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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作者:九州大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1章 采花贼捡尸人


    刘老爷见多识广,得知消息后吩咐管家分出一部分去找,大部队还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前行。


    丢失孙子的老江湖懊悔不已,自责自己后半夜不该睡太死,没跟着一块去。


    临到出发时,派出去的人大都回来了,并没有找到小男孩的踪迹。


    老江湖这下直接痛哭失声,不停地哀求大小姐和刘老爷。


    刘老爷的行程不可能为此耽误,毕竟昨晚才发生那种事情,他不会拿自己家人来冒险,当下还是先尽快赶到桃林县为好。


    大小姐则表示会带着人留下,帮老江湖再仔细寻一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大一个男孩子,还能凭空丢了不成,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刘老爷佩服其侠义,给他们留下很多食水和生活用品,同时保证会在路上帮忙留意。


    之后两队人马便在此分开行事,大小姐带着人继续在原地扩大搜寻范围,刘老爷则带着车队边寻找边往县城走。


    队伍因为这件事有些沉默,快走到桃林县时,前去探路的护院一脸惊慌难看地骑马跑回来,向主家汇报:“老爷,前方一处水沟里发现了……尸体。”


    刘老爷和管家看到护院的脸色如此难堪,提到发现的尸体时更是欲言又止恐惧不已,顿时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太简单。


    他们立即叫上更多的人过去查看情况,发现那里被扔了一地的残肢断臂,场面极其残忍恐怖。


    护院们忍着鸡皮疙瘩将尸体碎块都捡回来拼凑完整,盖上白布叫人前去辨认。


    正是那个起夜失踪的小男孩!


    至此,大家心头那抹不好的预感彻底得到证实。


    这孩子终究还是被人害了,并且是用如此狠心毒辣的凌虐手段。


    “现场还发现了这个。”最后赶回来的护院将一支用白丝手帕包着的桃花笺递上。


    刘老爷看到眼前的东西,神色微变。


    管家跟着神色一凛,“老爷,定是昨晚那人,此事怕是对方的报复之举,咱们可要小心防范他呀。”


    “月、迷、天!”刘老爷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中闪过几分狠厉。


    大小姐等人接到这边的传信,口中也在嘀咕:“月迷天?那不是个采花贼吗?怎么还朝小男孩下手啊,他也太会恶心人了吧。”


    老江湖跪地哭诉,“女侠,他是把我孙子虐杀的,求您发发善心,为我可怜的孙子做主哇。”


    同行的其他人对此也很义愤填膺,但是让他们为此对上采花贼月迷天,他们又忍不住开始退缩了。


    月迷天是谁?那是如今花名满江湖且被下了江湖通缉令的大贼!


    对方如果没有点真本事,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在外面逍遥快活吗?肯定不能。


    而他们是谁?一群出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外加为了讨生活不得不出来跑江湖的老弱病残罢了。


    他们除了人多些,本领没几个,对上神秘狠辣的月迷天,试问能有几分胜算?怕不是要白白丢掉小命,最后像那个小男孩一样被人家虐杀,死后连具全尸都不能留。


    所以不能怪他们不讲道义,是现实不允许。


    老江湖心生绝望,只能抓住眼下大小姐这根救命稻草,拼命磕头祈求。


    大小姐对上大家躲闪退却的目光,心知不能这样下去,干脆跺着脚公布自己的身份。


    “大家不用怕,实话告诉你们,其实我就是金石榜上任务三的林惜惜,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你们可以看看,绝对做不得假,等到了县城,我会拿着它去银号取笔钱出来,到时咱们有钱又有人,还需要怕那个贼子月迷天吗?”


    实在不行,她就花钱多雇上几个大侠,陪他们一块将月迷天拿下!


    众人不敢置信,讶然又惊喜。


    他们只是看这位大小姐身家丰厚、出手大方,不过是想捧着她多蹭一些好处,没想到竟然幸运地抱上一条大粗腿。


    这可是位陪她玩遍江湖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金的金娃娃。


    只要最后能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家,他们后半生就不愁了,再不用为了几口吃的受苦受累地出来跑江湖。


    “凌波仙子大义,吾等拜服!”众人欣喜之下迫不及待地表明态度,以后唯林惜惜马首是瞻。


    林惜惜满意看到重新凝聚起来的人心,开始对他们做出安排,首先是要把老江湖惨死的孙子接回来,给他就近找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老江湖感激涕零,自愿奉林惜惜为主。


    林惜惜收获一位熟悉江湖的忠仆的时候,刘老爷这边已经来到桃林县之外,正要令人将小男孩的尸身送还。


    刚开始发现时,他们只是立刻派了人前去通知消息,尸身还留在他们这里,现在他们都要进城了,不可能再带着一具惨死的尸身进去。


    于是刘老爷想将好事做到底,让人把小男孩好生送回他祖父手中。


    他能有此一劫虽然是月迷天做的孽,但真计较起来多少也和刘家有点关系,不给他做些什么消解惨死的怨气,刘老爷心中不安定。


    管家闻弦知音,出主意道:“老爷,你若实在于心难安,不如请人给他把尸身拾掇干净,以便到了下边能投个好胎。”


    刘老爷心中一动:“对呀,他都被碎成块了,若是被他祖父看到,怕是……”


    说到这里,主仆俩对视上一眼,想法不谋而合。


    恰好他们队伍不是有位捡尸人嘛,双方之前才刚打过交道,以对方急缺银钱的样子,想必不会拒绝这单活计。


    不过刘老爷尚还有些犹豫,“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这女子不像是个简单出身,所谓的捡尸人极有可能只是人家在外行走的名头,哪能真会做那等事。”


    管家却说:“老爷你说过她应当是个博闻强识的,哪怕没亲自动过手,八成也知道怎么做,不比咱们两眼抓瞎强,再说只是去问问,实在不成,只能等进城后去县衙找找仵作了。”


    到时难免会惊动县令,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们刘家本就是前来投奔的,怎能再给人家带去晦气和麻烦呢。


    于是荣珍便被请了过来,询问她能否接下一单捡尸人的活,帮小男孩整理尸身,让他重现生前荣光,别吓到他年迈的祖父。


    荣珍:……这不就是入殓师吗?


    她可没忘自己现在顺水推舟打着的江湖名号,说自己没做过,他们指定不信,偏偏她还真知道点相关流程。


    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人,信息来源多,接受的也多,对这样那样的技能基本都懂一点、了解一些,只是不算精通而已。


    所以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本职’订单,荣珍表示可以先试试,没一口把话说死。


    看到小男孩破碎的尸身后,荣珍只觉得太惨了,能干出这种事的家伙肯定是个天生具有暴虐欲的变态。


    怪不得刘老爷会在送回尸身前找人给他整理遗容,不然到时候叫他年迈的祖父看到他这副样子,指不定又是一条人命。


    开始动手前,荣珍向管家要来了针线布料、胭脂水粉,还有一身孩童的衣裳。


    她先缝出一双手套和口罩,武装好自己后才对残肢断臂进行缝合,把破败不堪的躯体尽力恢复原样,再将青紫带血的脸部擦拭干净,用胭脂水粉化出正常人睡觉了的模样,最后把头发梳好,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


    打眼一看,就是个还在睡着的孩子,谁也不会想到他曾经支离破碎,已经失去了生命。


    做完这一切,荣珍后退半步鞠躬致意,告别死者。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魂灵,请对方去找那位害他的罪魁祸首,千万别来找她。


    周围无声观看完她一番操作的人不明觉厉,纷纷跟着她鞠躬道别,场面一时间肃穆极了。


    刘老爷站在不远处瞧着,长叹一口气,吩咐管家:“等下给这位送上六十六两的谢仪,图个吉利,另外去送尸身时再给孩子祖父八两丧仪,请他节哀顺变,我会尽量帮他抓住那个恶徒。”


    不抓住对方,他就算进了县城,也难以心安。


    刘家本来就已得罪一位大侠,如果再有个采花贼来添乱,那往后还有刘家人的活路吗?


    所以这次面对恶徒的挑衅,他刘家一定不能退,即使不把对方抓住,也要狠狠给与对方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人能动


    、什么人不能动!


    管家应声退下,一边给荣珍送上一盘小银锭,一边叫人送还小男孩的尸身。


    荣珍收到银子得知刘老爷的用意,只拿了其中六两,“剩下的六十两算是我的一份心意,请刘老爷在抓捕凶手的事上多费些心。”


    “应当的,应当的。”管家端着荣珍执意退还的六十两回去交差。


    没过多久,送尸身的人也回来了,告知管家大小姐自爆的身份,并把对方有意在县城布局拿下月迷天的事悄悄说了。


    管家将这两件事都汇报给刘老爷。


    刘老爷收下荣珍退还的六十两,并与林惜惜一拍即合,达成抓捕月迷天的共识。


    经历一路波折,桃林县终于到达,大家紧绷着吊起的心终于可以缓缓落下,暂时松快上一阵子。


    刘老爷说到做到,给护送到这里的江湖人士一一结算清费用,除开当初允诺的五两银子外,额外再补上一两压惊费,并向他们发出新的邀请,有意者才可以留下听内容,无意者可以自行离开了。


    荣珍到此已经达成顺利蹭进县城的目的,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便先行告辞。


    她的毛驴身上还驼着两捆蓑衣,十几把插在蓑衣里的刀剑,以及衣服里藏着的金银财宝等物,都需要她尽快处理掉,换成她想要的东西。


    因此荣珍离开之后先在县城逛游半天,寻到一处江湖人士居多的客栈,借着打尖的机会向店小二打听县里的牙行经济,最好是能帮人牵线改户落户的那种。


    这里的店小二接待江湖人士比较多,对于江湖人士干这种事见怪不怪,拿了钱就把他熟悉的牙经济叫来了。


    荣珍特意开一间包房,上最好的茶点和牙经济私聊。


    她的诉求是把‘赃物’合理地处理掉,价格稍低一点没关系,关键是不能把她当傻子骗,否则她的刀剑也不是吃素的。


    当然,如果做得好,能叫她满意,提成和该有的茶水费都不是问题。


    牙经济在大刀和银子的威诱下,先带她去一家打铁铺,将蓑衣里藏着的刀剑处理掉。


    打铁铺的掌柜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与牙经济也算老熟人了,看到这么多刀剑,问也不问,只管收东西付钱。


    荣珍趁着他与牙经济讨价还价,在打铁铺的展示柜前闲逛,看中一柄其貌不扬但显然极适合她的软剑。


    打铁铺掌柜便用软剑和五十两银子换走了那十几把锋利刀剑。


    出来后,荣珍当即付给牙经济五两银子。


    牙经济尝到甜头,立即又带她先后去了杂货铺、首饰店、布庄、银号等地方,将她能出手的东西全部出手,换成更方便携带的金银票和散碎铜钱。


    再加上刘老爷路上给的那些,荣珍现在身上可谓是荷包满满,底气十足。


    如此,她才叫牙经济帮她引荐县衙管理户籍方面的胥吏,花钱办下来几张本地的户籍,男女都有,混淆视听。


    其中一张正是署着原主的姓名,只是迁徙的来源地与她本来的家乡不同,不容易被人追查到。


    之后荣珍按照约定付给牙经济一笔钱,与之告别,打算寻家成衣店买几身衣服,来个全身大改造,谁知才转过街角,便察觉到身后跟上来两个人,逼着她往旁边死胡同里走。


    第182章 改头换面重踏归程


    荣珍略一思考,快走几步迈入那条小巷。


    跟踪她的那两人随即追了进去,却是直追到巷子尽头都没发现人影。


    “人呢?”两人脸上猫戏老鼠似的表情一变,面面相觑后下意识都抬头往上方看去。


    墙头之上,荣珍手举两块石砖,不偏不倚地给他们二人分别来个泰山压顶,邦邦两声下去,地上躺着两个头破血流头晕眼花的家伙。


    荣珍跳下去,一个人给上一记断子绝孙脚,再用麻绳把手脚捆起来反束,跟翻壳的乌龟一样再无反抗之力。


    而后,荣珍才放心地开始审问他们。


    她很确定,她并不认识这一胖一瘦的二人,对方却能精准地盯上她,莫不是被牙经济招来的?


