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肖然回来得很快，没过十分钟，他就呼哧带喘地出现在林茉面前。
“你还换了件衣服。”
少年刚刚遇见她的时候穿了件白色背心，现在宛如换了个人。他好像还洗了个脸，刚才脸上的灰泥没了，上身换了一件牛仔外套，下身是条黑色休闲束脚裤，踩了一双崭新的白色板鞋。
林茉捂着嘴轻笑了一声：“你去相亲啊？”
“咋了？是不是看哥哥我变得特别帅，你也被我的魅力所征服啦？”宋肖然摸了下刚喷完发胶的头发丝，自恋地扬起头，“好不容易去趟城里的咖啡店，可不得认真打扮下。”
他又摸了摸下巴，“说不定就能遇上一个美少女，来一场爱的邂逅呢。”
说完，宋肖然牵起林茉的手腕：“走吧，我先带你去坐公交。我们这最近的公交站也得走个二十分钟呢。”
“啊？”林茉有点子无奈了，她指了指膝盖说，“我腿还没完全好呢，走那么久恐怕不太行。”
“啧，你们女生就是麻烦。”宋肖然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考虑到了她的腿伤，“我家还有辆送货的三轮车，你不介意的话，我骑那个带你去公交站。”
“不介意啊。”林茉说。
可真当她坐到那辆传说中的三轮车的“露天车厢”内，林茉就悔不当初了。
尤其是这片路都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和石板路，宋肖然蹬车蹬得又急又快，林茉扶住把手都被颠得东倒西歪的，连带着胃里都翻江倒海想吐。
为什么书中设定这么发达的泾北市，连个共享单车都没有啊。
林茉嘴张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才好点，不过时间过的也快，约莫十分钟后三轮车就停在了公交站台旁的空地上。
“哦了，下车吧林茉同学。”宋肖然将车停稳，一个跨步后利落翻下车。
林茉缓了几秒钟，慢悠悠地落步下来。
“说你也是个大小姐，你还否认。”宋肖然嘴碎的时候话是真多，他过来扶住了她，“没事吧，看你脸色都白了。”
林茉不服气地说：“我没事，就是路太颠了，胃刚才有点不舒服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两人上了公交车，平时这辆车这个点也没那么多人，今天不知咋了座无虚席。
刚好遇上一个人下车，多出了个空座位。宋肖然连忙推着林茉坐下。
“谢谢。”林茉开口道。
少年抬着胳膊抓着扶手，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语气：“女士优先嘛，我很绅士的噢。”
林茉促狭一笑，问：“我们要坐几站才能到最近的地铁站？”
“五站路。”宋肖然眼皮轻掀，看了下贴在车厢内的路线图，目光回落到了她受伤的右脸，“你要是累了就闭着眼休息会，到了我喊你。”
“没事，我不累。”林茉一口回绝，她今天可是一觉睡到了中午，这会儿一点都不困。
公交车缓缓启动加速，一排排绿化带往后倒，林茉侧过脸隔着透明的车窗玻璃望着外面的街景。
大约过了三站路后，车子好似驶入了市区地带，高楼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矮矮的平房逐渐消失不见。
有时候林茉觉得世界是割裂的，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可相差十公里的区域发展却如此大相径庭。
车门打开，宋肖然本想扶着她下车，林茉却笑着拒绝了：“你不用那么时时刻刻的照顾着我，我虽然腿伤还没全好，可走路还是没问题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啦。”
他收回手眨了眨眼调侃：“那可不行，你要是又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家阿熠可是要心疼的。”
林茉斜着瞪了他一眼：“苏柏熠说你话多真没说错。”
*
两人上了地铁又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抵达了市中心的那家咖啡店。
推开玻璃门，店内头顶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墙上挂着时钟指向下午五点半，柜台内一个系着围裙的小姐姐转过身来走到了收银台，礼貌微笑问道：“要喝点什么呢？”
宋肖然开门见山：“苏柏熠还没来么？”
咖啡师小姐姐略微思索后回道：“噢，你们找他么？苏柏熠他今天约的是六点来和我换班。”
“你们是他的同学么？不然你们先点单，坐着慢慢等他。”小姐姐很有服务人员的亲和力，“时间也快到了，他没多久就应该来了。”
“也行。”宋肖然应了声，大大咧咧地指着上面的菜单，“那我就要一杯冰美式。”
林茉讶异打断：“冰美式很苦的，要不喝拿铁吧？”
“有格调的男人都喝冰美式好吧。”宋肖然逞强不肯改口，反过来说道，“你们小女生家家的肯定喝不惯的啦。”
“给她多加点糖。”他指着林茉补充了句。
这么小的年纪都开始大男子主义了，林茉扁扁嘴没有说话。她最讨厌喝冰美式了，要不是为了提神，那么苦的东西她是喝不下去的。
