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想过,如果秦一泽醒了,自己应该怎么在赔偿的问题上跟他据理力争。
比如说:是你自己不走人行道,歪歪扭扭撞上来的!
又比如说:我只是轻轻挂了你一下,你别想讹我。
但唯独没有,“向他解释自己是谁”这个选项。
看着对方懵懂茫然的桃花眼,严峻如临大敌地拧着眉,一点点靠近,企图搜寻他装模作样的证据。
这时,秦一泽又哼一声,面色苍白地捂住额:“怎么这么痛……”
心头一跳,严峻面露紧张,下意识糊弄道:“你刚才——摔了一跤,撞了一下脑袋。”
“是吗?”秦一泽疑惑地回想几秒,面露沮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啊?
这下终于信了大半,严峻瞠目结舌地凑到他面前,内心怀着最后一丝挣扎:“……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是谁啊?”秦一泽单手托着下巴,茫然地抬起眼望他。
霎时间,严峻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几步,震惊又激动地开始原地踱步。秦一泽见他无声挥舞着双手,握紧拳头一副抓狂样,好像是崩溃,又像是庆幸。
看着他激烈的反应,秦一泽慢慢放下胳膊,两只手默默攥紧,面露不安。
终于,严峻安静了下来,精疲力尽地双手叉腰,背对着他,脑袋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秦一泽无措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哥哥,你怎么了。”
严峻吓得猛地转过身,表情像是见了鬼:“你叫我什么?”
“哥哥。”秦一泽无辜地睁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表情天真无邪。
操。
严峻双腿一软,瞬间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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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多,下了半天的雨终于彻底停歇。天色已经完全黑沉,阿婆靠在床头悠悠转醒,只感觉肚子里饿得要命。
隔壁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睁着浑浊的眼,茫然辨认一会儿,扯起嗓子喊:“慧芳?慧芳,我要吃饭!”
“慧芳工作去了。”严峻急匆匆从门口走过,厨房里随即响起炒菜的声音。
阿婆摇摇晃晃地爬下床,跟着孙子走向厨房。经过卫生间时,里面依旧水声哗哗。她也没觉得奇怪,径直略过去,站到严峻边上,看他做香干辣椒炒肉:“辣椒呀!”
“嗯,辣椒。”严峻有些心不在焉,“阿婆你回房间等,小心油溅着你。”
“哦。”阿婆乖乖地晃回去,不多时,一碗米饭、一小碟香干炒肉放到她床头:“阿婆,今天你自己吃,吃完把碗放着就行。”
“哎,好!”有饭吃就喜笑颜开,阿婆快乐地捧起碗,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有两个人的身影晃了过去。
“哥哥,我洗完澡了。”
“卧槽!……洗完澡就上楼啊,磨蹭什么?”
“这个婆婆是谁?”
“你先上楼,待会儿我跟你说!”
“哦……”
两串截然不同的脚步声沿着楼梯爬上阁楼,阿婆后知后觉地往房门口瞅瞅,嘀咕道:“隔壁家小丫头来啦?”
楼上,秦一泽穿着严峻的篮球服坐在书桌前,头发半湿着,正乖乖吃饭。严峻则生无可恋地坐在床边,拿着他湿哒哒的背包翻来翻去:
“运动服,水壶,钥匙,手机……啧,你到底是去干嘛的?那边好像也没有体育馆啊?”
一一清点着秦一泽的东西,严峻企图解锁手机,却发现没电了!这手机还是苹果最新款,跟自己的安卓充电器不匹配。他忍不住又啧一声:“该死的有钱人!”
秦一泽被他啧得频频回望,坐立不安:“哥哥……我真是你表弟吗?”
“是啦是啦!”严峻焦灼地把手机丢到床上,开始研究那串钥匙。
“那我叫什么名字?”
“你——”这下可把严峻问住了。丹凤眼的少年头疼地挠挠头发,不负责任地胡诌:“你叫严肃!”
“严肃……”秦一泽低喃一声,点点头,“原来我叫严肃。”
这副傻乎乎的好骗模样,看得严峻一阵心虚,赶忙低下头:“你——你来我家过暑假的。你爸妈工作忙,顾不上你,就,就把你丢过来了。”
“这样啊。”秦一泽把青椒和肉塞进嘴里,扯过纸巾擤了鼻涕,又轻轻“斯哈”两声,道:“丢得好!哥哥你做饭好好吃,等过完暑假,我肯定舍不得回去。”
严峻一怔,随即崩溃咬牙:“操……还是不要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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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严峻勒令秦一泽乖乖待在阁楼,自己则跑到一条街外的数码店,买了条苹果充电线回来。
……还是得赶紧充上电。不然他爸妈找不到人,肯定要报警的。
回到家先把碗洗了,又催促阿婆去洗澡。严峻揣着充电线爬上楼,见秦一泽这小子居然自觉地爬到了他床上去!
