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鸡人以为闵乘被吓到了，在后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闵乘往后一蹬，那摞文件正正倒在说笑人的脚上。
“你这脚倒挺准。”周衍将那摞文件扶起来，感叹道：“虽说现在没有价值了，可这一生是也物尽其用，临了还得受你这脚，当真是冤枉。”
“我就说这声音怎么听起来直犯恶心，学不像就别勉强了。”闵乘满眼嫌弃。
周衍努力清清嗓子，回身倚在回廊柱子上，扬着下巴说道：“我看西苑的春兰开的极好，想移一株到广平宫，可那春兰实在娇贵，幼苗没挖成，花也死了。内侍省的万公公见状在西苑哭的惊天动地，声音穿心透肺，我都不自觉学起来了。”
“春兰极为娇贵，脆弱易损，无论是叶片、根系还是花朵，都经不起外力触碰或环境波动，满皇宫都不超过三株，被“摧花辣手”动土哪能不香消玉殒，难怪万公公哀伤痛苦。”
闵乘说完才明白过来，为何周衍会出现在这里，此处与西苑是一条笔直的南北通路相连，他惹祸逃离自是会往这个方向走。
周衍低声道：“你刚藏了份什么东西？”
闵乘看看周衍，又瞥了眼地上的文稿，“那就劳烦二殿下将这废弃文稿拿到南头的焚炉了。”
周衍扶着额头，用力做吞咽的动作，定睛道：“行了，好奇心吞下了，你自己送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闵乘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拉，两人的胳膊都紧贴到对方的胸前，这个距离的说话声仿佛能吹起鬓角细碎的柔毛。
“九域血杀。”周衍瞪大眼睛，慢慢扭头满面疑惑的看着闵乘，闵乘郑重的点点头，肯定了这个遥远又血腥的事实。
两人将文稿送至焚炉后去宫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闵乘从袖子里拿出那份文件，还没放下，就被周衍夺过，他不敢漏一字的从头看到尾。
周衍看完后眉头紧锁半天没说话，闵乘也拿起认真看起来。
“你对当年这起案件可有印象？”周衍问道。
“虽说当时我未曾进入刑部，但如此大案，便是那十岁孩童也有听说。”
“你听说的可与这案卷里描述的一致？”周衍勾起食指敲在纸上。
闵乘摸摸下巴，似是进入过往深思，幽幽道：“大概差不多，只是...”，闵乘的眼睛忽如明珠，“这份卷宗应是当年大理寺结案报告，除却事发时间、地点、死亡人数，里面提到的几处细节倒是透着诡异，一是目击者证言，说凶手皆武艺高强，一刀毙命，不夺财物，不伤无辜。二是现场勘验，死者身上皆利器所伤，但各有不同。”
周衍说道：“不图财不滥杀无辜，武艺高强，擅使兵器，还要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杀害不同地方的三百名官员，这得是一个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
“的确如此，凶手敢这样狂妄至极的滥杀朝廷命官，不可能毫无破绽，若是仔细追查必能将恶徒绳之于法，可偏偏就被草草结案，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庄生晓梦一般。”
两人都心知肚明，能将滔天血案按下，除了上面那位无人敢做。
可他为何放任有心之人肆无忌惮的屠杀官员，挑战王朝权威，而能毫不作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二人的心间弥漫，如同升起的一缕毒烟，怀疑的火苗吞噬着五脏六腑，焚烧化烟，黑色的毒气充满整个胸腔，让人无法呼吸。
周衍翻到最后一页，又细细的看了遍结尾的论词，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论词写的不错，倒没有闭着眼睛草草了事。”落款是大理寺少卿陈有思。
闵乘看落款的名字颇有些吃惊，“竟是他，我还以为他能坐上大理寺寺卿的位置是徒有虚名，看来还有点儿本事。”
“大理寺这些年也破过不少案子，陈友思看着唯唯诺诺，办案是绝不含糊的。要不是这次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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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吏的案子实在棘手，他也不会扔到你...”一道白光从周衍脑子里划过！
周衍急忙问道：“上次你说那小吏是何时来都城科考的？”
闵乘不明白为何周衍忽然跳到这件事上来，不解的说道：“永嘉十七年。”刚说完闵乘就明白了周衍的意图，“九域血杀也在永嘉十七年，你不会怀疑这两件案子间有什么关联吧？”
周衍觉得口干舌燥，心咚咚跳的厉害，他不住的摇摇头，微微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而已。”
二人从小争吵打闹的次数比和平共处时多的多，即便如此，那只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于情感上仍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闵乘拍拍他的肩膀，用生平第一次最温柔的话语安慰道：“莫要担心，无论查出什么，都有我这个皋陶在后面庇护你。”
周衍不禁打了个寒颤，撸起袖子，咧嘴搓着胳膊，“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闵乘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时候不早了，刑部有些事还要处理，你改天来找我吧，越州吏的案子有了些新的进展，也许你能帮上忙。”
“我能帮什么忙？”
“沈家二公子在你的小院住吧？我派人查了好些时日，竟发现就在跟前。”
刑部若要找人也不是难事，周衍回道：“是。”
闵乘说：“下次带上他一起吧。”
沈枫骞与越州吏的关系，周衍早就有所察觉，私下聊聊也好，免得上了正堂多有条文苛责。周衍点点头，“对了，今天这案卷你是从内阁拿的？”
“是啊，夹在废文件里的。”
周衍暗笑道：“那是挺巧的，这废文件是谁让你扔的？”
“陆斐。”闵乘看周衍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禁不住问：“怎么了？”
周衍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