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什么必要完成的捡受伤男人的KPI吗?怎么只是正常走个路,就又遇上一个受伤男人呢?
裴清梧来不及吐槽什么,就听闻远处隐隐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凶狠呼喝:“仔细搜!定是在这坊曲之中,他跑不远的,血迹到这儿断了!”
闻言,赵叙顾不得许多,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裴东家……”
裴清梧目光扫过巷子深处,极窄的狭巷,仅容两人并肩,曲折幽深,堆满杂物,躲无可躲,一眼便能望穿,若任由他们追来搜查,赵叙必然暴露。
没过多思考,裴清梧反手抓住赵叙捂在伤口上的那只手,用力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一按。
赵叙猝不及防,被她大力带得踉跄一步,半个身子几乎贴靠在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将她包围。
“低头!”裴清梧急促地低喝一声,不等赵叙反应,已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猛地环抱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脸强硬按向自己的颈窝。
与此同时,她猛地将自己头上那顶用来挡雪的幂篱①用力往下一扯。
宽大的帽裙如同瞬间垂落的幕布,借着狭窄巷道的阴影,将两人相拥的上半身,尤其是赵叙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雪白的轻纱拂过赵叙的面颊,使得他身体骤然僵直,伤口被挤压得一阵剧痛,但他瞬间明白了裴清梧的用意,强忍着没有推开,反而极其配合地微微弯腰,将头更深地埋入她的颈窝,伪装成极度亲昵的姿态。
宽阔的脊背挡住了裴清梧的大半身形,也挡住了他肋下的伤处。
“嘘……别出声!”
裴清梧的声音透过幂篱的薄纱,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心跳如擂鼓,却死死抱着他,仿佛真是热恋中难舍难分的情侣。
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兵器摩擦甲胄的声音,急促地逼近。
“头儿!这里有血迹!”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
“搜!”
几道身影堵在了狭窄的巷口,火把的光线骤然涌入,将相拥的两人投射在巷壁上,影子被拉得老长,透过薄纱,晃得裴清梧眼前一片昏黄。
她心中警铃大作,急中生智,猛地拔高了嗓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嗔怨,声音又娇又颤,极力模仿着那些小娘子与情郎闹别扭的腔调:“呜……你这狠心的贼!大雪天非要拉人家出来!冻死了!就不怕我着了风寒,明日见不得人么?就知道哄我!方才那卖胡饼的娘子多看了你一眼,你魂都丢了是不是?我不管!这鬼地方又冷又黑,我要回去!呜呜……”
她一面假哭,一面用手在赵叙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捶打了几下:“抱紧些!冻煞我了!”
这番做作,活脱脱一个在僻静处与情郎私会撒娇又吃飞醋的小娘子模样。
那几个追兵举着火把,被这突如其来的野鸳鸯惊得脚步一顿。
火光下,一对男女紧紧相拥,女子带着幂篱看不清面容,只露出纤细的下颌和环抱着男子脖颈的雪白手腕,男子则仿佛在温言安抚,将头深深埋在女子颈窝,姿态亲昵狎昵。
为首的汉子低声啐了一声:“原只是躲这儿偷腥的!”
另一个追兵皱着眉,借着火光仔细扫视两人脚下和周围,除了些杂乱的脚印,并未发现新的血迹。
巷子太窄,又被这两人堵了大半,实在不便强行闯入搜查。
“血迹到此为止,怕是那厮用了什么法子止住了……”有人低声道。
为首的汉子目光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又扫了一圈,烦躁地挥了挥手:“娘的,别在这儿耽误工夫!去别处搜!仔细盯着坊门和医馆药铺!”