    在她的碎蛋威胁下,两人晕乎乎地问啥说啥,全部交待出来。


    事实与荣珍所想的差不多,他俩的确是被牙经济招来的,不过与她所料不同的是,牙经济不是和他们同谋,而是他们知道牙经济做的事,时常会盯着他找适合的目标,等目标落单再把人当肥羊宰。


    毕竟牙经济跟他们不一样,做的是信誉买卖,一旦在客户人群里失了信誉,以后别想再有赚钱的门路了,可能还会遭到报复,实在划不来。


    而胖瘦二贼则不同,他们抢了钱就跑,或是消尸灭迹,躲起来等钱花完了再出来,且也不是没脑子地谁都盯,他们只选像荣珍这样的女子或者老弱病残,因此鲜少被人逮到,直至今日碰到硬茬子。


    荣珍问清楚他们曾抢劫祸害过几个初入江湖的女子后,就把他们的嘴堵上,将他们的第三条腿废掉,再把他们四肢的筋脉和脖子抹了。


    新买的软剑很好使,力道能控制到十分精准,让他们丧失行动力的同时,还不至于立即死去,只会躺在这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血而亡而无能为力。


    顺便,两人身上的财物也被她收缴一空。


    而后荣珍重新爬上墙头,坐在一处视线盲区歇脚,顺便盯着下面的两位难兄难弟,直到夕阳西下,他们血流一地,再无声息。


    荣珍


    翻墙去走另一边的街道,找到一家不起眼的成衣店,挑了几身普普通通非常大众化的衣裳打包带走。


    同时带走的还有配套的鞋子、手帕、绢花等等,都是老板娘见她脾气好,极力给她推荐的。


    在夜晚来临前,她已买好需要的东西,重新寻到一家客栈入住。


    这一晚,她借着客栈房间的铜镜,给自己来了个大改造。


    原主的长相比较温婉大气,又被父母培养得跟大家闺秀一样,想要改造成普通的小家碧玉,颇费了荣珍一番功夫。


    还好她拥有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不然还不容易给自己改头换面。


    首先粗黑的眉毛要修细修浅一点,鬓角的碎发改一下,头发长度变短一些,眼尾画得下垂,鼻梁轮廓画模糊,嘴巴画厚画大,下巴画出尖尖,不能太圆润,耳朵掩在发髻中,脖子半藏在衣领里。


    衣裳自然换上了她下午买来的普通女子服饰,再拿上素白手帕,穿上绣花鞋子,垂眉低首,莲步前行,身姿纤纤的样子,完全和之前天差地别,任谁见了都认不出她是刚声名鹊起的那个捡尸人。


    估计也没有人会想到她才闯出名头就要退隐江湖,去过普通老百姓的平凡日子了。


    别人可能不理解,荣珍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清楚完成原主的任务需要做什么最好最方便。


    原主想要找个良人、生几个孩子、续自家香火,那她就不能再在江湖上飘着打打杀杀,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万一哪天她马失前蹄被人干掉了,任务却还没完成,岂不是得哭死。


    之前之所以顺水推舟地以被误会的捡尸人的身份踏入江湖,主要还是想要先借此融入这个世界,再借着江湖人的身份便利给自己弄点启动资金,顺带解决身份上的麻烦。


    如今这些目的都达成了,‘捡尸人’也该功成身退改头换面啦。


    完成改造的第二天一早,荣珍趁着天雾蒙蒙的看不太清,当先牵着小毛驴离开所住的客栈。


    天色尚早,外面街头却已经有卖早点的摊子支起来了。


    荣珍选一家有座位的,叫上一碗豆花和两个包子慢悠悠地吃着,吃完天刚好放亮。


    这时候当铺已经开门,她提着昨晚换下来的那些衣裳,全部在里面当了死当,换来几两银子。


    布匹在此时能当钱使,这些衣服买的时候肯定不止这点钱,但谁让她是在当铺当呢,理所当然地被人家狠狠压价。


    但它有个好处,那就是不问来处,且死当吃下之后,正主找来人家也不认。


    就是价格压得十分低,不然昨天荣珍都不用找牙经济牵线,自己就能把所有的东西拿到这里处理。


    也算有舍有得吧,荣珍毫无异议地拿上钱走人。


    天亮之后,车马市也开了,荣珍牵着驴过去,想要寻找一架与之匹配的车厢,顺便找人给驴子修修蹄子剪剪毛,换副造型。


    驴子叼着萝卜乖顺地跟在她身后,半点儿不担心新主人会把它卖掉。


    修驴子的人好找,马上就给安排上了,与驴匹配的车架却不太好寻,因为人家不单卖,想单要车架得提前预定。


    荣珍哪有这个时间,再过不久这里便是女主的主场,到时男配炮灰齐聚,还有一个采花贼虎视眈眈,她一个容易被波及的倒霉路人甲,不得赶紧提前跑啊。


    最后好说歹说,终于叫她加钱买下一辆半新不旧的小马厢。


    对,之前它是给马做的,现在马已经无了。


    荣珍捡漏买来给自家驴子套上,现场请卖家帮忙调整了一下辔头缰绳等物,保证驴子拉着不会太费事,她也能指挥得动它,便架着新组合成的驴车上路啦。


    一路走一路买,什么油盐酱醋,什么针头线脑,什么米粮布头,但凡感觉以后有用的,碰到就买些过来。


    另外还有一部分桃林县特有的东西,比如桃花酒、桃子酿、桃脯、桃胶等特产,买来带回去或是自己吃喝,或是卖给其他人,都是极好的。


    如此采买过一圈,车厢被填的满满当当,日头也升起来了,荣珍方才意犹未尽地罢手,赶着驴车朝城外驶去。


    进城门需要检查户籍路引做下记录,出城门却没有这道程序。


    荣珍进城时是跟着刘家车队进来的,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出城时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顺顺当当地就出来了。


    这让她心情十分之好,赶着驴车不紧不慢地踏上回程路。


    是的,她要回红叶镇去。


    女主他们的剧情大多发生在县城、府城等大城市,小乡镇涉及的极少,其中更是从未提过红叶镇。


    所以荣珍打算回到那里猫着去,看能不能安家落户,如果合适的话,她以后就在那儿成婚生子安度一生了。


    就不信这样还能让那位循规蹈矩的男主和她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产生交集。


    一个身居京都世家继承人之位的天之骄子,是不大可能认识一个居于穷乡僻壤的平民女子的,更不会娶她。


    这么一来,荣珍便满意了。


    驴车晃晃悠悠地顺着官道往前走,周围都是来往的行人,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那把软剑被荣珍当做腰带缠在身上,若是真遇到了危险之事,她也不介意再重新变回捡尸人的身份,将危险扼杀于摇篮,只要把做出危险之事的人料理干净就行。


    好在她的驴车半新不旧,她的驴子也不算健壮,她自己更被画得不怎么好看的样子,青天白日的,没谁会盯上她犯事儿。


    至于到了晚上怎么办,荣珍倒希望晚上他们会来,她可是准备了一些好东西,正好让她验证一下效果,顺便再捡一波漏。


    以后要养好几个孩子呢,多少钱都不够填的,自然是多多益善喽。


    就这样走啊走、走啊走,走到夜晚降临,周围都没了人迹。


    高远的夜幕之下,星空辽阔,月辉洒遍大地,照亮林间的道路,还有路旁那个探头探脑的……马?


    还是一匹眼熟的枣红马!


    荣珍当即勒停驴车,与马儿藏在林木间的大眼睛对上,仿佛看到里面的一抹急切和请求。


    啊,可能是古代社会的月光太亮,她眼花了。


    荣珍揉揉眼再看,的确是枣红马在那里频频甩着马头示意她跟上,看她没有动静,还急切地小声咴律律叫唤。


    荣珍:……这匹马不会成精了吧?


    它主人呢?难道出事了??


    荣珍知道会有一些动物在同伴或主人遇险时寻找人类求助,也看懂了枣红马的意图。


    但她犹豫的是自己该不该去掺和这件事,要知道枣红马的主人那么强一大侠,还疑似是豪门大少爷,都能遇到危险自顾不暇,她过去又能帮上什么忙?


    不拖后腿被殃及池鱼都是好的。


    可枣红马的主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处境艰难时第一个帮助她的人,其恩情堪比雪中送炭,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犹豫再三,还没等她作出决定,枣红马就按捺不住地跑出来,叼住她的衣领往林子里拖。


    荣珍赶紧揪住,无奈地跟它打商量:“马兄马兄,你先松开我,我去还不成吗?”


    结果她还是去了,以防万一,让一马一驴都保持安静地陪在她前后,马在前面引路,驴在身后紧紧跟随,一旦情况不对,她会立马跃上驴背撒蹄子跑。


    甭管什么恩情,小命更重要。


    接下来一马一人一驴在林子里借着月光转来转去,直至来到林子深处一条小溪旁的山洞前。


    溪流潺潺,溪水仿佛散发着一丝残留的血腥气,而山洞里隐约传出火把的光亮,同时也是血腥气的主要源头。


    走到这里,枣红马终于停下来,转而拱着荣珍的后背,让她去洞里救它主人。


    荣珍拉着它一块上,让驴子跟在身后随时待命。


    山洞口很小,马匹根本进不去,只能探进一个头,而后便传出它主人虚弱的安抚声:“小红,我没事,你找谁来了?我听到了脚步声。”


    额,既然人家都发现了,洞里貌似也没危险,那她就不用藏了。


    荣珍随即弯腰朝洞中看过一眼,只见到不大的洞穴里躺着两个人,一个是枣红马的主人,那位帮过她的玉面侠士,另一个则是当时在客栈叫他少爷的老伯。


    前者一身血地靠坐在洞穴的石壁上,黯淡沉寂的瑞凤眼与她对上,看上去暂时还能喘气。


    后者同样一身血地趴在洞穴的地上,心口插着侠士的那把银光剑,被捅得死死的。


    这般颇具狗血性的一幕,看得荣珍眼神闪烁。


    第183章 路遇救人侠士遭难


    查看过洞穴内情况,并与玉面侠士对视过两息之后,荣珍干脆稍微放松地蹲下来问他:“需要帮忙吗?”


    玉面侠士那张脸上已经褪下面巾,露出一张如同高山雪莲般隽秀干净的玉颜,一看就家世不凡、从小在锦绣堆里养大的那种,果然和他露在外面的白玉肌肤一样非同一般。


    这是位出身不错、长得更不错的年轻侠士,此时应该在江湖上意气风发、笑傲云天,而不是躺在这狭小简陋的石壁洞穴里满身狼狈、眼神死寂。


    甚至像之前她遇到他时那样,当个人狠话不多、出手干脆利落的剑客,也比现在这样子好啊。


    荣珍短时间内想了些有的没的,蹲在那里


    动动脚趾,等洞内那人的回答。


    如果他说需要,那么她会拉他一把,还当初的蓑衣之恩。


    如果他不需要,那她也不会勉强,会转头离开这里,继续自己的行程。


    “麻烦了,多谢。”玉面侠士沉默片刻后嘶哑地开了口,看来还是有点求生欲的,而不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心如死灰。


    荣珍不清楚他刚经历过什么,看现场情况左不过是被自己人背刺之类的,这样更得努力活着了。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才能查出背叛者背叛自己的筹码是什么,又是谁给与的,找到罪魁祸首,为自己报仇。


    而死了,除了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什么都剩不下,什么都没了。


    得到对方的准许后,荣珍没有冒然去动他,先是到附近找些止血消炎的草药来。


    她知道的只有自己用过的大蓟小蓟,还有地榆、艾草、蒲公英,其他基本都不认识,只捡自己能确定的采回来,用水清洗干净放在冲洗过的石块上捣碎。


    “你把伤口清理一下,有药的话要赶紧敷上。”荣珍说着把水囊递给他。


    等敷完他带的药,再把她弄来的草药用布巾绑在外面,预防感染。


    玉面侠士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药都被他借故拿走丢掉了,他…早有准备与我同归于尽。”


    荣珍听得微微瞪大双眼。


    啊,竟然能做到这种份上,什么仇什么怨呐,之前看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不是挺融洽挺有主仆情分的吗?


    怎么才没过两天,就突然上升到背刺捅刀同归于尽啦?


