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云雾缭绕。
莫问自其间穿过,山脚茂密的丛林便出现在眼前。
已经百年未回,家门丝毫未变。然近乡情怯,他摩挲着守门大柳,慨然道:“柳叔,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大柳苍老的声音丝毫未变,还是那般温和:“小公子,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在这,等了您一百年呐。”
“你最近还好吗?”
大柳道:“我很好,大统领许我独守山门,除了偶尔觉得孤独,其他时间都可以说悠然自得。”
“那便好。”莫问心间感怀,“家里,近来可好?”
大柳静默一段时间,而后才道:“小公子,你百年未回来,整个青丘,正在慢慢变天呐……”
莫问惴惴不安地深入青丘山,只寻得一片死寂。
往日热闹的大路与小街,在白日里却没了人影,他不安地在街道上奔走,血腥之气不断在鼻尖萦绕。
在这条街的尽头,出现一抹突兀的鲜红。
莫问继续前行,终于看清倒在死路上的同胞,一个压着一个,面目祥和,皆无声息,血河流出很远。
莫问的心脏跟被尖刀扎了一样痛。
他像是失去神智,不管不顾跑回统领府,再重重敲响那扇紧闭的大门。
“开门!开门!”
“父亲,母亲,问儿回来了,你们快开门!”
“轰——”
褐红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面如土色的莫其渊。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这时莫其渊的反应已经告诉莫问,家中发生了难事。
“怎么了?”莫问小心地问道。
下一瞬,莫其渊的巴掌便毫不犹豫地落在莫问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个小兔崽子,还记得你有个家啊?”
莫问懵了一懵,立马吼道:“你疯了?”
莫其渊咬牙切齿,“我看你才疯了,青丘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回来!”
“青丘,发生什么事了?”
他竟从没听过。
“你给我进来。”莫其渊一路拖着莫问,将他带到双亲寝殿,并未马上推门,“族中内乱,父亲被庄因重伤,刚刚醒来。”
“那母亲呢?”
“母亲没事,大家都在里面,你进去千万不能乱来。”
莫问撇嘴,“知道了。”
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动静吵醒莫如迁,只见他艰难地将眼皮掀起,微弱的目光停在最小的孩子身上,好半天才说:“哼!你个孽障,还记得回来!”
莫问坐在他榻边,见他气息微薄的模样,心里有再多不悦的话,此刻也无法说出一句。
“嗯,回来了。”
“臭小子……”莫如迁稍稍平复些心情,“回来还走吗?”
“说不定。”
“咳……”他马上又气得发抖,“那你滚!”
莫问不滚,干坐着。
他跟莫如迁耗了半天,入夜时,赵羌给他送来吃的,“话要慢慢说,先吃点东西。”
莫问囫囵地将饭菜吃下,莫如迁紧闭双眼,不肯跟他说话。莫问不是有耐心的主,见这情况,抽身欲走,莫如迁却忽然说道:“你一定要抢那妖王之位吗?”
“不抢怎么让你知道我的实力?”莫问隐忍道。
“我从来没否定你。”
“你有,从你不让我进任何格斗场开始,你就在否定我。”
赵羌道:“问儿,我们从来没有否定你,你一直是家族的佼佼者,你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唯独不能做妖王?”
“嗯。”赵羌答得干脆。
莫问自嘲地笑,不愿再说下去,便问:“青丘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们都闭口不谈?”
“是庄因,联合魔界贼子欲屠我统领府。”莫如迁道,“不过被你兄姐们击退了。”
“我看他的目标是你吧?”莫问冷冷道。
“是的,所以有了我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很坦然。
莫问咬牙,“我先……”
话音还未落地,箭声响,箭气擦着他的耳边而过,准确没入赵羌的身体。
赵羌倒得悄无声息,甚至没来得及再跟莫问说句话。
“母亲,母亲你怎……”
莫问腿一软,跌撞着爬向赵羌,门在这时被一脚踢开,门外整齐地排列着数不清的人。
而在那人群后面,则是整座统领府被绑架的家丁。
“今日莫家人都在这了,刚好一网打尽。”庄因对他身边的面具男道。
“嗯,先把莫如迁杀了。”
“好。”
庄因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莫问,讥讽道:“这不是青丘小公子吗,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回来了?只可惜,一回来就碰见这事,也是你不幸运……”
庄因出手,狐尾耸起,直向莫问。
莫问躲开他的追捕,与他相对而立,“你杀不了我。”
庄因即刻出现在莫如迁身边,做出胜者的姿态,道:“你搞错了,我是要杀他。”
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不要!”
莫问晚了一步,莫如迁的热血喷撒在他的脸颊之上,他颓然倒地,耳边是叛乱者们发疯般的笑声。
一种古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起,莫问被仇恨占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他一向擅长逃跑。
而他确实只顾着自己逃跑,不一会就逃出生天。
他站在四色苍茫之下,对着虚空,咬牙道:“金薇,等我找到你,一定会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世界猛然崩塌,眼前景象快速扭曲,黑与白交替出现,最后停在黑夜。
他们都还在方才的地方,在寻找金薇的路上。
朝临不确信地看向另外三人,问:“我可以信你们吗?”
