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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金丹

作者:秃瓢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小到大寻真都不忍她的小姐伤心难过,眼见花寻味陷入自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都紧紧揪了起来。


    她柔声安慰着:“怀谦公子不能吃茴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这件事根本怪不到你头上,千万不要因此而责备自己。”


    寻真搓搓花寻味僵硬的臂膀,在她身后站定,像是给予她一个坚实的依靠。


    花寻味转动酸涩的眼珠,唇角牵起安抚的微笑,拍拍搭在她肩上的手:“我明白的。”


    话虽这么说,众人却明白花寻味根本没有原谅自己。只不过怀谦病重,她不想让大家为怀谦的病情提心吊胆的同时,还要浪费唇舌去开解她的情绪。


    慕善双臂交叠在胸前,没有出言劝慰。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觉得谁劝都没用,待怀谦公子平安脱险,花寻味这桩心事才能真正放下。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急促到连路上堆积的水坑也来不及避让。


    高蹦蹦撑着把油纸伞抵挡着浪潮般袭来的雨水,怀中死死抱着一大捆包得四四方方的桑皮纸。


    为了不让药材沾水,高蹦蹦的伞并没有举过头顶,只用腋下夹着伞柄,将伞面牢牢护在胸前。


    尽管防具齐全,少年还是被无孔不入的暴雨浇了个透,怀中的药却被保护得完好。


    他大步冲进屋内,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慕善,这才弯腰撑着桌案,大口大口倒着气。


    寻真赶忙为他拍抚着后背顺气,待他呼吸均匀些之后,为他递上一杯热茶。


    高蹦蹦接过,咕咚咕咚两口便喝了个干净。他边解开身上湿漉漉的雨具,边声音发软地同寻真打着商量:“姐,我可不可以再要一杯?”


    转石开的药方中所需药品的种类高达数十种,很难在同一间药铺内找齐,而少年一来一回用时很短,想必真的是累狠了。


    寻真心中酸软,忙不迭地又倒了杯茶:“辛苦蹦蹦了,快回房沐浴更衣,千万别着了风寒。”


    花寻味向高蹦蹦投去感激的目光。


    高蹦蹦胸口起伏的频率还是高于平常,显然还没有完全缓过乏,却还是仰脸对花寻味一笑:“别见外啊,别见外。老板千万别同我说客套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待高跳跳回家的间隙,转石对花寻味嘱咐:“这药还是小友亲自来熬最靠谱,毕竟对火候的把控上没有人能胜过你。”


    其实转石还有另一重用意——他想多给花寻味安排点事情做。


    人只要忙起来,很多想法便会被抛诸脑后。后悔、焦急、忧心、恐惧……负面情绪暂时都可以先放一放。


    花寻味毫不犹豫地应允。攸关怀谦性命的大事,她只想亲力亲为,交给别人她也放心不下。


    “玉杵捣碎雪莲、黄连,取无根水煎煮。”


    花寻味扭头望向雨幕,连成线的水珠将世界晕染成一片模糊。她无奈道:“这天气也算是成全人了,无根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转石捋着胡须颔首:“我就说这位公子是绝处逢生之相吧,生病都这么会挑时日。”


    花寻味苦笑。对于转石不时冒出来的冷幽默话语,她已经逐渐习惯。


    说归说笑归笑,转石从不在正事上掉链子,“将竹竿草榨出汁水,再加入龙血树脂,文火武火交替炼制,直到药液凝成膏状。”


    制药过程繁琐,其中不乏容易被忽视的小细节,流程多到容易让人失去耐心,花寻味却慎之又慎。


    她怕自己的记忆出现什么纰漏,还特意用纸笔将转石所说的要点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最后是最难完成的操作,制好的药离火瞬间撒入牛黄粉末,以磁石匙朝同一方向迅速搅拌,直至药丸表面有金丝缠绕之相,方为圆满。”


    花寻味听得入心,一遍便已熟练记住。其余人早已云里雾里,眼神发直了。


    花寻味和转石将药材用戥子细细称好用量,高跳跳也完成了任务,急匆匆地迈入房中。


    “对不住,我来迟了。”


    气还没喘匀,少年便一脸焦急地致歉。如此情绪外显的模样在一贯老成的少年身上极其罕见。


    花寻味:“不迟,来得正好。”


    府衙守备森严,尽管有花寻味的令牌也需要层层通报,寻到知府也需要些时间。少年已经用了最快速度,并没有在路上耽搁分毫。


    花寻味熬药的功夫,转石寸步不离地守在怀谦塌前,片刻不敢松懈地观察着他的呼吸脉搏和出疹状况,不时按揉着他身上的某处穴位。


    暮色渐沉,没有烧红的夕阳,只有浓墨逐渐吞噬着天光。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花寻味终于手握一方小锦盒重回了屋内。


    “道长,给。”花寻味掀开锦盒盖子,里面是几颗浑圆的金褐色丹药,散发出浓郁的清苦气息。


    转石赞许地扬眉:“哟,品相不错嘛。”说罢取出一枚丹药,掰开怀谦的下巴送了进去。


    他钳住怀谦修长的脖颈,手下微一运力,怀谦便喉结一滚,丹药顺利滚落下去。


    高蹦蹦已经沐浴完毕,惊叹道:“好手法啊!”


