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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穿盔甲的张道胥

作者:佛罗伦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业火里传来战不败的话外之音:请尽快选择您要面临的困境。


    张道胥认为,比起被造谣有花柳和遇到弱智皇帝,还是被污蔑叛国体面点儿,于是果断道:“我选一。”


    战不败郁郁寡欢地笑了笑:“不愧是南朝第一名将,想得就是周到。”


    此时张道胥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关系,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因为这位倒霉将军在被污蔑叛国时,已经经历过选项二和选项三了。


    张道胥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场景逼真的剧本杀游戏,而这一切都被旁观的杨弈看在眼里。


    杨弈看到张道胥穿上了带血的戎装,长出了杂草一般的长发,他身处一个真实的战场,焦黑的土壤,破损的战车、堆满尸体的战壕、近千名面黄肌瘦的士兵将他包围在篝火旁边。


    这些士兵太过真实,导致张道胥分不清这是业火造成的幻境,还是正在发生的事,正当他被无常业火带来的幻相感染时,杨弈的声音传来:“少将军!这是黎朝永昭年间,和你无关!”


    张道胥幡然清醒,自己身在无常业火中。但不论是真是幻,他此刻都是一个面临困局的将军,他的目的是活着走出困局,因为他的君主,正在等他归来。


    ...


    “战将军!这封信,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一个士兵手举一封带血的信函,他手里的信不是给张道胥看的,而是让其他士兵确认字迹。


    手持信函、咄咄逼人的士兵身上穿着的盔甲和其他士兵有些许不同,看来他的军阶更高。燕朝和南朝隔了一场中原大动乱,两个朝代的军衔、服饰大有不同,张道胥不知该如此称呼此人,便道:“这位施主...”


    战不败担心张道胥刚一开始就被杀掉,传音提醒他:“他叫尉迟净,是你的副将,十四岁就开始追随于你,与你并肩作战十六载。”


    位列将军,作战十六载,也就是说,此时的张道胥应该是个至少三十五岁的中年人。


    这不现实啊,他以二十六岁的年纪活了千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中年将军。


    张道胥上前一步,欲凑近去看信上内容,岂料尉迟净竟然拔出佩剑,“不要过来!”


    “我说..”


    面对不长眼的兵器,佛祖“放下屠刀”那一套理论明显无用,张道胥只能暂且放下佛祖的身份,回归老本行。


    张道胥对尉迟净横眉冷对:“我迈个脚步就把你吓成孙子了,敌军杀过来你还不得尿□□?”


    业火外的杨弈默默问道:“他和你们打仗时是这个德行?”


    战不败道:“你是他陛下还是我是他陛下?这孙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


    杨弈和张道胥是同居了四年的!他在自己面前虽然也会说粗鄙之言,但起兵造反的时候,他号令全军,老成稳重,金陵攻城一战,更是舌战群将,大有儒将之风,其演讲水平连希特勒都要甘拜下风。


    现在告诉他张道胥在战场上是这德行,他坚决不信。


    无常业火里的尉迟净也被他的粗鄙之言吓了一跳,张道胥用手肘挥开他的剑,抢来他手里的信,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信中明确地标记了运粮路线和伏击点,他一个拥有千年智慧的人看了这信,都觉得这位将军肯定通敌叛国了,何况这个时代的人。


    “这信谁写的?”


    尉迟净虽然在状况之外,但还是回答了他:“你写的!”


    “你如何能确定是我写的?”


    “字迹是你的,落款也是你的,你这一手狗爬,谁能模仿的出来?”


    煽风点火的战不败声音扭曲:“狗爬...尉迟净这个孙子居然说我写的字是狗爬...”


    杨弈凑近看了看信上的字,却被无常业火的热浪逼退了。


    “看上去是不大工整。”


    “可他从没当面跟我讲过!”


    “这很难接受么?我的臣子们也从不跟我说真话,虽然我不想劝你,但张道胥还在你的业火中,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劝你看开点儿,诽谤与谩骂,都是身居高位需要付出的最基础的代价。”


    战不败是佩服杨弈的,哪像他曾侍奉过的那位天子,四十九岁了,还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


    若杨弈不是死于二十八岁,在他的统治之下,或许南朝历史还能再延续三百年。


    业火专制阴傀,围观的杨弈都感觉到了热,不知身处火中的张道胥又是什么感受。


    试炼者身处业火之中,唯一的感受是“真实”,这一切真实到让人无瑕去估计业火的灼烧感,仿佛此时的他,就是战不败本人。


    不,张道胥心想,他才不是那傻逼呢,被人诬陷不想着怎么澄清,居然束手认栽。


    出于对战不败的愤慨,张道胥把信揉成一团,丢进篝火里。


    “去你娘的。”


    场外战不败惊讶:“还能这样?”


    业火里,尉迟净和他的反应相当,还能这样?