江残月道:“我们被金薇设计了。”
莫问道:“好险,差点死在幻境里。”
朝临确认他们二人是真身,三人一同看向谌己,纷纷见他眼露凶光,面色凝重。
朝临与江残月对视一眼,明了她的意思,便小心问:“帝君,你也入幻境了吗?”
“嗯。”谌己敛去眼里的情绪,道:“她已经走了。”
莫问道:“这玩意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我们入的是心魔,是幻镜的一种。”
如果是纯粹的幻境,谌己绝不至于踏入,他也是在清醒那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们进入的是被金薇所控制的心魔。
“难道她被封印在这里千年,修为又提高了?”莫问讶然。
“嗯。”
“这大川如此之大,难道只能由着她来戏弄我们吗?”朝临有些后怕。
江残月道:“如果我们没有看出这是她的有意为之,是不是就会死?”
“没错。”莫问表情凝重,“我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没看出来,其他人都得被困在心魔当中。”
谌己抬手,一束流光飞出,上空便出现一个巨大的封印记号。
“她没走远,先回去。”
另外四人还睡着,朝临与江残月将四人一一唤醒。
章传细心,从一言一行中看出些端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莫问将事情经过同大家讲述一遍。
章传眼露精光,追问:“你是说金薇已经修炼出能识人心魔的能力?”
朝临问道:“这是什么稀奇的事吗?”
“没错!”章传拍一下大腿,“说明在这千年中,她又进步了,变得更强了。”
符枝道:“那我们捉拿她的难度不就越来越大了吗?”
“我有办法找到她。”章传兴奋道。
谌己问:“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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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与她做交易,我早些年习得一种术法,可与五界任意生民隔空交流,我保证能找到金薇。”
“试试看。”
章传道:“只是我能力有限,还请帝君为我护法。”
章传原地坐下,嘴里喃喃念着晦涩的咒语,谌己在一旁为他护法,半时辰后,章传猛地睁眼,吐出一口鲜血,而他却不露痛苦喊道:“我找到了!”
还未等江残月为他疗完伤,他便放出一只纸鸢,朝众人道:“跟着它!”
纸鸢在夜空中飞行,忽停忽走,时左时右,带着众人在大川之间胡乱游走。
满目荒凉,其实在夜色下看不出沿路的异同,但敏锐一些的人,早已发现四周气息有所变化。
纸鸢停在一处碎石堆里。
章传警惕道:“金薇就在这附近。”
四周的景象并无异处,在有的人还在怀疑之时,地面正有什么气息在流动。
荒地慢慢开满五颜六色的花,将每个人单独圈围起来,那朵孤独艳丽的花,长在石块之上,分明很近,看久了却觉远在天边。
当花儿朵朵盛放,世间的灰黑慢慢被冲散。
承光一晃神,回到了神界。
勿舆正在殿上设宴,热切地招待着每一个前来的客人,承光朝他走去,“师傅”二字还未出口,他便从他身上穿过。
这是,看不见么?
勿舆走到膳房,里面都是承光的同僚,他们一见勿舆,无不笑容满面,承光却在其中发现一个陌生面孔,正与他的好友洛昶有说有笑。
洛昶道:“殿下,您就放一百个心,这道菜,我们肯定能做出来!”
“好。”勿舆笑道,“就看你们的了。”
席间,那陌生男子占据了以往承光站的地方,游刃有余地替勿舆挡下一部分香醇美酒。
承光疑惑,他奋力出声,可无人在意。
鬼界生变,天帝命谌己前去援助。
而跟在谌己身边的,依旧是那个男子。
他好像取代了承光的一切。
承光跟着他们前去,原是鬼界贼人叛变,好在局势很快稳住,贼人受捕,谌己与那人回到神界。
勿舆赶去霄华殿,带去美酒,与谌己共饮。
“殿下,我那徒弟可还机灵?”
这话,承光之前在勿舆嘴里已经听过一次。那时候,勿舆指的是承光。
谌己道:“问这个做什么?”
勿舆追问:“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培养他?”
谌己:“天资平平,你尽早接回去。”
“你怎么能这样。”勿舆看着不怎么高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释怀了,你怎么还这么死脑筋……”
朝临与莫问在残月阁收拾屋子,这儿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应是没有人收拾,江残月或许已经找到她的心上人,随他而去了。
二人一直收到夕阳西下,莫问做出几道菜,朝临备好酒水,过不久,符枝和芷禾也赶来,四人一同就着天光吃饭。
朝临道:“今日天气真好。”
芷禾道:“对呀,饭菜也好吃。”
“可惜了……”符枝忽然没头没尾道
莫问瞥他一眼,道:“天气这么好,你们怎么没人来犯点书生病?”
朝临道:“滚开,现在谁还会玩这些?”
莫问别开视线,承光注意到,他眼中已堆上一抹痛楚。
而其他人,也无一例外。
这让承光更摸不着头脑。
分明都是熟悉的人与熟悉的场景,可他却无法参与其中。明明他非常乐意。
承光陷入惶恐,一种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中挣开,他的心跳得飞快,呼吸变得急促。
他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那是他最不愿触及的,一个叫做虚无的东西。
就好似,天地间已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