    不得不说,江湖世界的恩怨情仇变化就是快。


    搞得荣珍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所以她退隐江湖回归平民百姓生活的决定还是对的,不然想象一下,她作为江湖人士刚找到合适的人成婚,辛辛苦苦生了几个孩子,忽然来个江湖仇杀或者意外啥的,给她全弄死了,那荣珍绝对会疯。


    没有药,荣珍只好先用自己土制的药草让他敷上包扎好,等之后到了小马车上再重新料理。


    以防万一,她在离开县城前到药铺买了几样成品药,都是些跌打损伤丸金疮药风湿酒之类的东西,里面应该有他能用的。


    在当事人极力的配合下,荣珍帮他包扎完伤口,借力给他让他得以钻出山洞。


    出洞的那一刻,他踉跄了一下,胸口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出血。


    对他发动偷袭的那人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凶器正中左胸心脏位置。


    只是不知为何,他在中刺后并没有立即死去,反而趁着对方松懈,同样给了对方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最后的结果就是背刺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却也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荣珍碰巧路过,枣红马认出她并将她叫过来,它主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挺到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也是荣珍不怀疑玉面侠士可能是男主的原因。


    一个是远离江湖的世家子弟,一个是行走江湖的无名剑客,即便前者能隐姓埋名身入江湖,后者也疑似家世不凡出身富贵,两者也没有任何等同性。


    因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前者身为官宦家族的继承人,必定不会让自己身处后者今晚这般的危险之下,被人当胸刺下一刀,差点没命。


    如此推断,再加上之前的恩情,才让荣珍放心地救助对方,而不是迅速远离,选择置身事外。


    林子里的路不好走,荣珍让他坐于马上,自己骑上毛驴,一前一后地原路返回官道。


    忙碌了这么一会儿,夜色更深了,四下除了夜间小动物们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寂静,只有马儿和驴子轻轻踩踏在腐殖土上的些微动静。


    荣珍在这样的氛围里骑驴走过片刻,眼看官道已经在望,不由得开口问:“这位侠士,你的伤最好找大夫专业处理,现在你是想调头回桃林县,还是随我去红叶镇?”


    侠士没有回答,并在她眼皮子底下从马背上栽倒而下。


    吓得荣珍赶紧跳下驴子去搀扶,一摸手背,窝趣,都快烧成热炭啦。


    极大可能是伤口引发感染了,总不可能是吹一下风就伤寒发热吧,人家能当厉害剑客,身体素质肯定没这么差。


    荣珍连忙把人背着拖着弄回藏在路边大树后的马车厢上,幸亏是距离官道不远晕倒下来的,不然她还真弄不动他,一个古代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有一米八的大个子,身板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咳咳,反正目测非常不错。


    把人拖回车厢上,放在荣珍给自己预留的位置,她再顾不得男女之别,当即扒开对方胸前的衣襟,将刚刚包扎好又浸满血的布条解开。


    伤口果然看起来十分严重,伤口边缘已经开始红肿发紫,中心处还隐隐有点灰黑色,好似带着毒。


    这一下就把荣珍看麻爪了,怎么办,她好像搞不定啊。


    没办法,她只能忍着头皮发麻,先用买的酒水给他清洗一遍伤口,期间如愿以偿地把人刺激醒了,给他说了一遍伤势的严重性,再次问他:“要不要返回桃林县给你找大夫看?”


    玉面侠士满头大汗地拒绝:“不能回去,那里有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只等他自投罗网。


    荣珍脸色突变,就说那个疑似背刺的老仆身后不可能没有人指使,原来指使者早已在桃林县城准备好了后手啊。


    瞧着当事人自己对此也不是不清楚,她索性不再多问,专心先把他的伤口处理干净再说。


    那伤口,她不仅用酒水清洗了好几遍,还在清洗的过程中剔除掉一部分发黑发紫的烂肉,其疼痛程度可想而知,但人家除了满头大汗,浑身控制不住地生理性痉挛,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连表情都没多变化一下,意外地能够隐忍,不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少爷,倒是比较符合荣珍对他的第一印象。


    神秘强大、心存良善又出手果决、年轻有为的厉害剑客!


    能到达这些形容的,无一不代表对方昔日曾坚持下过的苦功,才有了今日这般的成就,可不是什么富贵大少爷能做得到的。


    荣珍无意窥探对方的身世问题,暗自感慨一下后继续投入救治他的紧锣密鼓中。


    清理完伤口,该撒药了。


    她也不知道具体哪一样对他好,干脆把手头现有的觉得有用的都用上,什么解毒散、止血粉、清热解毒膏之类的,都是荣珍去买药时耐不住大夫推荐一块买来的好东西,全给他一层接着一层地撒上,直至把伤口完全覆盖,才用干净的白布给他重新包扎上。


    忙完,她都累得一身汗,坐在车辕上喘着气说:“接下来你就躺在这儿别动了,防止再给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年轻侠士依然没给反应,像是被她折腾死了一样。


    荣珍骇一跳,立即爬过去查看。


    吓死了,只是又晕过去而已,看他那副苍白中泛着青光的脸色,还以为是噶了呢。


    不过瞧他这情况,距离噶掉估计也不远了,胸口那么重的伤加上疑似还中了毒,怕是都坚持不到跟她回红叶镇吧?


    可是桃林县又是他亲自说的不能回,眼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荣珍当下没了休息的念头,同时防着县城的那些人追到这里来,或者山林里还有其他后手,立即把车厢给枣红马套上,让毛驴在旁边跟着,逃命似的连夜赶路。


    有枣红马和毛驴交换着接力拉车,荣珍赶路的速度并不慢,如果不是古代的路况受限,以及顾虑到车上大兄弟的伤势,速度说不定还能更快。


    天明时分,飞驰的马车终于来到一处水草丰茂的停靠修整地。


    荣珍屁股都快颠烂了,也担心被她安置在几层被褥上的玉面侠士会不会再度伤口崩裂,只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吃个早饭,再帮他看看伤口换换药。


    同在一处修整的还有辆骡车,车上装着什么不清楚,车下有两主两仆在活动,其中一老一少背对着大路临水而站,老的像是在考教小的功课,剩下两个仆从架着一堆篝火正煮粥烤饼子。


    荣珍风尘仆仆跟追狗撵鸡似的赶到这里,看到他们赶忙恢复普通平民家女子的模样,简单抹把脸梳理一下碎发,上前搭话:“诸位早安,能否行个方便借块地方?”


    仆从和小童都看向老者,后者挥手不在意道:“旁边都是空地,姑娘请自便。”


    这就是不介意呆一块修整的意思了,不会平白无故找麻烦。


    荣珍多嘴问这一句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先礼后兵,真要生出麻烦不要怪她。


    还好对方挺好说话。


    荣珍把车往水边赶了赶,让接连跑了半夜的枣红马和毛驴去饮水,自己则钻进车厢里照顾伤号。


    伤号仍旧没醒,伤口倒是没再渗血,就是肉开始从紫黑变得铁青了。


    啊这,这真的没问题吗?她不会把人给治死吧?


    第184章 师徒俩救治黑衣人追杀


    荣珍一脸怀疑人生地换下沾满草药膏的布条,拿到水边清洗,准备打盆水等下煮沸放凉了,给伤号大哥继续清理伤口。


    她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勤快一点了。


    在她蹲在水边埋头洗涤布条的时候,不远处的老者鼻子微动,朝她这里看过一眼,很是不忍直视地抚上额头开口道:“错了错了,药都用错了,什么乱


    七八糟的,简直在考验老朽的定力!”


    “啊?”荣珍停下动作,疑惑地转头看去,怀疑对方说得极有可能是她。


    老者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目光嫌弃地抛过来,“说的就是你,你弄得那是什么玩意儿。”


    荣珍听出点意思,眼珠子一转,马上愁眉苦脸地哽咽着回答:“对不住,老人家,我不懂药理,偏偏我兄长倒霉被人刺伤了胸口,这荒郊野外的又不好找大夫,只能手头有什么就给他用什么了。”


    “那也用不着糊上去这么多啊,都相冲了!”白发老者似是对此等事难以忍受,就像犯了强迫症一样。


    荣珍忙摆出手无足措的姿态,拘谨慌乱道:“我、我不知道啊,感觉都有用……怎么办,我兄长不会被我弄死吧?”


    小童竖着耳朵偷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白发老者一脸难以言喻,干脆指使他:“你先别偷着乐,快去给她弄一弄,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小童倒没有拒绝,放下手上刚刚背诵的草药集,兴致勃勃地朝荣珍这边的马车厢走来。


    荣珍看看白发老者,再看看垂髾小童,暗道行的吧,有总比没有好。


    小童三下五除二地爬上马车厢,仔细看过玉面侠士身上的伤口,将个中情况都一一描述给白发老者听,完后再说出对应的治疗方案,让老者评定是否可行。


    白发老者听完捋着胡子表示肯定。


    小童即要依照方案行事。


    荣珍忍不住提醒一声:“我兄长貌似还中了毒,有没有什么大妨碍?”


    小童立即重新扒开玉面侠士的伤处查看,惊奇道:“师父,真的有毒哎,要不是她提醒,我都差点把它给漏了,这毒瞧着稀奇,若是再过上一时半刻的,怕是都难以看出来啦。”


    荣珍听得此话,也赶紧上前去瞧,果然发现伤口处的皮肉颜色再度发生变化,连忙将之前自己发现的情况都讲清楚。


    白发老者这下来了兴趣,终于肯屈尊前来瞅上一眼。


    接下来就是他们师徒两个的教学实战现场了,没有荣珍可发挥的余地。


    刚好,这也是荣珍的目的,白嫖一对医学师徒的诊治,说明玉面侠士有点运气,命不该亡啊。


    半路上都能遇到大夫,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懂毒,这运道也没谁了。


    不过荣珍对此却没有很羡慕,想想对方从之前的意气风发变成现在的昏迷不醒,估计恰巧能碰到大夫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时来运转而已。


    如果需要经历那般的生命危险才能得到这样的好运,那荣珍宁可永远不要。


    最终经过白发老者师徒俩的诊治辩证,得出玉面侠士除了胸口伤势过重且遇邪之外,确实还中了一种奇毒。


    白发老者对此比较感兴趣,让小童留下给玉面侠士处理伤口,他自己则取了点伤处的血肉,念念叨叨地研究去了。


    荣珍悄悄上前给小童打下手,顺便探听消息:“你们是行医的医者?我需要付多少诊费呢?”


    小童头也不抬地回道:“算是吧,暂时不要钱。”


    什么叫算是?还暂时不要钱?


    荣珍怎么听怎么奇怪,但是看小童处理伤口的手法挺专业的,她倒也没怀疑什么。


    她不知道,小童没说的是,比起行医救人,其实他师父更喜欢制毒使毒,但是毒药制作太费钱了,所以他们不得不通过行医救人来赚钱买研究毒药的工具材料。


    暂时不要钱的意思是,他暂时不清楚该要多少钱,得看看师父之后用了多少好东西才行。


    另外,他师父还有一点点点……点的小毛病,不喜欢行医救治别人,却难以忍受别人乱用药治人。


    荣珍正是被对方发现了这点问题,才引得白发老者开口和小童的出手。


    而之后发现的奇毒则是彻底挠到白发老者的痒处。


    总之不管为的啥,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忙就是极好的。


    荣珍打完下手,拿出一锭银子预备着。


    不知道够不够人家的诊疗费和医药费,不行就事后让玉面侠士卖身还账。


    反正她是不可能随便露富的。


    “话说,他是不是为了跟你私奔才被下毒追杀的呀?”小童处理完伤口忽然朝荣珍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荣珍一口口水差点呛在气管口,连忙摆着手,还没来得及出声否认,埋首研究奇毒的白发老者就先冷哼着向官道的方向挥了一下袖子。


    与此同时,小童给她塞了一颗小药丸,让她赶紧吃下。


    荣珍不明所以,直到管道上出现一队黑衣人的身影朝他们围拢而来,刚跨出官道的路边线就控制不住地一个接一个噗通倒下去。


    仔细看,晨光照耀下,路边不知何时竟飘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晨间自然而起的雾气。


    但荣珍看到了方才白发老者的挥袖动作,考虑到对方会医术又对毒药极其感兴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把小童给的药丸吞下,顺便厚着脸皮想为‘便宜兄长’讨一颗。


    小童没给,说他本来就昏迷不醒,用不着浪费解药。


    哦,荣珍猜对了,白发老者刚刚的确是在下秘药一样的东西,而小童给她的正是解药。


    随着来人全部被迷昏倒地,小童揪着刚刚的问题说:“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不是啊?”