脚步声和火光迅速远离,渐渐消失在风雪呼啸的街巷深处。
巷子里恢复了黑暗与死寂。
裴清梧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几乎脱力。
她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手脚冰凉,刚想松手推开赵叙,环在他颈后的手臂却被一只温热且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按住。
“请裴东家再稍待片刻。”赵叙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低沉沙哑:“恐其去而复返,或留了眼线。”
一想到这种可能,裴清梧不敢再动,只能屏住呼吸,僵硬地维持着拥抱的姿态。
罡风在巷口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雪沫,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赵叙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按着她手臂的力道也松开了。
他艰难地直起身,伤口被扯动,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裴清梧也赶紧松开手,一把掀开碍事的幂篱,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只觉脸颊滚烫。
“裴东家……”赵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歉意和感激:“仓促之间,辱及娘子清誉,实乃无奈之举,赵某惭愧万分,万死难辞其咎!”
裴清梧摆摆手,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赵郎君言重了,事急从权,保住性命要紧,清誉什么的……权当被狗啃了罢……”
她语气尽量轻松,试图化解尴尬。
赵叙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豁达直白,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竟浮起一丝笑意。
“早就听说裴东家名声,今日一见,果然非凡,东家高义,赵某铭记。”他说着,从怀中费力地摸索片刻,掏出一物递了过来。
是一枚小巧的羊脂白玉佩,雕琢成精致的凤鸟衔芝形状,玉质温润,在黑暗中都自带微光,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
“此乃赵某随身信物,凭此玉佩,娘子可随时至赵府寻我,亦可持此玉环,在城内恒通柜坊②支取纹银百两,权作今夜救命?及补偿之资。”他语气郑重:“日后东家但有驱策,只要不违道义国法,赵某定当倾力相助。”
她推脱了几番,但赵叙依旧坚持,见他的脸色因失血愈发苍白的脸色知道再推拒下去,只会耽误他疗伤。
“也罢。”她将玉佩小心收入袖中:“奴家暂且保管,郎君速去寻医吧,伤势耽搁不得。”
赵叙深深看了她一眼:“裴东家保重。”
话音未落,他已强提一口气,身形如矫健的豹,迅速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子更深的黑暗与风雪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气,证明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裴清梧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长长地吁出一口白气,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揉了揉额角,无奈地低语:“先是阿恒,再是赵叙……我这是犯了哪路太岁?合该去开个医馆或者镖局才对!”
说着,她摇摇头,重新戴好幂篱,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走出暗巷。
买好了东西后,她不敢耽搁,生怕路上再捡到什么人,急匆匆回了家。
屋内,银岚烧了热水,让茜桃沐浴,一边洗着,一边还拿了柚子叶,在她身前虚虚地滑过,笑道:“祛祛那腌臜地方带出来的晦气,往后茜桃娘子的一生,顺顺遂遂了。”
雾气弥漫中,茜桃红了一双眼,抿唇不语。
“呀,东家回来了?”
见裴清梧解了斗篷进来,银岚忙迎上来:“外头风雪是不是愈发大了?东家可是挨冻了?这么冷的天,就不该出去……”
她一面絮叨着,一面替裴清梧打理衣裳。
“还好,不是很大,我倒也习惯了。”
在现代她就是北方人,秦州虽说属于西北,但气候更接近南方,这点风雪,比起她曾见过的,还差得远呢。
“东家可是饿了?我做了些葫芦头③泡馍,正巧茜桃娘子也洗完了,你们一同用些,也暖暖身子。”
裴清梧确实饿了,奔波许久,又救了茜桃和赵叙,情绪大起大落后,人总会饥肠辘辘。
“好。”她笑着点了点头,因不见顾恒,随口问了一句:“阿恒呢?阿恒去哪儿了?”
