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一位丽妆妇人领着一名清雅女子步入披香殿。
那丽妆妇人张口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皇后宴请,怎么没有叫上我呢?”
又道:“今日我到荣嘉这里来,正要用午膳,却听有宫人说起你在这头设宴,我想着,你定是不知道我入宫来了,所以才没有邀我一道。”
冯皇后竭力扮出一个笑容,可是真心不足,显得皮笑肉不笑,有些凶狠。
佟梓芙崇敬地望着德阳长公主。
哪怕霍姚君昨日没有与佟梓芙说起这二人,两位公主的名声,在佟梓芙这里也是响当当的。
不为别的,只因荣嘉公主乃是淑妃之女,又与霍庭漪一向投契,荣嘉公主与霍庭漪来往时,又素爱将她的姑母挂在嘴边,便是再不经心,佟梓芙也不至于连这些也不知道。
荣嘉倒也罢了,虽然尊为公主,可一向守礼规矩,只这位德阳长公主,却是个妙人。
她是本朝中第一个休弃驸马的公主,也是本朝中第一个修道又还俗的公主,御史参她放浪形骸,她便潜心三年修了一套书,读过的都叫绝。
佟梓芙喜爱德阳殿下的自由,曾经她以为这自由于自己而言亦是唾手可得,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料到……世事无常啊。
德阳长公主并不在意冯皇后的笑容是否真心,早在两位公主进入正殿时,立刻有宫人搬了两副食床过来,盘碟菜色一应俱全。
说话的功夫,德阳长公主自顾自走到自己的食床前坐下。
环视一周,德阳笑容突然挂下,哼了一声:“刚才我与荣嘉进来时,这殿中可是够热闹的。”
“冯二娘子。”德阳逼视着皇后身后面色发白的贵女,阴阳怪气:“你好大的威风啊”
冯纯知道这位德阳长公主性子最是纨绔,嬉笑怒骂,谁的面子也不给,原本也只是在强作镇定,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被这样点出来,早就又羞又恼,恨不得自己从未生过这张嘴。
她只是眼红太子妃之位,羡慕佟梓芙受人捧爱,心生嫉妒,一时失言,谁承想竟这样巧,偏偏这时,德阳长公主来了。
形势比人强,冯纯哪里敢不低头,眼圈早已红了,一半是委屈,一半是作戏,连忙跪下:“长公主殿下容禀,妾只是与佟娘子玩笑,一时失了分寸,还请长公主责罚。”
德阳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看得冯纯心里发毛,才收回了视线,就像没事人似的,摆摆手道:“冯二娘子到底年轻,难免失了些稳重,可这玩笑实在是无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冯二娘子要替圣人裁决呢。”
这话实在是太重了!冯纯“唰”地一下白了脸,眼泪一下就落下来,这回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实打实的畏惧,嘴唇翕动两下,竟然骇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冯皇后也骤然色变,不愧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狠人儿,开口便知厉害,这一两句话既不提佟梓芙,也不提太子妃,话锋直指冯纯不满圣意。
就连淑妃都不敢再看戏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皇后自己强笑着打圆场:
“长姐说哪里的话呀。”
冯皇后苦笑一声:“阿纯这孩子,是让我惯坏了,口没遮拦的。”
“能得皇后娘娘与圣人的喜爱,常来披香殿做客,阿纯是好福气呢。”贤妃惯会察言观色,此刻接了话头,笑道:“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与佟娘子好生道个歉,佟娘子不会介怀的。”
“我与皇后说话,贤妃倒是活泼。”德阳长公主似笑非笑。
纵是知道德阳谁的面子也不给,被当众讽刺多话,说了个没脸,贤妃也有些羞恼:“妾……”
“好了,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德阳抬抬手,还了贤妃一个现世报:“瞧瞧,你紧张什么,竟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这下谁都不敢说话了。
冯纯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德阳长公主在等待什么,站起身,上前两步,向着佟梓芙行了一礼:“是阿纯无礼,还请佟娘子恕罪。”
“冯二娘子说的也都是实话,方才在偏殿之中,我确实吃了一丸药,‘身弱有疾’四字,也确实是从我口中说出。”佟梓芙还了一礼,大大方方承认了,一句也不曾搬弄是非、歪曲事实:“我知道冯二娘子是忧虑储妃人选是否得宜,一时情急,才出此言。”
“不瞒众位殿下,自接旨至今已有九日,妾在家中亦有忧思,忧思之事与冯二娘子所言一致,妾身弱有疾,无才无德,何德何能,为君之妇?万幸家中亲长时常开解。今日正遇知音,冯二娘子,我正可答此一问。”
佟梓芙站直身子,正色道:“无论妾德才几何,能否堪当太子妃之重责,然身为臣属,所当为者绝非质疑,自乃殚精竭虑以献其忠也。”
“既已蒙恩册立,必夙兴夜寐,辅殿下正心端行,上承宗庙之祀,下安宫闱之序;纵遇风波险难,亦当执节不移,以妾之身护社稷安稳,以妾之诚固皇家基业,纵粉身碎骨,此心不渝。”
说着又向德阳长公主行了一礼:“多谢长公主殿下厚爱,梓芙不胜感激。”
德阳长公主面露赞赏,微微点头示意。
殿中众人神色各异,半晌,还是贤妃第一个回过神:“佟娘子当真好伶俐的口齿,不愧是圣人亲册的储妃,这样一看,比霍大娘子竟也不差……”
听着好像又要往不像话处说。
佟梓芙不笑了,直直目视着贤妃汤氏,丹凤眼伟岸威仪,颇有威势。
早在入宫之前,佟梓芙便打定了主意,若宫嫔只是调笑自己几句,说什么也无妨,可要是嘴里不干不净攀扯阿元姊姊,那就休怪自己无礼!