    荣珍自然否认了,“怎么可能,我刚才就说过,他是


    我兄长。”


    “哼,骗子,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小童明显不信。


    荣珍只能指着地上扑街的那些黑衣人转移话题:“哎,你说他们好不好笑,居然在大白天穿一身黑出来干坏事,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神秘很冷酷啊?”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追杀玉面侠士的那些人,来得也太快了点,几乎前后脚跟着到达这里。


    这幸亏遇到了对正邪难辨的医师师徒,不然她自己加一个伤号冒然对上他们的话,九成九是会吃亏的。


    小童叉着腰不屑:“还神秘冷酷,不过一群臭鱼烂虾,连我师父的一招都躲不过。”


    “好了,别贫嘴了,快去干活。”白发老者动过手后继续埋头研究,把收尾的工作完全扔给小童。


    荣珍不好意思袖手旁观,跟着过去想搭把手。


    只见小童从身上摸出几个瓷瓶,依次倒在某个不知生死的黑衣人身上,他身上顿时冒起白烟,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融化成一滩黑水。


    长见识了的荣珍:……这莫不就是古代版王水?效果比现代版王水还要好。


    简直就是古代江湖世界杀人夺宝居家旅行之利器啊有没有!


    荣珍看得眼睛直放光,非常想要。


    小童立即抱紧瓷瓶,拒绝道:“想都别想,这东西制作起来很贵的。”


    以她现在狼狈落魄的样子,买肯定是买不起的。


    荣珍讪笑,给他出个主意:“这些黑衣人身上可能带着金银财宝,不如你先给他们搜过身再毁尸灭迹?”


    小童满脸震惊地看向她,“还能这样?”


    那不然嘞?


    他们师徒俩不会从来没有摸过尸、舔过包吧?道德方面居然如此高尚的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从前没想过要这么做罢了。


    小童当即收起瓷瓶,亲自下场扒尸找金银财宝,结果大失所望。


    和之前荣珍遇到的那些被玉面侠士杀死过的蓑衣人差不多,这些黑衣人也是极简主义者,身上除了一身黑衣,几乎没带什么东西。


    哦,有一面令牌被小童搜出来,上面刻着玉兔捣药图,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令牌现身的那一刻,师徒俩那边的马车上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而后车帘撩起,走下来一位气虚无力橙黄橙黄的大黄人儿。


    烧饭的仆从立刻前去搀扶,看起来更像是服务于这位大黄兄的仆人。


    “你怎么下来了?”白发老者不满地抬头问。


    大黄兄应声道歉,而后拿过小童手上的令牌查看,“满月楼玉兔堂的令牌,估计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们了。”


    荣珍心下惊异,满月楼?


    是她听过的那个枫叶堂上面的满月楼吗?玉兔堂是不是和枫叶堂类似,都是给满月楼做事的存在?


    甭管是什么,反正和江湖绝对脱不开关系。


    荣珍现在身为平民百姓,对它们都不应该知道,因此听过后马上露出疑惑不解:“满月楼?玉兔堂?是做什么的?冲你来?那就不是来追杀我兄长的了?”


    小童一脸你连这都不晓得的表情,正想给她讲一讲,被大黄兄提前截住话茬。


    大黄兄试探荣珍,问她:“你兄长是怎么伤的?你怎么会没事?”


    小童被转移了注意力,抬头跟着看向荣珍。


    荣珍心知若是自己一旦有哪里回答的不对,可能等待她和伤号大哥的下场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


    她果断拾人牙慧,用了刚刚小童提出的灵感,羞涩中带着点难堪,低头蚊子嗡嗡似的小声说:“是被我舅舅派来的人偷袭刺伤的,我没事是因为舅舅不想伤我。”


    之后她给两人讲了一个狗血满满、爱恨交加的梁祝故事。


    第185章 胡编乱造救命主药


    她将自己比作祝英台,将玉面侠士比作梁山伯。


    他们俩一个出身书香门第,虽父母双亡,却有做大官的舅舅依靠,身份也算得上清贵。


    另一个出身也不错,却家道中落,只余一人,无奈流落江湖,成了官宦人家极为不耻的江湖草莽。


    因此本该门当户对的两个小儿女由于世事无常,身份地位不再匹配,即便情投意合,也遭到了女方家长的棒打鸳鸯。


    然后历经许多波折,阴差阳错地成了他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梁祝的故事能被人传颂那么久,不是没有其可取之处的,起码现下就帮荣珍顺利混过一劫。


    小童听完首先忍不住给她比个大拇指,“你可比那些自诩潇洒的江湖女侠还要有勇气,不说都看不出来你是出自官家教养长大的大小姐。”


    荣珍谦虚:“谬赞谬赞,江湖女侠可比我侠肝义胆英勇大气,我一向敬佩得很,可惜自己做不到,也别说什么官宦家大小姐,以前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现在是普普通通一民女,只想以后和兄长过上平凡安稳的生活。”


    “那你还叫他兄长?”白发老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附近的,此时突然发声。


    荣珍继续瞎编乱造地说:“我舅舅安排的人手不知还会不会追来,为了避开他们的搜寻,也为了他的性命着想,我们扮做兄妹是最合适的,他已经承受不住再来一次这样的重伤了。”


    “如果自由和圆满的代价是让他失去生命,那我宁愿从此只做兄妹。”


    白发老者听了捋须不言。


    小童年纪小,经历的世事也少,不免唏嘘道:“那你们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白折腾一场啦。”


    荣珍故作惆怅地点头,“若早知如此,又何必折腾呢,不过是命运弄人、阴差阳错罢了。”


    噢,说得她自己都快信了哈哈哈。


    真是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来圆,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眼下这一步,唉。


    看来身处江湖世界,想要和江湖人士彻底撇清关系再无任何交集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这里到处都有江湖人,随时随地都有江湖事发生,即使做了普通人,也不是你想避开就能轻易避开的。


    她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的愁绪被在场三人自动理解成为不知生死的情郎而发愁,也为二人不知前路的未来而忧心。


    连刚刚默不作声低听完她瞎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的大黄兄到此都勉强信了她的说辞,出言安慰道:“放心,柳老头是医术出众的神医,有他在,你的情…兄长必定死不了。”


    关键柳老头还擅毒,这位姑娘的舅家既然把她情郎重伤,还给人下了毒,肯定没想他能活着,指不定现在就等着他死了,好派人把外甥女接回去。


    这件事既然被他们碰到了,就不能不管。


    与那些官府中人作对,是他们江湖人士最乐意做的事,不介意帮这俩逃脱掌控的小儿女一把。


    荣珍立即一脸感动地道谢:“原来是神医,多谢神医,多谢神医弟子,多谢这位……?”


    话说这位是哪位?总不能让她叫他大黄兄吧。


    她要是敢叫出来,下一刻他怕是就敢削掉她脑袋。


    小童主动接过话做介绍:“这位姓黄,你可以叫他黄大哥就行,我跟师父一样姓柳。”


    荣珍屈膝行礼,用与江湖儿女完全不同的闺秀姿态跟他们一一见过,并交换过自己和‘兄长’的姓名。


    她用的是原主的名,这样就算被人查,也能证明她说的事不假,她是真有位在京都当大官的舅家,人家现在也当她是个死人了,还是为保住自家清名默认她死去的。


    至于这里面到底是因为她跟人私奔失了名誉,还是半路倒霉遇到江湖仇杀导致失踪而造成的,没有谁会闲得没事干,非得揪着此事查个底朝天不可,京都的陆府也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干。


    这样一来,荣珍说的瞎话都成真话了,不怕事后有被人揭穿的风险。


    另外,便宜兄长也被她起了个叫‘景书’的名。


    因为她看到他银光剑的剑坠上就刻着这两个字,瞧着还是新刻上去的,索性便让他叫这个名。


    大家互相通报了姓名,也大致知道了彼此透露出来的身份,关系上亲近不少。


    像那位姓黄的大黄兄,他说是跟着柳老头找医治自身黄毒法子的,不然怕是活不过几年。


    柳老头当场拆台,甩袖道:“我早说过你身上那不是黄毒,是你在娘胎里先天不足,外加平日里不爱惜自个儿身子造成的,跟毒可没有任何关系。”


    大黄兄自有一套理由,“那肝邪不就相当于另一种形式上的毒吗,您为何不愿研究一番找出解毒之法呢?我都自愿当您的试药人了。”


    柳老头直言:“没法子,找不到,你还是尽快另请高明。”


    大黄兄苦笑:“我要是能再找到像你一样的神医,哪还会赖在您这里不肯走呢。”


    他俩斗嘴的时候,小童在旁边和荣珍光明正大地咬耳朵,将大黄兄的情况稍稍透露出来一二。


    具体情况跟荣珍从那二人吵架中提炼出来的信息差不多,姓黄人也黄的大哥小时候先天不足,导致身体素质比较差,偏他自己又不怎么注重身体保养,还可劲儿糟蹋,最终造成肝上出了大毛病,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荣珍瞧着对方眼白都是黄橙橙的,心中对于他的病情有所猜测,不信柳老神医看不出来,怕是嫌棘手不肯治,没有研究毒药让他上心吧。


    你看他在对待景书侠士态度上的前后反差就知道


    这老头是什么尿性了。


    怪不得大黄兄非要把黄疸型肝炎往身中黄毒上扯。


    是的,荣珍以前世的经验都能看出大黄兄是得了黄疸型肝炎,古人对此早有记载,江湖世界应该也不例外,柳老神医没道理不清楚这种病症。


    他就是嫌麻烦不想治而已。


    实际上在当下这个时候,如果找不到对症的药草来治,这个病确实挺麻烦的,想要治好一点都不知需要花费医治者多少时间和精力,这对于一心想研究毒药的柳老头来说实在不划算。


    大黄兄估计对此很清楚,所以执意跟着他们师徒俩一块走,想靠水磨工夫让柳神医同意为他医治。


    结果柳神医宁愿为萍水相逢的景书费心解毒,都不肯给他瞧上一瞧。


    在柳神医对景书身上的奇毒有了进展,开始着手为他试解的时候,大黄兄看起来更为失魂落魄起来,连身上垂挂的极品宝石都没了光彩。


    荣珍跟在小童身后一边给柳神医打着下手,一边悄悄同他嘀咕道:“我瞧黄大哥身家不菲,你师父要是愿意给他治一治,不就能有好多钱买材料做研究啦?”指不定还能有个长期饭票呢。


    自从交换过姓名,关系加深之后,她已经听小童哭穷不下五六次了。


    起初还以为是对方想通过这种方式暗示她事后多付医药费,谁知试探过才发现这师徒俩是真穷,看病救人赚来的钱除去衣食住行,全被当师父的耗在研究各种毒药上。


    柳神医与其说是神医,不如说他是毒系科研疯子。


    幸好他虽然热爱研究毒药,却不喜欢乱用毒药,认为乱用是浪费他的心血成果,否则江湖朝堂甚至民间都会更加危险。


    因此不管是为了自己之后不用多付医药费,还是为了让对方哪天不会为钱而打破原则开始卖毒药,荣珍都打算促成一下柳神医给大黄兄看病这件事。


    对此事,她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她知道能治大黄兄病症的关键药在哪里。


    而柳神医之所以一直不肯接手医治大黄兄,也是因为……


    “没药啊,找不到能治他病症的主药,其余的最多保他多活几天,我师父哪里肯费这个功夫。”小童柳圆鹊摊手无奈道。


    柳圆鹊是柳神医从乞丐堆里找来当弟子的,跟着他师父的姓,名字却是他灵机一动给自己取的。


    荣珍得知时还想笑来着,人家鼎鼎有名的古神医叫扁鹊,你就给自己起名叫圆鹊哈哈。


    柳圆鹊得意洋洋,说那怎么啦,他就想叫圆鹊,以后努努力,说不定后来人再提起神医,不会提什么扁鹊,而是他圆鹊!