    花寻味见药丸没什么问题,舒了一口气。


    她上前查看一番,怀谦身上大部分疹子已经消退,只余下些浅淡的粉红痕迹,高热也转换成持续性的低热。


    花寻味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尽管呼吸依旧是灼热的,好歹不再那么费力。


    病榻之上的怀谦墨发倾泻在素色枕被上,衬得一张脸愈发苍白透明。


    怀谦唇瓣干涸,花寻味用小头匙子沾了些水,细细润了润他有些开裂的唇。


    重病耗人心血,怀谦的精气神似是被抽了个干净。不过半日光景,花寻味便觉得他清减了许多,就连眼眶都微微凹陷下去,整张脸像易碎的玉雕,显得棱角更加分明。


    花寻味心口钝痛,为他擦去发热引发的薄汗,掖好被角。


    “他什么时候会醒?”花寻味问。


    转石道:“不好说,脏腑俱损,失血过多,多睡不是坏事,也有利于他康复。不过……”


    转石蓦地停顿。


    “不过什么?”花寻味双目微微睁大。


    转石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过即便醒过来,身体也已经元气大伤,恢复不到昔日水准。”


    “我明白。”花寻味当然明白。


    怀谦的病一次比一次来得凶险。是药三分毒,即便有转危为安之效,也会令本就不怎么健壮的身体再一次雪上加霜。


    “不止。”转石抬起眼皮,直视着花寻味,沉重地对她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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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他经脉受损严重,会武功暂失,至于多久会恢复,全看后续调养。”


    花寻味默然点头,她早已预料到。没关系,如果真的遭遇危险,她也有替他一战之力。


    “况且……”


    花寻味双目瞪大,艰涩道:“还有啊?”


    转石无计可施地扯扯嘴角:“伤这么重,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


    花寻味沮丧地垂下眼皮:“我知道会留下很多病根,以后怕是会像抽了丝的茧,风吹不得日晒不得雨淋不得。”


    她暗下决心要仔细照料他,好好为他调理,进行衣食住行全方位的渗透。


    “体质问题倒是还好说,可以慢慢改善。”转石发愁的是另外的事情,“我就是怕会出现些不可逆的损伤。”


    转石铺垫了半天才引入正题,后遗症想必会很严重,其余人忍不住揪心起来。


    慕善急切地问:“究竟会如何?”


    转石掰着手指头数着:“说不准哈……可能记忆受损,可能肢体的某些部位不听使唤,也可能五感缺失,这都是不确定的……”


    “啊?!”高蹦蹦和寻真惊呼,心都凉了半截。


    花寻味听罢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她看似心如止水的外表下内心其实掀起了惊涛骇浪。


    身体上的煎熬倒是其次,花寻味更加担心怀谦的心理会遭受多大的创伤。


    如果一个人素来平庸便也罢了,他会习惯自己的平庸。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骤然跌落神坛,那种落差感并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


    文武双全、满身贵气的他若是不幸自此有了残缺,花寻味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时令蔬菜千千万,她为什么偏偏要包茴香馅饺子!对人有益的吃食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多嘴吹嘘茴香的好处?她悔不当初。


    次日花间小厨照常营业,却又缺少了一位主厨,安伯照例将菜单做了一番调整。


    天穹漏隙,暴雨如注,三日未歇。气滞神沮,溽暑蒸郁,终见熹微。


    雨霁天晴,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将怀谦的长睫惊得簌簌轻颤。


    他指尖微动,欲遮挡刺目的光束,却无甚力气,只好蹙眉将头偏过寸许。


    花寻味悬了三天的心被这一细小的动作提到顶点。怕惊到他,她一时未敢出声言语,只悄然起身,用自身影子为他呈现出一片阴凉。


    怀谦眉头舒展几分,紧闭三日的眼睑终于艰难抬起一条缝隙。眸底混沌迷蒙,水雾翻涌,似蒙尘的琉璃。


    方才从沉睡中转醒,疲倦与不适便一股脑涌出。怀谦只觉得身体哪哪都不舒服,五脏六腑如同寸寸撕裂外加被虫蚁啃噬,痛得锥心刺骨。


    豆大的汗珠迅速渗出。怀谦惨白干裂的唇瓣张了下,未能成言,只不受控制地逸出一缕游丝般的呻吟。


    花寻味眉头拧成川字,俯身替他把脉。温热的指腹触及冰凉的手腕,怀谦指尖瑟缩了下。


    他目光没有焦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身旁是熟悉的气息。他唇角艰难地上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隐隐约约,难以察觉。


    转石便是在这时推门而入。他用气音询问花寻味:“醒了?”


    “嗯。”


    一问一答的功夫,榻上的玉人便又一次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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