    一阵晚风吹过,南知因为被淋湿的裙摆,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孟献注意到她在发抖,却没有做任何保护动作。


    孟献笑了下,没有回答南知的问题,反而转了话题。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当初把我找来,根本没什么用。”


    南知愣住,翘起的唇角忽然变得平直。


    脸上变得面无表情。


    孟献语气闲散:“我来了,可你该生病还是生病。该吃的药一顿没落,该看的医生还是得老老实实去看……”


    南知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孟献耸了下肩,将手上空了的喷水壶扔在一边。


    “当啷”一声响,喷水壶落在地面,又被一阵吹过,翻了两圈才躺平。


    他不想说什么,他只是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样的生活没意思。


    用他的一生自由给别人当嫁衣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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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捆绑在一个人的身边没意思。


    孟献眨了下眼,又很快恢复到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他笑道:“南知,说不定,我们都被碧云寺的老和尚给骗了!”


    “这桩交易,你们家亏大了!”


    “……怎么会。”南知看着他,唇角勾了起来。


    孟献挑眉:“怎么不会?”


    南知肩背挺直,整个人散发出孤傲的气质,在这晚风中,更显得清冷。


    “不过是让我爸爸妈妈买个心安。”


    “不过是让我买个高兴。”


    南知语气轻轻,说着往前迈了一步。


    她的视线投在孟献左边的断眉上,说:“孟献,你以为自己有多珍贵。”


    “你也就,配让我在你脸上划一刀罢了。”


    周代星熬了好几个通宵,今晚终于撑不住,早早闭上了眼昏睡过去。


    然而,正当他睡得天地不知为何物时,房间门被人敲响。


    周代星本想不顾这声音,蒙上被子继续睡死过去,可门外的声音犹如地震,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他不得已只能从床上爬起来,一脸凶神恶煞地打开门,起床气直冲头顶,“不知道大半夜吵人睡觉,会被天打雷劈的!”


    孟献拨开他,往房间里走去,不在乎道:“那让老天劈死我吧。”


    周代星挠了挠头,甩上房门,看着他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沙发上,举起手上的啤酒就闷头猛灌。


    “你有病啊。”


    孟献点头,“有点。”


    周代星把自己甩上床,再次闭上眼,“那你来错地方了,南知有那么多医生,给你随便看看就好了。”


    孟献被冰啤酒激得脑袋清醒了会,这会听到南知的名字又开始发晕。


    他有些头大,“多半是看不好了。”


    周代星迷糊道:“你得了绝症。”


    孟献摇头,“不是绝症。”


    周代星问:“那是什么?”


    孟献没说话,只一个劲地往喉咙里灌,那灌冰啤酒很快见了空。


    想到刚刚南知的表情和语气,孟献没来由地瘆得慌。


    他知道南知性格怪异,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可从来不知道她会这么……


    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孟献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去形容。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漫无边际的荒原里,你见惯了庞然大物的猛兽,也用尽了一切办法躲避它们的袭击。


    可在一次普普通通的转身后,你就被一根细针扎破了眼球,连同整个后脑都被这根细针搅个粉碎。


    不会死,但会失去半条命。


    孟献不太想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


    可南知真的有点,变态……


    孟献忍不住吸了口气。


    周代星打了个盹,梦里失重,一脚踏空,猛然惊醒。


    一抬头就看见了孟献表情凝重。


    他还记着闭眼前的对话,好像没有听到答案。


    翻了个身,周代星趴在床上,双手撑在下巴上,好奇道:“你得了什么病?南知怎么也不找人给你看看?”


    周代星说完,又啧啧两声,摇头晃脑道:“她可真是狠心,对你也不管不顾,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嘿嘿,也不一定,就算有人真喜欢她,等跟她交往一段时间,就会被她吓跑……”


    孟献抬眼,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跟傻子没什么区别。


    手上的易拉罐扔过去,不顾周代星的大喊大叫。


    孟献冷嗤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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