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沉滞,汪楚染跟着张起灵的脚步停下时,目光立刻被眼前那扇石门攫住了。
石门厚重得像一块凝住的夜色,表面布满细密的凿痕,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风蚀雨侵留下的斑驳,显然已在此矗立了千百年。
门的两侧,各立着一尊半人高的四不像雕像,鹿角、牛鼻、马蹄、狮尾,本该威严的神兽却因岁月磨蚀显得有些斑驳——一只鹿角断了半截,狮尾的末端缺了一块,可那双眼眸依旧透着股说不出的森然,像是默默守了这道门无数个春秋。
“这门……得有几吨重吧?”汪楚染忍不住嘀咕,伸手想摸又觉得不妥,缩回的手指在空气中虚虚划了下。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目光在石门上扫过,像是在辨认什么。
他在古墓里的样子和在地面上截然不同,没有了那份游离在外的疏离,反倒透着种近乎本能的熟稔,仿佛脚下的砖石、眼前的机关,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旧物。
汪楚染看着他伸出手,指尖在石门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凹槽里探了探,那两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像是在摆弄一件精巧的玩具,而非千年前的古老机关。
不过片刻,就听“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沉闷的“轰——”!
机关转动的轰鸣声在甬道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发颤。
汪楚染下意识后退一步,只见那扇看似无法撼动的石门竟缓缓从中间向两侧滑开,石轴转动时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像是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门后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墓室,而是一段向下的石阶,不过十几个台阶,陡峭却不算长,只是刚一显露,一股比甬道里更甚的阴冷气息就顺着台阶漫了上来,带着点土腥和腐朽的味道。
张起灵率先抬脚,身影很快没入台阶的阴影里。
汪楚染咬咬牙,赶紧跟上,手电筒的光在她脚下晃动,照亮台阶上积着的薄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却又不像完全荒废。
就在他们的脚步声踏过最后一级台阶时,异变陡生。
“唰——”
身侧墙壁上,一盏盏嵌在壁龛里的油灯竟次第亮起,幽黄的火光从暗到明,沿着墙壁一路蔓延,像是有人在暗中引灯。
不过数息功夫,整个空间便被照得灯火通明,驱散了所有阴影。
汪楚染这才看清,这里果然是一间墓室,面积不大,四壁空空,别说金银器皿,就连寻常殉葬的陶俑、陶罐都没有一件,干净得有些反常。
唯一的“物件”,是位于墓室正中央石台上的那具棺材——通体漆成朱红色,红得像凝固的血,在灯火下泛着暗沉的光。
张起灵已经走到石台边,目光落在棺材上。
汪楚染也凑了过去,一眼就发现不对劲。
棺材盖没有完全盖合,而是斜斜地滑在一边,露出一道黑缝,显然是被人动过。
再看地上,散落着数十支锈蚀的箭头,有的断了尖,有的歪在一边,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混乱的打斗。
她正想开口,却见张起灵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不是平时的冷淡,而是一种近乎凝重的阴沉,他盯着那具敞开的红棺,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和……失望?
“里面的尸体呢?”汪楚染忍不住问,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按理说,棺材里该是墓主人的遗骸才对,可看这情形,显然是空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说话,视线依旧胶着在棺材上。
汪楚染见他不愿多言,便识趣地闭了嘴。
只见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棺材边缘的木纹,又翻看了一下地上的箭头,动作专注得仿佛在解读一本无字的书。
汪楚染见张起灵专注于棺材,便拿着手电转向了旁边的墙壁。
刚才光顾着看棺材,倒没留意墙上还有壁画。
光柱扫过,她发现壁画上刻的并非常见的车马出行或宴饮图景,而是一朵朵形态奇异的花。
花瓣层层叠叠,线条勾勒得极具张力,像是要从石壁上绽裂开来。
看着看着,汪楚染忽然觉得眼前的壁画活了过来。
那些刻在石头上的花仿佛褪去了冰冷的质感,化作一朵朵真正的奇葩,在眼前摇曳生姿。
每一片花瓣都透着妖艳的红,红得像跳动的火焰,又像流淌的血。
更奇的是,鼻尖似乎真的萦绕起一股浓郁的香气,甜腻中带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想凑近再凑近。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脚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朝墙壁走去。
手电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光束歪歪扭扭地照在角落里。她伸出手,轻轻贴在冰凉的石壁上,指尖仿佛能感受到花瓣的柔嫩。
“好香啊……”她喃喃自语,嘴角挂着一丝痴迷的笑,整个人完全沉溺在那不存在的花香里,浑然不知自己已陷入幻觉。
“汪楚染?”