“哦,阿恒说你回来定是要接着做点心的,他去厨房给你烧了炭火。”
“倒是个妥帖孩子。”裴清梧叹了一声。
此时茜桃也洗好了,银岚给她找了一身素色棉袍,穿着略显宽大,却掩不住洗去铅华后的清秀?乌发微湿,带着水汽,衬得面庞愈发白皙,唯有眼眶的红痕未消。
她安静地立在裴清梧身旁,带着初离牢笼的拘谨与茫然。
银岚手脚麻利,已将两张矮几并在一处,捧上两个热气腾腾的青瓷海碗。碗中汤色奶白浓郁,浮着切成斜片的葫芦头,油脂透亮,配着掰成指尖大小、吸饱了汤汁的硬面饼块,其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几粒橙红的枸杞,并几片鲜嫩的猪肚片。
骨汤经久熬煮后的精华醇香浓厚,混合着肠肚特有的丰腴,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快坐下,趁热吃。”裴清梧招呼茜桃,自己也盘膝坐在毡垫上。
奔波之后,这香气格外诱人。
茜桃依言坐下,拿起银匙用饭。
甫一入口,滚烫浓厚的汤汁便熨帖了肠胃,鲜香直透脊背,肠段处理得极干净,毫无秽气,入口软糯弹牙,肥而不腻,饱吸了骨汤的精华,滋味异常醇厚。
泡馍块外软内韧,嚼劲十足,裹挟着汤汁的鲜美在齿间回荡。
裴清梧吃得额头微汗,齿颊留香,忍不住赞道:“银岚这手艺越发好了,这葫芦头熬得地道,汤头也鲜。”
银岚在一旁布箸,闻言笑道:“东家喜欢便好,多用些,暖暖身子骨。”
碗中热气氤氲,屋外风雪声隐约。
裴清梧看着茜桃小口小口地吃着,待她看着像快吃完的时候,便温和问道:“茜桃娘子,莫怪唐突,不知你原是何处人氏?家中可还有牵挂?”
茜桃执匙的手微微一颤,一滴汤汁溅落在矮几上,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呐:“回东家话,奴、奴本姓程……名字早记不清了,只记得家在离秦州很远的乡下,也只记得有个阿爷,身子骨长年不好,卧在榻上,日日离不得汤药……”
说到此处,她哽咽了一下,强忍着继续道:“那时节实在没法子了,田里收不上粮,药钱又贵……后来、后来便把我给卖了……”
小娘子语声凄楚,再也说不下去,只余阵阵压抑的抽泣声。
裴清梧心中恻然,放下银匙,伸出手,轻轻用拇指拭去茜桃脸颊上的泪水:“莫哭莫哭,都过去了,那些腌臜事、腌臜地方,从此与你再无干系。”
茜桃抬起婆娑泪眼,望向裴清梧。
裴清梧迎着她的目光:“银岚为你用柚子叶祛晦,是为你迎新,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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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我也替你烧了,从此,你是自由身,是良籍女子,这里,便是你往后安身的归处,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再无人能逼你做不愿之事。”
茜桃听得呆了,眼中的泪水凝住,嘴唇翕动了两下后,终是深深俯下身去,额头几乎触到矮几边缘:“东家再造之恩,茜桃无以为报,此生愿为娘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裴清梧伸手将她扶起:“不必如此,快起来,把这碗泡馍吃完,身子暖和了,力气足了,才好迎接往后顺遂的日子。”
茜桃用力点了点头,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重新拿起银匙,舀起一匙饱浸浓汤的馍块和一片软糯的肠段,送入口中。
吃饱后,裴清梧便取来被褥,让茜桃安置。
原本人少,这院子是够住的,顾恒是男儿身,睡在单独隔出来的小间里,银岚和她挤一挤就行,可如今多了个茜桃,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拘束。
若是搬家,也可行,只是到底住习惯,住出感情来了,裴清梧还真舍不得搬。
好像这院子旁的地方也无人居住,不如攒够了钱,找牙行的人一并买下,扩充成个大院子,反正自己也早晚要扩大经营规模的。
裴清梧这样想着,嘱咐茜桃好好睡觉,自己往厨房去,预备做明日带给张公的点心。
厨房内,一个清瘦的身影背对着他,拨弄着炭盆。
“阿恒,还不睡啊?”