人生已经那么苦了，她要多喝点甜。
小姐姐利落地按下收银键：“好的，一共是六十块，请问怎么支付？”
正当林茉亮出手机付款码的时候，宋肖然一把遮住了她的手机屏幕，指着自己的手机说：“我来付。”
他瞥了一眼道：“怎么能让女生付钱呢？我请你啦。”
林茉本想出声拒绝，宋肖然家的经济条件应该也不是特别宽裕，可回想过来，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给男生面子了。
于是，她点点头选择了沉默。
点完单没等多久，两杯咖啡就做好了。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这会儿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倒也安静得很，店里还放着蓝调钢琴曲，咖啡豆的香味溢满了整个空间，格外让人惬意放松。
宋肖然吸了一口冰美式，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什么嘛这么苦，怎么喝呀。”
“早就劝过你了，你非不听我的。”林茉斜靠在座椅上，忍俊不禁。
“我看电视剧里的那些精英白领都爱喝这个。”宋肖然又尝试喝了一口，吐着舌头叫苦不迭，“还没冰红茶好喝呢。”
林茉温声问道：“我去给你拿包糖？”
“不！这点苦都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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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还算什么男子汉？”话音落地，宋肖然打开杯盖将剩余的咖啡液一饮而尽。
结果就是他捂着嘴巴，眉毛挤得扭在了一起，像个小孩子一样哼哼唧唧地就要往林茉身上靠找安慰。
林茉抬手撑住他的侧身就往另一边推，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喂，别闹了，沉死啦！”
“你们在干什么？”
苏柏熠刚一进店就看见了熟悉的两张面孔，看到他们嬉笑打闹亲密无间的样子，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便从心底蔓延开来，很快翻腾到了嗓子眼。
他稳了稳心神，可声音依旧生涩：“你怎么也来了？”
宋肖然见苏柏熠来了，兴致高昂地揽过林茉的肩膀，对着他挑了挑眉：“我把林茉给你带来的，怎么样？还是你铁哥们对你好吧？”
“没着没调。”苏柏熠缓步走近，将肩上的书包轻放到桌上之后，漫不经心地把他虚揽住林茉的那条胳膊拿开。
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了过来，苏柏熠从书包里拿出本笔记，递到了林茉跟前，“这是今天课上我记的笔记，正好给你。”
宋肖然抢过笔记本，举在了半空中翻开几页，拉高着音调：“哟什么笔记哇，我也要看～”
没过一秒钟，苏柏熠抬手就将他手中的笔记本拿了回来，重新放到了桌上，“你看也看不懂。”
“我看不懂，她就看得懂啦？”宋肖然像是在争宠瞥了眼旁边的林茉，信口就来，“她智商应该跟我五五开。”
林茉没好气地一把接过了那本笔记，牢牢地握在手里护在胸前，“喂喂喂，你瞧不起谁呢？我智商肯定比你高。”
“我高！”
“我比你高比你高！”
两个人吵得活像是幼稚园里的小朋友，连天生冰块脸的苏柏熠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位小朋友，你们还是不是高中生？”
经他这一提醒，两个人才纷纷停战作罢。
苏柏熠的笑容在看见林茉红肿的侧脸时彻底消失了，他神情陡然变得严肃，凛声问道：“谁打你了？”
“她爸打的。”宋肖然接过话头替人回答。
“出什么事了？”苏柏熠抬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在差一点就碰到的瞬间收回了手，他略一思索后问，“是不是昨天孟乐荧找你爸告状了？”
“没有，你别问了。”情况太复杂，何况旁边还有宋肖然在，林茉现在并不想透露出脆弱的一面。
见她不愿多说，苏柏熠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站起身说：“该我接班了，我先去忙了。”
少年顿了顿，凝望着林茉欲言又止：“在这休息会吧，等我下班送你回家。”
“嗯。”林茉低头用吸管随意搅拌着咖啡，浅声应道。
等到苏柏熠走远，宋肖然故意挤过来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语带调侃：“怎么样？阿熠是不是很关心你呀？我就说我的直觉不会错的。”
他潇洒打了个响指，接着说：“阿熠他肯定对你……”
“对你个头！”林茉举手强行将宋肖然的嘴给合上了，“你再乱说，我就再给你点一杯冰美式让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