    “全军都认得这是战将军的字迹!战不败你通敌叛国,害死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张道胥摊手,示意自己无话可说。


    他没否认自己通敌叛国,也没有承认自己通敌叛国。尉迟净抓住他的衣领:“你说啊!”


    “你非要我说的话,我叫张道胥。”


    “你终于敢承认了!战不败这个名字都是假的!手足之情是假的!都是假的!你本就是敌国奸细张道胥!”


    在尉迟净的号召下,士兵们的情绪高涨,一声声“叛徒”、“奸细”、“杀了他”冲破天际,同袍的误会比敌军的箭雨更凶悍,在山呼海啸的声讨中,张道胥听到一句“杀了张道胥”,他再次混淆了自己和战不败。


    士兵们已经完全被谣言蛊惑,埋伏点被敌军击破,运粮线被敌军砍断,他们将成为不战而死的叛国之兵。无论是军营里的规矩还是朝廷里的纲常,都救不了他们。他们的信仰没了方向,灵魂失去了主人,俨然是一群失智的困兽,唯有撕裂始作俑者,才能救赎他们自己。


    近千名士兵,近千把利刃,近千条性命,近千个家庭。


    这不是战不败的困局,而是张道胥的困局。


    军营的集体生活必然会造成士兵的精神压抑,鹤唳风声,草木皆兵。


    十四岁的张道胥还是个赤阳军的一届小卒,他曾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炸营。夜半三更,贺兰山乌云密布,不知何处传来谣言,称阴傀阴兵附体在赤阳军身上的,这个消息如同一串炮仗扔进军营,军营被恐慌的硝烟笼罩。


    长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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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和阶级压迫带来的负面影响,在这一夜全面爆发。


    昔日纪律严明的士兵成了失控的暴徒,他们的武器或是朝向战友、或是朝向自己。


    正是这场炸营,造就了张道胥在赤阳军至高无上的领袖地位。


    张道胥的将军生涯极其顺利,这一点和他的养父们息息相关,非给这四人的影响力排个高低,榜首莫过于他的小义父江鼎了。


    江鼎在衙门服劳役以前,是个游走江湖的说书先生,古往今来的故事信手拈来,炸营这一现象,就是江鼎在讲故事时向他科普的。


    在江鼎讲的故事里,将军杀了近乎一半的叛乱者,用更疯狂的暴力平息了炸营现象。可江鼎却说:“吾儿,你要记住,炸营从不是集体性的失控,而是被压迫者的悲鸣,你只有分辨出每一声不同的悲鸣,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将领。”


    在赤阳军的炸营中,张道胥记住了江鼎的话。


    他捡起被砍断的旌旗,爬上烽火台,点燃火把,冲乱做一团的战友们大喊:“我是阴傀!”


    当彼此猜忌的集体有了一个共同的猜忌对象,便有了一致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像一条届时的锁链重新穿起他们的秩序。


    “杀了阴傀!”


    乱刀乱剑挥向张道胥时,张道胥啐了一口,嘹亮道:“都别给老子急着送死,死了以后,你们也都是阴傀!”


    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军旗。在军队,军旗高于一切,回归秩序当中的赤阳军看到他手拿军旗,第一反应是护旗,而不是杀敌。


    “都是打仗的,分什么你我?不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不怕家里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谁敢上来老子就烧死谁!让你爹妈哭坟都没处哭去!”


    恢复理智的赤阳军意识到,阴傀不会死,可是他们会。在没有系统的作战策略下,贸然上前,只是送死。


    张道胥举着旌旗,和他们耗到天亮,直到江鼎提着羊汤来犒劳赤阳军。


    事实证明,安抚这些无人在意的悲鸣,只需要一碗温暖的羊汤。


    “我家道胥年纪虽小,但胆儿大,昨夜他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江鼎一边分发羊汤,一边拉着张道胥赔礼道歉。


    后来也证实了,昨夜并非阴傀来袭,而是他们心中对阴傀的恐慌作祟。张道胥这个少年一夜之间成为了赤阳军的英雄,后来他空降为赤阳军少将军,无一人反对。


    张道胥受此次炸营影响,格外重视赤阳军的心理健康,三天两头就要举办一次娱乐活动,不计万难也要让将他们的家书送出贺兰山。


    因为张道胥,赤阳军不再是一支死气沉沉的敢死队。


    若是江鼎不曾被乌城所害,张道胥也不会踏上后来那条道路,也许他会带着赤阳军在贺兰山混吃等死,阴傀来了就应付着防御两下,阴傀不来就吃喝玩乐,皇帝要是看不惯他,就亲自来贺兰山找他问罪呗,他若不来,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可惜啊,人生无常,它非要将那些最简单的圆满打碎,让你被扎个血肉模糊,还要接纳一切。


    去他娘的人生无常!他张道胥,因成佛而永生,但他从不信佛。


    张道胥重新穿上一身盔甲,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当贺兰山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乌城时,他必须带领赤阳军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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