    荣珍称赞他有志气,鼓励他多努力。


    笑闹一番,言归正传。


    荣珍试探性提道:“你知道我出身还算可以,之前在舅家看过不少藏书,其中有一本杂记中提到过黄大哥这种病,说……”


    “说了什么?”意外听到墙角的大黄兄急忙追问。


    荣珍像是被他吓到,后退一步躲在圆鹊身后,顺便朝正在埋头给景书解毒、却已经悄然竖起耳朵的柳神医看了眼。


    大黄兄见此马上收敛了不自觉泄露出的气势,忍下急切保证道:“你知道什么尽管说,但凡对我的病症有点帮助,你和你兄长的麻烦都不再是问题。”


    他不会专门为他们对上朝廷的大官,但是保他们躲起来安稳地生活还是可以的。


    荣珍忙摆手,“我知道的不多,你想要治病,主要还得靠柳神医。”


    大黄兄当即道:“只要找到主药,柳神医肯为我医治,在下自有厚礼相送。”


    接下来,荣珍不再墨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黄栌木能治疗肝上病症的事和盘托出,着重点出黄栌的根茎对肝邪尤其是像他这样黄疸型的肝邪有奇效。


    前提是要先研究出它的合理使用方法。


    她只知道这玩意能治此种病症,具体该怎么用中医的方法来治,那就只能靠这个世界的土著神医啦。


    第186章 重回红叶镇门主黄义天


    “当真?”大黄兄激动无比。


    荣珍说话留出余地,“我从杂记上看到的是如此,当不当真的,得由柳神医来验证,前方几里外便是红叶镇,那里遍布黄栌林。”


    大黄兄顿时转向柳神医,“神医,如今主药寻到,若您能帮在下治好此病,哪怕不能根治,只用缓解几分,延续上些寿命,在下可以担保自己活着一日,您师徒二人的所有花销都由玄门包了。”


    他重点点出‘所有’二字,意指除了包揽往后柳神医师徒俩看病救人和衣食住行的花销外,还能无限支持柳神医材料研究毒药。


    之前不是没想过要用这种手段,只是柳神医拒绝的太过坚决,连收治他都不肯,又怎么可能给他如此献殷勤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主药出现了,他的生机也跟着来了!


    柳神医擦着手白他一眼,“人家小姑娘都没打包票,你倒是一听就信得真真的。”


    “那您是答应了?”大黄兄惊喜确认。


    柳神医答非所问道:“先去红叶镇看看再说,以前路过这里只觉得那林子开花好看,叶子变红时也不错,倒没想到它还能有这样的功效。”


    荣珍点头附和,“往常红叶镇都是靠它做染料建材家具等物为生,还尚未有人开发它的药用价值,神医若是能开创先河,以后必定能青史留名。”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柳神医点点她,指着马车厢上躺着的景书道:“就算戴再多,他的毒一时半刻也解不清。”


    荣珍瞧着车上的人在服下柳神医配置的解药后脸色好上许多,只是依旧昏迷不醒,忧虑道:“那怎么办?”


    要不,她趁机把人扔给这对神医师徒,然后自己跑路?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终究还是败给了良心。


    唉,谁让她是个好人呢。


    荣珍愁眉不展。


    圆鹊小可爱主动替她解忧道:“还能怎么办,跟我们一起去红叶镇呗,正好你们现在无处可去,有黄公子同路,想必你舅舅派来的人即便追上来发现了你俩,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大黄兄适时开口说:“宋姑娘若有意同往红叶镇,接下来的行程就由在下安排,保管叫你们不用为琐事烦心。”


    荣珍没说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就是红叶镇,故作犹豫之后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决定之后,一行人草草吃过早饭就启程了。


    依旧由荣珍赶着自家马车,毛驴随同枣红马在一旁待命轮换。


    车子上路没多久,车厢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被关注着里面动静的荣珍听到,立即转头看去。


    只见躺在被褥上斜靠在货物旁的人已经睁开那双沉寂的瑞凤眼,望着晃动的车顶没有什么动作,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荣珍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分给他些目光,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地讲述清楚。


    包括她跟他瞎编乱造的关系,还有她以剑坠上的刻字给他起的‘景书’之名,希望他不会介意。


    自从醒来后就呆滞不动的剑客闻言终于动了动脑袋,看过来的眼神中有了点神采,声音嘶哑道:“多谢,我本名景书。”


    从此,他谁也不是,就只是景书了。


    荣珍跟着自报家门:“我叫宋兮珍,你可以叫我珍珍或妹妹,以后我就叫你景书或兄长,你身上的伤和毒都还需要柳神医医治,咱们暂且还不能道出真正的关系,另外有黄公子一路同行,你不用怕那些人会追过来。”


    等他的伤好了,毒解了,柳神医和大黄兄也离开了,他俩才能撇开关系各行其道。


    到时,他的恩情,她也算能还清了,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在珍珍和妹妹之间,景书选了相对不算太亲昵的后者,口称:“妹妹,为兄接下来要麻烦你了。”说着从袖下掏出一只钱袋递上。


    荣珍不跟他客气,接过来打开一看。


    嚯,全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金银裸子,没有特别的印记,有小元宝形状


    的,有花生米一样的,还有些非常方便携带又好使且购买力不低的金豆银豆。


    这家伙不会是把身上的所有钱都交出来了吧?


    应该不会,肯定还有。


    荣珍不贪心,收下这袋生活费外加保姆费,对景书和颜悦色道:“你渴不渴、饿不饿啊?”


    车里有准备好的糕点和水囊,就在他手边的地方放着,可以随时取用。


    “多谢。”景书再次道谢,拿过一些食水慢慢吃着。


    荣珍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以我瞎编的咱俩身份和关系,太客气反而惹人怀疑。”


    有个明面上的兄长,正好方便她之后在红叶镇安家落户立住脚跟,免得被某些看轻女子甚至想吃独身女子绝户的家伙们冒犯。


    虽然荣珍不怕他们找麻烦,但是太麻烦了也不行,她总不可能把人家全杀了,那样还怎么成婚生子过日子。


    相反有个兄长会稍微好一点,有人敢犯浑惹上来,就让他去教训。


    等他以后走了,她也站稳脚跟到了寻觅成婚对象的时候了。


    景书不知她心中打的小算盘,点点头应下来。


    之后两人再无他话,荣珍在前面专心赶车,紧紧跟着前方车速不慢的大马车。


    为啥说是大马车呢,因为人家的马车是由两匹马拉的,她家这辆只有一匹马或驴拉,想要跟上人家不被甩丢,只能费点马和驴了,到地方会给它们喂点好的。


    这并不是柳神医他们故意如此,而是黄公子心急如箭,想要尽快赶去红叶镇导致的。


    荣珍能理解,但她身后这位便宜兄长可不一定能坚持。


    “噗!”一个没注意,对方猛地吐出一口血,搞得她还以为真是车速太快又太颠簸,造成他伤势加重了呢,特意停下马车,想叫前面车上的柳神医赶快过来看看。


    景书伸手阻拦:“不用,我只是在调息逼毒。”


    啊,原来是误会。


    荣珍松口气,看到他吐在帕子上的黑血,婉言提醒道:“柳神医说你中的是奇毒,他都第一次见,想要彻底解除,还需要他再研究一下,想想办法。”


    所以兄弟你就别胡乱尝试了,万一不小心提前毒发,没了小命咋办。


    她费这么大功夫救他,不是白做工了嘛。


    专业的事最好交给专业的人干。


    景书沉默一瞬后说:“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


    “那结果?”


    “没成。”


    好吧,称得上它的奇毒之名,难怪能得到柳神医的‘青睐’。


    荣珍叮嘱他一句,转过头继续赶车,心里规划着到了红叶镇后买房买铺的美好生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又是摸尸又是舔包又是装江湖捡尸人、卖母猪产后护理的,为的不就是有足够的资本和底气开始这样的新生活吗?


    马上,她的初步目标就要达成啦。


    开心!(*^▽^*)


    得益于大黄兄迫不及待、火急火燎的开车速度,两辆马车缩短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来到红叶镇。


    进镇前,荣珍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骨头和肉,还没发挥作用,镇子里就有前来接应的人把野狗群喂饱赶走了,簇拥在两辆马车周围进镇。


    荣珍对此不明就里,看情况猜到可能是大黄兄的人。


    景书显然比她更懂江湖规矩,也比她更了解江湖上的一些人和事。


    察觉到她脸上的茫然,他示意她看那些人衣服上绣的黑山绿叶的图样,说这是玄门生机阁的标志,代表这些来接应他们的人都是玄门生机阁之人。


    以往江湖传说玄门有设生机阁,为玄门门主四处寻找长寿秘药,都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真有其人。


    荣珍权当八卦听着,对大黄兄的身份豁然开朗。


    身患重病,提到过玄门,还能在短短时间内指挥生机阁之人的,莫不就是玄门门主?


    声势浩大地进了红叶镇,两辆马车被迎进一处五进院落,直到大门关上,院内只余‘自己人’时,荣珍口中猜测的玄门门主黄义天才下车,拱手朝大家说道:“让诸位见笑了,此地有玄门对头满月楼的从属堂口,在下不得不如此兴师动众,还望诸位多多见谅。”


    完后叫人送上他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所谓的小小心意只是他的自谦,堂堂玄门之主能拿出手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物品。


    首先送给柳神医的是一本医药草集,一处三进大院子,一座临街能开铺子的二层小楼,还有一箱子珍贵药材和两车毒花毒草。


    前面几个被柳神医不屑一顾,最后一个却送到了他心坎上,令他喜笑颜开。


    其次是送给柳圆鹊的,身为柳神医唯一的弟子,享有的待遇自然也不差,给了不少金银珠宝、锦衣华服和糕饼点心,以后跟着他师父想要啥就有啥。


    然后是荣珍,给了她一处二进宅院,一间临街门面,两张新的户籍证明和五千两银子。


    “多少?”荣珍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辛辛苦苦操持奔波那么多天才捞到多少啊,人家这一给就是五千两?!


    妈耶,当门主这么赚的吗??


    黄义天迎来人生新希望,自然豪爽无比,十分大气道:“区区五千两,不值宋姑娘为在下做的万一,还望笑纳。”


    这,这多不好意思呀,荣珍拘谨地笑着,接东西的手却又快又准。


    拿来吧你,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黄义天大笑出声,挥手再送上一物,乃是朵天山雪莲,说:“此物于我无用,不如送予令兄解毒。”


    天山雪莲是江湖世界的必有神药,据说能达到的效果很多很多。


    这玩意,荣珍可不敢接。


    第187章 新家新宅左邻右里


    景书嘶哑的声音适时在身后的马车上响起。


    “黄门主,我有一则与玄门相关的消息,可与门主换取此物。”


    天山雪莲算得上武林至宝,对于黄义天或许无用,对其他人来说,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东西。


    这般贵重的宝贝,荣珍无功不受禄,不敢轻易接下,景书手中却正好有一则涉及到玄门的秘闻,可与之交换。


    黄义天随即上了荣珍的马车厢,附耳听着景书在说些什么,脸上原本轻松愉悦的笑意逐渐变得黑沉凝重。


    荣珍为了避嫌站得比较远,没有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却能看出景书透露的消息必然十分重要,其价值对于大黄兄来说估计不亚于天山雪莲。


    如此,她倒是敢替景书接下这宝贝了。


    然后转手送到柳神医面前,让他看看给景书解毒用不用得上。


    “保存得还挺好,我瞧着用吧。”柳神医对雪莲这种疗伤解毒圣药不太感兴趣,收下后可有可无地放在一边。


    荣珍不禁好奇,“柳大夫,冒昧问您一个问题,您研制毒药时都不配解药的吗?”


    不然怎么对雪莲如此没想法。


    柳神医理直气壮道:“配那个干什么,我只是想研究它,又不打算用它。”


    “万一哪天不小心中毒了怎么办?”


    “凉拌,现解现配!”


    牛,这底气,这傲劲儿,有本事的人就是牛气冲天,羡慕的荣珍都想跟着他学上几手了。


    哎?也不是不行啊,要不试着问问这位老神医还收不收徒?


    老神医断然拒绝,表示已经有承接衣钵的弟子了,不会再浪费精力教导第二个。


    荣珍只好遗憾作罢,却没有彻底放弃拜师学艺的念头。


    老神医不准备再收弟子了,不是还有他徒弟圆鹊在的吗?哪天偷偷找他问问,看能不能收她当个记名弟子。


    她期望不高,能学点皮毛就行。


    眼下嘛,还是先去大黄兄赠送的宅子铺面上瞧瞧,尽快安顿下来。


    几人在黄门主的五进大宅里简单修整一番,各自奔向他们未来一段时间会居住的地方。


    荣珍驾驶着小马车,首先来到那处二进宅院,发现其位置不错,处于一片挨着繁华闹市却能闹中取静的住宅区,与另


    外那间铺面距离也不远,生活十分方便。


    小马车哒哒停在宅院门口时,原本安静的小巷忽然传来接连不断的门轴转动声。


    周围留守看家的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开门探出头来,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荣珍,距离最近的隔壁阿婆当先发出疑问:“小姑娘,这院子是有主的,你……?”