闻言,那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惊扰了清梦的狸奴,慌忙转过身来。
火光映照下,少年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出两抹薄红,眼神有些躲闪,低声道:“东家,我、我等等您……炭火刚旺起来,正好合适做点心。”
裴清梧走近,炭火的暖意立刻包裹上来,她看着顾恒微垂的侧脸,烛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轻笑道:“点心明日做也不迟,快去歇着吧,仔细熬坏了眼睛。”
“不碍事的……”顾恒声音透着股执拗,依旧拨弄着炭盆里的余烬,火星噼啪轻响。
恰在此时,一阵极其清晰的“咕噜”声,突兀地从顾恒腹部传来,在静谧的厨房里格外响亮。
顾恒整个人瞬间僵住,耳根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手中的火箸都差点掉落。
他猛地站起身,语无伦次:“我、我先回……”
裴清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微凉的手腕:“走什么?正是拔节抽条长身体的时候,饿不是顶寻常的事?硬撑着反倒伤身。”
顾恒被她拉住,动弹不得,只觉得被她握住的地方滚烫一片,直烧到心里去,头垂得更低了,讷讷道:“我……我真不饿……”
话语却苍白无力,又一声响亮的腹鸣,便是最好的反证。
“嘴硬。”裴清梧松开他的手腕,自然地挽起自己襦裙的窄袖,露出半截莹白的小臂。
她走到墙角堆放杂物的筐边,弯腰挑拣出两块个头饱满圆实的芋头:“正好,省得你来回跑。先坐着暖暖身子,我用这炭火给你煨两块芋头垫垫饥,再快烙几张饼,很快就好。”
顾恒依言坐下,蜷在温暖的炭盆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悄悄追随裴清梧忙碌的背影。
只见她麻利地用火箸在炭盆边缘刨出两个浅坑,将芋头埋了进去,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热灰。
动作间,发髻旁一缕碎发散落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很快,一股奇异香气便从炭灰下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焦糊中透着清甜,越来越浓。
用火箸小心地拨开灰烬,露出两个表面已烤得焦黄的芋头,夹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烫得她飞快地在两手间倒腾了几下,才递给顾恒:“喏,小心烫手,慢点吃。”
顾恒双手接过,那热气腾腾的芋头表皮裂了好几个口子,露出内里雪白粉糯的芯子,小心翼翼地掰开滚烫的外皮后,一股更馥郁的热气扑面而来。
白生生的芋肉冒着白烟,颤巍巍的,入口软糯香甜至极,还带着炭火独特的焦香风味。
“好吃吗?”裴清梧一边问着,一边已快手快脚地和起一小团面,擀成薄片,又从陶罐里挖了一勺雪白的猪膏,均匀地抹在面片上,撒上一小撮细盐和碾碎的黑芝麻粒。
铁鏊子早已被炭火烤得滚烫,面饼“滋啦”一声摊开在其上。
霎时,麦香混合着猪油受热的焦香猛地炸开,强势地盖过了芋头的清香。
那饼在热鏊上迅速变色,边缘微微卷翘,无数细小的油泡在饼皮表面欢快地跳跃,滋滋作响。
裴清梧手腕翻飞,利落地将饼翻面,另一面同样被烙得金黄诱人,一层层酥皮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不过片刻,几张金黄酥脆、油润喷香的烙饼便摞在了一旁干净的盘子里,裴清梧拿起最上面那张,热乎乎地递给顾恒。
顾恒接过那烫手的饼,低头大口咬下,饼皮焦脆掉渣,内里却带着韧劲,咸香适口。
他吃着饼,再次偷偷抬眼去看裴清梧。
她正微微弯着腰,借着炭火的光亮,专注地查看另一枚芋头的火候,火光跳跃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像落入深潭的星子。
风雪之声被隔绝在厚厚的门窗外,小小的厨房里,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和少年满足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