张起灵研究棺材的间隙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瞥,脸色顿时微变
只见汪楚染脸贴在墙上,眼神涣散,嘴角挂着傻乎乎的笑,那副憨态与她平日的清冷模样判若两人。
他立刻起身走过去,伸手想拉她,又怕动作太猛惊到她,只能先出声唤她。
汪楚染被这声呼唤拉回一丝神智,缓缓转过头。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像蒙了层水雾,懵懂地看着张起灵,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嗯?”
她眨了眨眼,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像是要去够什么,语气天真地问:“怎么了?你要吃嘛?”
在她的幻觉里,那些妖艳的花正沉甸甸地挂在墙上,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来。
她在幻觉里当真伸出手,像是从墙上摘下了一朵娇艳的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递到张起灵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给你,你吃。”
张起灵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她空无一物的手心,又看了看她痴迷的神情,没动。
汪楚染见他不吃,急了,踮着脚凑过去,直接把手往他嘴边送,非要他吃:“你吃嘛。”
她扑过来的力道没轻没重,张起灵没防备,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她,免得她摔倒。
“快吃呀!”汪楚染在他怀里还不罢休,把“花”举到他唇边,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执拗。
张起灵低头看着她凑到自己嘴边的手,掌心空空如也,再看看她一脸“你怎么不吃”的急切,心里一阵无奈——这幻觉到底让她看见了什么?
竟能让她执着到这份上。
他扫了眼墙上的壁画,那些奇异的红花在灯火下透着诡异的艳色,瞬间明白了过来,是这壁画有问题。
可汪楚染眼里,张起灵就是摇摇晃晃不肯张嘴,简直不知好歹。
她撇撇嘴,索性收回手:“你不吃,我自己吃。”
说着,她张开嘴,对着自己的手背就猛咬了一口——在她的幻觉里,那还是朵甜美的花。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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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真实的痛感猛的袭来,汪楚染疼得嘶了一声,立刻松开嘴,眼泪“唰”地就涌了上来,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她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张起灵,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好痛……”
张起灵的手还僵在半空,刚要阻止,就见她咬在自己手背上,那声痛呼像细针似的扎过来。
他看着她盯着手背发愣,眼里那点虚幻的“花影”还没散尽,显然幻觉没全退,心刚提起来,就被她接下来的话砸得一沉。
“呜呜……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汪楚染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滚进衣领,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要回家……明明都该死,都**……为什么偏偏是我掉进墓里……”
那些积压的恐惧、委屈像决了堤的水,借着幻觉的余劲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胡乱抹着眼泪,忽然转向张起灵,刚才还举着“花”的手一把将那不存在的东西甩开,然后猛地扑上前,伸手就去扯他的脸,力道又急又狠,带着股豁出去的蛮横。
“我记得你!”她瞪着他,眼泪糊了满脸,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是你!你这个混蛋!你……你摸了我!”
张起灵被她扯得偏过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怀里的人体重很轻,力气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她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他眸色骤深——她指的是上次在古墓里,两人中了媚毒失控的那一次。
那事之后,她醒了就装失忆,他也从没提过,原以为就这么揭过去了,没想到此刻在幻觉和委屈的裹挟下,她竟全说了出来。
他抬手扣住她乱挥的手腕,声音是难得的低哑:“汪楚染,醒醒。”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被他扣住手,就改了口,带着哭腔又骂又怨:“混蛋……你技术又菜,又垃圾!疼死我了!”
这话像是带着钩子,狠狠勾了张起灵一下。
他扣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愠怒——大概是第一次有人用“菜”和“垃圾”评价他在那种事上的表现,还是从她嘴里。
可汪楚染根本没察觉他的异样,像是在梦里彻底放开了闸,又忽然晃了晃头,喃喃道:“不对不对……”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反手就往自己手心上狠狠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在墓室里格外清晰。
“不听话!该打!”
她咬着牙,又要再打,显然是把怨气撒到了自己身上——恨自己当初手贱去碰那颗惹出祸事的鲛人鲛丹,才会和他落到那般境地。
张起灵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扬起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再难落下。
“别打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汪楚染被他攥着手,看着自己泛红的手心,委屈又茫然地抬头:“你为什么要打我?”
张起灵简直无语。
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此刻倒成了他的错。
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她把手心凑到他嘴边,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带着哭腔软乎乎地说:“吹吹……疼……”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唇,手心的红痕在灯火下格外显眼。
他盯着那片泛红的皮肤,又看了看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头那点因她那句“技术菜”而起的愠怒,不知怎么就散了,只剩下一片复杂的沉郁。
最终,他还是微俯下身,对着她的手心,轻轻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