    荣珍微微一笑,福身行礼道:“这位大娘,此处宅院已被黄门主赠予我们兄妹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阿婆脸色微变,不知是畏惧于她口中提到的黄门主,还是对于宅院易主一事的惊异。


    甭管是为的什么,反正荣珍初来乍到作为邻居的面子情已经给到,自顾转身朝车里伸手:“兄长,到地方了,下车吧。”


    话落,车帘撩开,露出景书那张重新被面巾覆盖大部分的脸。


    虽然仍旧虚弱无力,但经过在黄义天五进大宅的一番修整,他已然能够起身下车走两步了。


    荣珍清楚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见此立即搀扶上去。


    对门探出头的婶子悄然打量着他们两人,在隔壁阿婆息声后紧跟着出言打探:“姑娘,你们是江湖人?”


    荣珍自然否认,“哪能啊,我们不过和诸位一样都是平民百姓,有幸在旅途中碰上黄门主,机缘巧合地帮过他一个忙,黄门主英雄侠义心肠,特赠送此处宅院做谢礼。”


    这些事情早晚都会被他们打听来打听去的,与其到时候让他们胡乱揣测造谣生事,不如她从一开始就直接讲清楚。


    闻得此言,隔壁阿婆和对门婶子都情不自禁地松口气,神色微缓。


    隔了一堵墙的另一家却啪地关上大门,动静格外突兀。


    对门婶子小声告知:“他家有人在红叶堂的堂主手下做事,平时在我等面前横得很,不知你们口中那位黄门主与红叶堂主孰高孰低,若是比不过,以后对上他家还须小心些才是。”


    “多谢婶子提醒,我们会注意的。”荣珍点头表示知道,发觉他们只知红叶堂主、不知黄门主,索性不再提及关于后者的情况。


    至于对方话中隐隐的挑拨怂恿之意,她权当没听懂,并不想一来就惹上是非。


    怎么也得等大黄兄把生机阁在此地铺展开之后,她才好狐假虎威啊,不然就像现在这样,提起来都没人知道他是谁,想要达到的震慑效果半点没有,又有什么意思呢。


    景书咳嗽两声,打断两位邻居仍想继续的试探,嘶哑开口道:“不要在此浪费时间,快点进去吧。”


    他扮演了恶人,荣珍就做这个好人了,歉意地朝两位邻居点点头,拆下大门门槛,扶着便宜兄长踏进宅院大门,枣红马拉着小马车和驴子紧随其后。


    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隔壁阿婆和对门大婶终于收回抻得老长的脖子,互相打起眼神机锋。


    “你怎么看?”


    “我睁着眼睛看呗。”


    “一对年轻兄妹,有大宅子,还有江湖人做靠山,你就没点想法?”


    “是你有想法吧,我可记得你家儿子的亲事吹了,你家闺女丑得嫁不出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隔壁阿婆被气得翻着白眼怼上门扉,心里却已经把那点生出的念头转了又转。


    对门婶子同样翻着白眼关上门,暗啐道什么玩意儿,养出那种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儿女,居然还想祸祸人家新来的邻居兄妹。


    呸,赖□□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


    关上的大门隔绝掉门外的是非,荣珍将便宜兄长搀扶到后院安顿,自己则选了更开阔方便的前院住下。


    枣红马和驴子也有它们落脚的地方,是建在后罩房一角的马厩,里面草料食粮准备的一应俱全,就和宅子里早已备上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被褥家具等东西一样。


    可以说大黄兄的人准备的十分用心,万事俱备,只等他们拎包入住就行了。


    趁着景书在后院歇息,荣珍把整座宅院转过一遍。


    宅子面积不算大,分为前后两进,每进有主屋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共七间房能住人,另有几间耳房、门房、罩房等小房间可安置仆从、工具、杂物,除此之外,还有库房、灶房以及茅房,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唯一可惜的是前后院都没开花圃,从院门口进来开始,地上全都铺着青石砖,想要绿植花卉得用盆栽。


    不过这点小缺憾于整个宅子来说不值一提,过后找木匠定做几个种植框,慢慢改善就是。


    荣珍记下这一点,拐回后院,看到沉浸在打坐中的便宜兄长。


    这家伙貌似对新入住的宅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也是,毕竟这是人家黄门主专门送给她的嘛,而他只是借住而已。


    荣珍美滋滋地掏出他之前给的钱袋,数出几粒银豆子放进自己的荷包,打算等下去外面买些新鲜的吃食点心回来,顺便看一下铺面如何,再找个厨娘和浆洗婆子。


    她可不打算自己当老妈子,而家里目前也不适合多几个下人,干脆就在外面请人,每天只在固定的时间过来干活。


    她将这个想法事先通知了一下景书。


    景书没反对。


    于是稍后荣珍便在工具房找出个竹篮,挎着它出门逛街了。


    不知道是听着她的动静,还是真的赶巧,隔壁阿婆和对门婶子竟然都在同一时间挎着竹篮子出来,与她刚好在大门外撞上。


    阿婆一反之前的隐隐排斥之态,热情地招呼道:“哎哟,姑娘你也要上街啊,这不就是巧了嘛,咱们一块去。”说着就想拉住荣珍的胳膊,接过她的竹篮帮她拿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荣珍默念这一名言,侧身躲过对方探过来的手,婉拒道:“不用了,大娘。”


    “杜婆子,你得了吧。”对门婶子斥上一句,转头跟荣珍介绍说:“我夫家姓李,在街上开肉铺,街坊邻居都叫我李婶子、李屠夫家的,你想叫我哪个都成。”


    “你旁边那老货夫家姓杜,街上的豆腐坊就是他家的,咱们都叫她杜婆子。”


    李婶简单介绍过自己和杜婆子,看向荣珍。


    荣珍会意,“婶子、大娘好,我和兄长姓宋,你们叫我小宋就好。”


    “嗳,小宋姑娘,我跟你说,这街上没谁比我更熟了……”杜婆子打蛇随棍上,根本不管李婶翻天的白眼,执意和荣珍套近乎。


    荣珍若真是脸皮薄的小姑娘,说不定就抹不开面,如她所愿地跳进她的套了。


    然而她不是啊,她不光脸皮厚,她还敢于拒绝。


    最后变成是杜婆子抹不开被连番推拒的脸面,勉强扯着铁青色的笑容走开,眼神却凶得跟要吃人似的。


    李婶此时趁机和她小声道:“按说背后不该道人是非,但是婶子看你年轻,跟我大女儿差不多,多嘴提醒你一句,小心杜婆子,别跟她走太近。”说完也走了。


    荣珍望着她消失在街头热闹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杜婆子是有问题呀,莫不是瞧他们兄妹年纪轻又有座宅子,想打什么坏主意不成?


    而李婶特意提点她又是存在何种用意?


    其实并不难猜,左不过是那点子利益引来的觊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难能有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危险可怕吗?


    她连江湖都闯过了,还怕他们?


    第188章 看铺雇人动思动念


    从新宅所在的小巷子里走出来,转过一道拐角便是热闹的十字大街了。


    这边所处的位置是十字长街尾,不比中心区域人流如织,却也依然人来人往的一片繁忙景象。


    荣珍根据契书上的地址找到已经落在自己名下的那间铺面。


    它位于两家卖吃食的铺子中间,门面是统一的两米宽,铺深尚不知晓,因为铺子目前是关着的状态。


    荣珍站在不远处瞧上几眼,没有立即过去开门查看,而是先到左边卖甜水的铺子前要一碗绿豆水,边喝边和卖水的婆子套近乎,打听旁边那间铺面


    的事情。


    据卖水婆子透露,她这间铺面之前是刘老爷家的产业,就是刚举家搬到县城去的那位刘老爷。


    他家走前把镇上一部分产业处理了,其中就包括眼下这间铺面。


    它在空置前被刘家用来卖些干货腊肉豚下水,也是与吃食相关,只是不开火罢了。


    荣珍喝着绿豆水听完,额外又叫上一竹筒的绿豆水,打算带回去给留在院里看家的便宜兄长喝。


    卖水婆子喜上眉梢,看透她目的似的打探:“你家打听这铺子是想租下来么?准备做什么营生?这边临近民宅,大都是做食水生意的。”


    荣珍不提铺面其实已经是自己的,回道:“被您看出来了,是有这个打算,具体还得看情况,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并不打算卖香引和吃食。”


    如果可以,她是想开间杂货铺,与他们的生意并不冲突。


    卖水婆子顿时放下心来。


    荣珍把包好封口的竹筒放进篮子,转道去右边的炊饼铺子买沓炊饼,期间同样与卖炊饼的老板打听情况。


    炊饼老板看在她买的炊饼比较多的份上,透露出的情况比卖水婆子还要多上一些。


    那铺面除了被刘家卖过一些荤货弄得略显油腻之外,并没有惹过什么恩怨情仇、人命官司,可以放心用来做生意。


    荣珍心中大定,趁着两边客人多忙碌起来的功夫,悄然上前打开铺门,闪身进去查看内部情况。


    里面大概十几平左右,三面连着打了一圈柜台,台后立着三面顶天立地的货架和紧容一人转身的活动空间。


    其中对着铺门的货架旁有扇挂着帘子的小门,通过小门可以来到后院。


    后院面积更小,大概五六平,一边打着一口圆孔水井,一边放着些箩筐簸箕等杂物,基本就没什么能下脚的地方了。


    在小门和后院之间有段间隔,斜放着一把梯子能爬上二楼。


    二楼比较低矮,窗户也很狭小,被一排排的货架填充着,看起来像是放置货物的仓库。


    实际上好多人都把它当成住处,既方便看铺子,还能节省一部分租住的费用。


    当然,这是对没房子住的店家来说的。


    荣珍倒不用受这份罪,往后她可以白天来看铺子,晚上回家吃住。


    感谢大黄兄的慷慨赠予,不然单凭她冒充捡尸人捞到的那点身家,都不一定能置办下这份产业。


    检查完楼上楼下以及后院的所有情况,她已经心中有数,下楼打开铺门,对上两边店家望过来的诧异眼神,微微笑道:“这铺面以后就由我家接手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各位多多指正多多包涵。”


    卖水婆子一脸不意外道:“我就说你要租了,只是没想到你会下手这么快。”


    炊饼老板问得奇怪:“你家里人呢,就让你一个小女子出来讨生活?”


    荣珍统一回复:“好铺子难得,下手不快抢不到,家里加上兄长和我,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呢。”


    炊饼老板不再讲话,忙着给客人们找钱拿炊饼。


    卖水婆子得知荣珍准备开杂货铺,指点她去哪里找清扫的人来把铺子打扫一遍,不然里面油油腻腻的还带味,怕是会污掉放进去售卖的货物。


    荣珍经她介绍雇佣来三个人收拾铺子,在他们忙活的时候,自己转道去牙行找经济雇佣厨娘和洗衣洒扫的婆子。


    她的要求不高,人选是很好找的,价钱上也比较实惠。


    这里毕竟是镇子,不是县城、府城,消费水平还是很低的,五千两只要不挥霍,可以花用上很久很久。


    即便是这样,荣珍也不想充当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货比三家、仔细考察之后才确定最终人选。


    厨娘选的是一位会做家常菜的大嫂,姓白,人爱干净,家住荣珍所在那片住宅区更外围的地方,因为不想和弟媳整天在家斗鸡眼似的让丈夫兄弟难做,所以出来找个生计忙活,工钱要的不高。


    荣珍答应她包三餐,只是不能带回家,不能和主家一块吃,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岗了。


    由于是雇佣人,不是买人,双方是互选的。


    荣珍看中她,她也愿意,这桩契约才能在牙行的见证下立成。


    除了白大嫂,荣珍还看中一位头花半白但手脚麻利的许姓老妇人来当洒扫婆子。


    只是她从镇外的乡下来,在镇上无居所,需要住到雇主家中去,或者另外赁屋居住。


    至于人家为啥如此大年纪还出来做工讨生活,她自己没说,荣珍也不问。


    许婆子话很少,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不会乱讲是非的人,如果不是没有住处这一点,荣珍肯定就选她了。


    许婆子大概看出她的犹豫,张了张嘴,为自己争取道:“姑娘,您若是愿意雇佣我,只需先借我一点赁房钱,之后从月钱里扣除。”