一米八几的俊美男生乖乖地缩在被窝里,顶着额上那块擦伤,桃花眼滴溜溜地瞅着他:“哥哥,你回来了。”
这称呼着实有些难以适应,严峻焦灼地挠挠后颈,转身给手机充上电,随即把自己的云南白药气雾剂找了出来。
“坐到床边,我给你伤口喷药。”
“好。”
车祸后的校草乖得惊人,他说什么是什么,绝不忤逆。严峻回想一番秦一泽之前那副表里不一的模样,不禁慨叹:想不到笑面虎小时候是个糯米团子……这差别也太大了。
气雾喷到伤口上,秦一泽疼得闷哼一声,下唇咬得煞白。
瞥见他忍耐的表情,严峻心里莫名冒出一丝痛快:呵,之前那么可恶,现在落到我手里了吧?!看我不多喷几下,痛死你……!
“嗤嗤嗤”连喷三下,药水沁入伤口中,痛得秦一泽紧闭双眼,不禁哼哼起来:“哥哥,痛,痛!喷到我眼睛了!”
严峻一惊,赶忙放下药瓶,低头查看:“喷到哪只眼?右眼是吗?”
“嗯,右眼睛……”秦一泽哼哼着,眼睫眨啊眨,半晌抬起来,漆黑眼珠骨碌碌一转——里头白白净净的,一滴泪水都没有,哪里像被喷到的样子?
……这个奸诈的家伙!
严峻啧一声,拳头开始发痒:原来他不是糯米团子,而是芝麻馅儿汤圆——外头看着白,里面其实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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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玩儿去!”一把将他推回床上,严峻窝火地坐到桌前,抓过手机——电量已有5%。
摁下开机键,不多时,简洁的桌面出现在眼前。黑色弧线壁纸蜿蜒在屏幕上,像是系统自带的。
严峻微妙地停顿两秒:……还以为他会用某个女生的照片当壁纸呢。
举起手机对着秦一泽的脸一照,屏幕成功解锁。这人无措地眨眨眼,随即爬到床边,探头探脑:“哥哥,这是我的手机吗?”
“……不是。”敷衍地搪塞过去,严峻本以为会有未接来电,可盯着屏幕等待十几秒,这手机依旧安安静静的,连一条短信也无。
点开微信,他们高二(1)班的班级群倒是颇为热闹。严峻烦躁地划拉两下,又退出去翻通讯录——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黄老师、钟老师、任言东、游心瑶等人,却唯独没有爸爸和妈妈。
……真是奇了怪了!
暴雨天失踪几个小时,爸妈不找他,他也不存爸妈的电话,这是什么家庭啊?
严峻百思不得其解地抬头望向秦一泽,这人穿着他的衣服坐在床边,手长脚长的,脸上依旧是一派的天真茫然。
这表情……严峻头疼地收回视线,半晌又瞥一眼,最后“唉”一声,把手机丢回去,起身下楼。
秦一泽猛地挺直脊背,急切地问:“哥哥,你去哪里?”
“……我去洗澡!”
高大的男生这才放松身体,慢慢地靠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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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二的床对于两个高挑的男生来说,着实拥挤了些。
两人摩肩接踵地躺在床上,皮肤隔着衣服紧贴在一起,陌生的体温让严峻十分难受。
他忍不住往外蹭一点、再蹭一点,旧风扇吱吱呀呀的旋转声中,秦一泽突然小声道:“哥哥,你快掉下去了。”
严峻只得咬牙切齿地把半边屁股从床边挪回来:“不关你事,睡你的觉!”
“哦。”秦一泽安分地挨着墙,半晌背过身,给他让出空间:“……我不占地方的。”
“啧!”突然感觉头疼,严峻粗暴地抬手把他摁回来,“又没叫你侧着睡!老实平躺着,不准动!”
秦一泽不吭声了,只有右腿小心翼翼地蜷曲着,碰到了他的膝盖。
老街闷热的夜里,窗外安安静静的,只有夜虫在低声鸣叫。空气中弥漫着蚊香的气味,风扇吱呀旋转着,将烟雾吹到房间各处,蚊虫嗡嗡飞远了。
严峻苦大仇深地拧着眉躺在黑暗之中,琢磨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秦一泽没有性命之忧,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他失忆了,心智好像也退行了几岁……学校的尖子生被自己撞成这样,要是无法恢复,那他得掏多少钱才够赔偿啊!
妈妈前几年刚背了债,好不容易找到个薪酬可观的舒服工作,指望着能尽早清账。自己不能再让她操心了……
思索良久没有头绪,严峻干脆用被子捂住脑袋,破罐子破摔:算了,先睡觉吧,明天大清早还得起来做包子呢!
说不定,秦一泽睡一觉,明早就想起来了呢?
他自我安慰地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