正要发威,德阳却先一步忍无可忍,一拍桌案:“贤妃有些话是非说不可吗?”
不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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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国长公主,发起怒来气势如虹,汤贤妃飞黄腾达之前只是一莳花女,飞黄腾达之后也只是一深宫妇人,如何经得起德阳长公主一怒?当即泛起泪花。
可哪怕泪水涟涟,贤妃也不忘壮起胆子辩解:“长公主殿下容禀,妾只想一表钦佩声赞,就算是一时失言,也并不是要说些什么不堪的话,殿下错怪妾了……”
方才佟梓芙还怜惜汤氏命若浮萍,这会儿看她已是厌憎至极,只觉得此人惺惺作态,“哼”了一声,碍着对方宫嫔之身,既然德阳已经出头,自己就不便再生是非,只是不愿看汤氏的脸,低下头去。
荣嘉牵了牵姑母的衣袖,耳语了几句,德阳脸色稍霁,可也不愿意给贤妃一个好头脸,烦躁道:“动箸动箸。莫非是我与荣嘉扰了诸位用膳的雅静?”
见德阳长公主不再发难,冯皇后也笑起来:“长姐这话可是要折煞众人了,宫中少有这样的热闹,长姐肯赏光,是这些小辈的福分。”
招招手,冯皇后面不改色:“阿纯,回来,到姑母身边来——以后万不可如此轻浮。”
又笑道:“佟娘子不愧是霍家女,家教果真醇厚端严,如此忠君,圣人若知道了,必然有所嘉赏,快快坐下用膳吧。”
佟梓芙心中暗自好笑,看来三舅母所言不错,这位冯皇后当真气量狭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从小到大,这样讽刺佟梓芙的多了,姓佟的怎么会是霍家女,霍家女又怎么会姓佟?
不过是打量着阿耶早与本家决裂,算是霍家的半个赘婿,这事儿半个京城的权贵都知道,加之自己两位兄长都姓霍,只有自己不同,多的是人想要在自己的心上刺上一刺。
若是一般人,恐怕当真要羞恼,只可惜,皇后娘娘的算盘打得不响,佟梓芙并不在意这些,霍家、阿耶本人、两位兄长也都并不在意这些,拿这个来刺人,不过是让当事者看个笑话。
依言坐下,佟梓芙不卑不亢,也不回应那句闲话,只道:“谢皇后殿下美意,臣妾心感之。然忠君事上,本乃臣子分内之责,妾何敢以此邀赏?”
见佟梓芙不接招,冯皇后勾了勾唇角,也不再为难,转而同众妃、德阳长公主说笑起来。
松了口气,佟梓芙亦不愿再出风头,一时无话。
一直到散席,春姑早就打点好了,此前也早早向东宫递了牌子,已经有一位小黄门候在殿外,只等佟梓芙与皇后辞别后,为准储妃引路。
好不容易脱身,已经是未正,佟梓芙早在席间就与张茂禾说了几句悄悄话,说明自己稍后还要在宫中留一留,刚巧茂禾也要在披香殿再坐片刻,二人便未一道。
紧随德阳与荣嘉步出披香殿,跟随中官拐过两个弯,忽然有一团红云拦在眼前。
是披着水红斗篷的荣嘉,笑嘻嘻的来拉佟梓芙的手:“今日是我来迟,嫂嫂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