    她是想要这份活计的,不愿再回去挨骂受气,还被一村子的人嫌弃。


    借钱赁房的事被写进雇佣契约里,令许婆子对荣珍感激不尽。


    人选定下,契约也立了,荣珍付过给牙行经济的茶水费,领着二人往回走,路上分别给她们讲清楚各自的职责。


    白大嫂负责一日三餐、收拾厨房,许婆子负责洒扫庭院、浆洗衣物,两人都能在主家吃饭,只是不能过夜。


    完后,荣珍总结道:“我希望你们尽职尽责,嘴巴严一点,不与外人非议主家,也不在外乱道人是非,如果做得好,逢年过节会有额外福利。”


    两人喏喏应声,“您放心,咱们别的不说,保管嘴严。”


    两人跟着荣珍一路回到街尾的铺面,三人组已将其打扫得干干净净,行动不是一般的迅速。


    荣珍非常满意,除开约定好的工钱,还给每人额外奖励十个铜板,好让身后那两人瞧瞧,做得好,她是真奖励呀。


    白大嫂和许婆子见了果然眼睛发亮。


    荣珍关上铺门,继续带着她们在街头采买一些米面果蔬、卤味熟食,而后打道回府。


    “回来了?”景书比她走前更显精神,来到前院等她,似乎是有事要说。


    荣珍大致介绍过新招的两位帮佣,让她们见过家里的这位大少爷。


    “宋小姐”“宋少爷”是两人对荣珍和景书的尊称。


    荣珍在回来的路上还看到一家木器铺,向木工师傅订下一面门牌,上书宋宅二字,等做好拿回来挂上。


    这些小事,她都没瞒着景书室友,吃饭时就在饭桌上和他絮叨着一一说了。


    饭是白大嫂小试牛刀做的,主要是炒来两盘时蔬,煮上一锅冬瓜蛋花汤,再把荣珍买回来的熟食热上一热,鲜果切切端上来,搭配着还毛温的炊饼就是一餐。


    景书虽在解毒,却于吃食上没什么忌讳。


    荣珍吃什么,他便也吃什么。


    吃完,白大嫂送上两份解腻的绿豆水,老实地退下去灶房和许婆子一起用饭。


    她们吃得和荣珍二人没多大差别,只是没有他们的丰盛而已,而且大多是做菜剩下的边角料,单这就叫她们开心不已,觉得没来错。


    喝了茶,簌了口,荣珍看向始终不开口的景书,想看看对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景书抬眸看来,疑惑不解:“做什么这样看我?”


    荣珍靠在身旁的高几上,单手拄着下巴问:“你在我刚刚回来那会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来找我说?”


    这都过去多久啦,要说就尽管说嘛,犹犹豫豫的都不像他了。


    景书神情一顿,喝口茶给出一个令荣珍意外的答案。


    他给忘了。


    荣珍:…………


    忘了?难道他身上中的毒不仅会导致他身体虚弱,还能影响到他的脑子不成??


    不行不行,得赶紧叫柳神医给他看看,不然万一不小心真成了傻子,这人岂不是要砸她手里啦。


    荣珍只想要个临时的便宜兄长,给自己当平民百姓助点力,可不想真的养个傻子兄长在家里啊。


    所以她当即抓住景书的袖子,拉着他就想去找柳神医。


    景书劝说:“我暂时没什么事,柳神医怕是正和你一样在忙着安顿开铺,我们这两天最好不要过去打搅。”


    荣珍:“这话你信吗?”


    柳神医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搭理这些闲事,他只会扔给徒弟或者黄门主处理,自己恨不得两手一甩埋在毒药堆里。


    景书对此无法反驳,最终被荣珍拉扯着找到还耗在黄门主的五进大宅里研究毒花毒草的柳神医。


    如荣珍所料,宅子和铺子的事都被他扔给黄门主了,而黄门主又交给了属下去办,他则与圆鹊一样给柳神医打下手,堪称寸步不离。


    荣珍同他打过招呼,说冒昧来访,想请柳神医再帮景书看看脑子,他疑似出现了记忆力减退,是不是体内的毒素加重了。


    “哦?竟有此事?”柳神医一听到毒字,那是马上支棱起来。


    他叫景书上前把脉探看,最后得出结论:“嗯,是情绪波动导致的,老朽劝你在毒素解除之前,最好不要再动思动念。”


    黄门主骤然看向荣珍,目光极其怜悯。


    荣珍抿着抽搐的嘴角,装出失落隐忍的模样,坚强道:“没事,我早说过,我们可以做兄妹。”


    如此正好能解释为什么没了后顾之忧,她仍然向外宣称两人是兄妹了。


    第189章 美好生活小人算计


    回去的路上,荣珍悄悄瞄着与她并肩而行的人。


    景书停下脚步问她:“你想说什么?”


    荣珍唔了声,挠挠脸颊,“没什么,就是过去的事总归过去了,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和未来,你懂得伐?”


    她不了解他过去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释怀到都引发体内的毒素了,只能这样含糊不清地宽慰上一番,希望他能看开能放下,尽量着眼于以后吧。


    景书侧过身垂眸凝视她几息,“我明白,你上午查看过的铺子在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准备做什么?”


    他想转移话题,荣珍便也点到为止,领他去看铺面。


    麻烦倒还暂时没有遇到,不过若是他愿意陪她过去转悠一圈露露面,想来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景书没有任何反对地跟她去了十字街尾,看她兴致勃勃地在铺子里规划,哪里会摆上什么货品,哪种货品可能会比较好卖,月利润大概会有多少等等,都是些琐碎繁杂的小事,她却忙得怡然自得。


    等她讲完一波,景书忽然开口问:“是手中的银钱不够使了吗?”


    荣珍微愣,而后笑言:“怎么可能,不说你给我那一兜金银裸子,单是黄门主就送我五千两呢,只要不挥霍,这辈子都花不完。”


    景书面露不解,既然手中银钱宽裕,为何还要如此忙碌着挣那一点蝇头小利。


    荣珍心知他出身大户人家,作为曾经目下无尘的大少爷,平时估计都跟餐风饮露似的,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了解甚少。


    其实她这样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进项来源罢了,不然总不能大大咧咧地告诉别人她有五千两,不干活都能吃喝不愁吧,信不信前脚说完,后脚钱就没了,人也能没了。


    另一个,她也想给自己找个事做,不能真靠着那几千两活一辈子。


    不事生产的人闲久了,久而久之会废掉的。


    荣珍将这些简单解释给景书听,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反正宋记杂货铺没两天就在这条街尾开起来了。


    她把从桃林县带回来的东西摆上大部分,竟然也把不大的铺面填得满满当当。


    为了保证货源,她还在门口挂个收货的牌子,标明收购乡下的各种杂粮山货、手工制品、针线帕子等等,可以物易物换取铺中的东西,也可以卖银钱,价格从优。


    按照荣珍目前的计划是,她打算从乡下收购东西卖往县城,完后再从县城采买货物卖回镇上,从中赚个差价。


    她觉得这种买卖模式应该挺有市场和赚头的,毕竟不是谁都像她家一样有马又有驴的,能够支撑她随意地在县城和镇上之间来回跑。


    这样既方便她有个正儿八经的营生赚点零花,也方便她偶尔出去跑着玩玩放一下风,不至于真把自己困在一镇之地,哪也不去了。


    景书看她忙得热火朝天,自觉不来多打扰她,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往铺子里走了两趟。


    一趟是开铺搬货时,他随荣珍过去搭把手,帮忙搬运几袋米粮。


    卖水婆子看到他分外惊讶,私下跟荣珍打听:“他真是你兄长啊?瞧着跟大户人家少爷似的,白净又好看,成家了没?”


    荣珍当时表现得比她还惊讶,直接忽略最后那个问题,比着大拇指佩服道:“大娘眼光真是好,我兄长他以前可不就是大少爷,没想到这都被您看出来啦。”


    “那你们怎么到咱这小镇上过活了?”卖水婆子好奇八卦。


    荣珍一脸惆怅,“还不是近些年家道中落了,这才流落江湖……哎呀,瞧我在乱说什么,兄长他一直在为此伤怀,您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呀。”


    卖水婆子听到‘江湖’二字就忍不住变了变脸色,八卦的心思瞬间收敛起来。


    江湖人的八卦那是好八卦的吗?他们市井小民宁愿偷偷嘀咕那些世家贵族们,也不肯随便乱嚼江湖人的舌根子。


    因为前者好歹高高在上,距离他们很远,听不到就不会怎么样。


    而后者呢,身边说不定哪个顾客就是江湖人士,万一听去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他们能得着好?


    介于这一点,卖水婆子随后对荣珍客气疏离不少,却正中荣珍下怀,不然再跟对方热络下去,这位大娘说不定都有帮他们兄妹介绍对象的心思了。


    还是给彼此留有足够的社交距离比较舒服。


    街坊邻里间没有秘密,打从荣珍通过卖水婆子的嘴传出她兄长是混江湖的,且以前家境不错眼光高,一部分在最近盯上他们兄妹俩的人就自动打消了某些念头。


    但这里面可不包括早就动心思的隔壁杜婆子,她那日被对门李婶子怼过后暂时消停下来,不是放弃了生出的那抹妄念,而是藏在暗处观望起来。


    近些日子,她看到新来的这对兄妹住进大宅子后,不仅雇了整整两个佣人伺候着,竟然还在街尾开了间杂货铺子,生意渐渐红火的样子,眼睛也跟着变得火红。


    这就是她想找的儿媳和女婿啊!


    怕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天天的祈祷,特地给她老杜家送来的天降金媳金婿吧。


    宋家有宅有铺,出身还不错,当兄长的能结交江湖人当靠山,做妹妹的又会操持家里又会做营生糊口,以后跟他们老杜家两家合一家,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儿女将来的日子难过了,想想都美。


    李婶子碰巧听到她痴心妄想似的喃喃自语,呸一声:“我看你这老货是想得美,自己在那儿自顾自安排好一切,也不瞧瞧人宋家兄妹肯不肯任由你一个外人操持终身大事。”


    “那怎么了?我年纪比他们大,他们也没个长辈,远亲不如近邻,我就是他们半个长辈,帮他们安排终身大事不是应当应分的嘛!”杜婆子被发现了小心思也不怕,理直气壮地和李婶子吵吵起来。


    荣珍当晚回来听说她俩吵架都没在意。


    因为这两人天天都这样,好的时候跟好得跟忘年交似的,不好的时候就像这样似的能吵得打起来,过两天指定又和好,外人掺和进去反而容易里外不是人。


    她没放心上,却不妨人家把她放心上,第二天专门瞅着中午的空挡跑去给她送饭。


    那会儿恰逢白大嫂做好饭后有事赶回家去,景书无事就接过给荣珍送饭的活,提着食篮走到十字街尾的铺子,正好看到杜婆子端着碗小葱拌豆腐来献殷勤。


    只听杜婆子堵在铺面


    前,舌灿莲花地把一碗普普通通的凉拌豆腐说成费尽他们一家心血做出来的山珍海味,极力想让荣珍尝尝鲜。


    荣珍怎么可能吃这种用料不明的食物,自然拒绝。


    结果杜婆子跟听不懂人话似的,都说不吃了,她仍然赖在铺子前头不走。


    直到景书提着食篮出现,杜婆子才转移目标,眼睛发亮地把那碗放了许久的豆腐端给他。


    景书没有搭理,径直走到荣珍面前,先把食盒递给她,说清白大嫂临时请假的事,而后回身摸出一把匕首,看向杜婆子:“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杜婆子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讪讪地往后退,“没事,没事,老婆子只是想说咱家豆腐好吃,你们兄妹俩有空多来尝尝。”


    景书又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现在话说完了,能走了吗?”


    “能能能,老婆子这就走!”杜婆子欺软怕硬,转头跑的比兔子都快。


    闲杂人等终于走了,景书收起匕首和手帕,不赞同地建议荣珍:“这种人最是喜欢得寸进尺,你对她的态度不该那么软。”


    荣珍吃着清炒香椿芽没有辩驳,将李婶子曾提醒过她小心杜婆子一事说了,“我原本放任她是想看看她有什么目的,现在看来估计所图不小。”


    不然以杜婆子表现出来的脾性,她都给她那么没脸了,人家竟然还能死皮赖脸地接近,说没有点图谋,鬼都不信。


    “那你觉得她想图谋什么?”景书隔着柜台问,信手帮她整理着弄乱的账薄和算盘。


    荣珍咽下一口饭菜,歪头想了想,“不出意外,肯定是财喽。”


    凭她现在的身份,其他也没什么可图谋的呀。


    景书整理完柜台,接着顺手开始收拾货架,边干活边不忘就此事发表意见:“那也不该冒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个普通小人物而已,即便抱有鬼蜮心思又怎么样,以力破之即可,不值当她以身犯险。


    荣珍听了挑眉,故意斗嘴:“可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啊。”君又当何解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


    荣珍明白,可生活总需要点调剂,正好铺子生意刚理顺,她有这份闲心,与对方玩玩又不会损失什么。


    既然景书不赞同,那她不玩就是了。


    因此接下来几次杜婆子再端着豆腐上门时,都被荣珍拒之门外,言明不喜欢吃豆腐。


    杜婆子又不是真要送她豆腐吃,哪管她喜不喜欢吃豆腐,不喜欢吃还好呢,以后嫁进她家来就不会私下偷吃浪费粮食了。


    因为这个,她对荣珍这个未来儿媳妇更加满意了,不禁加快了谋划的脚步。


    从她接连几次来送过豆腐后,街尾这片地方渐渐开始传起一则流言,说新开的那家宋记杂货铺里的小宋姑娘是杜氏豆腐坊大儿子的定亲对象,所以人家杜婆子才往这边跑得那样勤快,天天给小宋姑娘送这送那的。


    否则怎么解释那么吝啬又斤斤计较的杜婆子突然变得如此大方了?


    流言讲得有鼻子有眼,听得人都忍不住信的真真的。


    等传到荣珍耳中,她大约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


    想通过流言蜚语逼迫女子为保名节而下嫁!


    杜婆子行事果然不讲究,跟赖哈马趴脚面似的,毒不死人,但能膈应人。


    可惜这次她算记错了对象,荣珍会叫她知道有些人一旦惹上,不付出刻骨铭心的代价,事情不算完。


    当天晚上,荣珍在吃晚饭时问景书有没有空,她想拜托他一件小事。


    景书有所猜测,“是不是要平息流言?”


    是这样没错,但是他猜错了荣珍的打算,简单的否认并不能让她消气,也只会越描越黑,不如来把大的。


    “你如果有空,帮我查一下杜家大儿子。”荣珍说的随意,某人吃饭的动作却是为此一顿,嘴里那块馒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沉默良久之后方点头应下。


    “好。”


    杜家不过一升斗小民,杜家大儿子整天在外胡混,想查他并不难。


    景书只是私下里跟着他走上一天,便将其调查得清清楚楚。


    第190章 打赌钓鱼鬼蜮伎俩


    杜家经营着豆腐坊,虽是赚的辛苦钱,但也能小有盈余。


    所以被杜婆子夫妻俩溺爱着长大的杜家大儿子手里并不缺钱,时常能跟着狐朋狗友去一些特殊的场所潇洒快活。


    比如酒馆,赌场,花楼等。


    别看红叶镇面积不大,街道和居民也不算多,却因着有枫叶堂这等江湖门派的堂口存在,诸如此类的消遣地方可不少,该有的基本都有。


    杜家大儿子往日里就爱拿着小钱去这些地方充大款,体验被当成富家公子恭维追捧的感觉,乐此不疲。


    因为这件事,杜家不知给他填进去多少钱都不够,事情还传出去坏了名声,导致现在一双儿女都满双十年华了,还没人家上门说媒提亲。


    杜婆子因此才把主意打到新搬过来且看着身家不菲的宋家兄妹身上。


    荣珍得知这些情况后笑了。


    自家屁股都没擦干净,是怎么敢随便算计外来人的?


    景书交完‘任务’并没有离开,而是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原本听到她要查杜家大儿子那一刻,他还以为她当真被流言蜚语催动了心思,打算看看那人品行如何。


    但随后他就明白是自己想岔了,她怎么可能是这种行事风格,也绝对不会看上那样一个人。


    现在瞧她的反应,跟个即将耍人玩的小狐狸一样,心里八成是憋着坏呢。


    看在她没眼瞎的份上,他不介意再帮她一把。


    荣珍抚着下巴装神秘:“先不跟你说,我需要找大黄兄借几个人用。”


    景书疑惑:“大黄兄?”


    “就是黄门主啦,你可别跟他说我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荣珍轻打自己一下,都怪喊着太顺口,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景书沉吟道:“必须用他的人吗?黄门主可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和气。”


    否则,他也当不上一门之主,在自己身患重病即将寿终的时候,还能将玄门上下牢牢掌控在手心。


    荣珍当然知道,但这不妨碍她跟人家借几个小卒子使使。


    荣珍:“我总觉得杜家的事有猫腻。”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杜家可能不只是普通卖豆腐的人家,而杜婆子能打上她主意可能也不只是图财而已。


    之前说是无聊跟他们玩玩,实则就是想借着接触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不知是对方藏的太深,还是时候不到,又或者只是她草木皆兵,并没有发现他们另有图谋的证据,如今倒可以借着黄门主的人手试探一下。


    她的份量怕是引不出幕后之人,玄门的黄门主份量足够大了吧?


    也许人家原本就是想要隔山打牛,目标实际上就是黄门主呢,毕竟她来那天就说过他们和黄门主有渊源。


    当时听到的邻居们没什么反应,不知道黄门主是哪位,现在过去这么多天可不一定了。


    荣珍灵光一闪想到此处,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她怎么没早想到呢。


    景书看着她站起身走来走去,一副骤然想到什么的样子,嘴里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都没能讲出来,人便被荣珍拉着奔向黄门主的五进大宅。


    “我刚刚才联想到,我们极有可能是被黄门主连累的,这件事必须让他出人出力。”荣珍在路上如此解释道。


    黄门主听到她的怀疑,哈哈大笑:“我看你们见风就是雨,江湖中人一贯快意恩仇,就算门派之间逞凶斗狠会使些阴谋诡计,也不会埋汰到用这种小打小闹的伎俩。”


    “可您别忘了我不是江湖人,而是普通的平民之女,对江湖人而言只是小打小闹,对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荣珍据理力争,成功借到三个生机阁的探子


    使唤,顺便跟黄门主打了一个赌。


    赌杜家人背后到底有没有江湖门派在通过宋家兄妹针对玄门酝酿阴谋。


    若是有,就是荣珍赢,黄门主再送她五千两银子。


    若是没有,黄门主赢,荣珍会再说出五种能够治疗他病症的辅药,可以免去柳神医耗费更多时间筛选,方便尽快找出治愈他的最佳药剂方子。


    黄门主听到这里,立马精神振奋,“你不早说,不就借俩人嘛,多大点事儿呀,给你给你。”


    既然他这么爽快,荣珍也不客气,带走人前为自己辩驳一句:“我也是刚想起来的,先给您说两种最主要的,茵陈和柴胡。”


    这两样也是中药里治疗黄疸肝炎的主力,对黄门主的病症应当有点用处。


    除此之外,还有郁金、青皮、栀子,其他就不清楚了。


    黄门主如获至宝,命手下尽快寻来茵陈柴胡。


    生机阁以前就是专干这种事的,门路广泛,仅仅过去一夜时间,两大车的茵陈和柴胡就被运到五进大宅,供柳神医随便造作,不够还有。


    柳神医嘴角抽搐地收下,该研究毒药还是照常研究毒药,只在闲暇休息时间给黄门主把把脉配配伍。


    就这,黄门主都很是满意,起码比以前的不闻不问强多啦,没看都喝上柳神医亲自配的药了,虽然是由圆鹊抓和熬的,但他的身体感觉不会错。


    在他这边有进展的时候,荣珍那里也在一夜之间布置下第一道陷阱。


    针对算计她的杜家,她给他们设了三步计划,每步一道陷阱,主打一个请君入瓮、愿者上钩。


    如果他们能管住自己或者足够幸运,避开并逃过了她的报复,那她也不会多说什么,自认倒霉就是。


    但事实是,这家人既管不住自己,也没有很好的运气。


    仅仅两天时间而已,一家四口就有三口心甘情愿甚至急不可耐地落入网中。


    最先沦陷的是杜老头,生机阁探子原本给他安排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寡妇接近诱惑他,结果他没中计,偏偏在安排给他儿子的赌场上轻易败北,一赌不可收拾,深陷赌桌无法自拔。


    以前大家都说他是老实人,结果老实人坏起来难以想象。


    其次是杜家大儿子,谁都没想到,赌场人家只是进去陪着玩,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上了给他爹安排的那个寡妇——在花楼的女儿。


    好一个大喘气,荣珍看到这里时差点都以为他喜欢的是寡妇呢。


    最后是在家里躲羞的杜二姐,她早前偷偷给人当外室被大房逮住揍得没个人样,爱上了借酒消愁。


    生机阁的人趁机以她那位相好的名义给她送上美酒,喝得她五迷三道的,在家耍起酒疯,闹得杜婆子再也无暇他顾。


    估计正是因为这样,导致给杜婆子安排的捡钱倾家荡产局都没能用上。


    不过没关系,她最在乎的不就是家人吗,算计别人为的不就是丈夫和儿女吗?现在她丈夫和儿女接连出事,有她好受的。


    当杜家三件事‘机缘巧合’下全都攒到一起,即将迎来大爆发的时候,深夜时分有人悄悄打开大门走向杜家。


    景书无声地立于房顶之上,生机阁的探子默默藏身在阴影处,双双瞧着那家伙自以为没人发现,鬼鬼祟祟地摸进杜家质问杜婆子:“你家怎么回事,不是说拿下新来那对兄妹很容易吗?”


    “这都过去多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就这办事效率,还想让我引荐你们进堂口,做梦!”


    “别呀,大方哥,咱俩什么交情,你也知道我家近来不顺,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做你吩咐的那件事啊,你给咱再缓一缓行吗?”杜婆子抱着她口中大方哥的手臂磨蹭,一把年纪了,还能掐着嗓子撒娇卖痴。


    她大方哥嫌弃地撇开她,怒斥道:“那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提这件事干什么,我告诉你想进咱枫叶堂的人多如牛毛,你家要是再不上心,我就找别家去做了。”


    “就你们斜对门的李家,他家婆娘三番两次地跟那新来的小宋亲近示好,为的不就是想巴结那位黄门主,妄图绕过枫叶堂另投他派吗?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杜婆子讪讪地收起勾搭的姿态,瘪嘴委屈道:“你平日不都看着的嘛,我之前不是没努力啊,是小宋他们不接招,还有……”


    “还有什么,说!”大方哥的耐心即将告罄。


    杜婆子赶紧秃噜不解:“还有,让咱一个还没进堂口的去算计小宋勉强可以,等我把家里的事摆弄清楚了,费点功夫再给小宋兄妹俩下套就是,关键怎么通过他们算计那个黄门主啊?”


    人家是江湖大佬,他们就是一家连江湖都没资格踏入的小虾米,让他们设计一门之主作为入堂考验,不就是妥妥地为难人嘛。


    好了,听到这里,下面完全不用再听,生机阁的探子当先出手,直接抓走了两人中的大方哥。


    杜婆子吓得一屁股坐下,看到后面紧跟着闪现的景书,顿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着在□□下洇出一滩腥臭的黄色液体。


    景书见此都不想再下手,但为了达到警告的目的,他还是用石粒废掉了她满嘴牙和那条惯爱在背后道人是非、传播流言蜚语的舌头,没委屈自己干净的银光剑。


    杜婆子自他从天而降起,就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必会挨上一遭。


    现在屠刀落下,她捂着嘴巴呜呜求饶,连大声哭喊都不敢。


    景书最终没要她的命,飘然离去。


    翌日一早,杜家连同与李家隔上一堵墙的王家都闹起来了,吵吵嚷嚷哭哭戚戚的把荣珍都吵醒了。


    杜家会闹腾,荣珍不意外,毕竟里面还有她的手笔。


    那个据说家中有人在枫叶堂做事的硬气王家又在闹什么?


    出去打听情况回来的白大嫂犹犹豫豫地告诉她:“听说,听说是王家的当家男人王大方和杜家那位厉害的婆子在昨夜……偷偷私奔了。”


    “啊?啊?!”荣珍满脑门问号。


    她发誓,她没这样安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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